秋给鸢宁喂下张天乐从阳光雨林带来的万灵药。即便，这不过是她的私心，给了张天乐虚假的希望。
秋不想看到他绝望的样子。光是鸢宁的绝望，就已经快要压垮她了。空有千年的本领，到头来，连身边的一个小女孩都救不了。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秋：“张天乐。对不起。因为，因为你来迟了。所以，万灵药只能救活鸢宁的命。她的记忆……你懂的吧。如果，如果有第二颗万灵药，那……”
“不要骗我了。对不起，我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原来你知道啊。万灵药，果然是个太过轻薄的谎言。能骗过世人，却骗不了你。】她这么想着，心里有些苦楚。因为接下来，她要做出一个没有人能笑出来的决定。
“我从来不嫌麻烦。没有麻烦，才是最麻烦的事。我说，以后你就别再回山洞了。”
——她要把张天乐赶出去。
#
这不是出于理智而做出的选择。
和从前完全不同。
现在的秋，经历了许多无能为力的事之后，变得焦虑，也丧失了信心。
她对世界丧失了信心。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因为这份心情，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的世界大战。一旦失控，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蠢事。
所以，她决定重置一切。撇出一切扰乱自己心灵的东西，甚至包括这份可能性。
她要静静。
一个人静静。
##
张天乐：“为什么？你是说，要赶我走？呵，为什么啊？”荒唐到了一定境界，反而让他嗤笑起来，出离了愤怒。
秋：“不要擅自仰慕我。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你要找的真理，也不在我身上。在失望之前，别抱太大期望就好了。所以，凭着你的本事，去过简单的生活吧。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东西，只剩下些宝石了。可惜，这世上能用钱买到的东西都太廉价。总之，帮你省点事吧。”
“我在问为什么啊！这个时候赶我走，是什么意思？我，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能帮上些忙吧，鸢宁她还需要人照顾……”
秋：“不必了。我啊，准备潜心研究尖端科学，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少说也要十年吧，往多了说，一两百年也是正常的。闭关了，也没时间管你。”
“没了？”
秋：“没了，就这么简单。”
“你是说，鸢宁她要这么睡上一百多年？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准备洗掉她的记忆吗？可以做到的吧，把记忆洗掉了，她能醒过来的吧。”
秋：“原计划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秋：“计划变了。我讨厌和我对着干的人。之前说了，只有洗掉记忆这一个方法，你偏偏不信。我依了你，怕你说我无情无义。现在好了，你折腾半天，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傻子，又开始指指点点。有本事你自己来洗啊，张二傻子。”
张天乐愣住了，那蔑视的双眼，微眯着瞧着自己，居高临下，如同看着一只蚂蚁，看它一点一点被压垮，被摧残。怎么会这样，明明重逢的时候，就在刚刚，秋还像从前一样温柔善良。
秋：“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拿着东西走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凭你的本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在我这里也没待几年，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而已，以后啊，说不定全都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我不走。”
秋：“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留过你，你留下来了吗！就和我对着干是吧！马上给我滚！鸢宁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爆发了。
秋，竟然也是会生气的，会怒吼的。
而他完全不知道。
曾一度天真的以为，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丧失理智，哪怕是鸢宁出事的那天，她都没有一句抱怨，没皱一下眉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懂。我应该早点意识到的，你不是神明。你和我都一样，都是在现实里挣扎的人。看似永远不会失态，只不过是因为能力太强，没有被逼到绝境而已。我们都一样，都是，会哭的。】
毫不犹豫的，他一把抱住了秋。
这个动作，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是想，有谁敢在动怒的神明前，做出如此无礼的、不尊重的行为。在再三训斥下，仍然忤逆了。粗暴的，完全就是个傻瓜。
他不是傻瓜。
只是在这一刻，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价值，哪怕只有一丁点，哪怕只能给这位孤独的千年长者一个短暂到眨眼即逝的拥抱……
秋，哭出来了。
痛苦流涕。
记不得究竟多少年了，自己没有真正哭过了。
弱小，无力，她救不了鸢宁，空有一身本领，却留不住一个能陪她到永远的人，找不到一个能走进自己世界的人。
“勇气可嘉。笑话我吧，尽管笑话我吧。”
张天乐：“不会的。我觉得，你很真实。真的。虽然我很弱，也很不懂事，常常惹你生气……”
“不要说话。安静一会。”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拥抱，不是时间意义上的漫长，而是记忆中的，漫长。
她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恋爱了。
爱上了一个现在还不是很成熟，但将来一定会闪闪发光的少年。哪怕是现在，也有了让人依靠的感觉。
这份感觉，很真实。
然而，她说不出口。
这种荒唐的事情。
明明两人床都上过好多回了，可这份感情，就是说不出口。
实在是太荒唐了。
要静一静。一定要静一静。
===============================================================================
所以，最终是这样的结果。
唯一一次，算是秋的单方面任性。
内心，无法迅速回答自己的心意，就会让秋不自觉的封闭自己，害怕自己伤害到别人。从来都是这样，她只有把一切都想好了，才会做出行动。她很强，所以很少出现想不通的东西，所以平时看起来，像是时刻都成竹在胸的智者。
其实，她冷静的时候有多强大，慌张的时候就会有多弱小。当所有人都视她为神明亦或是大魔王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不过只是个平凡人类。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一个名叫张天乐的傻子。
秋：“如果你想改变我的主意，就打赢我吧。我一直都会在这里，等到你打赢我，或者，等到我研究出拯救鸢宁的方法。比比谁更快吧。最佳策略不是吗？万一十年就研究出了成果，现在洗了记忆，岂不会很遗憾？”
直到最后，她都没能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逼迫着，说些最佳策略什么的，掩盖自己的心乱如麻。
她害怕孤独。
特别是无助的时候。
所以期待张天乐以后能常常回来挑战，千万不要一去不回。
即使，她并不觉得张天乐能赢，也并不觉得自己能有研究成果。
灰暗。
特别是望着他离开的时候，踌躇满志的背影。
若是一去不回，心就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