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土。一个平行于混沌之园的位面,二者存在于同一时间、同一空间,但就像表里两面,互不交叠。
谜之声:“天空是一个幻术。”
一个女人浮在海上,顺着信风送来的浪潮,漂着,风会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她知道,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她都知道。闭上眼,她不去理会这个声音。
谜之声:“天空是一个幻术。”
“你好烦啊,才15岁,能懂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怒了,这个声音吵了她很久,刚好此时自己又想起了一个烦心的人,所以心情更加烦躁。
谜之声:“你是火霜,混沌之园最伟大的科学家。”
一句话,火霜睁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家伙,那是一个迟迟不散的灵魂。
她们四目相对,没有眨眼,彼此凝视了许久,直到一阵浪花打过,湿了火霜的睫毛。
火霜:“我知道了。就因为这个理由,值得吗?”
“值得。”
这个灵魂没有多说什么,她已经很虚弱了,再过不久,世上就再也没有她的痕迹。
她,生前名叫庄蕊,是混沌之园的发明家。庄蕊只有15岁,掌握的知识虽多,但远远不可和火霜相提并论。但她却证明了一件火霜也不曾想过的事。
庄蕊:“星空图的改变,可以用已知数据完全预测,却不需要考虑混沌之园的轨道运行。也就是说,混沌之园就是宇宙的中心,从来没有移动过。这违背了物质世界的基本定律。”
这一段话,庄蕊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火霜:“不恨吗?被这种理由迫害。”
是的,就因为这个假设,庄蕊侵犯了整个混沌之园天空研究者的利益,最后死于自己实验室的爆炸,年仅15岁。
“恨。”
“我也恨。”火霜从海面站起,力量收敛着,没有激起一丝波纹。
这不像火霜会说出的话,脸上真实的愤怒也不像火霜会有的表情。她已经活了好几千年,阅尽人心,而庄蕊的遭遇,也不过只是世界上的星尘一点,比起她还要悲惨的人,火霜见过太多,但她从未真正怒过。
一道光芒,虚弱的庄蕊慢慢复苏。
火霜:“不要说谢谢。修为对于我,没有意义。陪我去一个地方,我替你实现梦想。”
一道光,这是火霜一半的修为,而千年的修为,也只能为庄蕊再续七天的生命。
而火霜说,这不值一提。
亲手做一只小船,火霜摇起双桨,这条路没有尽头,七天,火霜看着远方的日落,心里没有底。
“你见过彩虹吗?”火霜问道。
“光的散射,一道弧线。”
“我问,你见到过吗?”
“见过。”
“那漫天繁星呢?”
“一直在看,我就是研究星星轨迹的。”
“我是说,真正的星星。这个世界,天上的星星真的存在。”
夜深了,一片黑暗中,天上的星星是那么亮。在普通人的眼里,那是银河。诗人的眼里,那是天河的水底,洒满了宝石尘埃,每一颗石头都有自己的故事,或是爱情,或是思念。但在庄蕊的眼中,这片星空,是梦想。
如果,如果,能活下去……
“哭不出来也很难过吧。灵魂,是不能哭的。”
“嗯。嗯。嗯。”
看着庄蕊的样子,火霜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也许,是因为少了那一半修为吧。
“今天,看不见呢。”
火霜叹了口气,她要带庄蕊看的,是神乐土独有的风景,星辰彩虹。
终究,庄蕊没能看见。第七天的太阳升起时,她离开了。
那是第六天的夜晚。
“我的运气总是这么差。看样子没有机会了。”火霜自嘲着。
“因为我这个扫把星在这里啊。”庄蕊笑了,没有任何的愁容。
“我们真是弱弱联手。”火霜也笑了,虽然活了几千年,但她其实很喜欢开玩笑,六天过去,在她的熏陶下,原本死气沉沉的庄蕊也能说出扫把星这样的词。
只是,这一夜过去,就要再见了。
“运气差,那就用实力说话吧。这老天实在太没道理,看我用法力把那景色幻化出来。”
没有等庄蕊说话,火霜手指天空那轮满月,月光霎时间变亮数倍,那银白的光芒仿佛带着重量,铺满天空与海,泛起一片波光。
这一刻,火霜等了很久了。她无论如何也想让庄蕊看到。
“星辰彩虹。为什么?这是什么原理?”
月光似野火在茫茫星辰草原上燃起,那漫天繁星就如一盏盏的灯笼,灯芯点亮,原本细微的光芒渐渐放亮,一圈圈虹晕缓缓展开。黑暗的夜空顷刻被七彩的光,烧的透亮,若有若无的行云也被光芒照出,这是最绚烂的晚霞。
“不美吗?”火霜轻声说着,微笑的神情,任谁也不敢相信,她就是这通天法力的施术人。
“请一定告诉我,这是什么原理!”庄蕊大声的喊着,她惊醒了此时沉睡的鱼群。
“这只是幻术。只是幻术而已。”
火霜放下手,夜空又回到了漆黑一片的样子。她难过的摇摇头,幻术虽美,甚至比真正的星辰彩虹还要美,但幻术终究只是幻术。
庄蕊沉默了,生命的光随着时间流逝,越发黯淡。太阳就要升起,在夜色褪去的时候,她已经和阳光相融,和蓝天同色。
“嗯。很美呢。”
孱弱的声音缥缈在远方,为一个渺小的灵魂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火霜一个人划着小船,留下一道浅浅的波纹,波纹下,传来静静的声响,静静的哀伤。
未风雾散银粼满,悬桨起帆向阳开。
轻舟跃海星辰路,浮光滤梦彩虹来。
晴雨未明天涯角,年岁不改彼岸遥。
心归何兮何处往?怨自忧者却乐忘。
火霜叹了口气,她所想的,深思的,阴谋,阳谋,从未有人可以倾诉,那一份善良,永远带着孤独和忧伤。
“还以为你听到幻术这个词,执念会更深呢。明明只差一点了,只要你再坚持一下,也许我就能复活你了。大概,我不该同意完成你的遗愿吧。不过,现在这个结局,也不算坏呢。至少,最后的时刻,你是那么满足。”
火霜吟着自己新写的诗,信风过,她知道,这一日的夜晚,一定会有星辰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