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作者:昆仑掌门 更新时间:2017/10/15 23:58:13 字数:15922

“结果还是一个人都没来呢。”

在回家的路上,祈不无失望的说到。

“我倒觉得那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多亏了一个人也没来才没让这次事故严重化。”

而在一旁,刚刚修补完结界的查尔斯对于担任了护卫工作的祈反而没有一丝感谢之意,像是送了一口气般在庆幸着什么。

“是呢,某种意义上没让事故扩大也算是件好事呢~”

很明显,祈并没有听出查尔斯话中的讥讽,还摆着一副“又保护了雾城人民”的得意表情。

但是...

开什么玩笑!

要让自己再经历一次那全面展开能够延绵数公里的火翼的洗礼,非得要借助魔法躲到地下才能避开友军攻击的经历。

啊啊...还是算了吧,感谢主神让今天安然度过了。

回家的路上,虽然在教会工作但同样不信教的查尔斯少有的开始感谢起了神明。

“话说回来,听说城西的缺口是宇补上的?”

“是哦”

刚才在修补接近尾声的时候卡拉似乎来过一趟,但由于查尔斯分不开身,所以卡拉便将需要传达的东西先告诉了祈。

“那家伙真是有长进啊,从最开始连符文都不会写现在已经进步到可以修补这种结界了。”

“巴掌大小的话就算是宇也能够顺利完成吧。”

“哈?”

“怎么了?”

祈歪着头,有些费解的看着查尔斯。

所谓术业有专攻,虽然在打架方面布鲁士宇还是祈都比查尔斯更加擅长。但在修补结界这种听起来文绉绉的领域,查尔斯却是专家。

“那边只有巴掌大小的裂口吗?”

虽然结界的裂口是不能用空间去衡量的,这所谓的巴掌大只是一个比喻,具体程度大约是原本写在某处的符文被消去了两三行罢了。

而查尔斯这边,却为了修复被删去的符文写了将近十页书的量。

太可疑了!

“到底是谁要费尽心思去做这种简直连恶作剧都算不上的事情?”

如果说像刚才自己修补的那个缺口还能算得上威胁的话,那么宇他们所负责的那个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的小把戏,除了消耗人力去那边转一圈简直没有任何意义。

“难道说对方的队伍里的成员互相之间实力差距很大吗...?”

总感觉放不下心,在出城的路上查尔斯自言自语着。

的确,如果说是两个缺口出自不同的敌人之手,那么还能理解。

魔法师肯定也有强弱之分,有像东边这个能撕裂出足以使整个结界坍塌的大洞的家伙存在的话,那自然也有打开一个小口都费劲的菜鸟。

“不是哦,敌人只有一个。”

“什么?!”

祈这确信的语气让查尔斯为之惊醒,但疑问也接踵而至。

“兹贝伦老师说的哦——刚才卡拉这么告诉我的。”

没等查尔斯问出口,祈便道出了消息的来源。

“老师说她记得这种手法,大概是之前在哪里遇到过的对手吧。总之,对手只有一个人,这点老师似乎很确信。所以才坚持让我跟你出来啊,毕竟能够一个人破坏老师结界的家伙应该是个很强的对手吧。”

祈的玩心很重,恐怕如果不是老师再三叮嘱,在这漫长的修复过程中她八成都要去四处找那个所谓的“犯人”了。

想到这里,查尔斯便一阵后怕。

在工作过程中的自己连卡拉来的事情都没注意到,如果当时祈不在身边,真的被那个潜伏起来的某人偷袭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还真要谢谢您费心费力地抱我周全咯。”

“哼哼,那是当然~”

看着祈这得意的样子,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查尔斯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真的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下,跟这个女孩待在一起反而是最令人安心的。

“不过对方也真不会挑呐,偏偏选在这段日子。”

说着,查尔斯不得不为那个图谋不轨的人在心中笑了两声。

安娜由于某些原因不在非常时刻是不会战斗的,而宇今天又刚好先自己一步去城中买盐了。本来平时就算祈求着自己都不会带她来做这种靠近市区的任务的,但今天这情况也是无奈之举。

但刚巧是这无奈之举,反而派上了用场。

“嗯嗯,真是个倒霉的家伙啊,刚好碰见本小姐,被吓到都不敢出来了!”

“啊。真是个识相的家伙。”

虽然祈作为魔法师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常常因为其稍稍有些小孩子气的长相而被小看。当然,小看她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得到了相应的惩罚,并在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如临鬼神。

一直在祈的旁边目睹这一切的查尔斯,每次除了感叹历史是螺旋形发展的重复性之外,也多少会在心中劝那些挑衅的人不要以貌取人吧。

像今天这样,对方在一开始就服软的现象反而不多见了。

“可是...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诶?你指什么?”

“对于祈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吧。以前碰见的那些地痞流氓,总是会先因为你的长相而轻敌,之后尝到苦头才落荒而逃的吧。”

“哎,虽然每次都是这样。嘛,不过也许是这次的家伙比较厉害吧,一眼就看出了本小姐很厉害也说不定哦~”

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突然,查尔斯停下了脚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既然老师确定对方只有一人,那么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那么,这次的犯人应该不是什么贸然闯入结界的入侵者,而是有所预谋的家伙才对。建立在这一条件之上,犯人对住在树屋的几个人有所调查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对方偏偏选在今天。

包括自己在内的一行人明明在三天之后就要离开雾城了,到那时候再动手不是更好吗?

是因为对方是跟兹贝伦老师实力相当的魔法师而并不在意我们几个吗?那样的话更说不通,如果对方真的有那般自信的话,那么城东的缺口就不会被自己那么轻易的修复。

“糟了...”

“你今天怎么神经兮兮的?”

略有不满的瞟了一眼查尔斯,祈从裤兜中掏出一块巧克力,补充着并不必要的热量。

“那家伙的目标是宇!这两个修复难度天差地别的缺口也是为了引开我们的!可恶...所以特别选在了斜对角的两个方向吗?!”

雾城虽不大,但是如果要横穿整条对角线还是要花不少时间的。

“喂,你是白痴吗?”

“祈,听我说...”

“啊、我知道我知道。”

两人停下了脚步,查尔斯发现了这之前对话中的盲区,或者说是两人根本上的区别。

“我没有不信哦。”

祈的眼睛跟她的发色同样为橘红,若把查尔斯换成一个路人,恐怕会被这一眼上去的视觉效果给吓一跳。

那是一种被食物链上方的生物俯视的感觉。

即便是老虎吃饱了,山羊也不怎么敢待在它旁边。

“所以,那又怎么了?”

祈无所谓的反问道。

“我觉得跟那家伙打架的人可会倒霉哦。”

虽然在实力上胜过宇,但祈也认可了宇的实力。实力处于上风的祈知道宇的上限在哪,所以并不担心。

“但是市民们怎么办?这可是城里啊!”

“如果你的推测是对的话,那么躲在暗处的那家伙目标只是宇一个人吧。”

没错,事情在祈看来要简单的多。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宇,而宇本身又有能力逃脱的话,那么查尔斯的一切猜疑就显得很可笑。现在结界的修补工作已经完成,只需要回到树屋去等待宇就好了。

毕竟那家伙可是超速魔法的持有者,就算打不过想要逃跑,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追上。若是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还敢追到树屋,恐怕就真的命不久矣了。

“但是那种等级的追逐,万一误伤到了...”

“啊、就算误伤到了也只能怪那些人爱看热闹咯——没办法的事。”

“祈...别的地方也就算了这里好歹是我们住了八年的城市啊。”

“我可没有闲到去当那种出力不讨好的义工。”

说着,祈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眸中厌恶的神色不加掩饰。

...

看到那神色,查尔斯就明白了。

虽然这么久以来祈跟自己、跟树屋的大家相处的还算融洽,但是她这个通病还是没能改过来。因为住在树屋里的人不仅朝夕相处,大家更是相当有实力的魔法师。

这种环境,这份实力造就了祈对于这个团体的认同感,似的她认为树屋的人们可以算作“同类”。相对的,为了保护这群人,她也愿意赌上性命。但是,较之雾城的居民,还是有着天差地别。

普通人跟魔法师之间就已经有着一道看不见的墙了,他们与祈更是难以成为真正的朋友。对于祈来说,雾城的人们就像是与自己玩耍的羊羔一般,太脆弱了,也太平面了。对于这些简直如同“下位生物”的存在,她很难心生同情。

但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查尔斯偏偏是个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极具正义感跟社会责任心的家伙。

“我知道了。”

“诶?”

祈的双瞳如同荡漾着波纹的血池,因为查尔斯这突如其来的“开窍”而闪满了疑惑。

“那我自己去,这样没意见了吧。”

“喂!”

“放心吧我虽然是个古典魔法师,但还是多少有点保护自己的手段的。”

“你这算什么,威胁我吗?!”

祈被查尔斯的话气的胸口跌宕起伏,随时都有升起几面火墙把那个不顺自己心意的家伙给围堵在原地的冲动。

在两人发生冲突的时候,查尔斯九成九的都会主动让步,早就习惯了这一模式的祈哪能受得了这种待遇,炸毛也算是预料之中。

“我怎么敢...哈哈。不过别忘了,祈,我们就算后天就要离开这了,但将来有一天也许会回来呢。你希望自己的面包店被这种无聊的事情砸坏吗?”

...

查尔斯轻松的声音越来越远,而祈也在她的面子与实用性两方之间周旋考虑。

在谈判时,并非是说出自己最有信心的辞藻就一定能取胜,除了“知己”更重要的是“知彼”,把握了对手内心的想法,那么就会无往不利。

虽然查尔斯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他能看出祈还是很投入面包店售货员这个角色的。因为安娜在看着她也好,因为能够时不时的偷吃面包也好,但不论如何她应该不愿意那间小店因为这点小事被毁掉的。

“我跟你一样,当然确信宇那个家伙会凯旋。但是如果他不争气导致我以后再也不能吃到雪弥饼,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雪弥饼是埃斯顿区的特产,得益于安娜的料理天赋即便在雾城也还原了其口味,广受好评——话虽如此,查尔斯手里还是捏了三十多张冰精灵的守护符。

如果自己错估了身后那个“危险品”的心情,恐怕结局最轻也是在床上躺十天了。

“切...”

那声嫌弃的闷哼仿佛一根箭矢穿过了充满火药味的空气,直接了当的将鄙视的感情传达到了查尔斯的后背上。

同时,传达到的还有“安全”这一信号。

“才不是因为担心你才来的呢!”

“啊啊...”

这点,我真的信。

明明在别的女孩口中这都是一句略带可爱跟娇蛮的标准台词,到了祈这边却成了完完全全的叙述事实。

查尔斯完全相信,这家伙是为了保护雪弥饼才跟过来的。

不知何时,这个带着眼睛的年轻古典魔法师接受了在女友心中自己与雪弥饼相同份量这一事实。

宇跟日彩两人颇有默契的一前一后止步于巷口。

拐出这条巷子就是雾城的中轴街了,正好是还有不到一百米就到城门的位置。这是一条近路,是在来这里的第二年宇发现的。

“啊...那个...”

虽然有心思考,但是宇还是没得出什么太好的答案,便直接说道。

“谢谢你又绕远路陪我去商店街买盐,把你难得的休息日都给浪费了,哈哈...”

“那个尴尬的笑声是多—余—的—”

向前靠了一步,日彩继续说道。

“道谢又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能坦率的谢谢我我也很高兴哦——虽然都是些不太值得特意去说出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啊、怎么说呢...我们两个,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

“诶?”

“嗯、那个...我被说不坦率啊,木讷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看啊,其实并不是我,是日彩今天变得稍微...有点外向了不是吗?”

宇的发言并非无中生有。

日彩也多少有些自知,捋了捋自己的发梢,眼神稍稍流转,点头认同到。

“是啊,我原以为那样比较好。”

“现在这样比较好。”

手中抱着盐罐,望着巷中那狭窄的一线天,宇毫不迟疑的说到。

“真正的我可比你想象中更难缠哦。”

日彩仿佛想要特意逗宇笑一样,从靠着的墙边支起了身子,挥舞着双手做成爪子的样子,露出小虎牙摆出了一个“嗷呜”的姿势。

而宇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个仿佛已经抛下了顾虑的女孩,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现在这样比较好。”

哈哈...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日彩又考回了墙边,两人一起望着天空,仿佛巷子里与外界喧闹的主干道是两个世界一般。

“宇之后要走的路,十分狭窄吧。”

“哎?怎么突然这么沉重?”

“本来就很沉重好吗,怎么说也是分别的时候,都怪你老是岔开话题才弄得像是明天又能见似的。”

日彩笑骂着,而宇也以同样的笑容回应着。

但是此刻,不论是宇还是日彩的心情都并不晴朗,反而更接近现在头顶正上方的这片阴霾。

比同龄人更早的离开家让他们两个也稍稍有些早熟,尤其是对于自诩“流亡者”的宇来说他完全不想讲离别搞得兴师动众,那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但不论如何,雾城这一站还是停的有点太久了。

这是失策。

“抱歉呐宇,有些事骗了你,我还是想在走之前说清楚。”

“人总会偶尔撒一两个谎的嘛,不必特别去澄清。”

“可是...”

“哟,这不是宇吗?”

第三个声音突兀的穿插了进来。

是科伦,老牧师的弟弟,对于两人来说也都算是熟人了。因为其亲和的性格,在哪里都很吃得开,宇本人跟他关系也很不错。

当然,就算是再怎么熟络的朋友,突然在这时出现还是会让两人稍有尴尬的。

“啊。抱歉抱歉,我似乎有些出现的不是时候。”

左右环视,科伦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立马上前表达自己的歉意。

这家伙就是这样,跟他说话能省去太多的麻烦了。

已经回过了神,不论是宇还是日彩都完全没有埋怨科伦的意思。

【请不用放在心上。】

本来,宇是想这么说的。

但是在话要出口的时候,有什么堵在了那之前。

“咳哦——”

是血!

科伦的微笑凝固了,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

不禁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日彩被吓得说不出话,就连宇也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科伦还是大家熟悉的那个科伦,不论是笑容还是举止,那都是大家记忆中的那个老好人。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手中正拿着一把短刀,插在了宇的肚子上。

“虽然前几天已经告别过了,不过这次恐怕是永别了吧。”

科伦抽出了短刀,鲜血像是决堤了的洪水般骤然涌出,宇虽然身体素质过硬,但还是踉跄了几步就倒在了地上。

那把黑色的短刀...正在吞噬着魔力!

然而,噩梦还不止于此,科伦完全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反而是走上前来,将刀锋转而指向宇的太阳穴。

现在宇的脑海中,连“为什么”都已经懒得去想了。

如何才能活下去变成了唯一有意义的问题,而给他的时间却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accel·2...

痛觉成为了现在宇的方向盘,使他能够避免就此昏厥。

虽然能感觉到自己所能够支配的魔力随着血液的流失在迅速减少,但是也唯有放手一搏了。

虽然只有最低的倍率,但在科伦的眼中宇仍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突然跳了起来,晃过了自己的身子,在拼命的想要逃出巷子。

闷哼一声,科伦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名少年的魔法。即便是如此虚弱的状态下,有着魔法加持的宇也不是普通人的脚力能够追上的。

“谁告诉你我要逃跑的!”

外套的左半边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以腰间为中心发散出的色泽和气味都是那么的令人感到本能的排斥。

在那把带有沟槽的短刀刺进去的时候,这种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然而顶着这种伤,染血的少年却在跑到巷口时一个折返踩在旁边的墙壁上,朝着科伦又冲了回去!

“什...”

已经完全被打乱了计划的科伦匆忙迎击,但相比之下格斗技巧更为丰富的宇明显更胜一筹。

如同鹰一般的一个折返落地,宇的左脚直接踢到了科伦的右手上,虽然在事前已经用布条将刀子固定到了手上避免被打掉,但是下一刻那整只手都被扭到了一个夸张的方向——正对着科伦自己的脖颈。

杀了他!

这对于宇来说不是一个陌生的动作,甚至没有太多的心理压力。

无论对面是谁,只要有了刚才那种大前提,宇都能够毫无心理压力的杀死对方。

但是,与流亡期间不同的是,现在多了一个“东西。”

“...”

是日彩的目光。

她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家伙——在这种时候。

力气又小,又不会魔法。

日彩自己知道这一点,所以甚至没有上前去帮宇。虽然本人很想那么做,但是理智告诉她那样只会帮倒忙。

就像宇没有给日彩披上外套一样,这时日彩也没有去做任何看起来能够“帮到”宇的动作。仅仅是保持沉默,不给宇制造额外的麻烦。

当然,也理所当然的没有说出“别杀他”这种蠢话。

宇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这时放过科伦,那么下一秒没了力气的宇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可以说,日彩在此时此刻做出了自己的角色上最为正确的选择。

而出了问题的,在宇本身。

出于某些自己都不太能够描述清楚的原因,他突然不愿在这名女孩的面前杀人了。

这对于一路流亡到此的宇简直就是荒唐的反应。仿佛一个演讲多年的老手某一天在某一场平常的演讲中,突然怯场了。

“再见了,小鬼。”

科伦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带着宇整个身体向后一靠,手肘直接打在了宇的伤口上。

这次比起血液痛觉先决堤了。

终于,像是没有了发条的木偶,宇再也无力去反抗。

“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日彩的声音就像落幕前的钟声,让整个舞台为之聚焦。

“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这家伙想要...”

“人总是会为了一两个目的去做事的,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背后的家伙许给你的报酬是什么?你所希望的是什么?”

原本险些被宇干掉的科伦是没有一点可能听日彩这些不知所云的话的,但是那语气、那神采的感染力实在太强了,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融入其中,让人莫名的感觉,她是有着什么根据才这么说的。

“说出来吧,我大抵都能满足你。”

“哈?你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那尚且沾着鲜血的刀锋转而指向了日彩,但科伦眼中贪婪的目光却暴露了他心中的动摇。

“这个,当做头金吧。”

摘下了自己的项链,日彩抛给了科伦。

在项链离开了日彩肌肤的那一刻起,便发出了夺目的碧蓝色光芒。那是即使在白天,也无法掩盖的奇妙色泽。

是幻术。

这时一种基于魔法而延伸出的障眼法,那些有钱人出远门时,为了避免太过张扬,常常会找一些精通幻术的巫师给自己的贵重物品加持上这种小伎俩。

“嘿嘿,这还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瞥了一眼宇,确认对方已经动弹不得了,科伦将项链缠在了手上,脸上那憨厚的笑容早就消失了,一副老练狡猾的样子取而代之。

“小日彩啊,虽然你给的条件很有趣,不过让一个猎人潜伏在这种穷乡僻壤三年,这点报酬可是不够的啊。”

在刚才跟宇的搏斗中,科伦左侧的肩膀上被自己的刀子划出了一道裂口。

现在在宇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见那里面的纹身。

事已至此,科伦也早就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将外套撕烂,露出了一副跟他印象极为不符的结实肌肉以及后背上那让人稍稍有些胆寒的蝎子纹身。

那纹身,是正好纹在刀疤上的。

凸起的刀疤跟那扭曲的图形契合在一起,足以让任何十八岁的少女产生生理上的厌恶。

“是吗,能让你们这种杀手修业三年,潜伏起来干这一单,看来报酬是相当丰厚呢。”

“诶诶,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们也不过是打猎糊口的猎人罢了。啊、只不过猎物也是人而已,哈哈哈。”

看了一眼宇,科伦狂放的笑了。

但是,日彩仿佛目空万物似得,还是说出了之前就说过的那句话。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报酬有多少,我来满足你。”

“哦?你的胆子还挺大啊。”

也许是日彩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引起了科伦的兴趣,他便稍稍撤了点题外话。

“虽然有违我的原则,不过说了也无妨。我的雇主是个奇怪的家伙,虽然说让我杀掉掌握魔法的猎物有些困难,但早在来雾城的第一个星期我就能完成了。那家伙要我监视着那边那个小鬼,等他要离开雾城的时候就杀死他。至于报酬嘛...”

舔了舔嘴唇,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做梦都会笑的好事一般,科伦说到。

“中央地区南部的整整一个领,加上世袭的贵族头衔。”

哈哈哈...

那既是欢笑也是讥笑。

科伦完全能想到,听到了这种等级报酬的日彩,那副自信的表情逐渐分崩离析的样子。

同时,在这一刻,宇虽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意识也逐渐趋于昏厥,但他终于弄明白了。整个事情的起因,到底是什么。

原来...这八年,一刻也没有逃出去。

“啊、这样啊。那我给你两个领,爵位世袭,允许持有万人以内的私兵。嗯,如果还嫌不够的话,可以把你领半数进贡免除。”

...

...

...

这一刻,不仅是科伦,就连宇都看待了。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做到到了这种关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开这种玩笑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科伦就被激怒了。

“你这是在耍我吗?!”

“认真想想!”

没有因为科伦的大吼而害怕,日彩反而向前跨出了一步,双目直视着对方说到。

“难道你不相信我,就相信许诺给你的那个人吗?‘两个领’听起来想是谎话那‘一个’就不像了吗?醒醒吧,你就算杀了宇也不会得到报酬的,你只会被你的同行杀死罢了!”

面对一步步逼近的日彩,科伦陡然发现自己在出汗。

鼻孔出着大气,双目通红。

恐惧清洗了贪婪带来的幻觉,科伦的内心深处正在渐渐地赞同日彩所说的话。

“那、那位大人可是已经给了我...”

“定金的话谁都会给吧,没有甜头的话没人愿意工作吧。”

再次上前一步,现在日彩的胸口几乎要顶到了科伦的刀刃上。

“杀掉了宇,你也许能够如愿以偿的成为贵族,比你的哥哥——比老牧师步入更为上流的社会。但是!也可能会死。如果现在就此收手,你能拿着我的那条项链换来的钱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辈子!”

科伦心中的天平在疯狂摇摆。

现在他比在场的其他两人都紧张。

这是一个抉择的时刻,到底要不要背叛雇主。

早在接下这任务的时候,他就是五分被强迫,五分因贪心的。但这报酬吓人的同时也太诱人了,在对方亮明身份后,他便知道自己非做不可了。

终于,知道时机到了,日彩说出了决定性的话语。

“你也知道的吧,杀死了宇,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咔擦——

防线终被越过,科伦握着刀的手变松了。

同时,五分钟前,在不远处的城墙边上,驻扎着的城防军们懒洋洋地等待着当班时间结束后能够回家好好睡上一大觉。

跟直属于皇室领导的正规军不同,由每个城自主组建的城防军更类似于警察。在里面的人们更多的是为了混口饭吃,没什么身位军人的自豪感,风气也是一贯的懒散。

“啊啊,感觉在这破亭子里是世界上唯一能让时间变慢的方法啊。”

高个子坐在这间屋内唯一一把椅子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眺望着窗外。

屋内大约七八个人,除了一个小胖子看起来比较紧张没有融入这气氛中来,其他人都各行其是。有的在看书,有的在伸懒腰,甚至还有靠在墙角睡觉的。

“班、班长!”

“嗯唔?”

不雅的剔了剔牙啊,被称作班长的高个子似乎看见了什么新鲜事物似得,将身子摆正了。

小胖子在门口堵着一个人,那人便是班长打起精神的源头。

“让她进来。”

“可是班长...这里普通市民不得入内啊。”

“让她进来,我们城防军的宗旨是服务市民嘛。”

挥了挥手,班长如此说道。

“哟,小姐,看样子是迷路了吗?”

那人实在太过惹人注目了。

出白色的长袍就像羽毛一样盖在了姣好的身材上,同色的兜帽虽然遮住了脸孔的上半,但从下半以及露出的两股黑色发梢不难想象是个美人。

“什么嘛,这个城里怎么会有那种暴徒,哈哈哈。”

除了站在门外的小胖子,没有人去关心班长为什么自言自语。

不如说,门内的人们都在跟某个目不能视的“东西”对话着。

“别这么说嘛,比起那个,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哄笑充满了整个房间,但那令人不安的气氛却一丝也没有退散。

长的令人感到奇怪的笑声丝毫没有中断的意思,在门外,甚至能听到班长已经笑得开始喘粗气,但却还是停不下来。

“诶?”

然后,以某个特殊的地方为转折点,里面所有人的笑声都停止了。

屋内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拿上了摆在门口的铁质长枪,眼神中带着病态的兴奋。

“班、班长?”

“嗯?”

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露出一脸扭曲的笑容,就像等待着一场饕鬄盛宴的猛兽。

“咱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白痴,那还用说吗?市民正在受到威胁,我们到了开饭的时候了。”

说着,“猛兽们”迈着奇怪的步伐,奔向屋内那个无声的告密者所指的地点。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像很多哈里镇的人一样,曾经因为煤炭发了点小财罢了。”

日彩在说谎。

不论是宇还是科伦都清楚这一点。

那条项链,可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家就能拥有的东西。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去跟这个问题纠缠的意义了。

在经过了最后的思考后,科伦转头看向宇,不带有任何感**彩的说到。

“小鬼,你运气真不错。”

“保——护——市——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已经很难算作从人类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了,简直就像是拿着什么尖锐物在金属上摩擦时的怪响。

手持长枪的城防军似乎已经到达了一个兴奋的极点,眼珠外突,全身抽搐,就像是一群闻见了 鲜血味道鲨鱼,一拥而上。

当然,这些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在城门那边混饭吃的,体质上完全比不过科伦。

很轻易的躲过了第一个家伙的进攻,科伦想要逃跑,却马上被另外两人阻断了退路。

“保护市民!!!!”

跟枪这种长柄武器搏斗,用于刺杀的短刀明显使不上力气。

很快,被打出了脾气的科伦显露出了杀机。虽然作为杀手很不喜欢去了解目标人物以外的性命,但是在这大环境下规矩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用粗壮如牛的臂膀直接领过来了一个瘦弱的家伙,像是杀鸡一样简单的把他整个人放在短刀上抹了一下,如柱的鲜血便喷涌而出。

紧接着,科伦躲过了那并不怎么精准的攻击,抓住了下一个目标。

然而,这次他却没那么走运,已经疯狂了的城防军队员咬住了他的手,就像是一块人形枷锁一样死死地黏在了那里,擅长刺而非切割的短刀不能快速的将对方整个下巴割开,此时接二连三的长枪刺在了失去了躲闪能力的科伦身上。

“小鬼!”

那是仇恨的目光,宇并不陌生。

科伦的身体现在已经被刺成了马蜂窝,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现在还不愿放开缠在手上的项链。

“——”

科伦想要发声,但是又有一把长枪刺在了他的身上。

所谓杀手,其实并非那么擅长正面搏斗,在他们被复数的敌人发现时,其实已经相当危险了。

“——”

看着科伦那抖动的嘴巴,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仇恨,并非是面向自己的!

但是,科伦似乎已经说不出那个名字了。

“保护市民!!!”

伴随着那与哀嚎更为相似的笑声,一个姗姗来迟的小胖子手里握着两个燃油瓶,纵身一跃跳进了城防军与科伦之间。

火光一闪,八个人的生命也随之消逝。

这过于突然的转变并没有让宇失去清醒的头脑。

城防军不会有这等觉悟,不、就算有这种做法也太极端了。

毫无疑问,这是不折不扣的杀人灭口。

从科伦动摇的时候开始,恐怕就已经有人在暗处为这一出戏码做准备了。

“比预想中更加没用啊,有着如此正统的血脉却被那种三流的刺客给算计。啊啊...真是对于失手放跑你的我来说,也是一个抹不去的污点吧。”

在因为爆炸而因此的浓烟中,群青走了出来。

“你不也被卡拉纠缠了那么久,彼此彼此。”

虽然现在的样子是有点惨,但是宇却丝毫不在嘴上输人。

“不。”

思考了一会,群青说到。

“虽然作为使魔被主人召回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即便如此战斗持续下去也会是我的胜利。”

切、也就是说成为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了嘛。

虽然脸上多有讥讽,但是宇在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对手的评价提高了不少。

卡拉肯定是有兹贝伦的命令,并没有在城中使用具有大规模破坏性的魔法,而群青则是压根没有展露过自己的魔法。

除了保存实力这一可能,更多的恐怕也是出于作为魔法师的“公德心”吧。

“虽然胜之不武...”

终于,群青将目光转向了日彩,但口中的劝告之词还仍然是面向宇的。

“但现在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妨碍我。”

靴子将地上的泥土踩实,火焰中劈啪作响的声音也仍未中断。

宇没有回答群青,但那与刚才天差地别的外放魔力却成为了无声地回答。

当然,这种情况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便收束了,甚至让人怀疑是否曾经发生过。

“啊呀呀,发现咯。”

巷子的另一头,橙色的野兽欢快地走了进来。

那双跃跃欲试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群青,若不是还有一道名为查尔斯的兽栏,恐怕场面会发展到难以想象的恶劣局面。

“我说,那边的小哥,是你把宇打成这样的吗?”

身高只到自己胸口,年龄恐怕比日彩还小。

这样一个对手,群青却不得不用最为严肃的态度去对待。

跟宇一样,群青同样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人。虽然并非是通过流亡这种被动的方式而是主动学习而得来的,但是效果却没什么差别。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接下来的是攸关性命的生死搏斗。

“啊、看来贵殿并非想要听解释的样子呐。”

“诶~你很懂嘛。”

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场的所有人中跟她认识最久的宇很清楚,那是她生气时的表现。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今天为什么竟是状况外的事情!

不行,不论如何也要试试才行!

“祈,等等等等!!!”

已经不顾身上的刀伤了,宇径直跑到了祈跟群青之间。

“虽然那家伙是很烦人不过我的伤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那种小角色怎么可能让我吃亏!”

“啊,我想我还是稍微做一点解释吧。贵殿朋友的伤并非在下所为而是一个普通人造成的——恐怕如果在下真心有意为之贵殿的朋友已经魂归西天了吧。”

虽然出发点是辩解,但毫无疑问这一来一回反而让场面更加不受控制。

宇刚想说点什么,姗姗来迟的查尔斯也出现了。

“喂!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惨!谁干的?!”

“那家伙。”

不等宇回答,祈扬了扬下巴,接过话达到。

完了,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宇一捂脸,罪恶感瞬间涌了上来。

没想到自己在离开雾城之前,要给这里带来这么打的灾难。

群青跟查尔斯看起来还是多少懂得收手的,但是加入一个祈那便是质的变化。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比起刚才,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危机!

终于,宇的脑袋短路了。

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道无解题了。任何的辩解这两个家伙都已经听不进去了,这已经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斗了。

呼————

深呼吸,宇准备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去逃过即将到来的火焰地狱,顺便为作为敌人的群青以及队友的查尔斯祈福。

“他是我哥哥!!”

也许这话的瞩目程度仅次于我是男孩吧——查尔斯这么想。

啊啊,反正今天不管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吃惊了——宇默默发誓道。

诶?日彩居然是宇的妹妹——明显没有进入状况的祈挑着眉毛。

“真的,真的真的十分对不起,各位!”

抢了一步走到群青身前,日彩低着头道歉道。

“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所以才瞒了大家这么久。”

三天后,不归港。

海鸥的长鸣虽然早已习惯,但在今天听起来还是多少有些沧然。

水手们正在忙里忙外的装卸货物,在大约百米外,名叫日彩的少女静静地坐在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上,既不过来也不离开。

而作为跟船一起走的客人,两名无所事事的男性少年正趴在船舷边上,一遍眺望着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城市一遍扯着最近的二三事。

“她说是因为不想回家才没有跟她哥哥相认的。”

对于两天前的事情,其中一名少年捂着腰间的伤,一脸万事皆衰的表情。

“这样啊,居然能跟你相持到那种阶段,日彩的哥哥还真不赖啊。”

“行啦,别损我了,那家伙比我厉害多了。而且听说,日彩有六个哥哥。”

少年苦笑道。

“那天祈跟查尔斯都出手了?”

坐在了木箱上,另一个人问道。

他的年纪相比起少年更接近于青年,抱着一把长刀,身穿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加一条深色裤子,其貌不扬。

虽然蓄着长发,但丝毫没有一点女性阴柔的感觉,反而是散发着阳刚之气。

而作为被问话的对象,自然也是将当天的经过事无巨细的全部复述了一遍,然后做出了如下总结。

“...于是,他俩就发飙咯。”

指着腰间的伤,万事皆衰的少年说到。

“嘿,那还真是少见呐。祈也就算了,就连查尔斯...”

青年直起了身,稍稍卖了个关子。

在这段短暂的沉默中,一只海鸥落在了两人身旁,试图啄走扶手上的一块看似面包屑的东西。

一下...

两下...

“也被你骗了呐!!”

因为这突然发出的声响,海鸥如同惊弓之鸟般骤然高飞。

伴着爽朗的笑声,少年不顾对方还是“伤员”,猛拍着对方的后背。

“我没有啊。”

虽然还是那个有些木讷的辩解,但很明显,这次的对手不吃这一套。

“少来了,宇。你感知危险的灵敏程度、对于刀刃的戒心,从八年前开始一丝一毫都没有退化过。”

于是,这桩误会的“罪魁祸首”笑着认罪了。

虽说那把刀子能够导致大量魔力流失是预料之外,但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没想到在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你我的立场居然跟当初一模一样。”

宇还是“犯人”,而被称作“凡哥”的少年还是“警察”。

没错,这便是树屋的第五个住户,也是这一路上最后的一个同行者——张卫凡。

在雾城一向被视为剑术天才的他却常常自诩“平庸”,但其对于自身实力的那份自信是毫无疑问的。

同时,他也是八年前在雾城外道将宇抓进监狱的人。

“你这家伙,这么记仇。明明很快就被放出来了,也能记八年。”

稍微扯了点闲话,张卫凡面色一正,沉声问道。

“你想查的事情,抓到线索了吗?”

然而,宇却摇摇头。

“预料之外的状况太多了,我没想到日彩那种性格的人在那时候也那么能说会道,甚至能说动科伦这种老油条。后来那些暴走的城防军虽然作为灭口形式没有想到,但是令我更吃惊的还是它们来的速度。明明在几分钟前科伦还想杀我并且还能杀我呢,为什么那个所谓的‘雇主’在几分钟后就能派人灭口。”

“表面老实的家伙往往隐藏着一颗猛兽的心呐~”

说着,第三个人加入了对话。

“我越来越觉得不给你颁发个影帝称号都对不住你那天的演技了。”

查尔斯裹着一身厚厚的大衣,跟其他两人完全不同。作为古典魔法师的他没有用身板硬抗冰冷海风的信心,更没有到了有“雪域”之称的埃斯顿区还只穿两件套的勇气。

“哎呀,看来我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份上你们几个还在生什么闷气啊。”

说着,宇赔笑道。

那天,他并非是用了什么手段使自己看起来像是被短刀刺伤了,而是真枪实弹的挨了一刀。

就像张卫凡说的,哪怕他清楚宇完全有能力去避开这来自熟人的突然一刀,但若宇本人都没有要闪躲的想法,那么一切都不成立了。同样的,之后宇也的确因为大量失血差点头晕过去,也的确因为魔力流失而变得无法使用魔法。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科伦以为自己真的瞒过了宇,成功的完成了这次刺杀。

比起科伦所知的关于宇的信息,宇其实对于科伦的调查反而更多一点。从小因为性格顽劣而被赶出了圣骑士的预备训练团而在各地奔波,是一个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家伙。因此,即便在杀手之中,他也臭名昭著,因为更高的佣金转而杀死雇主的事例也有一两件。

因此,面对这样一个人,先示弱再以足够的筹码收买是有着相当高的成功率的。

而且,值得宇这样铤而走险去试验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科伦也许是连接着他想要知道真相的唯一线索。

但是,事情还是有不少超出预料的部分。比如宇准备的“筹码”没有用上,被日彩的项链代替了。再比如,科伦被灭口的速度如此之快。

“不不不,请您别误会,我查尔斯虽然不会自诩包罗万象,但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咦...你干嘛?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恶心。”

退后了两步,宇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所谓有借有还,还记得前段时间我放你鸽子的事情吗?”

哈?

宇稍稍一怔,开始拼命会想。

似乎...

大约在半个月前,这家伙是跟自己越好六点在城门见面,然后却没见他人影。

但那约定本来就有等不到对方就走的前提,再加上宇后来又遇到了日彩,实在没什么被放鸽子的感觉。

看到了对方脸上“这也算事?”的表情,查尔斯也预料之中的点了点头,神秘兮兮的说到。

“虽然说有点违背当事人要求吧,但为了让你这个不灵光的脑袋不留下太大遗憾,我还是给你点提示吧。”

“喂,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天早上你吃的什么?”

“你偷来的果篮。”

“果篮用来干什么的。”

“素描样本。”

“老家伙让我进过素描室吗?”

“没有。”

“谁一直负责素描室的打扫。”

“日彩。”

“所以是日彩用果篮贿赂我把你约出来的。”

...

...

...

现在的宇像是一只胡乱蹬腿想要够到面前鱼干的大猫——若不是张卫凡从后面抓着他,宇一定上去给查尔斯来一套组合拳了。

除了自己被“出卖”了的不爽以外,一种莫名的“为什么不早说”的闷气更是主要部分。

将这一让人看了就会发笑的滑稽局面终结的,是船体的一阵颤动。此时,三人才意识到,货已经装好,马上就要开船了。

安娜到底是个正常女孩,多少有些多愁善感的特征,所以并没有来甲板上而是待在了船舱里。而祈则一向无心,比起多看两眼这座雾城,她自然选择了配安娜。

“呐,我说...”

张卫凡叫住了宇,绷着一张扑克脸。

连给宇去猜测到底要说什么的时间都不给,对方就像是赶时间一样的快速说到。

“虽然本来这事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是昨天回来后稍稍有点喝醉就忘记了。”

说着,张卫凡递出了一张有些褶皱的长方形纸条,一边十分周整,另一边被撕得霍霍牙牙。

“啊...你也知道嘛。我是昨天才回来的,所以单独去找兹贝伦老师告了个别,这玩意是卡拉在你打工的那家餐厅捡到的,让我转交给你来着。”

哈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宇那被日彩吐槽过无数次的尴尬笑声,都是受到了张卫凡的影响。

在接过纸条的瞬间,宇脑中的碎片组成了一段连贯的记忆。

餐厅、纸条、卡拉。

综合时间地点,这恐怕是那天日彩送自己的钢笔包装盒上,被撕下来的那张。

随着思绪的整理,宇展开了手中那张褶皱的黄纸。

“...”

船体又是一震,可以看见通向码头的踏板已经被收起来了,船锚也在渐渐上浮。

“哎,问你俩个问题。”

默默地将纸条折好收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宇用无起伏的声线说到。

“是不是常常觉得我特别笨啊。”

“嗯。”

“常常。”

两侧的人分别给出了表意相近的回答。

说着,宇旋转的蹲到了扶手下面,仿佛想要在船上找个缝一个。

看了看自己这室友没用的样子,查尔斯叹了口气,一遍把什么系在了宇的身上一遍“语重心长”的说到。

“有时候啊,这种事情不能太被动的。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种不吐不快的心情啊?”

“虽然是有不过你在干啥?”

“与其去缅怀过去不如把握当下嘛,年轻人有些事情就算明知不可为也应该当面说清楚才行。”

“你这个跟我同岁的死卷毛到底在说些什么,还有这个锁链是怎么回事。”

将锁链的另一头交给了张卫凡,查尔斯拍了拍手,解释道。

“我刚才下去找安娜姐借了这个,你也知道的吧,虽然说已经决定不使用了但她还是一直带着以防万一。”

“顺带一提,因为跟安娜流派相同所以这玩意我也会用。”

在旁边的张卫凡补充道。

“喂,你们两个混蛋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不想让小日彩等太久,女孩嘛,总该有点女孩的矜持。好了废物一号准备发射!”

“喂!!”

在宇杀猪般的惨叫中,张卫凡跟查尔斯两人一头一尾抓着这个仿若大型垃圾一般的家伙,前后甩了三甩高高的抛了出去!

“北偏东十五度。”

展开了魔导书的书页召唤出了一个测距仪般的东西,查尔斯转了转眼镜,给出了着陆方向。

“了解!”

啊——————————

宇的那比扫把星尾巴还长的惨叫还在空中回响,而张卫凡却不为所动,臂膀一甩,将其精准的掷到了日彩面前。

啊。

“OK,着陆成功。”

说着,将锁链的一段缠在手臂上,张卫凡也跟查尔斯两人一前一后观察着岸那边的情况。

老实说,宇现在这个登场方式真的不怎么帅气。

由于在发射过程中锁链荡到了港口的路标牌上,现在被包成了蚕蛹状的宇是冲上方吊在日在面前的。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微妙的沉默气氛持续了大约20秒左右,日彩又把头迈进了刚才她坐在长椅上时所专心阅读的那本书中。

“喂,你在笑吧。”

日彩低着头,但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

“喂真的在笑啊!”

哼哼...

但是米色短发的女孩还是低着头。

那嘴角与其说在上扬,不如说是双唇被闵的死死地,仿佛在打架一般。

啊啊...真是脸已经丢光了。

的确,宇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样子就算是被爆笑也情有可原。

就这样,沉默持续着。

一边,宇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被吊在那里。

另一边,日彩拿书挡着脸,只能看见下部三分之一的面孔,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恐怕这家伙也怕自己真的笑出来会对自己的自尊心造成伤害,所以在相当努力的忍耐着吧——蚕蛹宇如此推测到。

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宇能感觉到,自己的视野正在慢慢升高,那是船正在慢慢开远的证明。

“喂,好歹说点什么吧。”

似乎以前也有这样的对话。

但是,这次日彩没有搭腔。

“那个...日彩,我啊...”

但是,宇说不下去了。

并非没想好说什么,做预前准备是宇的强项。

其实他在今天从甲板上看到日彩的时候,就在肚子里磨练了无数次这套说辞。

但是,现在他真的说不下去了。

喉咙哽塞了。

因为随着视角的升高,他发现颤抖着双肩的少女并非在忍着笑意,而是在忍着啜泣。

“对不起,宇。明明这么拼命的过来了,我却这幅德行。”

依然将脸隐藏在书后面,日彩急促切不连贯的说到。

“但是我真的怕自己空出双手后会忍不住去抓那条锁链。”

然后,少女仿若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

“这种不能自给掌握航向的感觉,真糟糕。”

“啊,是啊,我深有同感。”

说着,宇被拽到了指路牌的顶端,头撞到了棱角处一阵吃痛。

“但是!”

在船上的那两个家伙已经开始疯狂往回收锁链了,从路牌上越过突然跌到沙滩上的宇因为坚持说话,被灌了一嘴沙。

“既然命运不是自由选择的,那起码去选择让命运变得自由吧!”

由于距离越来越远,宇也不得喊得越来越大声。

“既然都是在同一片大海中航行,那就总会有再相见的可能不是吗?!”

现在两人已经即将到声音难以传递的距离了,而宇也用撕破喉咙的架势喊出了日彩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干什么非得用那果篮贿赂查尔斯!直接把果篮给我多好!”

然后噗通一声,这个巨型蚕蛹变以零分姿势入水了。

等到在那边张卫凡跟查尔斯这两个损友再拉宇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惨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反观岸边,少女依然将书挡在面前,就像是定格了一样。

大约五分钟后,终于因为双臂酸麻而投向,日彩便不雅的横躺在椅子上,将书盖在了脸上。

“是哦,为什么非得去贿赂查尔斯呢?”

少女自问道。

黑色的长裙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哪怕是这般不雅的姿态却也有种别样的美感。

对于自身魅力完全不自知的日彩将书本上移,叹了口气。

“原来不止那家伙,我也有够不坦率的呐。”

然后,少女便睡在了那里。

这是一个能让人产生睡意的慵懒假日,又是一个能让人在上午十点就想要偷懒的神奇城市。

顺带一提,今天的雾城是少有的晴天,初春的暖阳照耀着整片海滩,海水湛蓝,天高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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