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前言
sf的各位大家好,《破晓project》终于来到第二卷了,剧情也终于步入主线。作为一个小透明其实写的还是挺高兴的,希望来去的观众老爷们也能够不吝笔墨,把宝贵的意见写在评论区。
那么,作为第二卷开篇,为大家带来了这次大长篇更新,希望能够喜欢。
序
“噗——啊!咳咳咳...”
黑暗中,我胸口一阵刺痛。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量大到难以想象的血水被我从口中吐了出来。
一股接着一股,一波接着一波。每当我以为结束了的时候,一股难受的无以言表的感觉变迅速从腹部窜到胸腔,然后带起新一轮的呕吐。
整个过程我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大概有五分钟吧,那绝对不愿意体验第二次的呕吐终于停止了。
喘着粗气,我调整呼吸,在其趋于平稳后终于有闲暇可以环顾四周。
“我...”
在说出第一个有意义的音符后我的话便戛然而止了。
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正常”,但很明显眼前的这种景象很奇怪。我不知道这种常识、判断标准是从哪得来的,只不过在这次苏醒后它们也便随着我一起苏醒了。
巨大的肉壁。
是连绵如山的巨大肉壁,在我的能见范围里,全是这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有规律的起伏着、蠕动着。
就连我自己,四肢也被嵌在了这里面。在我的脑海中刚有了对目前状况的初步了解之后,就感到了腰间传来一阵令人恶心的酥麻。
“——”
在判定那是危险之前我的身体变有了动作,就像是面对猛兽最后的殊死挣扎一样,我用尽浑身力气想要把自己从这里弄出去。
肉壁比我想象中要松散的多,仅仅是被我这么一折腾,就有多处产生了裂口,伴随着从壁内迸发出的鲜血,我整个人也掉了下来。
回头再看,刚才的位置有一条舌头形状的东西,正失望的在原地徘徊着。
“不行...”
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我的身体已经在警告大脑了。
“不行...”
重复着这一句话,我想要催促自己站起来。
拖着还略显无力的身躯,左手撑地准备起来的我一不小心又陷进了肉壁里,那如同地面的壁就这么被轻松的按出了一个窟窿,而下面则是无尽的肉块组成的海洋,还有某些“别的东西”。
没错,绝对有什么潜伏在下面的那堆肉块里,等着我掉下去的那一刻!
“不要!!!”
我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奋力抽出左手后我不争气的趴在了“地上”,想要逃跑却又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稍有轻举妄动,就会陷入像刚才一样,甚至更早的状况中去。
有谁吗?
有谁来救救我吗?
谁都可以,来救救我啊!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不可抑制的颤抖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脚趾,我的身体每一处似乎都被恐惧填满了。而且,我相信再过不久,填满自己的可就不是恐惧这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而是下方那肉块组成的地狱了。
有什么液体滴在了我的小指上,并非是像鲜血那样黏着的东西,而更为透明的水。接着它们分流到了我的嘴角,至此我才意识到,那是从眼角留下的。
“真是令人作呕的工作啊,这家伙简直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的母蛤蟆。”
那是一个充满了恶意,不、应该说是就连对我发出恶意也被认为是肮脏了的声音。
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便是救世主。
伏在地上的我也许真的很丑陋,我甚至连自己的脸都没有见过就能想象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一副多么下贱、多么诚惶诚恐的表情。
肉壁开始蔓延,就算是最上层的壁也开始蔓延出粉色的细小触手开始缠绕上我的手指跟脚趾,并且还在继续向上蔓延。我抖得更厉害了,就像是一直被老虎反复舔舐的羔羊。
确信条件一:无法逃脱。
确信条件二:反抗会加剧死亡。
就在这种已经绝望到失望然后又因失望更加绝望,无限轮回无限反复的状况下,救世主的声音又从上方传来了。
“你这种个体居然也能被选中,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救世主的声音已经失去耐心了,仿佛再在这里多浪费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损失。
但,特意与这份不耐烦,我终于得救了...
刺眼的光从我的斜上方照射下来,如同展开的巨大羽翼,四只夺目的光矛斩断了我周身的触手,然后,救世主说出了结束语。
“真恶心。”
◇
“救命!”
如同快速的走马灯,肉壁里的情景在我的脑海中飞速流转。
直到我再次睁眼的那一刻起,周围的冷空气让我稍稍安下了心。深灰色的墙壁,肮脏的地板,时不时穿行而过的大老鼠,还有墙角那堆稻草跟躺在上面的一具骨架。
一切看起来都糟透了,但起码比刚才那里好多了。
然而,问题接踵而至,我的肚子传来了咕咕的叫声。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昏迷了不只是几小时,恐怕起码有一天以上,甚至是两天。
干涸的喉咙仿佛马上就能冒出烟来,舌头跟嘴唇就像是裂开了的旱地一样,我四处寻找能够充饥跟解渴的东西,而放在送餐处的一个皮袋子在这时则变得格外诱人。
它散发着一股腥味,令我生理心理双方面都感到了一股难以消除的厌恶。但是,赶在那之前的则是身体先一步发出的命令。
我两步就跑了上去扯下了塞子,将袋子中不知为何物的粘稠胶状物一股脑灌了下去。
“...?”
期初,有一点反胃。
但是随着饥饿感一点点的被填满,我居然也开始渐渐的接受了这种味道。它让我头脑清醒,四肢有力。
但是...
“....”
我摇晃着袋子,但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我开始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省着点,下一次的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来,这也许是全部了也说不定。
这种如坐过山车般的心境,让我有些受不了。
同时,随着刚醒来时最初的那阵焦躁散去,这里的冷空气也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扒开稻草上的骷髅我钻进其中想要御寒,但是杯水车薪。
而也正因此,我才能有时间注意到,骷髅并非是什么已经风化了的干骨头,这具骷髅上甚至还粘着肉渣跟神经,以及仿佛被猛犬啃食过的牙印!
这瞬间就让我的心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了起来。
也许不用过多久,我也会变成食饵。没错了,这恐怕根本就是一个餐盒。
“有人吗...”
我想要大声叫出来,但若刚才的假设都成立,恐怕这里的看守会把我这个不听话的食物先一步处理掉。
但是...
够了够了我已经受够了!
“有人吗!!”
“有人吗!!!!!”
“有谁在吗!!!!!”
从为了求生而发出的呼救变为了单纯发泄精神压力而进行的发泄,我拥着稻草像个疯子一样漫无目的喊道。
“你好吵啊。”
...
...
...
声音很稚嫩,但却很严厉。
仿佛是我打扰了她的午睡一样,那个人从对面的监狱中慵懒的起来,走到了门口跟我隔着中间宽敞的过道互相望着。
“什么嘛...你已经醒了吗。”
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跟我一样赤裸着身体,但她好歹有一件破布用来御寒——也许不能,仔细想想恐怕那布只有遮羞的作用了。
女孩的红头发在黑暗中十分耀眼,血色的眸子就像是某种猛兽的眼睛一样锁着我。过于精致的脸蛋跟周围格格不入,而身上的伤口却又让人觉得她便是这里的住民。
“这是你那边的钥匙。”
手中握着那个等价于自由的道具,女孩说到。
“啊、别那么惊讶,这也是我为了之前关在那里的一个朋友弄来的,可惜当时她看起来已经逃出去了。但有了对面的也不坏。我说,要跟我来做笔交易吗?”
虽然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大,但女孩的说话口气却十分老成。摇晃着手中的钥匙,女孩开出了她的条件。
“上面应该有狱卒的值班室,我把你那边的钥匙给你,你去吧我那边的钥匙偷来,我就告诉你逃出去的路,咱们两个一起逃跑,怎么样?”
我左右环顾,走廊里空无一人。
虽然不知道上层是怎么样的,但从这寂静程度来看,恐怕跟下面没什么两样。
我没有选择,但正当我准备点头的时候,女孩怕我犹豫,又补了一句。
“相信我啦,我在这里可是被关了好久了,对这里可是熟的不行~”
冲着我眨了眨眼,女孩又说道。
“诺,接着。”
顺着地板,女孩将铜制的钥匙顺了过来。
钥匙与地板发出的摩擦声在地牢中回响,随着它距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中也开始越来越焦急。
随然这才是第一步,但若这一步都不成,那恐怕就万事休矣了。
然而...
哐当一响扑灭了我的希望。
一块凸起的石板挡在了钥匙滑行的轨迹上,让它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落在了一个距离牢房门口还有着一段距离的位置。
我尝试伸手去抓,然而刚好还差一个手的距离。
我立刻回到里面想要用那具骨架将钥匙拽过来,但本身铜制的钥匙就有一定重量,用那已经没有了肌腱链接的手骨实在杯水车薪。更何况,两边的手骨都已经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咬的裂开了。
“糟...”
多次尝试未果,钥匙甚至又被我推远了一点。
就在我即将自暴自弃的时候,我手上的一个“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铁牌,直接嵌进了手背里的。
上面写着“三” 的字样,也许是我在这座牢狱中的编号也说不定。
比起骨棒,我需要一个什么东西把钥匙“钩”过来!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无法抹消,而手中的铁牌则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嘶——”
果然,那铁牌并非是什么精致的东西,粗制滥造的几个凹槽让它牢牢地嵌在了我的手上。但也多亏了这点,我把它剥下来的时候没费多少力气。
如同被火燎一般,痛觉嗖地一下窜了上来,但我知道不能停,若是停下的话那么同样的苦还要再吃一次。
“啊啊!!”
由于凹槽的弧度太大,我差点剜下一块肉。虽然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那块本该掉下来的肉现在正处于一个藕断丝连的状态。
但我已经没时间去关心那么多了,将贴片送到了另一只手中,我伏在地板上,顺利的勾到了钥匙的环。
接下来的事情便行云流水,拉回来、打开锁——然后我便获得了最初的自由。
“哇,漂亮漂亮。赶快去上面拿我的钥匙吧。”
对面的女孩拍这手,露出了一副跟外表符合的天真笑容。
一瞬间,我甚至都以为大功告成了。但再次传来的寒冷告诉我,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嗯...我知道了。”
没有多说什么,我尽力的去移动自己的脚步。
但是,刚走出第一步的时候,整个监狱就沸腾了。
红色...满眼的红色涌了上来。
每间监狱里都有人!
她们形态各异,有的肥胖到像一摊烂肉,有的像是竹竿拼接起来的一般骨瘦如柴,还有的背上的脊椎突出,眼球外翻,像是一个被寄生了的蠕虫一般可怜。
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有一头漂亮的、跟那个女孩一样别无二致的红色长发。
“拿我的钥匙!救我出去!”
“拿我的!拿我的!”
“救我!!!”
每个人都透过监狱的栏杆向我伸手,贪婪的表情在毫不避讳的表现在脸上,然后一幅又一幅的侵入我的脑海,印在记忆深处。
这里,是不折不扣的噩梦。
我几乎是逃跑般的窜上了楼梯,不顾身体已经发出的多次警告,奋力奔跑着。
笔直的阶梯无限延伸,我的脚已经被阶梯的棱角摩除了血泡,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火炭上一样令人难熬。
而在这之后,我也完全无法预测还有什么在等着我。
这是最令人害怕的。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所看到的、遇到的到底是不是最过分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么之后等待我的又是什么?
随着连续的奔跑带来的心脏供血不足,我的脚步终于不可避免的停了下来。
扶着墙,我一遍窥探身后一遍追寻着出口处的那一丝亮光。
事到如今,我作为人的理性已经被渐渐磨去,现在只是去本能的追求着上方的那一点光芒。跳动着的火光,恐怕走近点应该会很暖和吧。
还有三阶,换句话说还有三步之遥我就能上去了。
然而,距离所谓“成功”近在咫尺的我却停下了脚步,陷入了不可避的沮丧之中。
因为,这时我才想起来,那女孩可没说这里就是出口啊...
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放着监狱钥匙的地方罢了。而现在的我,走到这里却都已经是极限了。
都是因为又冷又饿,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有点吃的让我填饱肚子,哪怕是暖暖身子也好啊!
“哎...?”
突然,一个声音不期而至,就这么闯进了我的世界。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轻甲,拿着钢枪,头盔背在身后,腰间挂着钥匙。
没错了,他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一瞬间,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扑到了这个比我高大许多的男人,将他压在身下。
他恐怕已经被我吓破胆了,因为很明显他也没能预料到我的出现,我们俩的相遇完全是个偶然。
我喘着粗气,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我...
我...
我是来...拿钥匙的...
没错,我仅仅是为了拿钥匙...
但是,很快我便不能欺骗自己了,我意识到了自己能够有这种反应,那完全是出于一种比兑现诺言更加紧急、更加现实的欲望!
我...
我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这次,又有什么东西滴到了我的手上,仍然透明,但却比上次粘稠——是唾液。
“不要...”
看清了自己的意图后,我哀嚎了起来。
“不要...不要啊!我不想...啊啊啊啊啊!!!”
终于,饥饿冲破了我最后一丝理智的防线,我的“矜持”决堤了。
啃食、
撕扯、
吞咽、
这才是...
这才是我想要的!!
就像在澄澈的水中滴入了一滴墨,黑色会迅速不规则的扩散开来,留下它行走的纹路。然而真正病入膏盲的时候,其实并不在那时,而是水变为灰色的时候。
黑白两色完全融合,变为一种“常态”。
刚开始,我试图反抗自己的行为。我仅仅是想要逃走,想要保住性命,并没有也绝对没期待过这种事情。
但是...
随着肉跟血一同顺着喉咙进入胃中,更大的饥饿感涌了上来。
然后,啃食便成了一种麻木而机械的动作。
当我回过神时,眼前便又只剩下一块扭曲严重的头盖骨了。
跟刚才一样,骨头上还沾着碎肉跟神经,也出现了被咬坏的裂痕——跟监狱里那具如出一辙。
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想起了自己刚才那害怕的模样,我的嘴角不由得裂开了一丝弧度。
“哈哈...”
没有什么大型猛兽,我是安全的!
“哈哈哈哈哈!”
骑在尸体上,我狂笑了起来。
没错,我安全了。
难道这不好吗?
只不过是填饱肚子的同时顺便杀掉了坏人罢了。
没错...只是这样罢了...
我...我得赶紧回去救那个女孩才行。
抹去了手上的肉渣,我扯下狱卒腰间的钥匙,转头走回下面。
◇
“你...怎么了。”
女孩似乎是注意到了的身上的血迹。
不、也许是表情吧。
我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经没办法好好的控制表情了。
但不论如何,我还是打开了她的那扇门。
“告诉我,出去的路!”
我原以为自己早就崩溃了,但每一次崩溃后却发现在那之下还有更深的深渊。
就像当时的肉壁一样,只要从最表层掉下去之后,那么等待你的将是无尽的下坠。
我不知道继续待在这里,我的精神到底会变的多么奇怪。
不、不对...
不如说,一个吃人的家伙还在担心自己会在这之上还变得更奇怪已经够好笑了吗?
啊啊...
这个又脏又臭的...
“行啦,放松点。”
女孩的声音如一击重锤,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嘿嘿,看,你这样,还是挺好看的。”
用那小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女孩点了点头说到。
她的手上也有那个铁牌,写着“二”的字样。
也许是她那游刃有余的笑容给了我信心,我的精神稍稍得到了一丝舒缓。哪怕是骗我也好,我现在需要一个让我的疯狂停下的理由。
“走啦,咱们马上就能出去啦。”
朝我挥着手,女孩催促道。
“快快、时间不多。”
就这样,我们两人并肩行走在纵横交错的地牢中。
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灰色的石板,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空旷的牢房。除了最初的那里,其他的牢房都是黑漆漆的。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我当然不想再遇到狱卒,不想再遇到任何人。
因为,我现在又有一点饿了。
我不想让这个女孩看到自己的那副模样。
唯有这点,绝对不想!
但是,四面相同的景色让我的焦虑再次涌了上来,化作波浪一遍遍的敲击着我的大脑。
甚至没有可以作为路标的东西,我完全相信这一段路我们是在原地踏步。
“对了,我说...”
女孩开口了。
“你是不是还没看过自己的样子。”
就像是知道什么似得,女孩点了点头。
“嘛...也是呢,这地方镜子可是个奢侈品,就连能映出倒影的清水都很罕见。不过...”
说着,女孩凑了过来,用左手扯着自己的眼皮说到。
“呐呐,从我的眼睛里也能稍微瞥见一点的,要不要看?”
“离我远点!”
我用自己都没想到的机敏转过了身去,而女孩也知趣的撤回了提议,找了个新的话题。
“我说...出去之后你想干什么?”
那也得先出去再说。
虽然很想这么回答,但不得不说这个有梦想的话题能让我分散一点注意力。
也许,一边聊天一边走,能够让我稍稍忘记正在不断下降的体温跟一点点变空的肚子。
于是...我有些生硬的回答道。
“我想...找个暖和的地方。然后,找点东西吃...”
“哈哈哈哈,那算什么,你也太老实了吧!”
女孩咯咯的笑声就像银铃,让一直捏着我心脏的那只无形拳头放松了几分。
接着,没有继续嘲笑我,女孩解释道。
“我那个朋友跟我说了,外面的世界很丰富呢,这点小小的要求根本不能算作目标嘛!”
目标...
老实说,这对于现在朝不保夕的我来说实在是一个过于华丽的词汇了。
但是,却从跟我基本身处同样境遇,甚至可能比我更加无力的女孩口中说了出来。
对此,我有些不屑。
“你那朋友,是抛弃你了吧。”
“她不是做那种事的人。她比任何人都阳光,都自信,都正直。如果没有她在对面陪我度过那么多夜晚,我恐怕早就死在地牢里了。”
女孩并没有因我的话而沮丧,而是不以为意的解释了过去。
从刚才到现在,我总算发现了她话中的一丝“异样”。
对于“能逃出去”这点,她是如此的确信,甚至将其当成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来看待。恐怕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够享受“目标”这种奢侈的东西吧。
“你呢?”
“诶?”
“你出去想干什么?”
出于礼貌,或者说仅仅是为了分散精力,我反问道。
“我想去看海!”
“海...?”
这是一个我记忆中不曾有过的名词,但是不知为何却颇具吸引力。
然而,地面的震颤却让我再次警戒了起来。
“小心,有什么东西来了!”
是什么坚硬的东西触动地面发出的声响...
像是脚步声,但与脚步声却又有着明显的区别。
“快,就是那里!”
突然,女孩大叫了起来。
“就是那里,她指给我的出口!”
拉着我的手,女孩焦急的喊道。
转过这个弯,在距离我们大约二十米的地方,有一扇黑色的铁门,巨大的门环跟一颗颗的钉子勾勒出其厚重感。
然而...
在那之前,屋顶突然塌陷,有一个“人”踏在了我们俩跟大门之间。
◇
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马的身躯。
比起普通的马,它的四肢显得更加肿大,不对称的样子给人一种畸形的感觉。
随着目光的上移,属于马的深色鬃毛被白色的肌肤取代,“某人”的上半身被嫁接在了那里。
她浑身脱力,同样是一头红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口中的唾液止不住的滴下来。虽然找不到缘由,但我敢肯定,原来不是这样的。
原来肯定不是这样的!
接着,这怪物露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似乎在与什么斗争这似得。
这时,我注意到了她隆起的腹部,就像是一个怀胎十月的人类一样,她的痛苦似乎来自那里。
“救我...”
跟刚才关在牢笼里的那些怪物一样,她也发出了这意义不明的求救。
“救救我...”
人声越来越小,趋近于消失,而属于牲畜的喘息则越来越大,她的表情也恢复了之前那副模样。
贪婪、**,充满了怪异与猎奇。
她简直...就像是被具现化了的欲望填满了的寄生体一样。
这时,马蹄自顾自的动了起来,那是十分具有攻击性的动作。我也才发现,原来掌握着自主权的并非是作为人类的上半身,而是作为马的下半身!
是那具马的身子在控制人类的躯体,所以她才会发出求救!
对于那女人来说,她现在简直就是一具有意识的尸体,不得不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违背自己意志的行为!
“你...”
我身后的女孩说话了,眼神中带着惊恐的表情。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露出那样慌乱的神色,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的东西一样。
当然,这怪物的确是常识之外的东西。
但是,从刚才开始这位便满是常识外的东西,地牢中不乏有可以与这异向比肩的东西,为什么比起刚来这里的我,自称“被关了很久”的女孩会先一步乱了阵脚。
“我引开她,你趁机去开门!”
门上是没有锁的,仅仅有一个手臂粗的铁栓插在上面。
但是,女孩却没有回应我,而是说出了令她失神的答案。
“她...就是我的那个朋友。”
“危险!”
既然都走到现在了,那就别这么简单的放弃啊!
这句话,哪怕是只在心间一闪而过,我还是笑了出来。
就算是我,对于这个“我”的了解也不过仅仅是几小时的时间罢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知道,自己不是说出这种话的人。
悲观、弱小,容易自暴自弃。
这才是符合自己的角色定位。
为什么毫无理由的挺身而出,明明大门就在眼前,丢下这女孩自己一个人逃出去不是上上策吗?
何时起,带她一起逃跑,成为了一个必要条件了呢?
我一定是...哪里生病了吧。
将女孩扑出了危险范围,我自己却被踩在了马蹄下。
从对方的眼中,我确信了一个事实——她与我是一样的。
一样,都十分的饥饿。
这一刻,在外界危险跟精神忍耐打到极限的双重条件下,我选择在这女孩面前放弃了矜持。
那灼热的感觉再度冲上头脑,涌上来的力气让我瞬间掀翻了马蹄。紧接着,周围的世界便被染上了红色。
我已经什么达到了...
没有寒冷,也不会饥饿。
回过神来时,我的手已经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将肉块跟内脏一堆又一堆的向嘴中送——比刚才更加熟练,更有效率。
啊...
好幸福。
不论如何,我再也不想体会了。
那么冷...
那么饥饿的世界...
实在是...太残酷,太过分了...
这样下去就好——我如此对自己说道。
但是,现实总归没有给我休息的时间。
手在地上乱摸,但剩下的只有骨头。而我的肚子却还在叫,我比上次更能吃、也更容易饥饿了。
“呐...”
“别过来!!!”
身后,女孩的声音传来,而我则恐惧的捂着脸,趴在地上。
“我当时就有感觉,觉得今天差不多会有人来救我们了呢。”
“离我远点!”
但是,我的手、我的身体在不自觉的动——就像刚才那被马控制的女人一样,我猛然发现,自己不过与她是一丘之貉。
但是,女孩并没有后退,反而是继续向前走了一步,展开双臂。
“快点,不然就要前功尽弃了哦。”
她的语气还是像之前一样听起来不可动摇,但其中的那份自信已经没有了。
剩下的,只有一份哄小孩时使用的敷衍,以及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我...我不想的啊!!”
但是,已经不行了。
仅仅这一会,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吃了我,然后...”
视野开始被动地变得模糊,那也许是对于自我的一种保护,一种狡猾的做法也说不定。
毕竟如此一来,就不会留下不美好的回忆——跟之前几次一样。
“带着我们的愿望逃走吧。因为...”
弓已拉满,无论松不松手,箭射出去都是早晚的事。
我现在的挣扎,只不过是让弓弦拉的更满,射出的箭更加有力罢了。
然而,就算深知这一点,我还是做着无意义的坚持。
...
...
...
就像刚才一样,女孩来到了我的面前,俯下身,睁大了眼睛。
那双红色的眸子成为了这幅地牢中唯一照亮我容貌的镜子,让我第一次完整的认识到了“我是谁”。
“因为我就是你啊。”
两排牙齿互相咬合。
终于,这场无间的地狱之旅迎来了一个句点。
连通着外界的门被粗暴的破开,两排身穿红色披风带着风帽的人冲了进来排成两列,“救世主”在他们中间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满意地看着我。
属于天空的光芒透过大门直截了当的刺在我的脸上,那炫目的色彩使空气中的尘埃也能变得耀眼起来。
在这绮丽的背景下,“救世主”就像上次一样,背着光对我说道。
“泥潭里爬出来的丑东西,欢迎来到荒漠红蝎。”
◇
在那天之后,吞噬掉了同类的我成为了“富翁”。
得到了记号。
得到了履历。
得到了任务。
铭刻了过去。
也孕育出了未来。
一切的一切都以太过离经叛道的方式发展着、壮大着。
也许早就该意识到了,终有一天,也会有谁来吃掉我,拿走我的东西。并且,我在渴望着那一天的到来。
而这,正是支撑我去度过这荒唐每一天的动力所在。
但可笑之处却也在此,我的生命之源,我所期待的那个句点,当我拥有它的时候,也意味着自己的存在终于到了将不得不被其他说什么代替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临了。
哈哈...
啊啊...
这边,也好冷呐...
1
“我说、宇,我从很早之前就想问了。”
风稍稍有些强劲,其他人都皱着眉头严阵以待,只有祈在说话。
“你,是那个什么第五什么来着的吧。”
点了点头,宇并没有否认。
“大概是这个国家最有钱的人了吧。”
“啊,大概...虽然是过去式了。”
会避开了祈的目光,宇捏着鼻子回到。
“嗯嗯...是呢。”
轻车熟路的挪开了挡在宇身侧的查尔斯,祈来到对方身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眼角稍微跳了跳,宇现在的世界仿佛是在使用超速魔法似得,感官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敏锐。
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
宛如完美女友般的笑容。
双手背在身后的乖巧姿势。
以及...周围逐渐升高的温度。
在状况爆发的头三分之一秒,宇向查尔斯投去了求救的目光,但对方表示爱莫能助。在中间三分之一秒,宇看向四周,但狭窄的环境已经被五人挤满了,根本无所遁形。于是,在最后三分之一秒,宇叹了口气,将手垫在腮旁。
终于,祈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紧接着就是火山爆发一般的咆哮。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得坐着只又脏又臭也许还有些蠢的迷糊海鸥当做交通工具吗?!”
这家伙...是火龙变的吧。
“冷静点,祈。这家伙只是昨天吃的不太好...”
针对祈的抱怨...咆哮?宇并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或者说恐怕她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多亏了查尔斯替自己挡了那么久。
但是,祈的抱怨不无道理。
若要说缘由,那就不得不介绍一下五个人现在的处境了。
迷糊海鸥是穿越塞奈良这片沙漠地带的人气交通工具,它们的身体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部分都由那张四分之一圆形状的大嘴所占据,很适合乘坐。而鸟喙里面适宜的湿度,也使得塞奈良的干燥天气带来的影响缓和许多。可以说是物美价廉的不二选择。
然而,在从轮船上下来转渡的时候,宇却贪便宜选了一只便宜的。而结果就是,这只经常闹肚子,在“客舱”里会弥漫着一股怪味。
“而且,这家伙很通人性的哦。你这么说它会伤心的。”
“那算什么,哄小孩子的把戏吗?”
不然呢——虽然嘴上想这么说,但宇还是没有去呈口舌之快,反而打算将忽悠进行到底。
“不信你试试看?”
“喂喂,能听见吗,能听见回个话。”
居然真的去试了...
趴在迷糊海鸥喙的边缘上,宇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但是...脚底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而用来当做借力点的喙也似乎正在慢慢下沉。
“喂?!等...”
宇猛然起身,但话还没有说到一半,迷糊海鸥便应了一声。
然后,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惨叫,五人应声从“客舱”中落了下来。
◇
“......”
守城的士兵与雾城那种浑身盔甲覆盖的装束不同,只是穿了一身很轻便的护具,腰间也没有佩剑,手中却拿着一把长矛。
宇低着头,显得有点心虚。
“算了,过去吧。”
似乎怎么看也找不出可以拦住宇的理由,再加上手中那张红色通行证的确在全国各地都能通用,见到的地方必须放行。守城的士兵也不想惹是生非,无奈地示意下一个进城的人过来。
“早就听说塞奈良这边教会的势力比较大,没想到居然连‘白卡’都敢拦。”
宇擦了擦头上的汗,将那张叫做“白卡”的红色通行证塞进包里,有些惊讶地说道。
“谁让你的日期还是八年前,会被怀疑也是正常的咯。”
张卫凡即使是在这种酷热的环境下,还是毫不在乎的在掏出酒壶享受着烈酒。
街道两侧尽是搭着凉棚做生意的小商贩,嘈杂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而再后面一点则是低矮的方形建筑,就像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奶酪一样矗立在那里,与雾城那种极富海洋风格的螺旋形建筑截然不同。
虽然这里比起雾城,也称得上是商业发达。但很明显...这里绝对不是莱茵。
就在大约四个小时前,乘坐着迷糊海鸥的五个人飞过这片叫做塞奈良的区域,因为那个无聊的玩笑,作为交通工具的海鸥“啊”了一声,后面的事情则就不必多言了。
虽然在下落的过程中几个人分散了,但万幸的是张卫凡和宇有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虽然都摔得不轻但现在也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并且在经过了四小时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到了最近的卡萨城。
“这里的典当行...总感觉怪怪的。”
站在一座白色建筑的前面,宇有些担心。可以说这里的大多数建筑都像土黄色的奶酪一样横七竖八的排着,唯有少数几座由教会接管的地方被染成了这种圣洁的白色,外观也颇为漂亮。
“教会的典当行啊...可靠吗。”
张卫凡也摸着下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进去。
早在进城之前,两人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归拢了起来,准备进城当掉换成路费。毕竟路费全权由安娜管理,单单凭借两人现在身上的几枚铜币可能连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
最终,在反复考量下两人还是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这里给的价格再黑,如果不认的话就得饿肚子。
然而,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跨过门槛的时候两人还是因为突然被数双眼睛盯上而感到不适应。
生意异常的冷清,八个柜台中就只有一个在工作,却有很多人坐在位置上等着什么。而员工也都穿的像神职人员似的,黑色的牧师装束让看的人都觉得热。
“这玩意,给个价吧。整个丹特找不到第二枚。”
本来张卫凡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就让宇捏了把汗,在看见他放在柜台上的那个翠玉扳指后更是紧张了。
“喂,凡哥,你把这个当了张家不就回不去了吗?”
那个扳指宇以前是见过的,不过总是被张卫凡不怎么爱惜的放在树屋的窗沿上。
“我又不想回那去,以前只不过觉得这玩意白白丢掉太可惜了,现在能换点酒钱我觉得挺好。”
没心没肺的说着,宇反而护着柜台上的那个扳指。他知道张卫凡对于自己家的事情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不过这次的做法的确有些出格。
“50个。”
柜台后面的牧师口气倒是挺有商人的样子,竖起一根手指比划到。
“成交!”
不顾宇的阻拦,张卫凡轻描淡写的把那个扳指弹进了收货的盒子里,接过那包好的五十个金币。
“你脑袋被摔坏了吗?!”
在雾城的这几年来,一直不工作却出手阔绰的张卫凡其实就是依靠当掉从张家带出来的东西来支撑。有时候一件能花几个月,有时候长达一年,但也总有尽头。
就在刚才,那个扳指据宇所知应该是最后一件。要说张卫凡已经对张家没感情了肯定是假的,不然没理由最后一件当掉的刚好是他作为张家人身份的证明。
“就算那个扳指只是个普通的工艺品,你也起码能换到七八十枚金币了吧!”
见张卫凡一直不为所动,宇又换了个角度啰嗦。
“价格什么的无所谓啦,那玩意在其实也就是在这边少见,材料在张家的山上很好挖到。”
塞紧酒壶,张卫凡一边扯着钱袋一边说道。
“话说回来,宇,也是时候去找找其他三个家伙了吧。”
◇
“三途川来,其名苦艾。”
凡哥拿着一张不知从哪捡来的纸条,眉头紧皱。
坐在这间阴暗小酒馆的角落里,凡哥正在为他刚才的发言作出解释。
“听我的,宇。现在赶快出城,也许还来得及。”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因为那张奇怪的纸条,我们就不得不再回到那片该死的沙漠里而放弃这里的舒适环境咯?”
我的嘴角笑容僵硬,第一次发现张卫凡的迷信程度丝毫不亚于兹贝伦。
本来今晚的行程预定应该能穿越过这片沙漠才对,而现在却因为那种无聊的理由不得不停滞在这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地方,并且还跟其他三个人又走散了。而现在,又突然上演这一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戏码。
老实说,这已经稍稍有些算是我接受程度之外的混乱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有的时候必须得信邪。你看这封信上还盖着宗家的大印呢,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就算是对方一再解释,我还是难以相信这张纸条的真实性。
仅仅是在刚才在街上分开了五分钟,凡哥便神神叨叨的回来找我会和了。根据他自己的解释,是街上一个路人塞给他的。但由于上面有着张家家主的大印,所以才不敢怠慢。
“那么总结起来,就是说你家里人再千里之外就预言到了我们会偶然地落在这里、偶然地在这边遭到事故,并且在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事故发生之前就已经派人来通知我们逃走了?”
“嗯...虽然很难以让人接受,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张家的情报网就是这么一个邪门的东西。”
拍了一下脑袋,我不知道该感叹凡哥到底是有个好出身,还是应该替就算到了天涯海角还是无法逃离张家控制的他感到无奈。
“我说,那个苦艾到底是什么?”
“啊...他们总喜欢弄点这种拐弯抹角的东西。虽然我个人也不太清楚,不过基本能理解为‘灾星’一类的东西吧。总之他们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恐怕得是媲美自然灾害级别的事情要发生了,我们还是先撤为妙。”
看着凡哥的表情,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
“那么,怎么走?不去找查尔斯他们了吗?”
“没时间了,起码他们还有祈那个家伙,想要逃出来应该不算难事。我们只能用脚走,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凡哥利索的将换好的几枚铜币扔在了柜台上,和我一前一后走出了酒馆。
在跨出去的那一刻,我似乎有点开始相信那张纸条的警告了。,外面繁华的街道似乎变得萧条了不少,尤其是那几座由教会控制着的建筑,都是紧锁着大门,就连教堂内也没有一个牧师了。
“白痴,别东张西望,快走!”
压低声音,凡哥在前面疾走着。
卡萨城的城墙高的吓人,完全不是雾城那种几乎可以当做装饰品的类型。不过这也不奇怪,这里是塞奈良,盘踞着反抗帝国的“三角组织”之一,可以说是战乱不断。而雾城的那些守城士兵,恐怕大多数只用腰间的佩剑切过水果而已。
随着路边的街景不断变化,我们很快来到了入城的地方。那个高大而牢固的城门就像是监狱的入口一样,给人以不祥的预感。
“不好意思啊,两位小帅哥。因为公务原因,今天全城都不放行。”
与来的时候不一样,守城的士兵变成了清一色的铠甲装束。而他们的头目也变成了一个穿着紫色军装的长发女子,漂亮的面容和轻佻的口气让人难以相信她是军人。
不过这只是在普通人看来,在我们眼中来说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有着更加令人惊讶的地方。
她也是个魔法师。
丹特的法律有着明文规定,任何类型的魔法师不得因为任何原因加入军队,一经发现直接以死刑处理。
而由于魔力是流动着的,只要身边有同样能感知到魔力的人,魔法师的身份并不难被发现。
“算了,宇。”
阻止了想要掏出白卡的我,凡哥的脸色阴的吓人。也许他不是五个人里面最聪明的,但是对于危险的感知却是最灵敏的。已经数次在这种关头体会到这一点的我,现在也义无反顾的将决断的权利交给了他那份对于危险的嗅觉。
“分开走,如果能从城里出来就在北门附近藏起来,在那见面。互相等个半小时左右,如果没人的话就先逃走。”
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酒壶挂回腰间并握住长刀,张卫凡脸色阴沉。
“那祈、查尔斯、安娜他们怎么办?!就算我们都逃出来了,难道要就要在此分道扬镳?!”
从凡哥的话中我渐渐地明白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然而就此放弃其他人各自逃命的结果我还是不能接受。
“白痴,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还不等我去反驳,一个诡异的东西从这些土黄色房屋中的夹道里窜了出来。
青紫色的鳞片,猛兽般的利爪以及外凸明显的眼球。这个姑且还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散发着腐烂面包一般的气息,不仅外形变得丑陋,其本质也不再同原来一样纯粹。
“好好回忆下为了保护你这家伙活到现在到底有多少人丧命,不想让他们白死的话就给我集中精神!”
凡哥轻描淡写的拔出了长刀。寒光一闪还没让我看清他攻击了哪,那个生物的身上便出现了几道细密的裂缝,紧接着喷泉般的鲜血将裂缝快速撑大,怪物随之肢解。
之后,凡哥迅速的跳上房檐,然后再是轻快地几跳,便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分头行动等于自损战力,让危险加倍——明知这些我还是没有反对凡哥的决议。一定有什么现在不方便讲的原因,他才选择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分头行动。我认识的那个张卫凡,绝不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那封信,肯定还写了什么。
“怎么办呢...”
我不知为何,现在居然还能笑出来。
“即使在雾城那个安静的地方待了八年,外边的世界还是没发生一点变化啊...”
是的,和我逃到雾城之前一模一样。暴力、饥荒、瘟疫、教会的压榨、帝国的强权。当时有的东西现在还是有,反倒应该说比当时变本加厉。
“古兰帝奴啊...当时是我太胆小了吗...”
我一边在这条渐渐燃烧起来的街道上“散步”着,一边看着旁边“有趣”的众生百态。
似乎卡萨城的人也注意到了这种异常,被那种变异了的怪物追的四处逃窜。有些不幸的人被抓住了一条腿,绊倒后紧接着被几只一起扑上来啃食着,血肉的撕裂声和惨叫不绝于耳。
“当时你的请愿,我应该接受吗?”
本来就是为了避免战争,我才拒绝了古兰帝奴的做法。可是这种凄惨的和平,真的要比战争好吗...
“救救我!”
我之所以能够在街道上“散步”,是因为那些怪物单只来说有些太弱了,我可以很快杀死他们。而有些人注意到了这点,开始向我围了过来。
不过这是个很可笑的做法,猎物集中了那么猎人肯定也会开始集中,眼睛凸起着的怪物像潮水一样从大街小巷中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没能救下所有的人,随后的时候有几个不幸的家伙在我赶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已经被咬死了。
剩下的人怀着自己的信任被背叛了的目光离去,也许他们认识死去的那几个,而这个目光指向的自然是我。而这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能力,能力的不足导致了承载的期待被辜负。
“啊...是在雾城那个桃源乡里住的太久了吗”
拍了拍脑门,我走到了卡萨城最大的建筑物——卡伦多尔教堂的前面,这里已经完全被熊熊大火所吞没,然而透过火光可以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不少人在忏悔室。
“也对,反正这个该死的国家本来就是这样的。”
并没有心生怜悯,我反而有些忍不住的发出了嗤笑。
不愧是由教会掌握的卡萨城,面对这种大火教徒们最先想到的并不是自救而是向他们的神求助。即使到了快被浓烟熏死的地步,他们还是相信那个神会显圣,帮他们脱离危险。
可以说这幅画面,真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啊。
“诶?”
...
...
...
在由三座前后交叠的尖塔型建筑构成的大教堂前,一个红发少女坐在楼梯上。以忏悔室内的熊熊大火为背景,她似乎闭着眼在唱歌。
看着她,我愣住了。
没有任何原因,但是双脚却感觉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
我们互相在距离对方大约十米的位置处驻足停留,然后像傻瓜一样静待周围的熊熊烈火慢慢阻断逃生的道路。
火焰中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周围的建筑因高温而不敢重负而倒下的巨响,就连那炙热的温度——一切都变成了背景,我的世界已经被那个女孩给定格了。
哪怕是多年后我也能回想起来...
那个人,便是有这种魔性。
“也是教徒吗?”
目光回到眼前,我意识到了事情已经开始有些不妙了。
即使是不信教的我,也能听出来少女在哼唱卡伦多尔的圣歌,不得不承认这首歌的确好听,再加上少女独特的嗓音更是宛如天籁。
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太容易融入背景了吧。红色的紧身衣外围着一层白色的绒毛短披肩,而下身的长裤也是大色块的红白相间——如同锐利的白骨咬合在了鲜红的血肉上一般。
猎奇,但是美丽。
“是吃人的怪物哟。”
少女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未经时势的神秘。同时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姿势,好像是要让我相信她的说法似的。
“不救他们吗?”
我看着忏悔室内正在逐个死亡的迂腐教徒,姑且问了句。此时我已经将面前的女孩也默认为教徒了,毕竟普通人的话没有疯狂信仰的支撑怎么会在火灾且怪物横行的教会前唱安魂用的圣歌。
“为什么?”
就像是听见了不可理解的东西一样,女孩歪了歪头。
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既然自己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到任何魔力的流动,那么就说明对方是个普通人。这种程度的女孩怎么样也不可能冲进着火的忏悔室里救出几十号人吧。
无意义的寒暄应该结束了,我这样提醒着自己。怪物也好,教堂也好,女孩也好,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我必须找到一个出口,先从这个已经变成了地狱的卡萨城里逃出去才行。
“可以...帮帮我吗?”
女孩叫住了转身离开的我,自己却仍然坐在纯白的阶梯上一动不动。
“我想逃走,从这里。”
“恕难从命。”
简单的拒绝后,我头也不回的走着。
我必须快点逃出去,跟凡哥他们会合。他们对我来说是世上仅存的亲人,在他们的安危还没得到确认之前,我实在无法整理心情去救其他人。
“如果寄希望于我这种家伙,你可是找错人了。”
“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我只是...怕再回到儿那罢了。因为那儿,真是有点冷呐...”
少女点了点头,用满怀歉意的表情笑着。
老实说,这张微笑的脸庞简直就像一把刀,让我的良心狠狠地被刮了一下。
以我的本事,带一个人出去是没有问题的。虽说没有义务去做,但是我还是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冷漠。
更何况,我不得不承认,少女真的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在犹豫之际,教堂入口处的横梁终于不堪重负,因为长时间的炙烤而落了下来。坐在阶梯上的少女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动摇,歌声中甚至没有出现一丝颤抖,还是那么问问地坐在原地,仿佛一个在等待审判的犯人。
“可恶!”
抓起她的手,我一脚踢开落下的横梁,开始一路狂奔。
“你的名字是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一阵后悔,我什么时候和这个可疑的自来熟就混熟了...
“诶...是...”
困扰的皱起眉头,少女奋力的思考着,但是这个问题似乎在她的记忆之外,就算是想破头也不会有结果。
“布布?”
虽然不知是答案,还是她单纯的因为跑路时气喘吁吁而发出的“噗噗”声。但由于一时兴起,我将那个声音与从前星海家中那个浣熊人偶的名字重合,然后说了出来。因为感觉她呆呆的,即使遇到了这种事情也可以用如此淡然的心态来面对,跟那只一直有黑眼圈的浣熊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恐怕我对她那股莫名的保护欲,也有一部分来自于这里吧。
“听起来不太机灵的样子,有点蠢蠢的...”
虽然有些不太满意,但对方似乎是不论什么样的话都能以这种绵软的态度接受的类型。
咔哧——
一声怪响,令我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当然身后的那个还是一贯的处变不惊。
那种怪物,大约是三十只左右,结队向我们奔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
好在我拥有超于常人速度的同时,反应也比常人快出许多。在一只身穿公主裙却全身已经腐烂不堪的怪物扑向身边那个红发的家伙时,我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脖子给扯了回来。
“你这家伙不想活了吗?!”
我很愤怒,因为她连躲都不躲开。而布布的反应则是一如既往,一声呆呆地“诶”解决一切,让我后面就算有一千句话也说不出来。
侧身钩倒那个已经变异了的“怪物大小姐”,一脚踏下去鲜血四溅。我不得不感谢这个该死的“再感染计划”把人变成这幅德行,能让我这种残忍的自卫活动显得理所应当。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很轻易能够发现原本人类嘴里的牙齿已经横七竖八的增值了起来,就像雨后春笋那样长出了嘴外,甚至有几颗还穿破了嘴唇。
不觉中,我被不被世俗道德所允许的快乐所吸引了...
但因为他们是“怪物”,所以杀了也是正确的。
借此理由,我久违了的畅饮着、发泄着。如同久远的儿时,母亲在那个只存于记忆中的家中对我说的那样。
【你生来就不需要克制欲望,不喜欢的就将它整个撕碎吧。】
早就被忘却了的“教诲”此时又在耳边响起,周围的人都说在母亲那张美丽的笑靥下隐藏着她的另外一面,在大人的世界里她的名字是暴力的代名词,我对此深以为然。
在从小接受贵族的礼仪教育之余,母亲实力至上的观念也深深地影响着我。并且,这种观念在今天被最大化地方大、表现了出来。我可以肆意地享受着暴力,并不被世俗的规则所约束。
然而,比起母亲我却是不完美的,我依旧心有愧疚。
也许这可以称作我的良心,但是面对不得不这么以保卫自己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像母亲那样洒脱,那样疯狂。
不过,无论如何...
今天是场盛宴,在这个被烈火焚烧着、街道上怪物横行的卡萨城里,我是这片焦土上的一员。
只不过是互相厮杀罢了...
面对剩下的那些怪物,我凌空跃起,双手如同虎钳一般扣住了其中一个的头颅,干脆利落的拧了下来。
人类的鲜血味和这种青色怪物特有的腥膻飘了过来,然而这对于被兴奋充斥着的我来说都不算什么,或者说反而衬托了气氛。就像是在吃一到大餐前端上来的几片点心一样。
但血腥的浪潮从来都是这样,来去匆匆。在我将最后一只怪物钉在街角的铁路标上时,大量的兴奋感突然被抽走了,只是在内心留下了一个空洞,以及视觉上的三十多具尸体。
这场战斗以自卫的名义打响,却以虐杀的结果终结。
“呜...得救了。”
在战斗结束了好一会后,这个反应慢半拍的女孩才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就像查尔斯那家伙一样...
但我毕竟还没有像祈或者凡哥他们那样优秀,每天能维持自身魔力运转的时间并不算很长。留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到现在为止我还在这个城市的最中央瞎转。
我该不会是想要救人,才一直在这里止步不前吧...
在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之后,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刚才还是那样肆意的虐杀着变成了怪物了的人们,我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几个,处理这些。剩下的人跟我来南边,那边还有一大群呢。手脚快点!养你们这么久为了什么,用的时候都是些饭桶吗?!”
男人的声音,像是坏掉的喇叭一样明显,即使在这个充斥着烈火与浓烟的街道上。从已经倒塌了一半的矮墙后,我看到了他可疑命令的含义。
墙的那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数十个看起来仍保持着正常的居民缩在一起,被五个身负盔甲手持长枪的士兵围着。
“你们是想要违抗命令吗?!我再重复一遍,卡萨城内全体居民都已被感染,为防止病害扩大一经发现立即处决!!”
比起同情心这种可怜的东西,上级的命令自然是更加有力。就在有第一个人挥枪突刺的时候,这场惨剧就已经揭开了序幕。
由于还年轻没有经验,他们大多数不能做到让人一击毙命。
闪烁着钢铁光芒的长枪一下下的穿刺着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受害者们,惨叫声不绝于耳。
搞什么啊...为什么在杀正常人啊...
我之前马上趋于平稳的情绪又烦乱了起来,心中不禁产生了这样愚蠢的问题。如果说辜负了他人期待的帝国算是有罪,那么反而把有所期待的人全部杀死的帝国又算什么?!
为什么要将还有救的人一并抛弃?
这绝对不是有意义的牺牲,这是帝国的无能!
被头盔遮住面孔的士兵像是习惯了一样,仿佛机器似的做着重复的举动。
刺穿...
刺穿...
刺穿...
啊...啊啊!算了,偶尔做点蠢事吧!
“够了,你们这帮废物!”
我能够真切的感到自己的愤怒,可以说是无以复加。并非单纯的因为他们想普通人出手,更有我自己立场的原因。
“无法排查出感染者就全部歼灭,这种无能的命令到底是谁下的?!”
带头的军官很明显因为我的出现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会过了神,继续用那种冷淡的口气下命令。
“发现两名新的感染者,杀了他们。”
真糟糕,糟糕的无以复加。
一开始杀了“人”的我现在却想要救人,而现在想要救人的我居然不得不杀人。
啊,被这种矛盾撕扯,感觉可真不好受。我掌握了魔法,面对普通人的时候手中握有了这张名为“暴力”的牌,但是我仍旧得去做不想做的事,因为我所面对的帝国,握有一张名为“权利”的牌。
【不喜欢就将它整个撕碎吧。】
母亲溺爱的话语回响在耳边,仿佛在引诱着我去行动。
管他对象是什么呢,人也好怪物也好。既然想要杀死我,那么统统先去死吧!
“是你...说要杀我的?”
一个瞬步直接来到了领头人的面前,我单手抓住了他的脖子。从盔甲的缝隙里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可笑的面孔,和刚才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将死之时一模一样。
只需要在加大力道,我完全可以捏断他的脖子。
“哈哈...”
完全的自我解放,无关保护。
这就是母亲交给我的,活下去的方法啊。完全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简单地撕碎就好了,将那些看不顺眼的东西,全部、彻底的破坏掉。
从掐断这个人的脖子开始。
“做过头了,宇。”
一双柔和得像是阳光般的手搭在了我的臂膀上,少女轻轻说。
从刚才开始一直一言不发的她现在违和地出现在了我与那个头领中间中间,鲜红的可怕地双眸坚定地盯着我。
那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瞳色,红的像是血液凝结出来的。
“有些事情,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她...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脑海中,让我有些应接不暇。
但是很温暖。
莫名的信任,对于这种全新的体验我完全不感到陌生。这双手给人的触感就仿佛是久违了的菜肴一样,在别人看来可能没什么特殊但是自己总能追寻着那一丝独有的味道辨认出来。
“真是任性吶,小帅哥。”
好痛!!!
还未来得及解明那堆积成山的问题,掌握着绝对权力的痛觉信号就将我拉回了现实。一把黑色的匕首插在了我的胳膊上,但是这种疼痛绝对不仅仅是一把匕首就可以造成的。
那种感觉...
简直像是把身体中固有的魔力强行抽走了一般,伴随着一股仿佛剥离骨髓的疼痛!
“乖乖死掉不就好了吗?被姐姐我杀掉可是很痛苦的哟。”
身穿紫色军装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手中玩着一把相同的匕首,时不时的用舌头舔舐着,仿佛一条危险的毒蛇。
我对她有印象,或者说不可能记不起来。因为这家伙,就是在城门前拦下我跟凡哥的家伙!
紧绷着的手完全没了力气,随着那个头领被放了下来,周围的士兵也将我围了起来。看得出来,这身紫色军装应该是很高的位置,随着女子的到来大家都变成了以她为中心。
“嗯...虽然很麻烦,但姑且还是念一下吧。”
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像是在酒会上发言一样,女子优雅且恶毒的笑着。
“根据丹特法典第一百...一百多少条来着,现在以叛国罪将你就地正法。”
毫无诚意的宣读着判断,身穿紫色军装的“毒蛇”来到了我的面前,将匕首的尖端对我比划着,仿佛是在找哪里下手能让我死得更惨。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所能够关心到的了,从腰间传来的剧痛令我无法思考。或者说现在的我反而希望对方能够痛快的决断下来,早点结束这种连续不断的撕裂性痛苦。
“果然还是这样...”
也许是因为注意力有所转移,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我的疼痛感比起之前居然稍稍有所减轻。
“看来到此为止了呢...对不起,提了那么任性的要求...”
我从一开始都以为这名少女仅仅是想要从这个城中逃出去,然而现在我似乎意识到了...
她是想...
“无聊...”
一声冷冷地嘲笑,随之而来的是匕首突破了“某些东西”特有的声音。
黑色的,无光的匕首。
就像是艺术品一样,嵌在了少女的胸口上,鲜红的血液在鲜红的衣服上流淌。
如同她一开始给人的感觉一样——猎奇,但美丽。
“放心...仅仅是这样,没关系的。”
太荒唐了。
不管是我也好,这座城也好,包括今晚的一切都太荒唐了。
不过,也应该发现了吧。我既然从“那边”走出来,但到底还是和他们保持着一样的价值观。
只不过是我在自己的丑陋行径上添了点花哨罢了。我的双手撕碎了那些被感染的人,而帝国的爪牙撕碎了这名少女。
既然这样...那么就疯狂到底吧!
这个帝国需要改变,从这里开始!
“白痴吗、还是说中二病?嘛、反正不管哪种都是绝症、果然,没法治啊...”
天空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那里,展开火焰双翼的祈如同神明般俯视着下面的一切,就是她那个调皮的口气让人怎么也严肃不起来。
“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你也一起拎出来了。磨磨蹭蹭的还要让大家回来找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在一众士兵的刀剑相向下,凡哥再次显现出了他的可靠。几乎没什么动作就躲闪了全部的攻击,径直来到了身穿紫色军装的女子面前。
看到这里,我不禁的笑了。
也许这八年帝国的确没什么改变,我却带回来了一大批可靠地同伴。
2
“不要愣着,卡萨城的西口已经被突破了,那边应该可以看见查尔斯和安娜,和他们一起往赤城那边跑,那边帝国的势力还不能介入!”
张卫凡的语气不容反驳,然而宇却还是在原地犹豫不决。
“你这个样子跟没没法战斗,赶快走不要拖后腿!!”
似乎是有些怒了,张卫凡大吼到。在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宇再任性,抱起还由于胸口被刺穿处于昏迷状态的少女,逃向城外。
“已经说过了吧,卡萨城全体居民由于接触了‘再感染’,一经发现立即处理。这是帝国的意思,凭你们几个违逆不了的。”
就像是在包容任性的孩子一样,身着军装的女子将头发捋到了背后,无奈地说。
“虽说这些士兵的确都是饭桶,肯定会放出去一两只你们这样的小鱼小虾。但是已经逃出去了再返回来,还真是有够蠢的...”
嗤笑了一声,仿佛毒蛇吐着信子一样。
“哼哼...起码记住死在谁的手上吧。阿卡嘉,这次是来抓一个逃犯,顺便给这些饭桶收拾烂摊子。”
女子掀开了军装那长至脚踝的下摆,露出了雪白的左腿。上面绑着的三只匕首就像是生物一样弹了出来,从三个方向对张卫凡发起了进攻。
起跳!旋转!
面对这三把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的匕首,张卫凡准确的游走在了它们的攻击空隙之间。如此一来,率先制空的他便掌握了主动权。
“嘿,小帅哥你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什么状况下吗?你在违逆帝这样下去国的意思,并且是依靠个人的意志...”
阿卡嘉的上半身就像是喝醉了那样往后倾斜,懒散的眼神对上了位于斜上方的张卫凡。
“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会后悔没有选择直接死在这里哟。”
坏坏的一笑,就像事先都已经编排好了一样,阿卡嘉借助后仰的身体毫无征兆的飞起一脚——在一个不可能攻击到的距离。
...其所造成的效果则是张卫凡如同被撞钟的木桩击中了一样,直接飞了出去。
“作为魔法师要依靠五感而不单单是眼睛可是常识中的常识哟...”
飘渺的女声从难以辨别的方向传来,或者说仿佛来自四面八方。这令张卫凡只能警觉的扫视着四周,不敢冒进。
斜后方、正前方、甚至是自己脚下。张卫凡能从各处感觉到阿卡嘉的气息,这种程度的幻术已经不单单是依靠敏锐的五感可以破除的程度了。
索性,既然自己所看到的东西都是有所偏差,听觉也无法百分之百准确。张卫凡直接闭上了眼睛,并最大程度的暗示自己去忽略其他声音。
阿卡嘉之所以一直说话,应该并不是其性格所致,在很多的幻术类型魔法施展的时候分散别人注意力也是十分重要的。很凑巧的是,张卫凡唯独对于自己战斗时的专注小有自信。
“哦?像要依靠本能来打败我吗?”
的确,有些人生来就是战士,他们往往对战斗、杀人的技巧有着特殊天赋。
“但是,你认为我会被一个看不见也听不见的人杀死吗。”
声音已经显得索然无味了,阿卡嘉已经懒得再去刻意的诱导、迷惑对手了。打算用最简洁的方法,结束今天的工作。
既然张卫凡打算依靠本能来辨别出自己的位置,那么就像最开始的时候一样分多个角度进攻就好了。准确的捕捉到了对手的心理,阿卡嘉如此打算。
就像变魔术那样,阿卡嘉手中的匕首一晃,从一把变成了五把,并且在没有任何投掷动作的情况下,“它们”按照各自的轨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火势越来越大,到现在为止这块矮墙后的空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焚化炉,熊熊烈焰包裹着四周,里面有着大量死人。
还未死的人,则争相要把对方推入火坑。
“起!”
与那些丹特的传统巫师所念的咒语不同,张卫凡这边在字数上显出了强迫症般的整齐划一。
“散!”
如同满月一般,张卫凡手中的长刀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周。在这个银色的圆周下,仿佛所有的可动存在都被清空了一样,仅剩下一道残留的刀风以及肃杀的气息。
“咳...”
阿卡嘉虽然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斩,但她的双排扣衣领被切开了,除了一刀骇人的斜向斩痕以外,胸口的红白色蝴蝶也随之露了出来。
这等凌冽的攻势,直接削去了她游刃有余的表情。很明显,对于这场战斗的定位,已经从单方面的碾压升格到了双方互有机会的死斗!
“面对全方位的攻击,居然选择用同样的方式来防御。在战场上能有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小帅哥你还真是个天才呢。”
擦拭着嘴角流出的鲜血,似乎宣告着这场战斗即将告一段落。
“不过,还是不够啊。从你在获得那一刀的优势却没有继续攻击我的时候开始,你可就已经注定是个三流刀客了。”
“哈,我从来都是。”
同时,就像是牢笼一般,在阿卡嘉的周围迅速逆时针闪其十二个圆圈,燃烧起通天的火焰。趁着这段时间,几个人头也不回的向出城方向跑去。
“啊哈,逃跑了吗...?我还真是...稍微有些玩的过火了。”
虽然语气中带有着失望的成分,但总让人感觉这个毒蛇般的女人像是在念台词一样。阿卡嘉调整了一下衣领,最大限度的盖住了那个红白相间的蝴蝶,坐到了地上,抱着双膝,仿佛像是认输了似得等待着什么。
本来,这场战斗应该更快结束的。哪怕是没有祈的帮助,阿卡嘉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刚才的战斗若是持续下去,自己的败北也是注定了的事实。能够支撑到现在,不过是两人的领域不同罢了。
换句话说,这仅仅是“专攻”的问题,就像战争时刀剑的需求量远大于书本一样;在这个已经统一了的帝国里,已经没有多少魔法师愿意去将自己的所有精力投入在“如何杀人”这项课题上了。
然而,帝检局却是个例外。这里可以说是狂人们的聚集地,他们只需要杀人,按照帝国的需要或是做的无声无息或是做的恐怖无比。他们在自视甚高的魔法师这个群体中,是精英,也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这种任务都搞不定,还被两个小孩给摆了一道。你是想要我给你发一张白卡然后退休去周游丹特吗?!阿卡嘉!”
火焰壁垒就像是一道通天的监狱,一直蔓延到无法仰望的高度。不得不说,这就算在魔法师眼里也算一道少见的奇观。
然而就像是闯入宝库的暴徒一样,这道通天的壁垒被一脚踢碎了,如同实体一般的火焰崩塌了下来,里面的囚犯得到了解放。
“偶尔也稍微照顾一下自己的手下嘛,BOSS。而且那两个小家伙只不过是年龄还停留在‘小鬼’而已吧,其实我单单面对一个都很困难啊。”
像是撒娇一样,阿卡嘉完全不复之前指挥时的煞气。
在破碎的壁垒后,走来了两个人。从身材来看都是男性,也同样穿着紫色的军装,只不过身材较瘦的那个头上戴了顶大盖帽,遮住了一只眼睛。
“帝检局不养废人!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来的人就不是救你而是灭口了!”
话语中带着十分真切的怒火,但不论是坐在地上的阿卡嘉还是站在旁边的西尔弗都没有因此抱怨什么,就像是学生时代听着班长那无聊却有益的唠叨一样。
“嘿嘿,你这家伙来的时候都用上accel了,何必到了又说这么重的话呢?”
一直充当着局里的调节人物,西尔弗适时的用胳膊碰了碰朗特,幸灾乐祸的说道。
听到了这番话,熟悉朗特性格的阿卡嘉也自然没有怪他,反而是嗤嗤地笑了起来,想大声笑却又不敢。
“够了,军人就有点军人的样子。还有其他事要做呢,你准备坐到什么时候?!”
朗特伸出手,没什么风度得一把拉起自己手兼亲信的阿卡嘉,并从西尔弗手中接过一块毛巾递给了她,让其稍微擦拭一下胸口那一滩有些骇人的鲜血。
这就是属于帝检局的日常,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神秘且不近人情,但其实这就是他们最真实的面目,在冷酷和暴力的管理下却不时也会出现这种有人情味的时候。
◇
“黄金的魔力在这里可行不通啊,把它换成其他东西再来找我吧。”
地下室内,仅有一个油灯起着照明作用,昏暗的光芒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一样。
头发卷的像是绵羊,带着单片眼镜的医生掂量着硕大的金块,摇了摇头,还给了宇。
这里距离卡萨城只有不到两小时的路程,却是沙漠中屹立了百年之久的黄金城——原菲尔特领,同时也是祈的老家。为了保住那个不知名女孩的性命,在祈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用不行能够走到的最近的诊所。
然而,这里的医生看起来没那么好说话。
“我就仅仅是个退役的军医,想要在赤城边上混口饭吃。用不了那么多金子,也不想因为金子给人卑躬屈膝。”
嗤笑了一声,军医用嘲笑的表情看着桌子对面心急如焚的几个人。
“既然是医生的话,就算不需要金子救人也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了吧?!难道医生要对病人见死不救吗?!”
一直坐在后面没有开口的安娜似乎有些忍不住了,她是所有人中最善良的一个,可以说有点同情心过度。就算宇带来的那个红发女孩是个陌生人,她也无法冷眼相对。
“那是致命伤,再高明的人也拉不回来了。你们与其把金子浪费在我这,不如给她买口好点的棺材。”
已经将该说的话全部说完,军医站起来准备离开,不打算再纠缠下去。
“你在害怕!”
仿佛被弓箭命中的羚羊一般,军医的动作明显颤抖了一下,恶狠狠地转过头来盯着宇。
“我难道还怕你们威胁我?”
“你在害怕失败!”
宇的话斩钉截铁,不给对方反驳的余地。
“你在害怕自己救不活这个女孩。所以你就索性当鸵鸟,直接一头埋在土地里选择坐视不管,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军医还在坚持着自己的立场,矢口否认。
“在丹特普通军人的要到三十五岁才可以退役,而军医则更是要到五十岁。在这期间在没有犯下重大错误的前提下,不得擅自退役。”
顿了一下,宇接着说道。
“你的样子顶多有四十左右,明显是提前退了下来。如果说军医最有可能犯下的重大错误,那应该就是医疗事故了吧。你大概是在服役期间医死了自己的战友,所以再度面临这种将死的病人才会不敢接手吧。”
“这只是你的猜测,没有任何依据的妄想罢了。”
摆了摆手,留着卷发的军医想要离开的时候,宇说出了攻破其心理防线的底牌。
“世界上没有人会嫌弃金子太多吧,难道在赤城外围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会有不爱财的贤者吗?不爱财只不过是个临时编造出来的拙劣借口罢了,你刚才明显在犹豫,是选择大量的酬金还是继续逃避自己的过去!”
场面再度陷入寂静,所有人都紧张无比。站在对面的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但却是赤城这边为数不多的医生,如果他不肯接下这单生意,宇没有自信能在布布死之前跑到下一家。
“那又怎么样呢,你救活了她之后,有打算怎么样?”
“我在卡萨城遇见的这名少女,当时作为卡伦多尔信徒的她没有因大火灾而逃跑,却是高兴地坐在教会的台阶上唱圣歌。这种行为很可笑不是吗,我想要告诉她,一个人应该如何像人一样活着。”
没有迟疑,宇的话仍然如钢铁般坚定。军医则没有开口,他知道宇明白他的问题,后面肯定有着真正的“答案”。
“我想要告诉丹特的人们,如何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生存在教会与帝国夹缝之间的流浪狗。”
军医推了推他的单片眼镜,在油灯微弱的灯光照耀下镜片却如同钻石般闪烁着。
“哦?真是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呐。”
保持着最初时那种嘲笑一般的嗤笑声,军医转过头去。
“把她抱到这边来吧。”
指了指房间内众多出口之中的一个,像是幽灵一般的军医叹了口气,率先走了过去。
“我的名字叫库克,在我把这个女孩治好之前你们都先住在这里吧,赤城就算是外围也不安定,不要给我惹是生非。”
将布布小心地放在了一张古旧却整洁的黑色大床上,宇对于这位库克军医的态度大转变有些意外。
然而没有等他说什么,库克便把他赶了出去,称自己做手术不能被打扰。
“刚才的话,是真的吗?”
在“客厅,即刚才几个人谈话的那间暗房里,查尔斯有些在意的问道。
“当然是假话,我只是随便说了点漂亮话,没想到真的会管用。”
宇对于自己刚才的话完全没有感到半点责任感,无所谓的走到了一扇“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我充其量只是...”
门被“嘭”地一声打开,虽然其外观与房中其他众多黑色木门一模一样,但这扇门外面的光景却是异常的惊人。
在门外并非陆地,而是数十米的高空,再往前踏出一步便死无葬身之地。蓝的过分的天空,仿佛要将人的眼球灼烧殆尽的烈日,以及悬浮在他们背后的、赤城那巨大的阴影!
“...把手边能看见的事情料理好罢了。”
门被“哐”地一声关上,房间再度只剩下一盏油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