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作者:昆仑掌门 更新时间:2017/11/19 11:45:50 字数:9701

布伦达盖尔,作为荒漠红蝎的最初成员之一被首领克鲁斯委以重任,负责着塞奈良以外地区的扩张工作。在近几年来,得益于雷亚医生提供的那些“猎犬”,他的工作进展的异常顺利。

然而,就像荒漠红蝎大多数人是因为克鲁斯的人格魅力和个人的强大实力而跟随他的一样,克鲁斯本人也过于注重“情谊”这方面的东西而不能正确用人,布伦达盖尔虽说作为元老但本身能力欠缺难以担此重任。

也许平时的时候这种缺陷并不会表现出来,但这次情况特殊。

“你们...能确定这份报告的真实性?”

布伦达盖尔短租的拇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木桌,经过再三考虑后,第二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千真万确,请下命令吧,我们该怎么做!”

来报的使者虽然一直维持着低头的姿态,但可见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在前方战壕中的战友们正在面对着一个无法战胜的怪物,而这边的负责人却为了报告的真实性而怀疑了将近十分钟。

“布伦达盖尔大人!请快下令撤退吧!现在正在战斗着的不是那些没有生命的‘猎犬’,而都是我们有血有肉的弟兄们啊!在这样下去,面对帝国的‘圣剑’,我们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闭嘴...”

这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 指挥官仍然不紧不慢,点了根雪茄,仿佛胸有成竹的沉思着。

“不要因为这点事情就大惊小怪,现在可是新历796年,哪来的什么‘圣剑’,不要被假情报乱了阵脚,谣言才是真正可怕的东西。克鲁斯不也常说嘛,这是战争、是革命。死点人很正常,更何况不在我们的地盘上,总会有难打的仗。还能撑多久啊,雷亚的下一批‘猎犬’什么时候能运送到啊?”

说话间,布伦达盖尔又看了看那份报告,似乎还不能相信那上面的伤亡数字。

“我女儿的十五岁生日就要到了...真希望能赶快把这场该死的反扑平定掉...”

吐出一口烟雾,这个渐入中年的指挥官似乎有些想家。雷亚依靠自己独有的才能,制造了医学上的“魔偶”,也就是身上流动着鲜血而非魔力的自动人偶,它们可以说是“再感染者”的强化版,有着强劲体能的同时却付出了自主思考力作为代价,它们就是荒漠红蝎的“猎犬”。

除了无法使用过于复杂的武器,它们作为士兵是及其优秀的存在。不畏死亡,不知疲惫,而且数量远远多于个别领的军队数量。

凭借着这种优秀的工具,即便是才能平庸的布伦达盖尔也可以所向披靡。以龙山的北部作为根据地,一路打到梅尔斯特领。但这也是他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能力,甚至一度以常胜将军自诩。

现在摆放在说子右侧的一摞摞报告,就是最适合的恶果。

“这样吧,你传令回去,让弟兄们再坚持三天,我相信雷亚应该能送来新一批的猎犬,到时候我们肯定能反败为胜。”

掐灭了雪茄,布伦达盖尔这几天不知道下达了多少同样的命令。

他不愿意撤退,因为自从被派到了龙山这边来他基本没吃过败仗。他想要保持自己那战神般的形象,不管是在他的上司面前、还是在家人面前。

但很可惜,有时候不甘平庸的小人物,往往会得到很可悲的下场。

“——————”

这座看似朴素的木屋坐落在龙山山腰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周围有六处常设哨岗以及三组三小时一换的巡逻兵。毕竟是作为指挥官的巢穴,军队的大脑而存在的地方,有着此等森严的防卫也不足为奇。

“刚才那个声音是什么?!”

“属、属下也没听清。”

屋内的两人瞬间警觉了起来,那种清脆的声音,绝对不应该是这里任何一个身着军装的大男人能发出来的。

“——————”

声音再次响起,即使再怎么仔细也无法挺起,就像是在念童谣。

“布伦达盖尔大人,属下想起来了,这是埃斯顿的古语!现在应该只有那的本地人能听懂的古语!”

就像脑中的某个开关被拨动了似得,传令兵突然说道。他曾经去过一次埃斯顿,那里虽然普及了通用语,却是丹特少数几个还保留着古语的地方。

那么...

为什么在这个水泄不通的军营中,会有埃斯顿的古语呢...如果布伦达盖尔没记错的话,自己安插在周围的心腹都是塞奈良人,他是个严重的地域歧视者。

“冲!那个光头就在里面!进去抓活的!”

第一次有可以识别的语言飘来,本来可以缓解一下刚才那飘渺古语带来的恐怖,但稍微转念一想就会发现这句话其实来的更有杀伤力。

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挂着鹿头雕塑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全副武装的士兵拿着长矛迅速的冲进屋内,将两人围了起来。传令兵意图反抗,却被最前面的一名士兵照着腹部稳稳地来了一脚,直接倒地不起。

很明显,就算是一对一这两人也毫无胜算。

“哈哈,你这只老狐狸今天终于让我逮到了。”

领头的青年看起来不到三十,虽然带着一种富二代固有的浮夸但是却也不失干练。

布伦达盖尔认识他,或者说非常熟悉。他就是梅尔斯特那家伙的儿子,平常都被那老家伙护在城内以免遭到暗杀,今天却带着兵冲到了第一个。这直接明了的传达了一个信息,梅尔斯特认为这场仗能赢,而且赢得会很轻松!

他只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给他儿子弄件功绩罢了。

“————~~~”

童谣般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狂气的士兵们发自内心的低下了头,迎接声音主人的到来。

就像那声音给人的感觉一样,来者是个留着极长的天青色头发的少女,双眼被布条罩住,手脚也都带有拷锁。

虽然布伦达盖尔不懂埃斯顿古语,但他能听出说这一句时少女明显很高兴。

“啊,哈哈您也进来啦,本来想着这种垃圾不用脏了您的手呢。”

令人惊讶的是,面对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听懂的古语,这位大公之子却能对答如流。

其实倒也不是他有多厉害,只不过是这几天被他的老爸勒令恶补埃斯顿古语,一天拨出十四个小时来进行学习。

【好好学,然后和那个女孩搞好关系,你以后的仕途就一片光明。还有,平时的花花肠子别犯在她身上。】

想起从来都是对自己疼爱自己的老爸却突然用那种郑重的语气,青年的心中也不禁一凉。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梅尔斯特这样嘱咐,还可以令自己仕途一边光明呢?

本以为是个公主,却发现是个怪物。

这就是青年最直接、最坦率的想法。

“啊~这是,一幅画,对吗?凯尔登,帮我描述一下吗?”

少女不知为何开口说了通用语,目不能视的她踱步到一个置于桌上精致的画框前,里面画着和谐的一家三口。这里面的画并非出自人手,而是使用魔法的方法将其投影在应灵纸上的。

“愿意为您效劳。如您所说,这是一幅画,是采用投影技术而制成的劣等货。画的中间坐着一个矮胖的秃子,他现在就跪在我们面前,是您这次为我领剿灭的最后一个敌人。”

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凡特拉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经懂得如何迎合这只“怪物”的兴趣而不激怒她了,或者说这某种意义上也符合了他自己的兴趣。

“在旁边站着一个女人,身穿米黄色长裙,打着阳伞。应该是这个秃子的老婆。”

凯尔登不怀好意的嗤笑着。话已至此,被长矛围着的布伦达盖尔才知道那名女孩突然改为通用语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他们在玩,玩得很高兴。

“最后,在这个狼狈秃子的腿上,坐着一名少女,真是难以想象啊,这秃子的女儿居然这么漂亮,真的是他亲生的吗?!”

欢快的笑声荡漾在这间指挥室里,士兵们也跟着哄笑了起来,蒙眼的少女则是偏过头文静地笑着。

一切都不能理解,明明刚才我还是那个常胜将军来着。布伦达盖尔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无法接受现状。

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在大后方会突然出现一只敌人的军队,是偷袭吗?没有道理啊,我的防御战线明明包围着这块地区,他们就算飞也飞不过来。难道是正面突破的吗?那么时间又要怎么解释,那条防线明明起码可以坚持两天...

“嘿,还不能接受现状吗秃子,来吧那就好好看看!”

凡特拉斯带着狂妄的笑容拎起了布伦达盖尔的领子,将他的脸狠狠地按到了玻璃窗上。

“用你的死鱼眼好好看看!”

龙山的北部,包括山下的十几个村庄,都能看见黑底白纹的帝国国旗随风飘扬,包括那条被布伦达盖尔信任有加的最后一道防线亦是如此。

“这就是‘圣剑’的威能啊!”

人们之所以会把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成为“神迹”,是因为那种过于壮观过于宏伟也过于困难的事情实在是人力不可为,于是人们将这等功绩归结于“神”这个象征着万能的存在。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解释呢...

传令兵带回来的消息约为三小时之前的,而从最后一道防线到这间指挥所起码需要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帝国的军队仅仅用了一小时,攻下了比自己的人数多两倍的防线吗?!

这种事情,即使是面临败北的布伦达盖尔还是不能理解。

“所以啊,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快被打死的时候还不知道挨了谁的揍。那位少女,就是那把‘逆刃圣剑’啊。”

逆刃圣剑...

居然存在?!

居然是女的?!

居然这么年轻?!

布伦达盖尔完全笑不出来,因为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可笑。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后魔法时代还会存在一把“圣剑”,为什么偏偏还会让我碰上?!

这到底是应该说自己运气差呢...还是应该说荒漠红蝎的革命所挑战的帝国,是个无法战胜的怪物呢...

临死的指挥官张大了嘴,惊愕的无法合拢。

“嗯嗯~”

摇了摇手指,被称作圣剑的少女罕见的开口说道。

“你忘记东西了哟,凯尔登。我来到梅尔斯特领所接到的任务是‘剿灭荒漠红蝎’,这里,不是还剩两位美丽的女士等待我们光临呢。”

少女如同踩着舞步一般,将相框聚过头顶,带着莫名的喜悦。

“放过我的家人!我告诉你们所有的事情,再感染也好荒漠红蝎也好!放过我的家人!”

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布伦达盖尔突然激动了起来,但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迎接他的只有士兵们逼得更紧的长矛。

“诶...?没想到你还是个怎么有责任心的家伙。”

舔了舔嘴唇,希尔继续说道。

“那就特别把选择权给你吧,绞死?还是喂鱼?”

甜腻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直接触摸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脊梁。

少女毫不避讳自己言语中的恶意——那并不是针对布伦达盖尔,甚至不是针对任何一个人的。

那份恶意,仅仅就像是童话中被关在瓶子里太久的那个恶魔一样,在心中堆积了太久的一股恶念罢了。

话虽如此,这也不过是凯尔登第一次与逆刃圣剑会面罢了。

就在六小时前的梅尔斯特领,他还在以为自己的父亲疯了。

“请问,您是认真的吗?!”

得知了自己的父亲对当朝宰相的卡欧斯说了那种话,凯尔登的脑中嗡嗡作响。

这可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试探或是商务性的谈话,而是“站队”的关键时刻。卡欧斯跟朗特两名继承人的夺位之争中,谁的胜算比较大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朝中大臣绝大部分都站在了卡欧斯一派,再除去少数还未表态的中立实力,朗特能够掌握的部分恐怕只有一个的帝检局。

在这种悬殊的实力对比下,表态支持朗特的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本来在这之前,梅尔斯特与朗特过于密切的私交就已经引起了卡欧斯的不满,但作为子嗣,凯尔登并没有立场去指责父亲——更何况梅尔斯特很少会干蠢事。

但这次,恐怕这个精明的家伙也到了要老糊涂的年纪了。

“啊,希尔小姐的事情我是不会退让的。”

端起桌上的红茶,梅尔斯特咯咯地笑了。

“希尔小姐对我领人民有恩,解了龙山之围,使得我领可重新开展面对广袤安弗拉海域的种种贸易。在私,也算帮了我梅尔斯特去了一块心病。这件事上,我一定会尽全力支持她。”

看着这个陌生的父亲,凯尔登有些傻眼。

原本放出逆刃圣剑去对付布伦达盖尔这件事,凯尔登并没有反对。

或者说,正在积极地去筹备着一出剿匪的戏码。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贯厚黑的梅尔斯特没有选择卸磨杀驴,而是颇为“义气”的支持给希尔减刑直到最后。

在剿灭了布伦达盖尔之后的这一系列行动,实在无利可图。

而梅尔斯特似乎看穿了自己儿子的心思,也放下茶杯。终于点了点头,开始解释道。

“吾儿啊,你真的认为为父按照卡欧斯那小子说的做,就能保证咱们拉文家的长久吗?”

傻傻地看着梅尔斯特,凯尔登想要点头,但却没有动作。

“卡欧斯虽然党羽丰满,为嫡子,继大位承天意顺民心,但却不是能让我们拉文家好乘凉的一颗大树呐。”

点上了一袋烟,看着天顶上投下来的光,梅尔斯特对站在身侧的凯尔登继续说道。

“如今,卡欧斯一派,除去那些小鱼小虾,单是大头便有三人——莱茵区长安德森,开国右将军奎恩以及执行总长杜兰。虽然奎恩居功自傲想必卡欧斯也不一定会对其推心置腹,但就算比其他两人,我拉文家仍有不如。即便卡欧斯上位,我死后也未必有你一席之地。”

烟雾化作不规则的形状,随着无形的阶梯爬到了天窗上,与那无形的白光融为一体。

而梅尔斯特则略显老态,不复平时那油滑的模样。

“而朗特坐拥帝检局,曾入过军队,下过民间,见识远超卡欧斯。而且为人狠厉,当断则断,逆刃圣剑与其有着深厚的私交,而逆刃圣剑的父亲则是埃斯顿的那位大人物。若再有我拉文家加入,恐怕那些观望实力也不得不重新审时度势了吧。”

说着,梅尔斯特递给了凯尔登一份文件。

“去吧,已经给你备好龙了。那边恐怕也要到尾声了,跟她一起把龙山拿回来,这对于下次内审厅的判决走向十分关键,也是你初出茅庐的重要一战,别让我失望。”

话已至此,凯尔登只得满身冷汗的结果文书,快步走出门外。

“你们,有见到她吗?!”

一反平常的淑女姿态,安娜“嘭”地一脚踹开了房门,狭小的房间里挤着三个睡相糟糕的少年。

“啊?谁啊,这么早要人命吗...?”

宇像个死人一样爬在床上,查尔斯则有一半已经掉了下去。

不过这两个人还算是幸运的,虽然空间狭小但起码有个像样的地方睡觉,由于这张单人床实在挤不进三个人的缘故,张卫凡只好用仓库里的麻绳和海绵自制了一张吊床——现在他的样子就像一只被蜘蛛网黏住的蚊子一样,晃晃悠悠地睡着。

“三个人怎么还这么悠哉啊!布布啊、布布失踪了!你们有谁见过她吗?!”

如同雾城时树屋中那熟悉的场景一样,安娜几乎在一瞬间就把三个人从床上拽了下来,拿着漏勺照着每个人的脑门上来了一下。

即使经过再怎么冗长的岁月,这五名来自雾城的少年少女们都无法忘记。那个普通的塞奈良的清晨,没有平常的燥热,窗外时不时飘来几声白秃鹫的长鸣。

就在那个朦胧的清晨,他们步入了另一个领域。

就像是体能超乎常人的贪玩孩童一样,过于年轻的生命加上过于出色的魔法。他们无意中踏入了一个泥潭,一去不复返。

自古以来,关于“英雄”与“时势”的争论从未间断。两者之间,到底是谁创造了谁,谁是原因、谁是结果,两派争论不休却从未得出过一个令所有人信服的答案。

然而,在宇的人生中,也许是先有了“时势”,才有了他之后的所作所为吧。

“什么?失踪了?”

在昏睡的三人中,宇最先醒来,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理由是什么?

这完全让人摸不到任何头绪,明明还有一天就要离开赤城外围了,一直期待着“逃跑“的布布没有理由自己先离开啊。

“会不会是被人偷偷拐走的,毕竟上次那个居然抢夺不成,那么他背后的人完全有可能换个方式卷土重来。”

作为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查尔斯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但却被安娜一口否掉。

“没可能的,她和我们睡在一个房间,如果有人进来我绝对能够发觉。”

若想要把布布在那种情况下掳走,想想的确有些不现实。那么,另外一种可能性就变得大了起来...

“...我要去找她。”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宇不容反驳的说道。然而在准备起身出发的时候,被张卫凡一把拉住。

“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难道打算劝我放弃吗?!”

“头脑发热的时候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

“我知道,但是等我冷静下来说不定就晚了。现在这个地区游窜着荒漠红蝎的人和帝国的探子,你让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出去闲逛!”

“宇,这不像你。”

张卫凡皱了皱眉头,认真地说。

“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件事这么上心。就算是日彩也没有!”

话语犹如利剑一样一本主题,让宇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雾城的时候,宇就给了大家这样的感觉。不管对于什么事都兴趣乏乏,虽然在其他人的煽动下也会参与,但顶多也就投入了百分之六十左右的热情。也许仅仅只是这样,他也能将一张一百分的试卷写出大约七十五分的答案,但按照常人的思维来讲肯定是不满足的。

即使有着争夺第一的竞争力,宇还是愿意仅仅跻身前十。这是他的风格,也是他的信条。

然而,这次不一样!

他一反常态的以一百二十分的态度去对待这张一百分的试卷。

一向更注重于结果的宇,这次反而在意起过程来了。

“虽然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到底也是布布自己的决定,我们无权干涉。更何况我们到底是在塞奈良这种地方,也应该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一下吧。”

张卫凡的说法有理有据,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点。

布布并非被人劫走而是自己逃跑,而宇一行人既非她的亲属也不是监护人。就算他们救了布布,也无权干涉她的选择。

更何况,赤城外围的情况的确一天比一天严峻,比起去关心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为自己这些认识了八年的朋友的安全考虑才更符合逻辑。

结论已经显而易见了,不去找她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真的选择就此离开,宇这方面也问心无愧。如果她在晚饭的时候突然回来,五个人也会欣然带上她一起离开。

为什么突然如此认真了?

这个问题不仅是其他人不知道,宇自己也不清楚。

真的是像库克所说的那样,为了对这个自己救起的女孩负责,想要试着做他的“救世主”吗?

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自己的心情应该并非是焦急而是失望。不被人信任的救世主,不可能继续再担任救赎者这个角色。

答案应该是更加简单的、清晰的东西!

所有人都在等着宇的那个答案,他的回答将会决定这五个人如何处理这次事件。

“不对...并不是想去负起什么责任...”

宇摇摇头,就像想要把杂念都抛去一样。

“不是那么复杂的东西,我只是...”

那个在纯白台阶上唱着圣歌的少女,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可怕又不失美丽的瞳孔,畏首畏尾的性格。

就像妖精一样,她的独特使她有了这样的特质,在令人畏惧的同时也畏惧着人类。

但是,这种特质却令这名少年执着。

“我只是喜欢这样做罢了。”

宇的辩解苍白无力,简单的可笑。然而态度却务必坚决,这一次大家都能看出,就算是被他尊敬有加的张卫凡也阻止不了他了。

“嗯,原来是这样啊。当年那个高傲的小少爷似乎也变得接地气了呢。”

安娜歪了歪头,对着宇会心一笑,虽然那教科书般的角度让人一时有些着迷,不过很快宇就被羞得抬不起头。

“那么,分头去找吧,祈那家伙可是第一时间就飞到空中去搜查了。如果遇到麻烦不要勉强,我们是去找人不是打架的。”

得到了安娜这个雾城五人组中真正大当家的许可,剩下几个人也分头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一定要找到,然后一起离开这里去白令桥!

既然当初说了要给这名少女普通人的生活,那么就算她现在任性的反悔也来不及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疑,虽然安娜没有说,但是她作为女孩和布布沟通起来更加容易。即使是在昨天睡觉之前,布布还因为听了白令镇的特产雪弥饼而兴奋不已。

冷静下来,宇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很担心。

安娜的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愧疚,能够让跟她同睡一屋的布布就这么失踪,她不能原谅自己会有这种失误。而祈则更明显,或者说早就该意识到了,她是五人中除了宇之外最早认可布布的——毕竟,她可不是会对外人那么亲密的类型,早在雾城时就是那样了。

现在五个人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找出布布、找出那个令布布一个人行动的原因,然后将它解决掉。

如果这样的话,她大概会更快地融入到这个小家庭中来吧。

不知为何,我的感觉非常差。

奔跑在这错综复杂的巷子中的我,明明是在找人,却像是在逃跑一样。

由于最近形式紧张,即使到了早上八点许多店家也紧闭着门,在大约只覆盖了百分之四十的青苔石道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我的脚步声十分清晰。

“可恶...这样的话不是连一个能问的人也没有了吗?”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在不久之前我应该遇见过类似的情况,但却像是多少年前发生的事情一样跑到嘴边了却说不出口。

记得以前和那群讨厌的贵族子弟们一起听课时,那个记忆中面容早已模糊的老师这么说过。

【我们有时会将仅仅一个月前的事情错误的当成“往事”,那是因为时间与时间的容量并不相同。假设你这一个月理解的元素概论,并因此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召见有了进入星海的经历。那么这不是比碌碌无为的一年更加有实感的时间吗】

大概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我在不久之前还扮演着一个碌碌无为的名叫“宇”的少年而已,最近经历的事情是有些丰富,精彩的同时有些让我应付不来。

我的心情渐渐变得忧虑,通过玻璃窗的反光我发现有一支晶黄色的眼睛在背后盯着我,其正中央有一条黑色的线。

迷宫般的巷子无形中增加了我的紧张感,再加上要时刻警惕着荒漠红蝎和军队的人,我的判断力下降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是谁?!”

这声疑神疑鬼的问话与其说是想要确认那双眼睛的来头,更不如说是为自己壮胆。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举动是很可笑的。

那只不过是一只白秃鹫罢了,如果我能找着玻璃窗看的更仔细点根本不难辨别。

只是...

“白秃鹫为什么会降到这么低的地方...真少见...”

平常只能透过库克诊所中那扇“窗”看到这些食腐鸟类飞翔在天边,而今天它们却像麻雀一样降落到了街道上,的确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必须去找到那个女孩,然后把她带回来...

由于没有任何的线索,我们简单地讲赤城外围分成了几块区域,各自寻找。祈有着高空视野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其他人分到的区域并不是很大。

但奇怪的是,我有种预感——布布会在我所负责的这块区域内。

不知为什么,我如此确信。

得益于赤城那巨大的阴影,位于外围东部的我可以免于暴露在太阳的直射下,这种安逸的状况一般会持续到上午十点。

不过仅仅是今天...

仅仅是今天,我异常的渴望太阳能够早点照到这边来。

我在担心着什么的同时,一边继续深入面前的这个“迷宫”一边祈祷着,希望一切平安无事。

“救救我!”

男人狼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很难想象是什么可以让一个成年男子这么大喊大叫。

拐过一个弯,与之前一样是没什么特色的奶酪状房屋,而有一名男子却趴在街角。他的下半身被染得血红,本着无法见死不救的原则,我还是走了过去。

“没事吧!身体还能动...”

话说道一半,我停止了这个愚蠢的问题。男人的一条腿不见了,从膝盖以下就变得血肉模糊。并非被兵刃砍下的那种切面,而是参差不齐的巨大裂口!

那种伤口...简直就像是整条小腿被活生生地撕了下来一样!

“不要动,我先给你进行一下简单的止血!”

虽然随身带着绷带是个有点与我这类人格格不入,但是由于小时候贪玩尝尝擦伤,在拜托安娜和兹贝伦的同时也不得不学习着自己包扎,这个习惯也算是从那时候保留下来的吧。

虽然面对这种巨大的裂口,这等包扎杯水车薪。但遗憾的是,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面对死亡时,魔法并不能让我们显得特殊。反而是库克那种人,他们手中的医术在此时更像魔法。

“我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要做,你在这里待着别动,过不久我的朋友就会过来。”

“喂!别过去那边!如果你不想变得和我一样!”

在刚刚包扎的同时,我就用了黑白球呼叫其他人过来。

这本身是一种魔术道具而非魔法,在黑球携带者将其破坏之后配套的白球也会随之破坏,反之亦然。我们在走之前就互相约定了依靠这种方式联络,顺序分别是宇、张卫凡、查尔斯、安娜、祈。只要有一个人破坏了手中的黑球或者白球便会产生连锁反应,其他人就会赶到他所在的区域。

但是,这个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边有怪物!吃人的怪物!”

“抱歉。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再陪你聊了。”

男人的脸上有着露骨的惊恐,也许是他因为刚刚失去一条腿精神有些不正常了,所以才会这么说吧。

但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随着我搜寻的脚步,赤城离我越来越近,它的宏伟真的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只能说单单是这巨大就足够震撼人心了。

我以前从来没走的这么近过,这也令我意识到——我现在应该是位于赤城外围这个圆环地带的内部,距离荒漠红蝎非常近!

咔唔————

“......”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情景。

那段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但我仍需要努力回忆。

咔唔————

不,也许并非记不起来,我根本就是不想承认罢了。

这是...

对啊,这就是那个我不能再熟悉的名词啊。

再感染者!

这声音不是别的,就是利齿在咀嚼人肉的声音!

“骗人的吧...”

刚才的那个人之所以失去了一条腿,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催促着自己加快脚步,然而声源处的情况却更加令我屡不清。

横七竖八的蒙着头巾的人躺在地上,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的身体是完整的。有的少了头颅,有的少了内脏。

他们胸前的那个红蝎标志表明了他们的归属——荒漠红蝎。

“为什么荒漠红蝎的人会在这里...他们和再感染者发生冲突了吗...”

算了,那种事情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只要不是那个最坏的情况就好...

如果布布遇到了再感染者的话...

我不敢往下想象了,她明明美得像画中的人物,怎么能以这种开膛破肚的丑陋方式死去!

别无选择,我拐进了最后一条巷子,血腥味的浓重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种感觉不切身体会无法形容。

如果非要找一个词的话,“亵渎”也许最合适不过了——就像在圣者的躯体上,苍蝇和爬虫肆虐着,口水横飞的猎犬尽情饕餮。

这的确不是我想象的那个“最坏状况”,但恐怕是在那个所谓“最坏”之上的糟糕。

布布披散着头发,眼睛红得发黑。黑色的长裙上沾满了鲜血,双手握着零星的内脏和肉渣。

她跪坐在地上,以同样带着幻想破灭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流泪。

“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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