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帝国的讨伐...居然来的这么快吗...”
宇牵着布布的手,有些后悔没有早点离开赤城。
在昨天还风平浪静的天空,今天却飞舞着大小不一的五十四条巨龙。烈焰与冰霜,甚至还有毒气,龙以吐息的方式展现着它们的威能。
“明明星海里只有一百二十八条龙,今天看这样子起码来了一半...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赤城外围是一块圆环状的土地,它与赤城用四座吊桥连接着。现在宇和布布想要活命的话,就必须穿过吊桥逃到赤城内部去,只有那里可以躲过这些巨龙的肆虐。
“宇...我有些撑不住了。”
布布的声音就像即将熄灭的蜡烛,她已经快要受不了这里的浓烟和毒雾了。赤城虽大,但是被五十四名龙骑士分摊下来其实却没有多少地方,宇他们所在的区域刚好有一只毒龙。白色的鳞片包裹着它的骨头,看得出来是很瘦弱却危险的品种。
“嘘,不要说话...!”
白龙如同海沟般深邃的眼窝闪动了一下,目光直指宇和布布所藏身的钟表店。这家店的主人早已逃跑,只剩下敞开着的房门以及撒了一地的钟表零件。
“那家伙...不会看见了吧。”
依照惯性思维,很难想象那颗比人类的头颅还要大两圈的眼球可以如此精准的捕捉到猎物。但事实如此,那只一直在空中翱翔的白龙嘶吼了两声,它的主人便准许其落地了。
大地被龙爪震得颤抖,散播着死亡的庞然大物正一步步的朝着两人的藏身之处靠拢。
宇咽了口唾沫,却必须强装镇静,他能感觉到靠在自己身边的布布就像胆小的松鼠一样在颤抖,如果他现在再慌了只有死路一条。
吼——————
就像是打了个瞌睡一样,降落了的白龙硕大的头颅探向钟表店的窗口,扫视着里面的各色时钟,却始终未发现它想要的东西。
也许是放弃了,死亡使者展开双翼重回高空。
“宇...”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几乎将布布吓丢了魂。胆小的红发女孩也许是因为抓着宇的胳膊过于紧张了,即使是指甲留下了十道深深的印记也没有发觉。
“没事的...它已经走...”
但是,这只是个开端罢了。
话音未落,一颗小石子砸到了宇的头上。塞奈良的房屋都是使用石材而非木质结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对!那只畜生没走,快跑!”
宇意识到了那只白龙,或者说白龙主人的想法,但已经太晚了。
坚固的石质房顶如同锅盖一般被整个扯了下来,外面的奇伟景观映入眼帘。
白龙震动着双翅,两只巨大的利爪嵌入了房顶,将它从这间钟表店结构中整个分离了开来。
龙的主人看见了藏在屋内的两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就像是怜悯于他们的弱小,却又不得不杀死他们一样。
“诶......?”
又是那声诶,这家伙之前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的害怕啊?!宇完全认输了,输给了布布的“临危不乱”。
当然,她并非不怕自己头顶上的这个庞然大物,而是一时无法理解房顶被揭下来了这个事实而已。
“我们只是路过的旅客,与这里没有一点关系!请救救我们,我这里有白卡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白龙将扯下来的房顶轻松地甩到了一旁,就像是吃剩了的骨头一样。
宇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试着和龙背上的骑士进行交涉。即使面前的这只庞然大物再怎么不可思议,控制它的还是人,那么就有了谈判的可能。
“白卡...?”
果然,宇的策略生效了。在这么远的距离,对方肯定无法确认自己手中的卡片是否就是白卡。听到这张卡名字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无条件放行,否则当触犯宪法处理。
“旁边那女孩呢?她是谁?”
将信将疑,骑士仍然保持着高傲的姿态。
“我是古兰帝奴大公的儿子,这是我妹妹。在回领的过程中想要来这里歇歇脚,然后就遇上了这种事。请救救我们!”
“站在原地别动,我要确认你们的身份。”
在听到了宇报出自己的身份后,碍于大公级别官衔的威慑,一直高高在上的骑士也只好下来“例行公事”。
事实上,他们这次得到上面的暗示,对于赤城外围的任务完全可以按照歼灭战的方式去执行,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只是暗示,并没有明面上的命令。
假如因此误杀了大公的子女,并且因此获罪,自己肯定会成为牺牲品。骑士一边考虑着利害关系,一边不情愿地下去检查。
“这卡...已经八年没有更新资料了吗。算了...她的呢?”
虽然骑士的口气有些轻慢,但是在星海多年任职使他保持了机械般的规矩。即使摆着一样不情愿地面孔,他还是行了个骑士礼,然后才把白卡还给了宇。
“呃...这个...不好意思,我妹妹最近几年都在外地上学,白卡遗失了还没有来得及补办。你也知道,女孩们嘛总是冒冒失失的,这次从莱茵接她回领正准备补呢...”
宇挂着强行挤出来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骑士的面孔被黑钢头盔盖得严严实实,仅仅从两个孔洞下完全看不出他的意图。
“您这次如果能帮我脱险,我肯定会记下来的。”
对方的态度犹豫不决,宇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即使是龙骑士,也不过是一届军人罢了。如果这种领主的公子愿意卖他们一个人情,那么对于他们退役之后的生活肯定有莫大的帮助。
“两位放心,属下保证将两位安全护送到古兰帝奴领。话说回来,两位既然刚从莱茵回来,乌尔科瑟区长的身体状况还好?”
乌尔科瑟...印象中似乎是个满脸络腮胡喜欢哈哈大笑的大叔来着,似乎和他不熟啊...不过他既然这么问,这个区长起码在之前应该得过一些疑难杂症吧。宇有些犯难,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方式。
“乌尔科瑟区长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为了皇帝陛下管理丹特的经济心脏真是一份操心的工作啊...”
“哦?是吗?”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宇灵敏的感觉到了气氛有所变化。人可以骗人,但是动物不会的!在其实身后的那条白龙,很明显的发出了充满敌意的“哼哼”的声音,这是他的主人有变化的最好证明。
“嘿嘿,小子,你一定不知道在三年前,乌尔科瑟区长就已经退休了吧。”
这名身披黑钢盔甲的骑士很聪明,选了一个如果我不知道就绝对不可能猜出来的问题。
但是...他也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龙骑士并非魔法师,那么他肯定无法发现我是魔法师这个事实。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面对一个不在龙背上的骑士,还有机会!
这是一场心理战,宇与这名骑士之间的。
“原来,如此吶...退休了吗。”
就像是无辜的局外人一样,宇挠着后脑勺,有意无意的走向面前的这个骑士。
“那么你也该退休了!!”
在这个尘土昂扬的狭窄街道里,两人的距离不足五米。宇的机会只有一次,力求一击毙命。
借助转身的回旋力,再加上加速所给宇带来的增益,这一脚分金裂石。
“天真。”
然而,之所以能当上全国只有一百二十八个名额的龙骑士,这些人本身也是领域中的顶尖人才。由于有了龙这种生物鼎力相助,他们作为主人其实更擅长防守。
足有一米高的巨盾被骑士轻巧的举在面前,稳稳地挡住了宇的一踢。虽然强大的后劲使他向后退了数米,但这也意味着宇的第二次攻击将更加无力。
“法洛特,进攻!”
让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没有直接回到龙背上,而是在第一时间发起了反攻。
巨大的龙翼掀起飓风,仅仅是对方举手投足间造成的阻挠已经让宇寸步难行。紧接着,就像是鱼鹰那样,白龙从低空中瞄准了宇,巨大的嘴巴俯冲而下。
“布布别傻站在那里,找地方躲起来!”
宇在这段时间的逃跑中已经清楚了附近的地形,错综复杂的小巷子可以让他最大限度的发挥体型上的优势。
但是,这条龙很聪明!
他并没有在第一击失败啃到泥土的情况下就恼羞成怒的连续发动进攻,而是在此展翅回到了空中,开始喷洒毒雾!
“宇...”
布布伸出了手,但宇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要跟过来!这家伙的毒雾虽然不能立即致命,但是范围特别大。往赤城入口那边的吊桥跑,我马上回来!”
这是一场和生死的赛跑,宇需要用人类的双脚战胜龙的翅膀。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能活下来?!
距离在逐渐缩短,巨大的白龙就像是在散步一般挥动着双翼,而宇却快要不能保持加速的状态了。
不仅仅是魔法,身体也即将到达极限。由于宇的加速魔法仅仅从母系一方继承而来,因此并不完全的魔法在此刻表现出了他的弊端。
事实上宇完全可以加速到三十倍以上,然而那样会让他的身体直接面临崩溃。
“放马过来吧,白色的家伙!”
就像是要放弃了一样,宇转身一个急刹车,直面着白龙那空洞的眼球。
沾染着剧毒的利齿从天而降,那种情况与其说是扑食,更不如说是一幕宏伟却悲壮的戏码。
少年直面着体型是自己几十数百倍的巨龙,死亡的阴影顷刻间就会降临!
“成功了——”
“什么?!”
两声怒吼,两种心情。
在白龙的利齿触碰到地面的那一瞬,宇借着浓厚的毒雾掩盖了自己的身影。
一个起跳,直接跃到了白龙的头顶!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接着,宇开始奔跑!
从龙头到颈椎,从龙背到龙尾!这名少年使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力气在奔跑,一路目标明确。
越过白龙的尾部,少年的身影依然没有停止。不畏疼痛地直接跳上了最近的一座矮房,然后是窗沿、路灯...
最后!
“这家伙...难道目标是我?!”
未登上龙背的骑士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准备迎击。
“小子你到底是谁?”
“一个魔法学徒。”
宇的攻击就像骤雨一般紧凑,几乎无死角的拳头下下击中目标。他不能后退,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无法控制住对方,将要付出的可是两条性命!
“别太小看龙骑士了!!”
随着这声怒吼,同样充满愤怒的一剑直斩而下,带着要将宇的首级割下的决心。
“那又怎么样,只有这次...”
宇的左手有着一只用了不知道多久的断指手套,可以算作护具的一种。他不知道这种程度的护具能否挡住帝国龙骑的铁剑,但是已经无路可退了!
“只有这次我必须赢啊!!!”
作为帝国仅有一百二十八名的龙骑士,他无法接受自己输给一个魔法学徒的事实,此刻他正赌上自己的荣誉而战。
而作为心爱之物刚刚失而复得的少年,宇也无法接受此时两人丧命于此,他更能感受到自己双手上的重量——生命的重量!
锵————————
“什......”
在骑士惊讶的目光下,那把纹着帝国国旗花纹的厚重铁剑未能完成使命。不要说斩首了,就算是宇用来格挡的手臂都未能砍断。
赢了!
也许机会仅仅一秒不到,但是这对于近身战来说是致命的。
宇将右拳微微缩回,紧接着是雷霆万钧的一击!
毫无花哨,一记直拳。
但是这一拳却将厚实的铠甲打的凹陷,高傲的龙骑士也因此被震得口吐鲜血,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如同标本一样贴在了上面。
“宇,小心身后!”
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布布显得气喘吁吁,也许她已经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赶了,但终究是没赶上。
吼——————————————
震耳欲聋的吼叫,仿佛是能够直接震荡灵魂的声音。
咔嚓————————
这次白龙咬到了, 宇的身影在它的血盆大口面前脆弱的像根牙签,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可恶...这家伙没人管了,终于拿出野性的那一面了吗?”
曾经有人反对过将龙骑士这个兵种加入军队,因为龙不同于狮鹫,他们过于发达的头脑可以让他们伪装出“臣服”这种感情,但他们一生却都在设法逃脱。
龙不可能真正被驯服,就像刚才的它也完全没有使出真正实力为它的主人卖命一样。
宇的右手按在左手上,以一个十分不好发力的方式苦苦支撑着。他不敢用皮肤直接接触龙的牙齿,那种剧毒会让他直接丧命。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现在仍然很危险。
除去龙牙的锐利不谈,他正站在货真价实的“枪口”上。
“这家伙...真是不留情面啊...”
这一次,宇真的打算要放弃了。站在龙口处的他能扣清楚地看见喉咙里的变化,那是一种比魔法还要奇妙的超自然现象。
浓绿色的雾气在龙的喉咙中聚集,逐渐形成一团如同实体却仍在漂浮的物质。在接下来,那团物质会如同炮弹一样射出,没有经过空气稀释的毒雾将会在一瞬间就腐蚀掉宇的肉体,只留下一堆白骨。
“宇...会死吗...”
那个表情,宇记得,不如说大多数有着完整童年的孩子们都记得。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故事,眼泪就会不由自出的流出来那样,布布无助且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
“怎...怎么可能,今天晚上,我们就要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那团浓绿色的物质逐渐发亮,刺鼻的气味飘了出来。宇的手臂筛糠般的颤抖着,本质上到底只是个魔法师的他完全不具备和龙抗衡的资格。
“你先去找凡哥他们,晚上我会背着这个大家伙的尸体去跟你们回合的。”
这是个好笑的承诺,无法让任何人相信。但是宇还是说出了口,他不希望这个女孩将自己被咬碎的画面记载脑海里,那样的话将会破坏她之后的人生。
但是,到底为什么呢,自己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个女孩做到这种地步吗?还是说,自己真的有虚荣到为了那可笑的保护欲去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宇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却有着遵循自己本心的坚定。
“不行......”
然而,让宇感到惊讶的是,比起心碎的哭声,被血红色长发遮住了面孔的布布第一次反对了宇。
“这种结果......”
大风除了瓦砾之外还带走了泪水,少女坚定且痛苦的抬起了头,本来美丽且神秘的脸庞现在只剩下属于小孩子的任性和歇斯底里。
“这种结果我不承认啊!!”
世界在那一秒种仿佛安静了一样,只剩下强烈的白光与少女的呐喊。
同一时间,丹特中数人在第一时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场异变,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帝检局的朗特局长、荒漠红蝎的雷亚医生,以及回到了王都的那个怪物——逆刃圣剑!
在之后宇一直也未能调查清楚,那天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得救,只是自顾自地将之归结为希望所带来的果实。
画面回到现实,宇被自己面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
如果说一条龙仅仅是动一动都有着史诗般的画面感,那么当一条龙浑身被血色的大火燃起,龙翼破碎不堪、狼狈逃窜的时候,又是什么呢?
就像是一军之旗被战火和浓烟包围,摇摇欲坠。现在的白龙的倒地仅仅用“坠落”这个词无法形容,简直就是“驾崩”这种词才能表达此刻的壮丽!
嗷——————————————
这声嚎叫不同于之前,期初宇还以为是火焰的灼烧所带来的疼痛导致,直到有一条更大的黑龙飞了过来的时候,他才明白那是呼唤同伴的声音。
“小心,这条似乎是货真价实的,血统纯度很高!”
一把抱起身材小巧的布布,宇用仅剩不多的力气奔跑着。
周围的建筑越来越趋近于完好,而两人也距离赤城越来越近。
“诶...?得救了?!”
“还早呢,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稍微睡醒点!”
如果说刚才的那条白龙就像个刺客一样,现在它所呼唤来的黑龙简直就是个皇帝。霸道的赤红色火焰撩过它所经过的土地,彰显着自己的统治地位。
然而,这种火焰给宇的感觉到底还只是火罢了,刚才燃烧那条白龙的血红色火焰简直就像一个个有生命的个体“爬“上去的一样。撕咬、啃食着那个庞然大物。
也许早应该预料到这个时候了,但总归来的还是太早了一些。宇这次没有独断专行,反而在如此紧急的时候还征求了怀中那个人的意见。
“布布,我们前面就是通向赤城内部的吊桥。进去虽然能暂时脱险,但也必须面对荒漠红蝎。我们这次杀了帝国的龙,再加上进入荒漠红蝎的老巢,以后肯定会被当做反抗组织的成员时刻面对帝国的追杀,不后悔吗?”
“不后悔!”
一概之前慢吞吞的风格,这次布布抢着说道。
“因为是我拜托宇的嘛。带我,逃出去!”
从哪里?去哪里?直到现在,宇仍然没能清楚布布话中的含义,每次想起来却又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没空去问。
但是,只要明白了对方的心意,那就足够了。
轰————————————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是弓箭手吗?”
接着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宇一个侧滚翻撞到了旁边的墙上,却也避免了被溅出的火焰烧到的危险。
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距离前来追杀的黑龙还有起码一千五百米的距离,而对方却在这么远的距离就可以攻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利爪时刻在两人背后。
“宇!看那!”
被宇一直用拿储物箱的方式“提”着走的布布突然要求下来,伸出了手指着一扇不怎么起眼的玻璃窗。
“啊,就是那里!”
透过玻璃的反光,宇第一次赶到了脱离这群可恶的龙大有希望。
只要再一点点...
只要在有一点点就可以逃到赤城里去了!
强烈的风突然吹动了布布的短裙,没有自卫意识的她就任凭裙子这样随风飘扬。然而,现在可不是有时间看风景的时候。
“可恶,那条龙看来不想让我们进去,快走!”
赤红色的火焰就像地毯一样覆盖过来,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然而奇怪的是两人都笑着,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啊,真是太好了。一直以来从未能像现在这样,尽情的去为一个人、一个目标而奔跑!
与吊桥的距离逐渐缩短,让人不禁惊叹于生与死之间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上桥!
热风夹杂着火焰来袭,正常的跑步速度肯定要被吞没!
“布布,是时候醒醒咯。接下来,可能会有点...”
吊桥位于赤城外围这一侧的铁索已经顶不住高温,发出了一声脆响便碎掉了。
宇踩着木质桥板,没有任何犹豫的在深不见底的裂隙之上跃起!在空中眨眼间的一瞬被无限拉长,两人都未曾去看脚下的深渊,而是心有灵犀的直视着前方。
火海、长风、断层、少年和少女。
这是生命与死亡的抗争!
“要够到...”
吊桥的一侧已经断掉,整个桥身就像长蛇一样滑向另一侧。
“一定要够到啊!!!”
喀拉——
锁链颤动的响声,这是宇握住了它的证明。此刻宇的手中无由来的涌来了力量,也许可以称之为两人份的生命。
黑龙见目标已经逃跑,展翅而去。
已经,完全,从这场拉锯战般的追杀中...逃出来了!
“诶...”
“哈哈...”
“我们,逃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傻瓜我们当然逃掉了,我们安全啦!”
即使现在两人的生命都被宇手中的那条铁链所维持着,但高兴的心情却无法抑制。并且,两人互相之间的信赖又更近了一步。
现在的宇和布布,可以说是真的经历过生死的伙伴了。
◇
星海十三层,数年未被使用的“内审厅”今天有着异常的人气。
少女作为主角,穿着紫色的军装,长至脚跟的天青色头发随着大衣的下摆左右摇曳,除了军人独有的英气以外还有着少女的可爱。
今天的她,也许就是前后一起共事了这么久的梅尔斯特大公也认不出来了。去除了手脚上的镣铐,也许保留下的特征只剩下那条遮住双眼的布条了。
“虽然尔等应该都知道了...”
少女大方的走上高台,作为被审问的一方却首先开口。
“...但是也走个形式吧。”
轻轻咳嗽了两声,少女虽然目不能视但气势上却仿佛盖过了在场所有人。
“代号‘逆刃圣剑’,前任帝检局局长。”
周围的坐席上响起一阵唏嘘,有些新人惊讶于逆刃圣剑是女孩,而那些官职更高的人则感叹于这个桀骜的怪物,果真一点都没变——十足惹人厌的家伙。
这间“内审厅”是专门用来审问皇族内部的地方,有许多皇亲国戚都曾经在这里被斩首,可以说这里每次开门都意味着一次大清洗。
今天这里聚集着的,仍然是那群皇亲国戚,然而却首次为了一个外人开庭。
“大家,安静。”
年轻人的声音在二层走廊中间的门扉中响起,从里面走出的是当今宰相,同时作为下任皇帝的卡欧斯·若日,其身后跟着一名身披黑袍的阴沉巫师,看似是担任保镖的作用。
“今天将大家聚集于此,只有一个目的——是否再启用逆刃圣剑。针对是否给予原帝检局局长希尔减刑一事进行裁判。”
卡欧斯的声音非常公事公办,略微急促的语气反映着他想要早点结束这场审判。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将逆刃圣剑当做“工具”一样在描述而已,完全没有给与其最基本的人权。
“逆刃圣剑作为丹特不允许出现的存在,掌握着超规格的魔法。承蒙皇帝陛下仁慈爱民,让其担任帝检局局长一职。然而!”
这种程序性的叙述并没有持续多久,卡欧斯就开始不符立场的陈述自己的观点,开始煽动台下的其他人。
“三年前,逆刃圣剑一意孤行再次动用了‘圣剑’等级的超规格魔法,并且毁掉了‘克利乌斯之门’,将那等宏伟的空间魔法根绝在了埃斯顿。”
卡欧斯说得很动情,甚至开始“嘭嘭”地敲打走廊上的栏杆。
“因此!这个怪物才得名‘逆刃圣剑啊!比起敌人,她更是一把会伤了自己的逆刃剑,大家不会忘了吧!”
“但是呐,卡欧斯宰相。”
台下很快出现了反对的声音,来着身材敦实,但实则完全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就像你说的逆刃圣剑曾经对帝国造成了一些损失,但我们也能看到这名女孩也在努力的用自己的方式在弥补啊。”
梅尔斯特继续发挥着自己的演技,那种语重心长的辩护态度简直就像认了逆刃圣剑做自己女儿一样。
“不管是这次为了剿灭荒漠红蝎所做出的种种,还是其本身魔法具备的研究价值,我都不认为继续将其囚禁起来是个好选择。”
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动着,他对于今天将逆刃圣剑保下来这事胸有成竹。虽然之前私下里就和卡欧斯见过面了,但这个年轻的皇子似乎还因为某些原因在闹别扭,就算是只抱着一线希望也要讲逆刃圣剑再次送回地牢。
“哦?是这样吗。”
冷笑一声,卡欧斯也暗中不肯让步。
“虽然我不知道梅尔斯特大公你因为什么可以如此自信。”
年轻的宰相将矛头转向受审的少女,假如允许的话他真想现在就下达处刑令。
“但是朗特那个废物现在在塞奈良,没人能护着你!”
按照规矩来说,作为审判官的卡欧斯已经说了很多不应出现在台面上的话,不过台下却没有一人感到奇怪。近几年来星海内的近臣们都基本已经习惯了这个唯一皇太子的飞扬跋扈,今天这种程度的越权并不少见。
“————~~~”
突然,在大厅中央的少女口中冒出一句埃斯顿古语,虽然生僻但台下也不乏有少数人可以听懂。
很明显,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卡欧斯从那些懂埃斯顿语的人憋笑的表情中就能猜到。然而又不好发难,好久没吃过亏的他脸被气得通红。
“切、那么,五位区长,开始表决意见吧。”
整个内审厅大的吓人,也许有两座歌剧院加起来那么大,两侧的阶梯式作为就像蜂巢一样多,左边代表“同意”而右边则是“否决”。今天以梅尔斯特为首的大多数领主坐到了左边,这都是他提前疏通好了的结果。
在以坐席确定投票的流程结束之后,帝国五个大区的区长还有一次投票的机会。虽然这个第二套流程最近正在被废除的边缘,但起码这次会议还仍在使用。
“我同意释放逆刃圣剑...”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不同于左右两大席位的旁听席传来,一个已经有了白头发年纪却近在三十上下的男人率先说道。他作为拉克森区的区长,管理着包括雾城在内的广大林地。也许是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他本身无心参加这种政治斗争,这次也是被强制召回星海来参加审议。
“克罗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卡欧斯毒蛇一般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投向旁听席,但是作为区长的克罗瓦似乎并不吃这一套,仿佛盼望着这场审议早点结束一样,趴在了桌子上。
“桀桀——”
一声怪笑,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泛起了不同程度的恶心。
“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
一个被银白色长发遮住双目的男子倚在自己的位置上,高大的身材让他十分显眼。这种高已经有些超乎常人了,起码在两米以上。
他就是莱茵区的新任区长安德森。之前的履历完全不为人知,却被皇帝如此委以重任,就像是从墙中突然钻出的幽灵一样,安德森近几年以他的方式在政坛上活跃着。
“刚才不已经说过了吗...”
“不不不,我是说名字啊名字,你应该知道名字的含义吧。那段把你的性格、经历、热情甚至是灵魂铭刻的文字,而不是一个代号!”
安德森就像是演讲一样手舞足蹈,二楼的卡欧斯并没有阻止他。逆刃圣剑首次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恶心的声音还是问题本身的棘手。
作为逆刃圣剑之前,少女本身只是个少女而已,时间并没有将她洗礼成一个草木皆兵的老狐狸,她仍保留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
“————”
就像是不想对这个恶心的声音复述一样,逆刃圣剑用埃斯顿语说出了自己的真名。本来这名字并不应该是这么隐蔽的东西,但由于逆刃圣剑这称号实在太响亮,再加上帝检局的工作本身就有着一定的隐蔽性,所以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情报。
就算知道的人,大多说也只知道逆刃圣剑的本名是“希尔”罢了。
“啊哈,是这样啊。没想到居然身出名门,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培育出这样的天才吶。”
他听得懂?!骗人的吧!
因为少女的眼睛被蒙了起来,所以无法根据其来判断其内心的感情。但位于二楼的黑衣巫师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细节,逆刃圣剑一直随意放在木质栏杆上的手抖了一下。
“啊,你最好是在骗我。如果不是的话,请赶快忘掉好吗?”
少女将自己鬓角处的头发捋向背后,用软腻却暗藏杀机的语气请求到。
“这可有点难办啊,那么美丽的名字一时间有些忘不掉吶。不过请放心,我会将它藏在心底。”
安德森螳螂般的双手相扣,不紧不慢的回答。
“够了!安德森!你是来这里玩的吗?!”
在二楼,卡欧斯的耐心似乎终于被消耗殆尽了,严厉的斥责随之而来。
“啊,抱歉抱歉,一不注意就沉浸在里面了。虽然我对这位漂亮的姑娘所遭到的对待感到同情,但很抱歉,我也不赞同还给她自由,束缚的美才能称之为艺术不是吗?”
就像安德森给人的感觉一样,作为一个怪胎的他用同样奇怪的方式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复议,我也反对。本来后魔法时代就不应该有‘圣剑’存在。”
年迈的声音接踵而至,它的主人是安弗拉区的区长柳德米拉。这人乍一看会给人一种老船长的错觉,无论是他几乎盖住脸的长胡子还是一身颇有海军风格的大衣。
按照常理来说,柳德米拉的年龄才和区长这种高位相称,克罗瓦和安德森都是有破格提拔的成分在里面。
当然,年龄代表着一个人所经历的岁月,岁月的堆积会让人稳重,但也可以称之为古板。
柳德米拉就是这种类型,他反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规矩不允许这样。
“后魔法时代也是人去规定的,你这老家伙怎么一点变通都不懂呢。我认为逆刃圣剑帮助梅尔斯特大公解决了近年来荒漠红蝎这群贼寇的问题,还给了民众一个安宁,并且将讨伐时的伤亡降低到了忽略不计的程度...”
与刚才三个人不同,这次开口的中年大汉明显是个“野兽派”风格的人,一身结实的肌肉就像铠甲一般,打卷的头发则如同狮子的鬃毛。他就是塞奈良的区长,列昂尼德。
“...这种功绩,我要求直接给她授勋。”
列昂尼德与柳德米拉年龄相差无几,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保持着竞争关系。今天列昂尼德故意唱反调却是有着别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则很快被站在大厅中央的少女揭晓。
“嘻嘻,列昂尼德叔叔最棒了。”
逆刃圣剑歪了歪脑袋,伸出左手的食指跟拇指,准确的根据声源指向了列昂尼德所在的席位,天青色的长发就想要传达内心感情一般,像尾巴一样左右摆动着。而被称作叔叔的列昂尼德则会心一笑,居然像个老小子一样用同样的姿势指了回去。
也许这个手势的意思只有这两个人能知道,但很明显“列昂尼德与逆刃圣剑早就认识”这个事实已暴露无遗。
到这时候,坐在右席的人们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如果逆刃圣剑仅仅是被当做一件兵器的话,那么他们也许还能够坚定自己的立场。但现在的状况明显已经在往超出预计的方向发展了,现在他们不得不将逆刃圣剑当做一个人,并且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来对待。
“列昂尼德区长,请严肃一点!”
卡欧斯的耐心可不会对反对他的人施展,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他就已经无法忍耐了。
“那么,萨尔穆区长,你的一票可是会起到关键作用了,请务必认真考虑!”
这句话与其说是建议反而威胁的成分来的更多一些,而坐在最右侧角落里的老人则古井无波,仿佛没有收到任何外界的影响。
老人身穿一身青色棉袍,上面纹着古色古香的花纹,这是埃斯顿区的传统服装。
逆刃圣剑和列昂尼德似乎都没有在意这最后一票的归属,仿佛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了一样。
然而,好事总是一波三折。
“我反对。”
没有任何理由,仿佛就像是将所有想说的话都隐藏起来了一样,名叫萨尔穆的老人紧紧说了一句话,就准备转身离席。
在场的人仍然无法看出逆刃圣剑此时的心情,只有二楼的黑衣巫师知道,现在这名少女肯定是委屈极了,因为她下意识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哪怕只有一小会,却也足以反映她内心的波动。
“喂,你这个混账东西疯了吗?!”
列昂尼德的作风也贯彻了“野兽派”这个词,他直接拽住了萨尔穆的衣领,仿佛要揍他一样。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弥补错误的方式并非杀戮而是反省,我认为她还需要反省。”
这场闹剧注定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卡欧斯的声音就像结束语一般降下。
“至此,关于逆刃圣剑一事,区长方面的投票以二比三...”
虽然还是公事公办的口气,但这位年轻宰相明显带着胜利的喜悦。
大厅中央的逆刃圣剑没有说话,这个代号就像是烙印在她肌肤上的罪名一样压的她抬不起头。列昂尼德在叹气,仿佛没能救出这名少女是自己的过错一样。
然而,有一个人却仍然保持着气定神闲的态度——梅尔斯特,他还是握着自己那根心爱的手杖,仿佛这场内审厅的较量还没有结束一样。
“卡欧斯宰相,这是皇帝陛下的加急文案。”
就在要宣布胜利归属的时候,卡欧斯的亲信突然递过来一封经过三层科莱昂锁加密的文书。
里面的内容简单明了,连让卡欧斯误解的余地都没有。
“这...怎么会有这种事...可恶!”
攥紧了拳头,卡欧斯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台下已经开始有些骚动,大家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
但说道底,卡欧斯作为丹特的宰相,这点处理临场危机的本事还是有的。
“大家,肃静!”
知道了事不可为,他反而变得爽快了起来。
“这场内审会从刚才开始,决定权已经移交于皇帝陛下了!我宣布,逆刃圣剑即刻起恢复自由身,但并不收回三年前审判中的其他惩罚。。”
说完,卡欧斯便直接走二楼的通道离开,黑衣巫师紧随其后,留下了一群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皇亲国戚在内审厅。
欢呼也好,惊讶也好。
随着卡欧斯距离大厅越来越远,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怎么了?”
黑衣巫师首次开口,并没有刻意加一些尊敬语。
“赤城...那个鬼地方出现了疑似圣剑的反应。”
卡欧斯一边疾步行走,一边咬牙切齿的说明情况。
“皇帝的意思很明了了,假设有了第二把圣剑出现,那么我们对于逆刃圣剑的态度就不能仅仅是武器这么简单了。若日家就算没有逆刃圣剑也可以保持对丹特的统治力,换句话说现在我们根本不需要圣剑。”
将刚才的文书卷了起来,两人持续一前一后行走在漆黑的长廊中。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帝国中只有一把圣剑的前提下。假设出现了第二把圣剑,那么逆刃圣剑就将不再是‘锦上添花’,变成了必要的存在了。”
“哦?这样吗...但是,在这个时代,除了那孩子,还会有人能达到‘圣剑’的高度吗?”
黑衣巫师若有所思的说道,似乎对于消息的真伪保持着怀疑。
“那就要看之后的调查结果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靠你啊。毕竟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我们这边的圣剑,可是‘逆刃’啊,黑鸦。”
“当然,那孩子的危险程度我可是最先领教的。”
巫师点了点头,保持着中立的语气。
◇
往往溺死在水中的那些家伙,都会游泳。
这并非真理,没有任何逻辑性可循,却是大家长久以来总结下来的经验。
“因此,大概擅长用火的人们,也更容易引火烧身吧。”
祈走在坚硬的大理石路面上,用少有的认真语气解释。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大,但我们菲尔特人在对于火元素的掌控上起码领先了全丹特七十年。作为烈性元素的火虽然易学,但往往只能用于破坏。这对于一个文明的发展并没有建设性的意义,但菲尔特人却可以点亮文明。”
从高耸的天顶上直射下的阳光如同一把把立在大地上的重剑,与这座已经荒无人烟的城市一样静静地保持着未曾改变的模样。
与塞奈良传统的“奶酪式”房屋不同,在这个巨型空洞内林立着数不胜数的高大建筑。往往一间房屋都要在数十米以上,就像个瘦高的巨人一样。黑钢般坚硬的外表以及暗色调让人觉得这里比起“城市”这个词,更适合“堡垒”。
这是真正的城中城,在赤城内部的城市,菲尔特人的智慧结晶。
“祈...今天的你,有些奇怪呢。”
“哦?是吗。”
查尔斯替安娜说出了她的心声,而祈却有些不以为然。
“嘛,总之之后的事情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号称以火构筑文明的菲尔特人,全部死于一场大火中了。”
祈摊开双手,来自穹顶的风吹动她的发鬓和衣角。
也许橙发的少女并不是喜欢展示自己的类型,但这并不妨碍她得天独厚气质的散发。就像是点睛之笔那样,只要她稍微认真起来,马上就会有妖精般的魅力。
“你们说,凡哥能赢吗?”
三人前后走在这座荒城的大理石街道上,冰冷的触感仿佛能够穿过鞋底直达心窝。虽然大家保持着多年来的习惯并不对张卫凡的实力持有怀疑,但这次查尔斯的担心并不多余。
“说什么傻话,凡哥怎么可能输呢?!”
就像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一样,祈愤怒的回过头。
在今天被宇用黑白球呼唤过来之后,大家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而是一个身负重伤的陌生人。紧接着剧变毫无征兆地降临,那群魔鬼一般的龙飞到了赤城的上空。为了掩护三个人撤进赤城,张卫凡独自抵挡这龙骑士的进攻。
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龙骑士到底有多厉害大家都不知道。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担心着张卫凡的安全,只不过查尔斯的更理性,而祈更偏向感性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座赤城真是厉害吶...”
为了不让两人的斗嘴继续,安娜扯开了话题。
的确,如果说要扯开话题的话,赤城是个不错的主意。在刚刚逃进来的时候,有一匹嗅觉及其灵敏的龙飞向了高空,妄图扩大从穹顶上的空洞,用吐息烧死这几个漏网之鱼。
然而,即使是面对龙息,这座赤城的天顶仍然固若金汤。现在还偶尔能从那个空洞中看见展翅翱翔的龙,但他们似乎已经放弃降落下来进行攻击了。
“说得没错,这座城作为堡垒来说的确毫无瑕疵。”
违和的第四个声音闯了进来,伴随着鞋跟碰撞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但是逃进赤城的小虫子们啊,你们以为龙进不来就安全了吗?”
来者穿的衣服让人感到眼熟,却又和记忆中的不完全一样。深黑色的带兜帽长袍,身侧挂着两条色差明显的缎带,手中握着一把大到吓人的十字架,而背后则背了一个看似用来装大提琴的箱子。
男人的面孔隐藏在兜帽下,只能从中听见接连不断的桀桀怪笑。
“啊!我想起来了!”
无光的十字,黑色的兜帽。这些标志,让查尔斯回忆起了这类人,兹贝伦曾经嘱托过要小心的那一类人。
“卡伦多尔的狂信徒!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了教皇国以外的地方!”
暗自咽了口唾沫,查尔斯的声音开始严肃了起来。虽然现在的教会实力大不如前,并且开始逐渐注重商业方面的发展。但说道底,在这片魔法文化支撑的土地上,要是没有一点相应的资本,皇帝是不可能让卡伦多尔教会存在到现在的。
“可恶...这么危险的人,怎么会...”
即使声音很小,但是黑衣神父仍然听见了查尔斯的自言自语。
“主神赐福于他的信者,异教徒无法将我们消灭。曾经在神像前的杀戮和亵渎,我们会代神之名,行神之罚。”
神父的声音温文尔雅,但却带着无法掩盖的强权。
狂信徒从来都是这样一群神经病,他们无法容忍与教义向违背的一切事物存在。
“反倒是你,年轻人,为什么要学黑魔法。又有一个年轻的生命,陷入了主神的背影吗...”
“诶诶,我没做过坏事啊!”
黑衣神父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阐述着自己的立场,而查尔斯则在疯狂的摆手解释。这也算是他的优点之一吧,即使再怎么危急的场面也能保持着一个相对乐观的心态。
“我们聚在主神的脚下...”
光与火同样作为烈性的元素,却少有人掌握。或者说只有卡伦多尔那帮自欺欺人的傻瓜,会将他们独有的这门类火魔法称之为光,以彰显自己这一派永远代表着正义。
“...感激他的馈赠...”
卡伦多尔的魔法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咏唱速度极慢,而且一般需要道具才能发动。但相对的,其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祈,阻止他!”
“明——白!”
查尔斯作为偏学术研究的魔法师,并没有像张卫凡那样立竿见影的杀伤手段。但是祈却不同,能够直接操控火的她可以将这种物质如同挥动手臂一般轻松的召唤来。
巨大的火翼从背后舒展开来,祈随之飞向高空。对于她来说战斗几乎不用太多经验和技巧,得天独厚的自流魔法和能够停留在空中的翅膀已经让她占据了无形的优势。作为菲尔特遗族的少女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然后不断地倾泻自己的攻击就好。
“瑞尔克森的三菱镜...”
火焰就像决堤了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向神父,这种狂暴且蛮横的方法并不符合正统魔法的召唤方式,然而祈却没有这么多顾虑。
她完全不用担心“利用效率”的问题,因为她的魔力取之不尽!
然而,黑衣神父既然作为兹贝伦所列出的危险对象,自然有着相应的理由。巨大的十字如同一面盾墙般立在他的面前,火焰在涌到距离十字两米左右的时候变自动分解,消散于无形了。
“没问题吗,祈她总是冒冒失失的...”
安娜的性格就是这么爱操心,时刻准备自己也加入战斗。
“安娜姐你放心吧,消耗战的话没人能比过祈的,别忘了她可是自流魔法师啊。你不是答应过凡哥,不再出手了吗。”
查尔斯跪在地上,一边快速地翻阅着他的那本“日记”一边书写着魔法阵。黑白红三种颜色的粉笔在他的手中如同变魔术般来回替换着,让人百看不厌。
“锁住那个异教徒!”
僵持的局面被神父的一声大吼打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漂浮在周围的三角形透明薄片突然像蜜蜂归巢一般聚集了起来,横七竖八的贴到了祈的身上。巨大的片状物成为了最好的枷锁,仅仅凭借祈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
但是,她是那个百万分之一的自流魔法师...在五人中的实力也许仅仅有张卫凡能够稳稳压制她。
“这种东西...给我滚开!”
背后的火翼仿佛两头巨蟒,在数不清的片状物挤压下突然昂起头,撕破了这层坚固的牢笼。被扯碎了的枷锁旋转着、飞舞着,就像祈落下的羽毛。
“别太小看人啊!”
双翼用力一扇便飞出了将近一条街,祈在全力冲刺的时候完全就是一颗流星,没有什么能够挡住她。
但黑衣神父作为卡伦多尔的狂信徒,本职工作就是排除异己。要说道战斗的话,是他擅长的领域。
仅靠单手,神父就举起了巨大的十字架,如剑般挥舞了起来。祈也不甘示弱,没有选择远程召唤火焰,选择了硬碰硬以“触摸”的方式施法。眼看与少女身高相差无几的巨大十字就要砸到她身上的时候,祈的右手率先摸到了十字。
“起爆!!”
气势如同出笼的野兽,祈的头发被强烈的气流全部吹响了上空。
同时,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神父,继续再拿着十字架将要直接面临败北。在他丢掉的武器的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响起。
那并非是单次的火焰召唤而引起的轰鸣,而是数十、甚至数百次的连环爆炸!
“哦?不需要咒语,难道是自流魔法师吗?”
在祈正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十字架上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那个危险的声音。
祈只是用火的高手,并非战斗方面的专家。作为几乎没有经历过有关生死战斗的她,完全不可能注意到神父的偷袭。
“那么,去对主神忏悔吧...”
神父拿起了背后那个比十字架更大的铁质长箱,径直照着祈的头部砸去。
祈这时作为战斗初学者的弊端暴露无遗,如果她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逃跑尚有生机,但她却本能的选择了回头。巨大的铁箱就像倾倒的高塔一般砸下,祈的瞳孔收缩、放大,里面写满了惊恐。
“奥古特斯托的盗贼,保护她!”
千钧一发之际,查尔斯吼出了自己的法术!
就像将刚才的镜头倒放一样,那些透明的三角形薄片重新贴在了祈的身上。本来作为囚笼的它们此时变为了绝好的盾牌,随着神父的一击落下便再次化为了零散的形态。
奥古特斯托是有名的模仿大师,可以在瞬间模仿很多咒语少于六句的魔法。刚才将对手的拘束魔法用于防御算是查尔斯的一个活用,这便是他的特长——用自己的脑力去使用魔法。
“什么?!你这家伙...”
神父的话没有说完,便不得不料理眼前更为棘手的事情。
偷袭的话就要选择背后,这是常识中的常识。然而,一直站在祈的背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那双巨蟒般的火翼再次展翅,带着比之前更狂暴的能量扑向它的敌人!
轰————————————
一声巨大的到能令人失聪的轰鸣响起,神父就像是炮弹一般飞了出去。就那样将铁箱立于自己的面前,平行地滑动出了十几米。
“切...没打中吗?”
祈漂亮的转了个身,再次飞向高空。她没有给对方留任何喘息的机会,双翼划出两条漂亮的火线直奔全力防守的神父。
每次经过神父的头顶,就会有一轮剧烈的火焰爆炸。
一圈...
两圈...
三圈...
在赤城内,还有一条龙在跳舞。
如果祈愿意的话,神父完全抓不到她。
“你的无知蒙蔽了你的双眼,你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祈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为查尔斯争取到了过分充裕的时间,即使隔着这么远,他还是完成了这个催眠术。
伴随着黑魔法师的咒语,神父的世界变的一片黑暗。即使是祈在他的身旁点起再亮眼的火光,他也视若无睹。
“异教徒,可恶...”
置身于一片火海中的神父笔挺的站着,仿佛只有此时,他才真正的像个传说中被歌颂的圣人那般高大。
在空中“跳舞”的少女再一次降低了高度,旋转着双翼焚烧敌人。
但这次,神父手中的铁箱发出了一声“咔嚓”的怪响,应声箱子表面弹出了四个栓子,中央的圆锁随之转动。
“但我嗅到了你们那渎神的气息,这就是我新的双目啊!!”
黑衣神父干净利索的打开了箱盖,从里面取出两把看似长刀的钢制长刃,奇怪的形状和罕见的符文都十分令人在意。
纵身一跃,借助身体回旋的冲力,黑衣的执行者准确的找到了空中的祈,双刀同时斩向少女的腹部。
“神气...什么啊?!”
不知为何,今天的祈似乎脾气异常的大。
背后的火翼上下一摆,径直迎着双刃挥了上去。
左!
右!
中间!
双方的火拼在伯仲之间,只要有一丝细小的失误就能决定胜负的走向。
“这里!”
神父怪笑着,蜻蜓点水一般落到了塔楼的顶端,然后马上起跳,再次抓准了祈在空中的为止。双刀狂乱的挥舞着、闪动着。
“既然是刀的话,只要让你不靠过来...”
祈自言自语着,左手竖起食指和中指,右手则竖起无名指小指和拇指,在空中沿着不规则的轨迹滑动着。
这是中高难度的召唤,即使抛弃本身的天赋不说,祈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
巨大的火焰光圈在祈的背后亮起,逆时针的转动着。赶在神父再次起跳之前,祈背后双翼一扇,光圈伴随着数十发火球呼啸着朝神父所站立的屋顶飞去。
“呼呼...打中了吗?”
吃了上次的亏,祈这次谨慎的环视着四周,哪怕一点风吹草动也不放过。
“遗憾,这次是正面!”
爆炸掀起的尘土中突然出现一个漩涡,急速扩大的同时一个身影也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厚重的双刃带起斩击的风声,这场战斗远没有那么轻易就能结束!
“可恶...要是凡...”
祈的抱怨说道了一半就停了下来,这是她少见的将话藏在心里的情况。
要是凡哥在的话,早就把你解决掉了。这种话是不负责任的,无能的!
现在的张卫凡也许正在成为与更加可怕的龙骑士战斗者,那是一人面对数条巨龙的艰苦拉锯战。几乎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才将三人掩护进城的张卫凡尚且没有任何怨言,自己怎么能在这里就放弃。
“仅仅是个信徒罢了!别太嚣张!”
而且...
而且这里...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啊!少在那里装作一副主场的样子!赶快从别人的家里滚出去!”
横向!
纵向!
三十多条类似锁链的赤红色物质凭空出现,这是迄今为止连查尔斯都没见过的招数。也许是因为雾城的和平生活,五个人互相之间并不知道实力的上限。
也是拘束型魔法!
但是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去死吧。”
对方的灵活性在这一瞬间并不能得到施展,因此祈得到了一个机会。
少女颇具力度的平抬右手,食指指尖旋转地冒出一团极小却无比亮眼的火焰。紧接着,火焰以点变线,以极快的速度延伸着、燃烧着。
“嘿,有意思。”
神父摘下了兜帽,但却因为过强的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面对这条“线”,神父架起双刃,交叉于面前抵挡。狂信徒不妥协,因此更不会逃避!这场激烈的战斗几乎没有不应战的情况,全部都是硬碰硬的交锋!
光越来越强,知道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双眼的地步。
这种状况大约持续了数十秒之久,才渐渐得到缓和。
“消、失了呢。”
原本神父所站的高塔上现在只剩一个突兀的凹陷,查尔斯有些惊讶的看着那里,甚至忘了收起手中的道具。
“祈发怒了,也是蛮可怕的呢。”
安娜若有所思,似乎觉得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似得。
事情变得越来越乱,帝国的龙骑、教会的狂信徒,再加上荒漠红蝎。本来仅仅是去莱茵进修的五人能感觉到,自己正被卷进一个远远超乎想象的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