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作者:昆仑掌门 更新时间:2018/1/27 20:02:36 字数:12268

干、干什么啊这群人...

刚刚走出这个隧道般楼梯的第一刻我之前的计划就统统被打破,不仅如此,就连刚才的睡意也全部消散了。

“什、什么是不是的?!”

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但是那个神经明显不正常的黑发少年却也跟上来了一步。

最开始的时候,我仅仅以为这次不过是多帮助埃斯顿的市民们教训一下小流氓罢了。然而,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们几个...”

我第一次感到了危险——有生以来第一次。

这几个披着笨重的御寒用棉袍的异乡人并不只是简单的小流氓!这一点作为魔法师的我知道的最清楚,作为这个在丹特民众中的特殊群体,魔法师之间是无法互相隐瞒的。在这个名为世界的广大魔网中,只需要轻轻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周围是否有着能成为同类的存在。

而现在,我的处境就想在周围的草丛里偶然发现了几双猩红的眼睛一样。

“你不要过来啊,就算这里是埃斯顿也早就受到丹特法律保护了。”

这是第一次,我遇到了能够称为“危险”的状况,在这之前我的生活都在父母和姐姐的保护伞下度过——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哪怕是这段时间的离家出走,我也依凭这自己魔法师的特殊身份回避了许多普通少女在外肯能遇到的麻烦。

但是,事实上比起魔法这种“特殊工具” 的破坏力,常人对于魔法的尊敬更使我得益。

因为那个女孩是魔法师,所以我们会给她便利。这种情况在这一路的旅程上是十分常见的,人们仅仅是凭借着对于魔法这种未知事物的好奇跟尊敬,就提供给了素昧平生的我优待。

现在,不买账的人出现了...

而且是一群!

“不要太过分了,你这家伙!”

终于,我的忍耐到了底线。

哪怕你同样是魔法师也好,顶多也只是个流氓魔法师吧!

在这个不知名的黑发少年的手触摸到我的发梢之前,我一把抓住了他。

咯咯咯——————————

一种我不是很喜欢,却并不陌生的声音响起了。记得第一次听到那声音的时候我就很害怕,现在仍为改变。

逐渐地,这个黑发少年的同路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们朋友的那只手。哈哈,看来他们也大意了,完全没有想到我会是一名魔法师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正在为自己这种小小的“成就”而沾沾自喜。

但这种局面没能持续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并不能很好的用魔法保护自己——想姐姐那样。

“喂,再这样下去的话你这只手也许会不能用哦!”

虽然黑发青年的手被厚重的冰层覆盖了,皮肤青的发紫,某些表层的血管甚至已经开裂,但他的胳膊却一动没动,我似乎还能隐隐的感到一股力量,预示着还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无论如何也想要触摸我。

而我,已经开始不坚定的颤抖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要真的将他的这条胳膊冻死吗,不行啊我做不到啊,即便是这样我也做不到...

但是...要放开他吗...

可是...真的好可怕...他的眼睛、他本身都是...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可怕的执念,仿佛把所有的记忆都融合在了一起的混沌一样,完全看不清,甚至无法与之对视。只要一看就会陷进去的恐怖,就像黑洞一样。

现在的我明明拿着一把刀顶着敌人的脖子来保护自己,却被自己给吓得不清,真没用...

我...

“够了,宇。”

这种僵持的局面就像是一场噩梦在一声叹息后结束了,来自那个黑发少年的同路人——一个手持长刀的青年。

“她不是布布。”

从我的指尖生出,凝结在对方整条手臂上的冰晶在一瞬间就碎掉了,整齐划一。我甚至没有看见对方做了什么,也无法想通为什么他能够仅仅凭借一把并没有经过洗礼或附魔的普通长刀就能做到这一切。

紧接着,就像是提起一个娃娃一样轻松,持刀的青年将称作宇的少年一把抓了起来,然后扔回了他原先的位置上。

“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我的朋友最近遇到了点小问题。”

“唔...你...”

到这时我才有时间思考,刚才的自己有多尴尬。凭什么我要平白无故的就遇到这种事!

“你们这群外地来的流氓,我要去找城防军来主持公道!”

在埃斯顿这个基本正面不可能突破的天险地段,驻守较为内部的城防军其实在更多的时候担任了警察的作用。但就像说到了什么禁语似得,我突然感觉气氛冷了下来。

“你刚刚说要去哪里?”

一杆黑色的刀鞘突然插在了我的脚边,吓得我直接跳了起来。

那是刚才那个青年的刀鞘,从小仅仅拥有且信奉着魔法的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可以把钝头的刀鞘插到地板里。

“我...”

很不争气的,我的语气变得弱了下来。

其实我是想要很强势地回他一句“你管不着”的,但潜意识似乎在提醒着我某种目不可查的危险正在靠近,而我最终也无可避免的遵循了自己潜意识的判断。

泪水不听话的在眼眶里打转,那并非因为委屈,只是单纯的害怕。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第一次遇见了靠魔法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

刚想说点什么,但是一看到那个青年吓人的眼神我又咽了回去。

现在我只期盼老板娘能快点回来,好给我制造一点脱身的机会。

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住了一样,除了这个手持长刀的青年保持着跟我的微妙对峙,其他人都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

但就算仅仅只是这种程度,也够我受得了。

“怎么会?”

持刀的青年拧紧了眉毛,有神的眼睛与之前那个被叫做宇的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种感觉仿佛就是在看一个妖怪一样,扫遍我的全身想要看出一点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令人发麻的扫视终于结束了,对方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还好,这个起码还会思考,看起来是个可以交流的存在,跟前面的那个流氓不同。

虽然我因为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而稍微安心了下来,但在下一刻我就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干脆杀掉算了吧?”

就像是某个稍微昂贵了一些的奢侈品是否可以入手一样,持刀青年转头看向一直坐在吧台那边一言不发的金发少女。

“你疯了吗?!”

“啊,这种状况我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布布已经走了,然而宇那家伙就算到了现在也像个窝囊废一样不敢接受这个事实。然后、今天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跟布布除了发色外别无二致的家伙?!啊啊...偶然也要有个限度吧,你想看他一辈子沉溺于幻影中吗?”

似乎早就料到了金发少女的反应,青年不屑的“切”了一声,随后不徐不疾的向我走了过来。

“喂!阿凡!”

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认真,金发少女站了起来,桌上那装着雪弥饼的盘子也随之落了下来。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我的反应变得异常的灵敏。也许是妈妈常说的那位庇护着埃斯顿的神明在这时也庇护了我吧,我清楚地看见了青年挥刀的轨迹,清楚地看见了金发少女起身时掉落的盘子,并且还有时间为那些落在了地上的雪弥饼感到惋惜。

“很好,但还不够。”

青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并非看向我而是被“扔”在了一旁的宇。

本来我以为已经避开了的刀刃突然折了个弯,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轨迹逆了回来。由于躲避前一击我的身体已经侧仰,本来就不擅长体能运动的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不会吧...

已经习惯了埃斯顿寒冷天气的我突然久违的感觉到了寒冷,散发着寒光的刀刃正像我逼来,而我有得益于刚才进入的那种异常灵敏的状态,可以细致的看见自己走进死亡的每一步。

不要...

不要!

姐姐!!

救我...

哧——————————

在那种令人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的寒冷中,有几股滚烫的东西滴到了我的脸上,带着那种久违的味道。

“血...?”

并不是我,而是来自于宇。从他的肩膀上一条红色的线逐渐分散,然后顺着手臂滴了下来。

伤口很大,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滴下来,地在我的脸颊上。

而我也像是被吓傻了似得,既不知道回避,也没有去擦拭脸上的血,任由它在我的脸颊上画出了舞会般的彩妆。

我能看见,现在的宇,比起刚才的那副状态,就像是被某人附身了一样,成为了隔在我与那把长刀间的一堵墙,眼中有着不可否认的坚定,却很难让人感觉到这份坚定所能带来的希望。

“你这个疯子!”

啪——————

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巴掌,金发少女推开了持刀的青年,并将宇交给了一个小个子女孩照顾,自己跑过来检查我这边的伤势。

老实说我根本没有受任何外伤,仅仅是发生了被血滴到了脸上,这种连受伤都算不上的状况。

但当金发女孩问我还能不能站起来的时候,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我...扶我一下...”

跪在地上的我就像中了某种催眠一样,明明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还能自由活动,却不走自主的选择了向他人索取帮助。

在那天之前我都没能发现自己是这么有演技天赋的人,简直就像真的在膝盖了灌了铅一样。

“安娜姐你也别怪凡哥啦,反正你也知道这家伙肯定会这么做的吧。”

一个戴着眼镜的金发少年走了过来,跟刚才的小个子女孩一起搀扶着宇,一脸苦笑的说到。

“难道拿刀砍伤宇就是可以通融的了吗?!你再替他说话自己也小心点!”

金发女孩狠狠地瞪了眼镜男一眼,然后将头转向了我。

“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向你表示抱歉...”

这个女孩能够很轻易的看出她的出身一定很不错,起码是那种有闲钱送孩子去学习礼仪的大家族了。她的举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太传统的礼数,但从她的一举一动中都能看见丹特所推崇的那种“淑女”形象。

“没事了,之后不会有人再对你刀剑相向了。我们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作出补偿,也会向你解释这一切。”

同样从小接受了丹特风格的礼仪教育的我虽然知道自己与“淑女”相去甚远,完全变成了父母所期望的另一种形象,但是现在却无法拒绝一名真正的丹特式“淑女”的请求。

也许是基于对这名金发女孩的莫名崇拜,也许是因为对于这种异常事件的解释而感到好奇,我答应了不把这件事告诉城防军的要求。

但让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哪怕是这个被我认为是丹特的标准淑女的金发女孩,在一开始也用一种仿佛看见了妖怪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这群人以那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的理由——这份求知欲,成为了我答应为他们保密的最大原因。

5

“这是特供的?”

在星海的某个不知名的房间中,朗特拿起锐利的叉子,精准的刺进了一条还在活动着的通体透亮的虾。

看起来很可口,无论从哪方面都是,除了一点——它还是活着的。

“不,这是在下今天早上从自家的池塘里钓上来的。”

梅尔斯特站在朗特的斜后方,恭敬地聚了一躬,之后才回到。

“你这家伙,还真是往自己的口袋里笼络了不少钱。”

朗特毫不避讳的张开嘴,一口咬掉了还在活动的虾头,一边津津有味的拒绝一边继续说。

“埃斯顿南的库尔可磷虾,制生活在极寒地带的冰层之下,因此又叫做白冰虾。最高的时候能够在黑市里抄到近百金币一只,你这家伙居然能在自己家里钓到。”

随后一口吃掉虾尾,朗特似乎还显得意犹未尽。

“恐怕仅仅是为了模拟冰海的环境,你就多在自己的领上收了不少税吧。”

咽下了这只天价的白冰虾,朗特满足的端起旁边的红酒杯一饮而尽,完全不顾是否符合红酒的喝法。

“如果我领的民众知道了这些税费最后变成了能够让朗特阁下美餐一顿的磷虾,我想他们也会欣喜万分吧。”

就像料到了朗特的反应一样,梅尔斯特也抛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对白。

“哈,如果他们真的知道那些血汗钱变成了一只虾被我吃进了肚子里,恐怕得肯不得吃了我啊。”

自嘲一笑,朗特把玩着已经空荡荡的高脚杯。弧面的杯身上,映出了他自己那张被扭曲了的脸孔。

“不过也罢了,这样看来被停职了也蛮不错。”

纯白的光穿过挂着彩玻璃的窗户,从极高的天顶上照了下来,变成了混沌的色调。

这里是朗特在星海的房间。

没错,并非宫殿而是房间。

一般来说,作为皇帝的直属血亲,一定会被安排住在星海这座高塔上的某一层,一般来说是十三层以上的位置。这些血亲们虽然在星海的周围有着自己的城堡,但他们却往往以能够住在星海为荣,在一个月中大约只有一半左右的时间待在自己的城堡中。

而并非直属的旁亲则只有进入星海跟内审厅的权利,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在十三层以上的位置留宿。

十三层以下的位置则主要是供皇族们娱乐的花园,喝下午茶的悬空草坪。

当然,在这中间偶尔也会有那些作为特殊机关办公室存在的房间,比如帝检局,再比如内审厅。

而恰恰是在这个有着严格登记制度的星海里,朗特作为身份难以界定的一个存在却住在同样难以界定的第十层。

“不用去管那群白痴的部下,也不用去处理那些麻烦的事情...然后还有埃斯顿人都不一定吃得到的白冰虾,啊...真不错。”

伸了个懒腰,朗特像是喝醉了一样向后仰了过去。好在梅尔斯特很机灵,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椅子。

“梅尔斯特,你知道我跟卡欧斯的区别是什么吗?”

朗特微微转过头,冷不防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多年驰骋政坛的直觉第一时间让梅尔斯特反映了过来,现在这是一个分歧点。

伴君如伴虎,假设自己猜到了朗特的用意,那么无疑对于自己之后的仕途有着莫大的帮助。而假设说错了点,依照朗特飘忽不定的性格,后果不堪设想。

人脉?

出身?

才华?

毫无疑问,在这些必定会比拼的硬实力上,朗特与卡欧斯都各有千秋。如果对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高官,也许梅尔斯特只需要委婉的奉承两句就足够了。但很明显,按照朗特的自傲性格,他完全不需要别人去承认他。

那么,就按照自己心里想的来说吧。

很快,梅尔斯特做出了决断。

“是见识。”

走到了朗特面前,梅尔斯特正色道。

“卡欧斯殿下虽然为人狂傲,但这些年来的确靠着自己的手腕制衡了丹特的各方势力。而您同为青年才俊,与卡欧斯殿下一明一暗,帮助陛下稳固了整个朝野,可谓是功不可没。”

顿了一下,梅尔斯特继续说道。

“然,也许在政治谋略上卡欧斯殿下已经远超老夫,但在某些方面却还是如同雏鸟一样,连羽翼都还未丰满。”

“哦?说说?”

朗特皱了皱眉头,不知是对梅尔斯特的回答感兴趣还是感到了不满。

“卡欧斯阁下身为丹特第一皇子,年仅二十四就出任帝国宰相,不曾经败北,亦少出星海。相比之下,朗特阁下的今天并非借助与生俱来的光环,全屏双手跟性命打拼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在下很是佩服。”

虽然不可避免的加了拍马屁的修饰,但是这的确是最接近梅尔斯特内心的想法。

但一切并没有预料中那么顺利,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朗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这个住在星海下水道中的老鼠,居然能被说成那么伟大的人物,哈哈...有意思。”

空掉了的高脚杯微微转动,对准了穹顶的彩色玻璃,紫红色的光透过酒杯反射出了更加诡异的光线,让梅尔斯特的额头旁不由得留下一丝冷汗。

“不过...”

朗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刺眼的光线也随之消失了。

“合格了。”

自称“老鼠”的帝检局局长说到。

“但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理想化。我跟卡欧斯最大的区别,是贪婪。”

一瞬间,梅尔斯特感觉到了朗特的目光定格在了自己的前方,但梅尔斯特却保持着鞠躬的姿态,并没有作出回应。

似乎接收到了对方“愿闻其详”的信息一样,朗特继续开口说。

“你认为卡欧斯这个人贪婪吗?”

“在下以为卡欧斯阁下十分贪婪,正因为这份大于大多数人的欲望,他才能够作为这个欲望选我的中心制衡这一切。”

“错!”

朗特拿出了第二个高脚杯,将两只杯子同时倒放在桌上。

“卡欧斯并不贪婪,也许他是全丹特最不具备贪婪这项特质的人了!”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如果有一天,里昂死了。莱茵想要星海,安弗拉想要星海,埃斯顿想要星海,塞奈良想要星海,拉克森也想要星海。那么,卡欧斯该怎么办?”

“在下认为假设局面大乱,卡欧斯阁下有能力依靠自己的声望跟人脉接手星海。”

第一列...

第二列...

第三列...

渐渐地,酒杯成为了一个方阵,并开始向上累加。

“没错,现在没有人可以单独跟卡欧斯抗衡,他拥有着大于任何一派势力的压倒性实力。”

伴随着底座与杯口的碰撞声,在这曲异样的管弦乐中,第二个稍小方阵被累了上去。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最后,一只高脚杯被放在了最顶端,这些杯子累成了一个金字塔的形状。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卡欧斯的!”

朗特微微剥离了其中一个杯子,并用另一只手扶住了要向下滑落的那一小部分。

“失去任何一支,他都不会有太大损失。”

如同激昂的小提琴,朗特的表演还在继续。

“这,就是卡欧斯为何不贪婪的原因。”

将刚才拿掉的杯子放回了原位,朗特向着依然保持着鞠躬姿态的梅尔斯特说到。

“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因此他的人生既没有缺憾,也没有目标。”

朗特笑了起来,抓起了画着象征着丹特的雄鹰的桌布。

“而我...”

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剧变,朗特兴奋地将扯出了作为“金字塔”地基的桌布,不计其数的高脚杯纷纷散落在地。

几乎是同时,玻璃碎裂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

破坏、

撕碎、

崩溃、

末日的降临、

无望的救赎、

忘却的希望、

疯掉的老鼠...

“...却是如此贪婪。”

看到了这一切的梅尔斯特,嘴角露出了同样满意的微笑。

6

“咳咳,那么就勉为其难的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看着面前的这五个可疑的人,我尽量是自己放下戒心,用较为平淡的语气说到。

“爱丝华·萨尔穆,是附近村上的居民。”

虽然我很想再把介绍说长一点,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冷漠。但到最后也没想出有什么好说的,就这么支支吾吾地结束了这个不怎么成功的介绍。

“我叫安娜,因为原名太长就叫我安娜好了。来自拉克森区的雾城,很高兴认识你。”

充满了知性美的金发女孩率先向我伸出右手来,我也只好僵硬的跟她握手。

老实说,我真的不太擅长跟陌生人接触,但是安娜似乎在这方面却很擅长。不仅仅是言语方面的,在我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一股很自然的暖流传了过来,并且伴随着属于这个年龄段少女的柔软触感。

啊,也许是因为我的手冷的像块冰渣一样才会产生如此明显的反差吧。

“啊、啊啊,张卫凡,是东界人,很高兴认识你。”

坐在安娜旁边的长发少年看起来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却完全被安娜管着。我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在刚才安娜与我握手的同事左手绕了过去掐了一下张卫凡的腰,才让他突然“醒”了过来。

“哦...你好。”

我对于跟自己在几分钟前还刀剑相向的人可摆不出好脸色,就算被说成是小心眼的女人也无所谓。在我看来那种下一秒就能挂上微笑冰释前嫌的家伙才更加虚伪!

但是,不自然的不仅是我这一边。

与安娜不同,看得出来张卫凡和我一样不擅长交际,我们俩都僵着脸打完招呼以后,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喂,疼!你老是掐...”

“别啰嗦你应该还有很多东西想说才对吧!”

好吧...也许安娜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淑女,看着张卫凡在苦思悯想着该说些什么的脸,我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既然已经确定安全了,那么就要把刚才吃的亏讨回来!主动展开对方感兴趣的话题然后再好好的去贬低一番,这就是我初步的作战计划了!

而在他身旁的那把刀,成为了最容易发现的突破口。

“那个...你的刀很酷哟,在埃斯顿没见过的类型呢,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诶?!你对这个有兴趣吗,要说起来这把刀虽然不是什么名刀也有些历史了呢,大概得从...”

“好了下一个!”

在我说出对刀感兴趣的那句话时,仿佛打开了张卫凡的某个机关一样,让他“腾”地一下运转起来了。将他身侧的那把长刀横放在了腿上,开始兴致勃勃的讲解了起来。

但很快,就被安娜阻止了——因为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

这群人,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可疑了...

“查尔斯·布莱克,跟安娜一样来自拉克森区的雾城,现在是魔法学徒,还兼职修钟表。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

在很随便的回答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冷漠过头了,虽然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发展方向,但是面对这群人我似乎就是不能友好的起来。

“我叫祈,祈·布兰兹。你好。”

...

一个矮个子的橙发女孩笑着向我打招呼,她的眼睛也是橙色的,很接近红色,看起来有些吓人——起码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就像看见了天敌一样。

但是,由于上次已经失礼了一次了,这次我还是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

“...”

在与那只看起来并不具有威胁性的小手接触的一瞬间,我感到了莫名的反胃感。

并不是因为吃坏肚子而导致的反胃,而是有什么在体内的东西在一瞬间全部被挤出来的感觉。非常难受,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恐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家伙,在让我的魔力逆流!

如果是特性完全不调的两种元素交汇的时候,较弱的那一方就会像是油一样漂浮在水上。

可恶,既然对方先挑衅的话,那我也没必要留面子了。

“我...叫爱丝华。”

额头上流出了一丝汗珠,我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如果这个叫祈的小女孩仅仅只是局限于这种魔力之间的对垒,我绝对不会输给任何她。即使是面对再强一点的对手,我也很有信心。

因为...

“是个自留魔法师。”

瞬间,我将自身的魔力全部释放了出去。

我的魔力是无限的——姐姐曾经这么对我说。我现在只不过是能够放出魔力的闸门太小了,不然我将无往不利。

就像想象的那样,我呕吐感渐渐消失,而祈的脸色则开始慢慢变难看,对方的手上渐渐地出现细小的冰霜,看起来并不怎么轻松。

谁让你先整我的呢,自作自受。

“哦,是吗...?”

看到了祈的表情,我有些慌张。本来以为在对方听到我是自流魔法师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在后悔用这种方式整我了,毕竟没有人会蠢到在魔力的储量上跟我这种天生的“怪物”比试。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却一脸棋逢对手的兴奋表情。

“我也是个,自流魔法师呢。”

那个笑容,很有特色。充满邪气,却不让你感到反感的笑容,也是之后一直困扰着我的笑容。

再遇到祈之前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同类”,因为大家都害怕着自流魔法师,认为他们是魔法文化中出现的异类,是怪物。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能有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就算大家仍然不认可我,我也应该能够过的好受一点吧...

但是!

那个想法到今天为止结束了。

“啊哦...”

嘭——————————————

祈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自己放出的魔力到底具有多大的威力,而我也没有。虽然我在这声爆炸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两股魔力交汇的时候,无形的对峙变为了有形。我及时撤出了自己的那部分,后跳了一部,周身立刻划出了一道参差不齐的冰刺连成的围墙,而祈那边却没有收住,冲天的火焰直接顶到了天花板,一个肉眼可见的大洞瞬间出现在了那里。

“不、不关我事啊,是她...”

祈似乎还想边界,但是被安娜上来就狠狠地敲了一下。

“她看起来很危险...”

“这就是你对待新朋友的态度吗?!”

说完,安娜就走过来想要向我道歉。

“我跟你们可没那么熟。”

我抱着双臂,仅仅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但我的举动似乎让安娜有些尴尬,哪怕我并不想为难她。

“我仅仅是想要下来吃个雪弥饼,然后被你们的奇怪同伴缠上了罢了。我不想跟你们继续产生任何瓜葛了,既然双方已经互相确认了是个误会,那就请不要再跟着我了。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在自我介绍前安娜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们的那个奇怪同伴,一再地想让我相信他们以前有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朋友。

“不好意思,萨尔穆小姐。”

叫做查尔斯的金发少年走上前来,深吸了一口气,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我。他金色的瞳孔很平静,但是让我没办法就此离开。

“我知道我们这群人的出现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也许在你的眼里我们是骗子也好,神经病也好,这些都不要紧,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些发想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非常感谢你能够听完我们说这么多,但是你真的不想再听听吗?”

查尔斯接过一盘雪弥饼递到了我的面前,接着说道。

“你真的不想再听听在这白令桥的另一端,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的故事?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经历了什么。我可以想你保证,那个故事非常有趣。能不能在我把这个故事说完之后,再决定你的去留?”

金发少年不徐不疾的阐述完了这些话,留给了我足够的思考时间。

“谁说一样的,怎么把布布跟这个白毛相提并论。”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我却印象深刻的记下来了。那个橙发的家伙,我一定要找机会还回去!

但是,不得不说,查尔斯的条件很吸引人。

假如一切都是真的,我也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群人的身上,在那个女孩的身上。

哪怕是在整个丹特,也很少见到这么多年轻而且强大的魔法师一起行走的。而他们却没有被帝国编入各个机关,以这种完全野生的方式在这片土地上游学着,说实话,我很羡慕。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想加入他们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很有趣。更多的...是我也想要一群这样的朋友。

那个女孩,真幸福呐。

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存留着或多或少的雾气。到现在我才敢确定,那应该是对那个女孩的担心吧。

但我,却没有朋友...

“好,我听。你说吧。”

我随意的坐到了一张较矮的圆桌上,跟对面坐在吧台上的五个人拉开了距离。中间的门缝中投进来的阳光仿佛是一条分割线,将我跟另外五个人分在了两侧。

“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查尔斯放下了心,双手相扣,开始讲他所承诺的那个“有趣”的故事。

“丹特是一面双面镜,既然有着表面的繁荣必然有着里面的肮脏。这是现在的帝国三角反抗组织中的一角,伊始之风中的首领所说的一句话,后来被纳入了他们的教义——《帝国的黎明》里,这本书是他们的圣经,也是对当今的里昂皇帝的权威产生过最大冲击的东西。”

看到了我的表情,查尔斯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到。

“很吃惊吧,为什么我会对这些这么了解,或者是对这个事实的本身感到吃惊。仅仅用了四十年就灭掉了除人类之外所有拥有智慧的异族,并且统一了整个帝国的里昂大帝,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一个军团、一个势力,也不是一个超规格的魔法师,却是一本书。有些人说这就是文字的力量,其实我认为这并不准确。我认为这是人心的力量,存在于你、我、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力量。”

查尔斯闭着眼睛,很沉静。

如果说这是一次演讲,我想我不得不说这是一次动情的演讲。但是,我觉得这更像是一次聊天——聊着一些并不那么开心的故事。

“人民的心中都或多或少的反对着这种统治,而作为伊始之风的首领,他仅仅是将这种没人心中都存在着一点点的力量,通过书的方式汇聚了起来,最终稍稍地撬动了丹特的根基。”

指了指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告示牌,那里贴着通缉令,其中有几个老面孔以及一些新面孔。

“而荒漠红蝎的首领,克鲁斯·巴尔范特就是这种力量汇集而成的产物。他受到了《帝国的黎明》的启发,组织了荒漠红蝎这个反帝国组织,使得现在我们所熟知的三角——三个组织共同反抗帝国的体系得以形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对垒。”

我吃着雪弥饼,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些与我毫不相关的事情。它们本身并没什么意思,但是却贵在新鲜。

“不过,也许那边的通缉令已经应该撕掉了,旁边的霍兰德牧师也是。因为他们一个被捕了,另一个被杀掉了。”

“什么?!”

双手捧着因为惊讶被我不小心捏碎的雪弥饼的渣,我有些吃惊地看着查尔斯。

“那家伙的老巢不是号称‘无法陷落之城’,吗,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被...”

“没错,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被攻陷了。这就是帝国的力量,或者说是里昂的意志的力量。现在除了莱茵以外的其他四个大区,互相之间消息闭塞的程度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其实我们不过是住在笼子里罢了,住在五个大笼子里。”

查尔斯金色的眼球开始涌起了恨意,而他的那个一直不知姓名的朋友则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仅仅是号称‘无法陷落之城’的赤城,就连赤城旁边的居民们,都在一天之内,被五十多条龙烧了个精光。你能想象吗,那种龙翅遮盖天空的景象,你的周围全都是连一点点魔法都不会的普通人,你无法救他们,只能一边躲避龙息一边看着其他人葬身火海。几百年历史的基石瞬间焦化,变成渣滓,地面被撕裂出缝隙,比你大数十倍的怪物在城中跳舞的地狱。”

如果说刚才的大厅里是安静,那么现在则是沉寂。没有一个人说话,从最安静的张卫凡到最吵闹的祈。他们各自看向不同的地方,我能感觉到这并不是演出来给我看的,而是他们情不禁的动作。

谁都不愿一回想起那天的地狱,或者说在这种地狱之后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也许你在现在为止的岁月里,都为自己的特殊感到了烦恼吧。也许被人讨厌过,被人排挤过,大家一边恐惧着你却又在微妙的依赖着你。没错,这种感觉你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懂,他们任何一个人拉出来单挑都能和你不分上下,哪怕有些人并不是自流魔法师。”

我知道他说了自谦的话,他们每个人都是高手,从他们眼中我能读到一些熟悉的色彩——并非是魔法方面的才能,而是曾游走在生死线上的宝贵经验。

他们跟姐姐,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突然抬起头,查尔斯的眼睛有些骇人。

“但是,萨尔穆小姐。你有真正的考虑过吗,自己的困扰到底是因为什么?仅仅是大家的排挤吗?你真的没有刻意的想要去展现出自己的不同,以此来为自己博得朋友吗?在遇见那个与你长相相同的女孩之前,我们也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仅仅是单纯地想这个世界抱怨着,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这种力量不要也罢’这种话不知道说过了多少遍。但直到在赤城遇见了那个女孩,遇见了那件事之后,我们发现了。我们只不过是一群自哀自怨的普通人罢了。”

门缝中照射进来的刺眼阳光让我别过了头,但也正因此,我发现了安娜跟祈的脸颊上有着或多或少的闪烁着的东西。

泪水。

为谁而流的呢...

答案显而易见,我却不愿意去思考。

“在面对帝国的时候,没有人是特殊的。我们之前那些引以为傲的魔法,在龙的吐息面前只不过是可爱的小把戏,在帝检局那群怪物面前更是简单的不值一提。我曾以为自己就算无法胜任救世主,但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带领大多数人脱离险境。并非自大,我认为我的确比多数同龄人聪明,也比多数同龄人在魔法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但赤城的事情狠狠给了我一巴掌,这里可不是温和的学院,你的对手从来不管你的年龄。”

山谷中的劲风突然吹来,门被猛地打开,我鬓角的头发因为太久没剪所以杂乱的铺在了脸上。

“我们这群一直自以为是的人没有能够做任何事情,甚至险些丢掉自己的性命。但是,那个女孩不一样,她站了出来!就像个傻子一样!”

查尔斯低下了头,我想他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悔恨吧——就像三年前我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姐姐倒在家门口时,那是姐姐的表情跟此时的他一模一样。

“克鲁斯·巴尔范特因为《帝国的黎明》而成立了荒漠红蝎,而她则因为荒漠红蝎而诞生。她的命运就是反抗帝国,这种行为触及到了帝国的底线,因此里昂发怒了,将这一群敢于触动逆鳞的人直接抹消掉了,没有一点痕迹的,甚至到现在外界还没有任何消息,克鲁斯的通缉令也还好好地贴在那里。”

真想要见见她呢...

这个想法不知什么时候萌生了出来——去见见那个跟我有些像的女孩。

“明知道自己要无路可逃了却还能够微笑的对别人施以援手,她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的可恨的人...克鲁斯被帝国带走了,而霍兰德牧师则被那名女孩杀死了。霍兰德是将她养大成人的人,也是将她培养成了荒漠红蝎匕首的人,她明明那么向往自由,却一出生就与这个词无缘。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抱怨,她比我们坚强得多...”

我的心跳现在有些莫名的加快,就像是错过了什么一样。

在一进门的时候,依靠女生的直觉我就能看出这五个人大致的关系,张卫凡跟安娜、查尔斯跟祈。唯独那个少年是一个人,也许他们现在所诉说的故事的主角,就是现在缺少的那个人吧。

“她是笑着走的,就因为她这么温柔连这种狗屎一样的帝国也能原谅,但是很可惜我们不能,我们要揪出来这背后的一切,把真正的‘真相’找出来,不然她的死将毫无意义。”

一直一言不发的黑发男孩站了起来,走过了那道阳光划出的界线来到了我的面前。我虽然本能的向后缩了缩,但是内心却充斥着一种对于未知事物的兴奋。

我知道那份兴奋是危险的,但是却散发着不得不尝试的魅力。

“初次见面就对你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请允许我先说声抱歉。刚才我无疑冒犯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以你期望的任何形式道歉。但是,唯有一件事我想要请你...请您答应。”

咬紧了牙,宇再三思考,然后低下了头。

我能看出这家伙平时是不求人的,跟我一样。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能看出他曾经受过相当高档的礼仪教育的。跟从来就没有把那东西当回事的我不同,这个人恐怕是曾经相当认真,现在却荒废掉了的类型。

啊啊...突然被不知道谁家的公子哥这样拜托一件事也真是让人头疼啊,这岂不是说拒绝的时候都要变得十分困难了吗?

然而,在我编造拒绝说辞的时候,他却说出了更有趣的话。

“那个跟你长相一样的女孩是被‘制造’出来的,我想调查清楚这幕后的关联,请你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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