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作者:qqgeogor 更新时间:2010/4/20 18:00:26 字数:0

序章

从那以来,世界究竟改变了多少。

从那名为“审判日”的灾难。

以人的哭喊,嘶吼,泪水作为洗礼,以神明降临的身姿作为终焉,名为审判的剧幕。

化为废墟的村落如今已经长出蔓蔓杂草,断裂的树干依存在残片短瓦的墙角,却不经不觉长出新生的枝杈。

打铁铺不再发出当当的锤击声,茶铺没有昔日的喧嚣。

没有过客的熙熙攘攘,没有街道的车水马龙,倒塌的房屋默默无言,静静地哭诉昔日的辉煌。

小鸟栖息在稀疏的枝杈低鸣。

少年并不知到,失去荣耀前的村落究竟拥有何样的生活,是否如同他人告诉自己般那么美好。

他们说有欢笑,有消受不尽得欢笑。

他们是谁?

——如果这一切是美好的话,为何会招来灾难,我们又为何会遭受审判。

神,又是什么?

少年捏着俯身摘取的四叶草梗,用食指与拇指搓弄着。

草梗碎裂,溢出的汁液将手掌染上了草叶特有的苦涩的清气。

他苦笑着,拍了拍手,草叶随着清风散开飘落下来。

不等叶片完全掉落,他站起身,用手对着残破的村落横向比划了一下,带着笑容说道;

“好,今天也要加倍努力!让这片富饶的土地成为我财富的来源啊!”

胸前挂着的金属制挂饰迎着阳光闪闪发光。

——瓦尔登,胸牌上这么刻着。

他整了整背带。瓦尔登的背包胀鼓鼓的,从外面看不出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拾荒者——瓦尔登参上!”

拾荒者——审判日之后人们就用这个词汇称呼那些探寻灾难到来之前繁华过的村落或城市,在废墟中搜寻那些有价值的遗留物,出售给流动商人的人们。虽然也有人看不起这种职业,称他们是“发死人财的家伙”,不过从事这种职业得人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反响——物尽其用是他们的信念。

名为瓦尔登的少年虽然年轻,不过同业者中却极有名气,归功于他经验丰富的挖掘探寻。即使是哪些被扫荡过多次的毁灭村落,他都能利用自己的头脑与手段挖掘出富含价值的“商品”。

“那么,接下来——”

瓦尔登面对整片的废墟开始思索,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被前人刨开深挖过的坑洞,还有落在一旁曾经坚固过铁箱,里面的东西被掏的一干二净。

“还真的是荡然无存啊。”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间半毁的矮房,行动起来,跨过残留着的外墙,来到原本被称作室内的地方。

能用的家具之类早就被搬的一干二净,地板上空荡荡的,墙壁上,连那些窗门的金属框架也被拆除拿去变卖,只留下阔大的房间。

瓦尔登走近一些叠起的褪色砖瓦,那是一座毁坏的壁炉,烟囱早就不知所踪,掉落的白色漆斑斑驳驳的,内部的漆黑炭痕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未能被雨水冲去。

“如果是一般的家庭,都会有应急的财物之类,通常都会藏在别人不会去注意的地方,即使是入室的小偷都不会想到去取。”

他自言自语着,从背后陈旧的背包中掏出一把小铲子。

“咔嚓。”

“那些财物,不会是现金,而是更能够保值的贵重金属或者钻石饰品,不仅易于收藏,而且方便携带。”

铲子的前端伸进十多年未曾燃起火光的壁炉底中,发出清脆的声响,硬化的泥土随着炭灰被一点点挖掘出来。

“就像这样——”

瓦尔登跪在壁炉前探入身子,轻轻拨开松软的土层。

“果然!”

他收身出来,松开攥紧的手心,里面多了一对金质的耳环。即使时过多年,依然完好的保存着原貌。瓦尔登用袖子擦了擦,耳环反射出闪闪的光泽。

他用牙咬了咬。

“恩,果然是金子没错。赚到了啊!”

瓦尔登露出不输给金子般灿烂的笑容。

正当他为自己的收获感到高兴不已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另一个不善的声音。

“不错的收获嘛,可不可以分一点给我呢。”

一只不怀好意的手伸向瓦尔登的肩膀,他本能的退了一步,皱了皱眉。

一名巨汉仿佛为了拦住他逃跑般堵在门口,双臂叉腰。结实的肌肉藏在麻布的衣衫之下,背后同样背着和瓦尔登类似的工具包,贪婪的注视着瓦尔登手中的耳环。

“那个可以卖不错的价钱吧。”

“大概吧,不过我决定不卖了。”

“哦?那么——”

大汉面露喜色,认为瓦尔登摄于自己的威压决定上缴这对耳环。

“可我也不会这么简单就交给你哦!”

“可恶,混蛋!”

瓦尔登叹了一口气,像他这种单独行动的拾荒者,很容易称为别人盯上的猎物,毕竟有别于集体行动的团队拾荒者,没有同伴的支援。不过相对的,团队分到的利润可是少得可怜就是了。相比之下,还是独行有利可图。

即使是这样,瓦尔登还是成功的以一名独行拾荒者活到现在。

“所以我要这么做。”

原本还空空的另一只手在衣衫的内侧口袋中套摸着,然后伸出张开的手掌上,手指间夹着几包白色的袋装粉末。

“这是什么?”

大汉看着他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瓦尔登做了一次深呼吸,

“看招!”

把几包粉末扔向大汉的脸庞。

“咳咳!!这是什么啊!!咳咳!!”

大汉挥舞着手触碰到了粉末,小袋瞬间破裂开来。

他开始咳嗽起来,一边用袖子擦拭眼睛,却发现自己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尝到我的秘密武器的厉害了吧!!哈哈!”

瓦尔登哈哈大笑,摆出一个胜利的姿态,然后转身逃跑。

“混蛋,被我抓到的话!臭小子看我宰了你!”

背后依稀传来大汉带着哭腔的怒号,瓦尔登哈哈的笑着,越跑越远。

“缇!!”

庄园的夜,静悄悄的。

某个声音于潜入夜色,在这被黑暗环绕的庄园中,几近被吞没的微弱。

的确,与这所带有古风的巨宅相比,犹如面对巨人般的,哪怕是竭尽全力的嘶吼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然而这声轻轻的呼唤却打破了沉寂,少年的声音穿透遮挡木质窗框与轻柔的窗帘传进屋内。

“瓦尔登!!是你吗?!”

名为缇的少女受刺激般从床上跳起,随手抓起挂在墙角衣架上的外衣,穿上,想了想又在其外裹上一件深色的斗篷。

窗户内重新亮起了温暖的火光,蜡烛跃动着照耀少女的侧脸,缇的脸颊微微发红,带着浅浅的笑意快速走到窗前。

“呼!”

推开的窗户立刻涌进一股冰凉的空气,缇不禁打了个可爱的喷嚏。

初春的夜晚夹带着渐行渐远的寒冷离去,却仍留下意思冰冰凉凉的寒意。

黑夜笼罩下的庄园,依旧看不到边际般绵延着,所有庄园中的人们都入睡了吧。

也只有那些深夜行动的生物们,属于这个黑夜的世界。缇听闻着不远处田间发出的虫鸣微微一笑,确认着眼前有些行动笨拙的黑影一点一点顺着房屋的墙壁爬上来。

这里还有一个不明夜行生物挂在相当于三层民房高度的窗前,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慢慢的努力着,黑影经过一番努力终于爬到窗前。

“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啊!缇。”

瓦尔登一只手攀在窗沿上,称赞着。

“要、要你管!我穿什么都很合适啦!”

缇缩着身躯,无意识的裹了裹披着的斗篷,不知所措的看着瓦尔登的装扮。

“怎么说呢,反倒是你哦,每次看见你出乎意料的装扮都会让我吓一跳。上次是花园的修建工,再上次是雕刻师,这次又是什么?”

“你指的是这个吗?”

瓦尔登摘下头顶用旧的甚至有些褪色的帽子,低下头打量自己的装扮,那是一身庄园内的农奴打扮。

“这个是今天我花了1个银币像汤姆大叔买下的。你不会想到当时他笑的有多开心。怎么样, 这身打扮还算合适吧?”

“完全不合适你!你还是穿回你那身破破烂烂的工作装,背上那个重的连我都拎不起的背包好了!”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会很欣赏这种装束呢。”

“我、我才不会呢!”

“这样啊……”

瓦尔登装作有些困扰的样子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抓了抓头。

“在进行这些对话之前,能不能让我先进去呢?这样挂着真的很辛苦啊。”

“你就这样挂在外面晒成干好了啦!”

直到这时才发现,缇不禁脸红到耳根,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转身让出了窗前的空位。

“唔!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对你这家伙生不气来!”

缇赌气般坐回到床上,双手插胸嘟着嘴自言自语着。

“恩?你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

瓦尔登撑起身子,用双手攀住窗框的上沿,微微一晃荡进了房间。

他背过身去,把头伸出窗外四下观望着,这才回过身将窗户重新关上。

随着窗框的金属锁扣“咔嚓”一声,微冷的空气终于被隔绝在了窗外,室内重新因为蜡烛的火光逐渐温暖起来。

一瞬间,屋内变得异常安静,让缇有一种只能听见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的错觉。

“啊!累死了!”

瓦尔登一下坐进靠墙的摇椅中,摇晃着,他伸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在这种冷空气中挂着,刚才真的以为要变成冰棍了呢。下次真应该带个梯子来才对。”

毫不考虑拘谨为何物的向缇抱怨着,反倒是缇显得有些局促,双手有些纠结的摆在身后搅动着床单,不过她还是强装强势的说:

“总之与说好的时间不符吧,让我等了太久了啦!”

“啊,抱歉,今天的工作遇上了一些麻烦而已,稍微费了些时间才把对方解决掉。”

“咦?不是吧?难道是遇上什么特别的危险吗?”

缇露出于之前危险不同的关怀表情。

“也不算是,只不过对方想要抢我找到的东西,结果我和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被一个同行者追了足足半个村庄,最近都变是些越来越沉不住气的家伙们。”

“追了你半个村庄还算是小玩笑啊……”

缇叹了口气,露出苦笑的神情。

“那么最后呢?”

“没办法啊,本来不想这么做的,不过既然对方死不放手就只能用拳头解决了。一拳哦,我原本还以为他能多挨几拳的,果然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人。”

“我先确定一下,对方还活着吧?”

“那是当然的,对付他还不用出秘密武器。”

“那我就放心了。”

缇将双手放于胸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紧绷的身躯稍稍平复了下来。

“感谢仁慈的主,让我们安然活在世上。”

一瞬间瓦尔登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天空是黑暗。

“你还是相信教团的那套东西啊,真是败给你了。那些东西快点忘了就好。”

“可是,神真的存在是不是吗?拯救审判日之中的人类,并赐予我们新的生活不正是神的作为吗?”

“反正和我无关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称谓就生气,就算说他是全人类的救世主也好,我也完全没有审判日的记忆嘛。”

“神,到底是什么啊……”

躺在摇椅中的瓦尔登闭上双眼,仿佛要借由沉眠唤醒不可能回忆到得过去。

不知不觉间,缇走到瓦尔登的背后,从后面抱住坐在摇椅上的瓦尔登。她将他的头环在双臂之间,紧紧贴近自己的胸口。

“所以你才不能融入大家啊!瓦尔登要是真的一真这样活着,完全不可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啊。难道真的就不能妥协吗?就算是表面上的也好,瓦尔登现在可是被孤立起来了哟。”

“而且,毕竟我们人类,不都是神的子民吗?身为子民的人,没有反抗的缘由吧?”

“啊,大概吧。”

瓦尔登睁开眼,用手覆盖住缇的手,感受着那份小小的温暖,平静而安详的说着。

“无所谓啦,反正我能回到你的身边,已经足够了啊……”

就这样,短暂的沉默——

“呜哇!您到底在干什么!下流!”

缇猛的将瓦尔登从胸前推开,用双手护住胸口,脸红到了脖子。

“痛!”

被推开的瓦尔登从摇椅上跌落,“咚”的撞在地上,额头显现一片红色的痕迹。

“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我、我、真是失算啊,不禁意的身体就自己行动起来了。一定是你对我施加了什么魔法吧?!呜呜……”

红着脸缇背过身去,紧张的面对墙壁,手指不明的在空气中画着什么。

“就、就算这样,还是改变不了瓦尔登H的事实……”

一边小声的说着。

“不用这么说我吧!”

整了整头发,看着缇发抖的背影,瓦尔登爽朗的笑了,他走到缇的身旁。

“这样就可以了哦,缇。”

“咦?”

缇回过头,与瓦尔登的目光相对。

“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瓦尔登摸着缇柔顺的长发,笑着。

“那么,你说要给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缇有些脸红的瞪视瓦尔登。

身为富豪家的女儿本应无所不缺,正因如此,相对的,瓦尔登要送出合适的礼物也格外艰辛,以一名千金的审视角度,作为瓦尔登——一名拾荒者来说更加难以抉择。

“真伤脑筋啊。”

瓦尔登扶额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从裤袋中摸出一个小纸盒,黑色的外表看上去平淡无奇,他把小纸盒他摊在手心中,递给缇。

“这是?”

缇皱着眉,犹豫该不该接过纸盒,最终纸盒还是顺着瓦尔登的手指滑落到她手中。一经入手,缇迫不及待的背过身去打开纸盒。

或许她是不想被看见打开礼物的表情。

瓦尔登看着缇的背影苦笑着,转过身去看向窗外的景色。

他明白,虽然缇一只表现出强势的样子,其实与人相处时很容易害羞的女孩。

“这是,耳环?”

瓦尔登听见缇惊讶的声音回过头去。

缇将耳环捧在手心中,让淡淡的火光反射出金灿灿的颜色。

那是一对线条很柔和的耳环,看着微微的金光会有一种温暖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给我的礼物吗?”

“啊,就是这样。为了这个可是让我做了不少活动呢。前几天,你不是说掉了一对耳环吗?今天工作的时候正好发觉到的,就当做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就乖乖的收下吧。”

“也不是不可以啦!这个,那个,唔……耳环的话我能很轻易就能买到新的啦!还有哦,这对耳环的含金量不是那么高,真的纯金是紫色的……”

“到底要不要啊,不要的话我可要拿去换钱了。”

“要,谁说我不要啦!”

看见瓦尔登伸手试图取回耳环,缇本能的把手心攥紧,收回的拳头紧紧贴在胸口,瞬间脸颊变得红红的。

“早说不就好了嘛?”

“不用你管!!”

瓦尔登看着像小动物一样露出气呼呼表情的缇笑了笑。

虽然表面上不说,不过缇的心思瓦尔登都能猜到,虽然有时会发脾气,常常为了面子而口是心非。

是个喜欢用谎言来隐藏自己温柔与善良的女孩。

不过有时候瓦尔登还是希望她能更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啊。你就保持这样好了。”

“?”

“不,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

瓦尔登再一次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月亮越爬越高,逐渐隐去在深深的云雾中。偶尔看见黑色的影子穿梭在农田与树木之间,辨别不清的夜行生物踊跃的活动。

夜已经深了。

“我该走了呢。那么,明天见吧。”

说着,瓦尔登攀住窗口的边缘,准备爬出去。

“……”

缇一把拉住他的衣角,用力的拉扯。

“缇?”

“不是不可以啦……那个,今天晚上能留在这里吗?父母都睡了,巡房的女佣也已经来过,我想不会再回来,所以……留下来也没有关系啦……”

“哈?”

“先,先说好哦!不要想到怪怪的事情去!”

缇的拉扯更加用力,虽然红着脸却很认真的面对瓦尔登,目光有些游移,却又鼓足勇气对他说。

“哦……哦……”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瓦尔登呆呆的看着缇,迟钝的点了点头,慢慢离开窗口。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床沿边,缇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手指绕着一撮头发玩弄着。这种尴尬的气氛就这么持续着,一瞬间房间静寂无声,瓦尔登唯独能听见自己与缇的心跳声,渐渐加剧的速度有点奇怪,却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瓦尔登无法理解缇的心情。

他将手盖在一旁缇的手背上,感觉手心中的温暖不禁颤动一下,缇没有拒绝。

“其实……”

缇开口,

“之前一直想说的哦,我……我们全家明天起就要做一次长途的远游,听说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听父亲说是要做一笔很大的生意,所以要在那里过很久,所以……”

“很久是多久呢……”

瓦尔登默默听着缇的话语,摸着下巴。不经意间这个有些早熟的动作已成为他的习惯,每当他开始思考就忍不住摸摸下巴。

“最,最多可能要2年吧。不过我想如果顺利的话1年多就能回来吧。我……”

缇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瓦尔登揉了揉他那头黑色的头发,直视缇的眼眸,露出伤脑筋的神色。

“这样啊……”

“咦?”

忽然,他一把从后面抱住缇,把脸埋入她长长地秀发中。缇的头发很柔软,还有香皂的淡淡香味。那是瓦尔登最喜欢的味道,像太阳般温柔,像羊绒般绵软。

“呜……”

缇享受惊吓的兔子微微一颤,不过她并没有极力抵抗瓦尔登的行为。

“住手啦!你不会因此伤心的发疯吧?就,就算是瓦尔登,如果敢做那些怪怪的事情,我也会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缇的话,总会有回来的一天吧。还是说,你担心把我放在这会被人抢走吗?虽然周围的人都不是那么友好,不过还是有好女孩看上我的吧……额……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我开玩笑的!!!总之,放心吧,我可是很专一的。”

“谁、谁会担心你啊,你最好被埋在那些废墟中永远出不来好了!再,再说谁会看上你就是谁倒了八辈子的霉,你就一个人被撂在那里晒成人干吧!”

缇不高兴的扭动着身躯,试图挣开瓦尔登的束缚。

“不过,多少会有些寂寞呢。”

瓦尔登露出淡淡的微笑,有些忧伤,有些无奈。一想到离别带来的相思之苦,内心还是忍不住如松针般的刺痛。

他缓缓松开怀中的缇。

“咦?”

缇感受到包围自己的温暖离自己远去,平日触手可及的欢笑在不曾一次在睡梦中远去的幻想,不知何时渐渐变为现实,而自己与瓦尔登却只能静静等待时间抚平分别得创伤。

“不过呢,如果神真的会倾听所有发自心愿的期待,希望他能将瓦尔登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多好啊……”

“……”

“嗯,总觉得心情变得好些了,如果瓦尔登觉得留下过夜不方便的话现在离去也没有问题。怎么说呢,总不能一直依赖瓦尔登你啊。我会学着照料好自己的。然后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虽然缇挂着微笑说出这番话,不过柔软的双手还是不禁颤抖着。

“啊,我会的,那么,我走了。”

瓦尔登当然不会没有看出缇内心的纠结,可是即便如此仍然没有自己回旋的余地。他只能选择将自己的表情掩藏起来,换上平日嬉笑时毫不在意的神情,至少也要微笑着与缇告别。

他走到窗口前,突然想起什么有转过身。

“?”

“啊,这个给你吧。”

瓦尔登从上衣的内侧袋中取出一把黑色手枪,带着无机质的光泽,看起来保养得很好。他牵过缇的手,将手枪小心翼翼的交托在娇小的手心中。

冰冷的质感令缇不由把手一缩。

“咦,咦?那个不是瓦尔登你最重要的防身道具吗?”

缇惊讶的叫出声,注视起手中的手枪。

那是只有贵族才拥有的,抽取人自身魔力发射子弹的魔法手枪,有着普通左轮手枪的外形,却是异常轻巧。这把枪也算是瓦尔登挖掘各种废弃村落中得到的为数不多的贵重物品,如果拿去卖的话估计能挣满一年的生活费。

不过即使如此,瓦尔登处于莫名的理由还是将之留在了身边,事实上他自己也无法理解原因,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真的,可以吗?因为对于瓦尔登来说……”

“拿去吧,如果我不在缇身边的话,缇总是那么冒冒失失的,保不准会有用的上的一天。”

“可是……”

“别担心我啊,没问题的……”

瓦尔登有些害羞的摸摸鼻子,露出爽朗的笑容。

“我可没有弱小到非要用武器保护自己。所以呢,这家会就当作是我的分身吧,留在缇的身边保护你,直到你回来的那天再还给我吧。”

“瓦尔登……”

缇的面颊顿时像刚摘下的山里红般,微微低下了头。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否则巡防的家丁又会再来吧。你要多保重啊。”

瓦尔登跳出窗子前向缇眨了眨眼睛,挥手告别。

缇追到窗前,看着空无的田野中唯一迅速移动的黑影,心中涌起无限的惆怅,或许又想起了那些快乐的日子吧。

“今晚,或许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吧。”

她喃喃自语着转身回向房内,温暖的火光暗灭了。

天就快亮了,这个季节的黑夜总是那么漫长吗?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瓦尔登躺在昏暗的屋内,直视着布满细小蛛网的天花板。窗外开始泛起微微的鱼肚白,轻微的鸟鸣唤醒了清晨的沉眠,透过密闭的门缝还能够听见每日推着小车笑着贩卖早点的大妈。

瓦尔登试着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睡眠,可是每当陷入黑暗中,缇的身影总是悄悄浮现在眼前令他无法入睡。

缇微笑的时候,苦恼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害羞的时候……

一想到往日间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这些神情即将离去,瓦尔登无论如何不能安定下来。

对他来说,这些已经成为自己不可替代的宝物。如同游鱼习惯的溪水,缇的一言一语已经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苦笑着,睁开眼。瓦尔登拂拭着窗台的灰尘。

拂去的是灰尘,忘不去的是记忆……

实在不能算是干净的灰暗小屋,清晨的日光依旧不能照入其中,瓦尔登放弃强迫自己入眠,起身穿戴整齐,悄悄推开透露出腐朽木头气味的木门。

初春的早晨透露着丝丝凉意,如尖钻般透过各种缝隙侵入衣服的空隙间。

“没想到会这么冷。”

对于习惯一觉睡到正午的瓦尔登,清晨的寒冷是在算不上好招待。他缩紧了身躯,扭了扭脖子,向着由远及近的叫卖走去。

“刚出炉的热早点!吃完保证你们能够精力充沛的干活!窝在被窝里的孩子们该起床了!”

大妈的叫卖依旧豪迈,她的热情不受寒冷的侵袭,为一日的开端带来第一声问候。

“大妈,早上好。”

瓦尔登缩着脖子打招呼。

他实在记不得大妈的名字,对于他来说,无论记下多少人的名字,村中的人都是陌生人的存在,每次看着他们的眼睛就能够感到,那股说不上是仇恨却又绵绵的不爽感,虽然缇说情况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不过似乎这只是她的天真而已。

与那群怒目相向的村里人相比,卖早点的大妈算是非常亲切的存在。至少她会将热腾腾的早点用干净的油纸包好,小心的交给瓦尔登。

大妈说不上圆润的脸颊被清早的冷风吹得红红的,手指的关节一伸一缩微微动着,双手推着那辆移动的小车慢慢前进,走过一家有一家的门前。

“哟,这不是大懒虫瓦尔登吗?难得懒虫会这么早起床嘛!”

大妈扯着嗓子笑着向瓦尔登打招呼,放满了推车的脚步。

“哈哈,因为被大妈早点的香味勾起来。”

瓦尔登笑着说,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心的笑着。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对于自己不信神的言论村里可是无人不知,相对于那些开放的大城市的开放,像瓦尔登生活的小村庄对于神明的敬畏可说是不可动摇。

瓦尔登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多少人喜欢这样的自己。

“除了缇以外吧……”

他掏出几个铜板放入小推车挂着的布袋,一手接过大妈递过的早点,然后看着大妈继续推着车一步一步的远离。

大妈回过身,看了瓦尔登一眼,继续前行。

瓦尔登没有去注意大妈的眼色,或许是厌恶,或许是惋惜,对于他自己来说并不重要。

他明白,只是不想去知道,这一切对自己来说,一路走来已经见到太多。

天以全亮,不同于清晨的死气沉沉,小村落开始散发出应有的活力。

缇居住的庄园就坐落在小村庄不远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庄园的一切供给补给都成了村名们的衣食父母。

瓦尔登能够听见铁匠铺嘈杂的抨击声,日复一日犹如不变的旋律在小村中回响。村夫扛着各自的斧子往村外的树林行去,似乎还能感受到妇人们在屋中编织的寂怨。

看着到处赶着驴车奔走在住宅间的朝夕相处的村民,彷如走在陌生的土地上。

铁匠的叮叮声不绝于耳,瓦尔登惬意的乘着这股旋律走着。

他开始回想起曾经在旅途中经过的一个个村庄,似乎也只有这份旋律是永久不变的。他已经忘了从何时起开始漂泊,从懂事起就跟着拾荒者们到处旅行。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村落后,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发生过各种各样的事。终于,他成长成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拾荒者。

似乎,又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呢。

瓦尔登升了个懒腰,露出微笑。

或许真的如同缇所说过的,只要自己一日不认同神明的存在,自己就没有能够融入常人的一天。

“嘛,怎么样都好,还是想想明日的生计吧。”

如果缇将要离开的话,自己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了吧。

之前搜索过的废弃村落似乎没有什么继续残留的价值,即使舍弃也没有值得可惜的。

“那么,就这么离开吧。”

这是瓦尔登彻夜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离去——然后跟随者缇的脚步,只要能够跟在缇的身边就行。瓦尔登得出的这个结论出乎意料的轻易。

他已经将租用的小屋退还,打点完自己的工具背包,如今的世界又开始对他展开怀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清新的空气润泽身心,感觉之前的沉重包袱一扫而空。

他微笑着向村人投以目光,毫不在意他们装出的无视继续自己的工作。

“剩下就是要给缇一个惊喜了吧,啊,还有不能被她的家人发现,嗯……这个似乎有些麻烦。”

他轻松的打了个指响。

“嘛,总会有办法的。”

他悄悄跳上一辆运送食材的马车,躲在一个个空箱子间。马车的目的地是离村庄最近的码头,箱子则是为装运当天的新鲜鱼虾准备。

也就是缇与家人需要乘坐的帆船所在的码头。

“那么,继续旅途吧。”

于是,漫长的、漫长的旅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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