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途中却是一路平安。经过沿途的小道安稳的,即便连瓦尔登都觉得意外。
树林重新散发活力,绿意招展着树枝沙沙作响,悠悠然恢复清雅。虫鸣鸟啼声声入耳,不复先前惊怖的肃静,粘稠的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呼吸也格外为之舒畅。环顾四周,再未出现污染的现象,树林安宁的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真的非常抱歉……对不起……”
途中,西鲁一个劲向瓦尔登道歉着,如同科特的错误是自己犯下般诚惶诚恐。然而瓦尔登却只是笑笑,摆摆手不作答复。
他只是紧紧牵着缇的小手,摇摇,偶尔静悄悄安慰几句,与西路并肩走在通回村庄的路上。
然而思绪却依然不可收拾。一片记忆的碎片停留在孩子那抹诡异到使人害怕的笑容上,还有灵魂的污染源散发出几近作呕的粘稠感。
瓦尔登暗中比对着,即便只是短短一瞬之间,那一刻爆发的巨大压迫感,比之自己面对的普通魔物更为强烈。
那种感觉,称为非人都不为过。
“真伤脑筋啊。那到底是什么呢?”
不过孩子终究还是孩子。记忆中,人类的行为也并非轻易能够被魔物所能模仿。而且,即使只是细微一点也好,瓦尔登在隐约间仍能感到孩子细若游丝的气息,如迷失在海中的渔船,迷失在风暴中随浪翻动,影像变得模糊不可辨。
“这是什么情况啊。”
瓦尔登暗暗嘀咕几句,一脚踢开阻在面前的小石块,石块咕噜噜滚过路边,掉进路边的草堆中。
“嗯?”
缇担忧的抬起脸,神情复杂的望了望他。
“不,没什么。”瓦尔登摇了摇头。
即便博闻如瓦尔登都思索不出可对比的记录。
也就是所谓的新发现吗?不知道该值得高兴还是困扰呢。
原本只是为了之前拔出的魔剑而来,却阴差阳错卷入毫无头绪的复杂事件中。弥漫的谜团像浓雾笼罩了双眼,看不清脚下的路,自己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困惑中,瓦尔登面露无奈的笑容。如果是能够成为战力的东西就好,否则的话……
忽然间,灵光一闪,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面向西鲁,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问道:
“对了,西鲁是教团的人吧?那么应该知道关于魔物的事情咯?之前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吗?”
“咦,咦?事件吗?”
西鲁走在身边,原本低着的头瞬间抬起,茫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被突然打断的样子,吓了一跳。
“嗯。没有吗?”瓦尔登用力点了点头,而缇在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唔,我想想……在我加入教团之前的事情我是不清楚啦。在那之后的话,确实有过几次魔物侵袭的事件。比如佩加索斯或者米诺淘斯一类的东西,不过都是在进入村庄之前就被教团人员逮个正着。再之后就送往连我都不知道是哪里的相关部门去就是了。”
“嗯……”
想来,魔物袭击村庄其实也并非稀奇,在审判日过程中出没过的魔物,其后依旧留存不少。只是他们四散在各地,有些悄然躲进深密的山林中从不为人知觉,暗暗中繁衍后代罢了。偶尔会跑出来危害人间,也不过是因为人类的村落发展侵害到他们的栖息地,抑或者单纯迷路而已。抛开奇形怪状的外貌和少部分足以危害人类的力量而言,它们就和野生动物鲜有区别。
西鲁左手托着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线,回忆着。
“不过……”
“不过什么?”
困惑的少年嘎吱嘎吱挠着耳后,犹豫了片刻才勉强说道,
“总觉得这一次的魔物,特别怪异。村民们毫无知觉也算情有可原,不过今天早上瓦尔登离开后我又查了一遍教团的图鉴。我翻遍所有的名单,就连最危险的种类都没有放过,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的记录,连相似的生物也没有。或者这真的是连教团都未登录过的新魔物吧?”语言间,就像发现新鲜事物的孩子,颇为兴奋。
瓦尔登听着着西鲁困惑的发言,颇有些失望。
原来是这样理解的吗?对于不知魔物形成原因的人来说,作出这种推断已经是极限了吧。
“但是还有更奇怪的!因为我看到魔物竟然会自我进化!原本像是巨大猴子的躯体最后直立起来,诺,就是之后你打到的那个样子啦,不过一开始就像只猴子,只会四脚着地的乱跑而已。”
“哦?”
瓦尔登眼神顿时为之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些许光明在向他招手。
记得自己打到的魔物拥有人类的外形,这本身并不奇怪。无论有意无意,在人类的村庄附近生活着的生物因为接触到人的活动,进行模仿与塑造,并非没有可能成为类似于人形的魔物。但无论如何改变外形,总是需要缓慢的时间一特定的契机。而相对的契机更是稀少到可怜,因此绝不可能有在瞬间之内从动物变为人形的魔物。
瓦尔登不认为西鲁是在说谎,也没有理由会看错。
魔物是灵魂受到污染的生物,肉体将配合新的灵魂进行自我重塑,然后保持新的外观,作为一种新生命存活下去。事实上,多数生物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变化而丧命,而少数幸存者则成为人们所谓的魔物。
西鲁所说的谜一般的部门,应当是教团内部核心的机密,当然不能被外人知悉,只有教团内部高层才有足够的权力控制走向。
“进化?”
“嗯,就是进化啊。”
西鲁再一次确认般点点头,表明他没有看错。
作为魔物存活下来的生物,会保有原本的基本外观,这是一种灵肉达到平衡的证明,并由此对污染源产生一定的抗体。
再次改变的方式有两种,其一是受到远超过第一次程度的污染,其二则是受另一种不同形式的干扰。
“啊,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像这种二段跳一样的发展形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发展造成的结果。
瓦尔登想起回收的古怪短剑,脑海中浮现出狐狸般的眯眯眼。
——这是歌姬看到的东西,你去把它回收来。
卡鲁斯把画着短剑的羊皮纸卷成一卷,随手一扔交给瓦尔登,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
——喂!那不是要跑很远的路吗?
——歌姬认为这件任务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只好委屈缇一起走一趟咯。
记忆中的卡鲁斯拍拍正在啜着羊奶的缇的头,缇一脸漠然的表情,恍若不闻。
——不,准,拒,绝。
“切,又把麻烦的事情推给别人。”
瓦尔登无可奈何的托着下巴。
不过,如果是歌姬说的话,也当自有其道理。瓦尔登有些后悔,为何自己会被分派到卡鲁斯的手下工作。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那只狡猾的狐狸吃掉的。
“瓦尔登旅经过很多地方吧,难道到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吗?”
看来西鲁打定心思,认定瓦尔登一路走来和无数魔物打过交道了。
“怎么可能,我可不是狩猎魔物的专业猎人啊。练剑只不过是防身而已。”
“哦……”
一瞬间西鲁的表情看起来很失望,不够转眼间他又打起了精神。“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能够变得和瓦尔登一样强吧。”
他小声自言自语道。
“谁知道呢。”
扔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瓦尔登牵着缇快步走到西鲁前面去了。
“别变得像我一样就好。”
“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