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娘要这么做?”
瑾麝看着我,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缓缓道“小姐,该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但已经没有必要的再深入下去了。你只要知道,师尊肯定是不会加害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我也不甘示弱的看着她“你也要知道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七小姐了。”
但她只是把头扭向一边,对我的话不以为然。
我有些生气,强硬道“你不听我的话?”
没想到瑾麝却不卑不亢的回道“按照和陈家的约定,我只负责小姐的安危和生活起居,但没有必要对小姐言听计从。”
这一席话直接让我傻掉了,居然还能这样?
不过我又转念一想,对方原来可是大汉的公主,若不是因为陈烈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沦落到给我当侍女的凄惨地步,能这样服侍我多年已是相当不易了。
我有些无奈,这大概是全天下唯一敢和主人正面对刚的侍女了。
我撇了撇嘴道“不就是因为我娘觉得,现在大煌京城那边欲对陈家不利么。”
“你知道?!”瑾麝再也不淡定了,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看出什么端倪。
“我也是从你的话,加上之前你的所说的话推测的。道理很简单,你既然说我娘是为了我,那会是因为什么才至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达到那个目的?李青璇和陈烈,这两个几乎站在大煌顶端的人,唯一能够让他们忌惮的,也只有远在京城的那些人了。”
我轻声说道“我想知道的是,这其中更加深入的东西。”
瑾麝没想到我直接一语中的,叹了口气道“瑾麝也才十四岁,小姐为何认为我会知道这些?”
我笑道“没别的,因为你是瑾麝,所以你肯定知道。我那五姐虽然比你还大几岁,但我从未把你和陈雨桐之流相提并论。”
“小姐说笑了。”瑾麝突然盯着我,似笑非笑“可小姐你自己更是还未到舞勺之年,就算如今三魂七魄归位,能想到这么多实在让瑾麝惊讶。”
我平静道“因为我们都不是一般人。”
“既然如此,那小姐不妨猜猜,皇室为何欲对陈家不利?”
仍然不想告诉我?不过也没关系,关于陈家的这些隐秘,我这些天自己已经有了不少推测,如今也只是求证而已。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当今天子对于当时的事后悔了。”我顿了顿,道“比如在一统天下之后,却未收陈烈的兵权。”
“小姐如今三魂七魄归位,果然冰雪聪明。”
我并没有因为瑾麝的话有任何得意,因为这个结论仍然在我之前的意料之中。
十年之前煌国推翻大汉政权一统天下,虽然之前华夏也有过这种盛况,但是基本上都分裂的时期居多,这次新兴的大煌帝国所囊括的疆土简直堪称空前。
天子登基后自然无比高兴,对于有功之臣大加封赏,而陈烈无疑就是其中之最,不但封地封王,就连兵权也没有收回来。
在那时看来,陈烈作为大煌开国的那批人里最大的功臣,获得如此的好处也无可厚非。但是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之后,当天子静下心来回想这件事,说不定会觉得自己一时冲动做的太过,难保不会心生悔意。
我笑道“做我的侍女,应该没有太过辱没你大汉公主的身份吧?”
瑾麝避开大汉公主的话题,却摇头说道“其实小姐只说对了一半。”
“那意思是其中还另有其他隐情咯?”
瑾麝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现在看来,小姐执是意要了解这些事情了?”
“那还用说?”
“这些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看着对方似乎还有所顾忌,我主动去把卧室的床和们全关了。
“瑾麝所担心的并非是有人偷听,实际上到了我这个境界,方圆百米内的人声和气息流动都在我的感知之内。”
“修炼者的确是厉害,那你担心什么?”
瑾麝坐在我身边,闭目轻声道“虽然师尊没有告诉过我这么做的理由,但瑾麝猜测也许是为了让小姐你远离这个泥潭才逼不得已这样。可现在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违背了她原先的初衷了........”
我现在才明白瑾麝为什么一直在犹豫,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些,这让我心里有了些暖意。
我坐到她身边,柔声道“瑾麝,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或许之前的七小姐因为魂魄残缺,她压根也不会去思考这些事情,但这不是完整的我。我觉得自己有权利知道那些年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我向你保证,这些事情无论发展成何种后果,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瑾麝听完我的话,依旧这是这么静静的坐着,但我从她的表情看到了她的内心已经在考虑着这件事的利弊了。
她终于开口道“其实所谓的隐情和真相瑾麝也无法知道,但是从中看出一些东西并不难。”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对于像瑾麝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她又能从这些事情中做出种程度的推理?
“说吧,也许我还能帮你分析一二。”
“小姐前面说是因为皇室,但瑾麝认为并非陛下心生悔意而欲加害陈家,而是陛下的子嗣。”瑾麝的眼神突然锋利起来“就是当今的那些皇子,或者是一国储君。”
我挑了挑眉头“此话怎么讲?”
瑾麝站起身来“瑾麝认为陛下当时对陈烈的封赏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封王封地都很好理解,但为何在一统天下之后却没有收回陈烈的兵权,任其坐拥三十万大军?”
瑾麝拿出一张大煌的地图,在床上展开“小姐看出什么了吗。”
我眯着眼睛迅速审视着眼前这绘制无比精细的地图,当目光扫至北方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一震“天子其实是希望陈烈在北平,为大煌守住帝国的门户!”
“小姐之心思之敏捷,瑾麝佩服。”瑾麝目露赞赏,接着道“北平道囊括东北三州,地域广阔且形状狭长,是大煌和北莽的天然屏障。尽管还有燕赦王镇守西北,但历史上北莽大军从未在西边死磕过,毕竟那边土地贫瘠,没有东西值得让哪些游牧民族劫掠和扫荡。”
我问道“北莽的军队战力如何?”
“华夏曾经被统一过多次,但从未将北莽纳入其中,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北莽王朝民风彪悍,不少男儿都是天生的射手和骑手,骑军的战力和大煌内地的骑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历史上有不少记载着我们曾经挥师北伐的光辉历史,可北莽也曾经多次南下对我们的扫荡和侵略。甚至有记载,北莽大军曾势如破竹,兵线直接贯穿三个大州兵临中原都城,最后因为战线太长才不得已撤军。”
“现在北莽自称男儿人人可上战场,有五十万控弦之士能征战于马背之上。而大煌这边却并没有太大的优势,陈烈号称有三十万铁骑,这明显有水分,因为优质的战马不会有这个数目,很有可能是步兵和骑兵数目对半的情况,也就说是只有十五万。除了陈烈的兵力,另外还有五十万大军分散在大煌境内,所以总共大概有八十万的可用之兵。”
我疑惑道“我们这不是兵力明显占优吗,北莽如今应该不敢和大煌开战吧?”
瑾麝摇头“不能仅仅用数量以作权衡。只有战争才会保持军队的战力,如今天下太平,大煌那五十万军队的实力早就不如当年。而陈烈的大军驻守北方,依然和北莽在边境上有着大小不一的战事和摩擦,可以说两国的边境线上就没有一天是不被战士的鲜血灌溉,如此才保证了陈烈的军队实力冠绝天下。可你要知道,在北莽很多军队都有这样的战力。”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诧异。
对于兵法战事我并不熟悉,没想到瑾麝一个女子居然还对这些了如指掌,分析几乎滴水不漏,我心里愈加佩服。
“所以,当时陛下让陈烈做了大煌唯一保有兵权的异姓王,其实可以看做是和陈烈的交易和承诺。当今天子仍然是和陈烈有情分在的,不会因为如此便出手对付陈家。”
我听着瑾麝的分析,稍加思考,真相也开始渐渐付出水面。
“可陛下相信陈烈不会举兵谋反和大煌隔江而治,那是陛下的信任。当如今那些皇子与陈家的世子殿下却没有这层关系,更没有那所谓的情分。”
我接着瑾麝的话继续说道“当今天子和陈烈能处于这种微妙的平衡中相安无事,但等陛下和陈烈都老了,太子登基,世子殿下成为新的北平王之后,两家的关系很可能就此改变。”
谁最不希望出现一个新的北平王?
我和瑾麝四目相对,结论已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