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那好看的睫毛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破虚心中十分清楚，眼前的小姑娘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以比他更加匪夷所思方式达到了第七境。
“分 身融合？这就是她之前不惧我的底气吗？”破虚心中叹息，哪怕现在发现端倪也于事无补了。
此时剑灵一身惊人的剑气外敛，那存粹到肉眼可见的剑气甚至在缓缓地切割虚空，在剑灵身边凭空划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缝。
小女孩歪着脑袋，笑盈盈地问道“老匹夫，现在感觉如何？”
虽然眼前的变故在破虚的意料之外，但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因为局势远没有达到被翻盘的地步，哪怕自己的对手也是一个第七境的大修士，还是剑修。
破虚淡然道“恭喜阁下破境，本尊也不喜欢用境界压人，那样也太过无趣了。如今能和另一个剑修同境之争的机会已经不多了，阁下倒不如说是给本尊带来了一场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你们这帮上界来的本事不大，心态倒是一等一地好。”
剑灵皮笑肉不笑，小手微微一握，一柄半透明的长剑便出现在手心。
见到这一幕，破虚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
他知道对面幻化而出的长剑，其实是剑意凝成的实物。这一手破虚其实也勉强可以做得来，只要对剑道理解不弱的剑修都行，可惜这种剑意凝成的东西那就是个花架子，一碰即碎，远没有到可以实战的地步。
虽然破虚手中的长剑看起来和对方的起来都是透明的状态，但他手中可是货真价实的本命剑，只不过是剑上自带的神通隐去了剑身。都说一寸长一寸强，隐去剑身长度能让破虚在和对手短兵相接的时候占尽优势，这把名为“无影”的本命剑可是他克敌致胜的大杀器。
让他更为在意的是，对方的这把长剑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破虚沉声道“事到如今，阁下仍是不愿拿出本命剑对敌？”
小姑娘撇了撇嘴，对于破虚的说辞嗤之以鼻“本命剑？对付你一个小小第七境还不需要这种东西。”
开玩笑，昊天剑本体一出，整个下界都承受不了它的剑气！
被对方如此看轻，破虚倒也没有如何恼羞成怒，毕竟成败又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接下对方这蓄势已久的一剑！
剑灵的话突然在我们耳边响起“不管是不是剑修，任何神通都无法兼顾范围与伤害，这和你境界高低无关，大道规则便是如此。”
我深以为然，能量守恒果然在哪都是永远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想要范围大其实很简单，比如我之前对付破妄那一帮人就是如此，波及之广让他们任何遁走逃逸手段都无济于事，只能硬抗。但是这招用在境界更高的大修士身上，效果就差强人意了，对方哪怕不躲硬抗也能接下。难就难在如何尽量缩小伤害范围，不让能量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如果把伤害范围缩小到极限，让所有杀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只要对方躲不掉就是一个死字，可惜能做到这点的剑修不多。”
这可是一个曾经到达过第九境的大能的言传身教，我们一众躲在防护罩的小辈无不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剑，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剑灵神色肃穆，小手拧转长剑横在身前，玉指轻轻叩剑，犹如道家口中的扣指问长生。
只见此时此刻，苍穹之上的云层开始形成气旋，如巨大的漏斗般凝聚在剑灵头顶，似乎印证了她之前诉说的前半句——九天之云下垂倒垂。
这并不是剑灵在虚张声势，因为我清楚得感知到，头顶那巨大的气旋正在把千里之外的灵气也席卷而来，全部灌输于她手里的长剑之中。
破虚微微皱眉，如此阵仗让他猜不透对方是否还是使用和之前对付破妄他们那样声势浩大的那一剑。那种剑招威势波及太广，破妄他们现在的情况可禁不起第七境修士交手的余波摧残。
破虚索性直接分出去一部分修为，给他身后的弟子们也加上了防护罩，免得他们受无妄之灾。破妄四人对破虚面露感激，此时他们的处境确实岌岌可危，身形都开始飘摇，若是没有破虚这个后手，他们四人此行算是彻底栽了。
“你们看好了，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剑灵话毕，手中长剑轻轻往下一划。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天地万物都为之一顿。
也正是此时，破虚脸色大变——因为时空刚刚确实在前一刻停止了，这并非他的错觉！
破虚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一个第七境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掌握这种让时空静止的高阶神通。就算对方头因为某种意想不到的机缘巧合掌握了这种逆天的神通，但也没有道理能作用于和她同境界的修士身上，哪怕是只有短短的一瞬！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瞬让破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道极细的白光已经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面前。
破虚骇然，直觉告诉他，这一剑他躲不开！
就算侥幸躲开，他身后的四人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这个代价破虚承受不起。在他的感知中，这看似波澜不惊的一剑斩开那层防护罩，不会比切开一张白纸难多少。
“既然躲不开，就不躲了！”
破虚接下来的举动出人意料——直接无视那道几乎要劈到自己面门的白光，不退反进，剑尖直指剑灵胸口！
竟是想要以伤换伤？
但我知道破虚这样的应对，反而体现了他的老辣。
如果只是防守，哪怕硬扛下这一剑自身也会有所损伤，毕竟剑修的杀力可是远超防守的能力的；如果不守反攻，拼着受伤也要重创对方，这样的结局怎么都要比白白挨上一剑强多了。
而且万一一旦对方无法接受两败俱伤的结局，能够逼着剑灵撤掉这一剑的威势转而去防守，那破虚此举便等同于逆风翻盘！
我紧紧盯着剑灵的举动，两人在刹那间的博弈将决定胜负的天平会向谁倾斜！
剑灵不为所动，手中长剑一划到底。
就在同时，破虚欺身而上，“无影”点在了对方心口之上。
破虚自然早就看出了剑灵这一剑的本质，那薄薄的一层剑光所蕴含的恐怖杀力绝对要比之前那炸平山谷的一剑更甚。但他破虚这一剑也是异曲同工，这轻轻点在胸口的一剑便蕴含了他全部杀机！
一股铺天盖地的剑气洪流瞬间从剑灵后心口喷薄而出，那娇小的身体好像一个被剑气贯穿的糖葫芦，破虚手腕一抖，便把她从空中甩落而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剑灵前辈！！！”
阮嫣然扑倒在防护罩边缘双眼通红，试图去寻找地面上剑灵的踪迹，就连瑾麝都轻轻捂着嘴，拉着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没人愿意相信那无所不能昊天剑灵竟然一个回合便败了！
我平静道“都别慌！还记得刚才剑灵让我们看好这一剑么，总不能是看她被对方一剑秒杀的吧？你们关注的重点错了。”
众神瞬间回神，齐齐看向破虚。
破虚的脸上那刚刚展露的笑意早已凝固，一条极细的血线从头延伸到脚，血迹慢慢变宽，直到把破虚的身躯一分为二。
他身后的那层保护罩也一分为二，里面四人已经烟消云散，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不仅如此，破虚手中的“无影”竟然被削掉了一小截剑身！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破虚双目赤红仰天长啸，仿佛疯了一般。
这一幕看的我心惊胆战，想不明白这个老匹夫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失态，要知道哪怕是之前剑灵当着他的面破境，都没有让他的脸色有多少变化。
我下意识得往瑾麝身边靠了靠，忍不住感叹“身体都被劈成两半了，这样居然都死不透。”
“老匹夫还有精力鬼哭狼嚎，离死透还差得远呢。”
剑灵的那熟悉声音在突然在我们脑海响起，瞬间让神经紧绷的众人长舒了一口气。面对一个第七境的大修士，这个小女孩无疑已经成了大家心中唯一的支柱和依靠。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大坑，缓缓来到我们面前，但是胸口被开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却没有一点鲜血渗出，看的我毛骨悚然。
我这才想起来，剑灵的这个身躯是真龙遗蜕，就是一个空架子。
我急忙问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小女孩低头看了看胸口，似乎对于自己那“恐怖”的伤势浑不在意，随口道“和那老匹夫相比，我这只能算轻伤。这真龙遗蜕毕竟是死物，到了和第七境对敌就开始愈发不济事了。”
破虚还在一旁没有动静，剑灵则慢悠悠的继续说道“第六镜的修士就不再是肉体凡胎，已经不那么容易杀死了，更何况是第七境，一般的攻击甚至都破不了对方的金身。虽然我刚刚那一剑破了他的金身，但其实对于他肉身造成的伤害，远远没有他本命剑被斩断来的严重。”
“剑修和别的修士除了灵根上的差别，最大的差别就是剑修能炼出属于自己的本命剑。一般来说，任何修士的本命之物都是极难损毁的，这可是一个修士关乎自己大道根本所在的东西，所以不少大修士死了数万年之久甚至尸骨无存了，生前所炼化的本命物都还完好如初。剑修的本命剑也是如此，于是便有了身死未必剑毁，剑毁必定身死的说法。破虚那老匹夫的肉身虽然被我一剑砍成两截，但这对于第七境的修士来说并不算什么致命伤，反而是本命剑被断连带着他的大道也受牵连，这辈子估计都恢复不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她“你说昊天剑本体已经被毁，那岂不是.........”
剑灵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语气平淡“没错，除非找齐所有的昊天剑的残骸碎片，否则我再怎么恢复也，也只能止步第七境了。没有承载我灵体的真身，到不了第八境，更开不了剑之世界，我对敌的手段其实已经大打折扣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要你空灵根的原因，有了它说不定可以帮我脱离剑灵的桎梏，能像个人一样修炼，去当一个真正的剑修。”
“你不是一直看不起犹如蝼蚁的人类吗？”
小女孩自嘲一笑“没办法，先天生灵对于后天生灵的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我虽然不是先天神祇，但也是天地孕育而出的灵体，我们这些先天生灵哪一个不是得天独厚，一出生就走到了各自大道的终点，区区人类如何能比？我确实也一直是这么想的。但看到这些渺小的生灵不断成长，直到有一天达到我高度，甚至超过了我，而我却一直在原地踏步，这如何能不让人失落和嫉妒呢。人虽然弱小，但是却有着无限的可能啊。”
我默然，这应该是剑灵首次和我袒露心扉，如果不是这次机会，这些话大概会永远烂在她心底吧。
就在这时，破虚那裂成两半的身躯已经愈合完毕，此时的破虚狼狈不堪，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高高在上的从容，脸上只有疯狂。
破虚似乎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竟然癫狂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老夫真是悔不当初啊，在下界看见了一个第七境剑修，一开始竟然还想着用正统剑术来砥砺自己的剑道，结果连自己的压箱底的本事都没来得及用出就被人一剑断了破了金身，还断了本命剑，真是活该啊！本尊为了下界付出了如此代价，到头来却是这个结局，你们死有余辜！”
剑灵冷哼道“你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现在没有急着收你狗命，无非就是怕你狗急跳墙临死前自爆本源殃及无辜，你想死老娘可不陪你。”
谁知破虚反而阴阴测测的笑了起来“自爆本源估计也要不了你的命，这种蠢事我就不做了。但你以为这具身体的极限就是第七境吗？”
剑灵气息一顿“你要燃烧大道本源去做那昙花一现的第八境？！”
“嘿嘿，老夫大道被毁，此生已经再无寸进的可能，能看一眼第八境的风光也算死而无憾了！”
剑灵脸色顿时极为难看，二话不说立马开始掐诀构建传送阵，而且这次速度比上次快得多。
“想跑？晚了！好好欣赏一下本尊这第八境的幻剑术吧！”
破虚话音刚落，霎时间乾坤颠倒，我便眼前一黑，如坠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