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字的大章，就当做是拖更的补偿吧2333）
人的大脑是一个无比精密的仪器，哪怕是以现在的研究手段，对于大脑也有很多无法完全解释清楚的东西，比如梦境。
看到眼前此景，我已经大概明白了破虚的幻术，不，与其说是幻术还不如说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
如果你在梦醒之后有幸还能记得梦境的内容，便会发现很多细节其实毫无逻辑根本经不起推敲，但置身于梦境当中却无法察觉。因为人们在梦境里只遵循会自己的潜意识，哪怕是不合逻辑的事情但只要符合自己潜意识的认知，梦境就会顺利进行下去。
破虚的幻术创造的梦境除了真实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会自动的根据你的大脑的记忆复现场景，而且里面的一切人物举动和事物变化，都会自动遵循你潜意识的逻辑，所以一切在你眼前的东西对你而言都是合乎认知的，顺理成章自然而然，这便是自己之前无法看出问题的关键。
破虚当然不知道我曾今经历过什么，或者说根本没必要知道，但是在这第八境的伟力的加持下，我脑海的一切都被具显了出来，哪怕是自己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早已经模糊不清的片段。
但这个梦境也有一个致命缺陷，那便是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没有见过的事物，便无法具现。只要有这个缺陷在，早晚都会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完整，这个违和感是怎么也无法抹去的。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是梦境，我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因为之前在另一世的父母的形象也是根据自己记忆创造的，想要真正再见到他们估计是没有可能了......
“怎么了,柜子里面有什么？”我身后传来伊萍的声音。
放下心中那杂乱的思绪，我突然有些好奇，要是伊萍看到柜子里的景象会有什么反应？
“师姐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拉着伊萍来到柜子跟前，却见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回头猛然发现柜子里只是一片空空如也的景象，并没有任何不妥。
原来是这样........
虽然这是根据我记忆产生的梦境，但我却并不属于直接观察者，那些根据记忆无法还原的地方对我来说便是无数的可能，这种不确定性叠加的状态具象出来便是极具违和感的模糊。
直到“伊萍”这第一个观察者视角的介入，画面的场景才坍缩成唯一确定的结果，这不禁让我想起薛定谔的猫。
而伊萍的回答也正是最符合我潜意识的答案，梦境也就顺其自然的延续了下去。
我把柜门合上，对伊萍的疑惑视而不见，又问道“师姐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伊萍一愣“这才过去了十分钟呀！”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时间竟然回退到了两个小时之前。
也就是说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伊萍出门到现在只过一小会儿？看来这个梦境里的时间流逝并不以我的判断为标准，只有第二人的介入才能让我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作为梦境的创造者，但对于梦境的一切全然无法把控。
“一菲你刚刚有些奇怪哎，没事吧？”
我笑了笑“没事，就是觉得气氛有些闷，讲了个冷笑话。”
伊萍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确实没什么讲冷笑话的天赋。来，伸手我帮你把药擦了。”
我随意的让伊萍摆弄着自己的手，心中疑惑渐起。
因为这种前后矛盾的情况已经足以让我这个“梦中人”察觉到异常，这样一来梦境也就失去了它该有的效果。
那破虚这个幻剑术的意义在哪？只为了多困住我一小会？
“师姐，我的手没事了，我还要留下来赶剩下的报告呢。”
“那行，记得早点回去休息，我还得找点东西吃呢。”
在伊萍为我处理好伤口之后，我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了她，独自一人去往楼顶天台。
毕竟知道了这是梦境，我便有了办法梦醒——失重是最容易梦醒的方式，没有之一。
直到我打开了天台的铁门，却看见了一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虽然是在夜里，那如蓝宝石一般的双眸还是让我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伊莎贝拉！？”我心中骇然，失声道“你不是被破虚........”
此时的伊莎贝拉并不是一头短发，而是留着齐腰的金色卷发，身着带着紫色蕾丝边的深蓝色连衣长裙，活像是童话里的公主。
但她见到我却一点也不惊讶，脸色平静，仿佛已经在此等了我很久。
伊莎贝拉两腿微微下弯，双手轻轻提起裙摆两侧，这是标准的西方贵族礼仪。
“陈家的七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对方此时像换了个人一般，又或者说是变回了那个还在西方大陆的伊莎贝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现在是在梦境之中，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加上事态不明，主动权不在我手里，我不能贸然行动。
我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问道“你想如何？”
“陈一菲，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我皱眉道“交易？你确定不是强买强卖？”
对方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什么戏谑，看来是认真的。
伊莎贝拉的态度终于让我缓和了脸色，看情形莫非她是有求于我？
“你说吧，什么交易？”
“我可以结束这一切，救出你的同伴，但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我眼前一亮，急忙问道“你知道他们现在怎么了？”
“除了你们的那个前辈，所有人都被困在了梦境之中。当然了，如今你已经看看出了这个梦境的破绽，那位叫瑾麝的小姑娘也快了。”
我疑惑道“可这梦境貌似也没有杀伤力啊，困住了又如何？”
伊莎贝拉白了我一眼“现阶段确实是这样，但是如果一直沉沦在梦境之中无法梦醒，你们现实中的本体会怎么样？”
我一下明白了问题所在。
现实中我们的本体撑不了多久就会消亡，毕竟我们终究是人，不吃不喝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意识到这是梦境，并且有勇气立马自我了断的人，恐怕没有多少。
“所以为了对付上五境的存在，破虚就用了其他方法？”
伊莎贝拉点头道“你们的前辈确实被破虚拉进了专门的幻境之中，为了对付她，破虚还专门亲自主持着幻境，分心不得无暇注意其余人等，这才给了我们见面的机会。”
“那她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却见伊莎贝拉不急不慢的说道“那是肯定的，这也是我们交易的前提。但你别忘了这是梦境，时间的流逝很缓慢，大约只有现实的十分之一。”
这个设定我倒是信的，伊莎贝拉的话不由得让我的情绪缓和了几分。
我又想起了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还活着？借生可不是寄生，你和破虚应该是无法共存的，更何况破虚会容忍你和共用这一个身体？”
不需伊莎贝拉回答，我便自己给出了答案“破虚以为你死了。”
“宾果，答对了。”伊莎贝拉笑了起来“准确来说，现实中的我确实是已经死了，这一缕意识只是漏网之鱼，而且只能存在于梦境之中，若是破虚不施展这幻剑术，我们也无法见面了。”
所以现在我是和伊莎贝拉的亡灵在对话么？
但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对于这个结局并没有如何悲伤，反倒是有一种........解脱？
伊莎贝拉突然说道“你还记得在破虚出现之前，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对方的话让我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伊莎贝拉那时问了一个问题——剑灵能否杀第七境大修士。
“所以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破虚？”
伊莎贝拉笑道“和聪明人交谈就是省心，看来我没有找错人，我对于我们之间的交易越来越期待了。”
我却怒不可遏，朝她吼道“交易个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让破虚死，但是你为了借刀杀人，把破虚接引下界差点害死我们！”
伊莎贝拉无辜道“前辈不回答我，我只能赌了，看来我的赌运果然一向很好呢。”
“开什么玩笑，现在的结果完全就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就算破虚死了也是达成了你的目的，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伊莎贝拉对于我的愤怒视而不见，只是摇了摇手指“话不能这么说，破虚死后你们可是最大的受益者，一个第八境大修士死后的遗产，哪怕是破虚这种昙花一现的半吊子也不是下界的凡人可以觊觎的。而且世间突然死一个了第八境大修士，这本该逸散至天地的庞大气运和灵气被你们收走，获得的好处难道还需要我多说吗。”
对方的话让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确实.......一个第八境虽然强的离谱，但破虚一死我们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所谓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只不过之前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而且，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我可是把命也搭进去了呢，你刚才的话实在是让我伤心啊。”
伊莎贝拉这看似嘲讽的话，却让我无言以对。之前只是听宋灵玉说起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没想到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你为什么要让破虚死？照理来说破虚不应该是你上界的靠山？”
“靠山？”伊莎贝拉嗤笑道“我区区一个下五境，凭什么让一个上五境当我的靠山？我只是他手中的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罢了。”
伊莎贝拉说完，便直径来到我身前。
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外厉内荏喝到“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讲故事罢了。”
伊莎贝拉不由分说地将我的正欲阻挡她的一把手抓住，另一只手点在了我的额头。
一个个画面和片段涌入我脑海，我知道那是伊莎贝拉的记忆。我在脑海以第一视角飞快的浏览着伊莎贝拉的所见所闻，在海量的海量的信息冲击下，我不一会便呼吸急促起来，汗水浸湿了后背。
画面结束，我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怎么样？”
我渐渐缓过神来，用手揉着太阳穴，声音嘶哑“我大概理解了你在西方大陆复仇的动机，但这不是你后来在大煌滥杀无辜的借口。”
“我不是问你这个。”
我略微思索，便给出了答案“你和威廉的相遇，是破虚的手笔。”
对方长久的沉默，似乎印证了我的说法。
威廉和她的相遇，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但也正是这个相遇，后面的很多事情才能沿着破虚的铺垫一步步水到渠成。
破虚，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伊莎贝拉拍了拍长裙上的灰尘，转过身去，双手趴在栏杆上，淡淡的说道“爱情确实会让人失去理智，当我看出问题的时候，可惜已经太迟了。也许破虚对威廉威逼利诱让他身不由己，或者干脆对他洗脑让他言听计从，但我并不后悔自己爱上威廉。我们任何人在破虚那样的上五境面前都是渺小无力的，就连我都成了他的棋子，威廉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他已经不在了。”
“说起破虚的借生下界，他自以为以第七境大修士的修为可以瞒天过海，一个小小的下五境怎么可能察觉得到。但毕竟这毕竟是我的身体，加上我有该隐的血脉加持，看穿到破虚的手段并不难。当然了，就算破虚知道我有该隐的血脉也不会放在眼里吧，他最大的缺点便是自大，也正是这个致命的缺点让他功亏一篑。”
我问道“所以你干脆将计就计，以下界有上五境为由，不但让破虚一众弟子下来送死，甚至诱使他本人提前用借生下界，最终有去无回？”
伊莎贝拉点头微笑，只是这个笑容让我浑身发冷，不寒而栗。
“我这些年杀了很多人，多到数不清了。你们东方有一句古话，杀一是为罪，杀万方为雄，杀十万为王，屠得百万便是神。如今我拉着这些上五境一起下地狱，你说冥王哈迪斯会不会封我为死亡女神呢？”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伊莎贝拉再次提起裙摆微微屈膝，回礼道“谢谢夸奖。”
我无言以对，这样极度危险的女人，我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说吧，你帮剑灵对付破虚之后，要我做什么？”
说起这个话题，伊莎贝拉终于收敛了神色，只听她说道“去西方大陆，找到我的女儿，莉莉丝。”
我心中一动，竟然是去西方大陆？
而且她的条件是去找她的女儿，这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唔........我们之后确实有去西方的打算，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会履行承诺，去找你的女儿？”
“她身上的项链有藏有上界的秘密。”
我眯了眯眼睛，这确实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起码剑灵肯定不会拒绝。
“行吧，你女儿在哪？我们怎么找她？”
“她在落日帝国的附属国希洛克王国边境一个名为哈里斯的小镇，那里很安全。光明圣教那些年被我杀的元气大伤，他们已经没有能力把圣教的手脚伸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了。莉莉丝从小被我寄养在哈里斯小镇的一个夫妇那里，他们是难得的好人，对于莉莉丝的样子并不排斥，不然我也不会放心的把她交给他们.......”
“莉莉丝那孩子和常人不太一样，不，应该说和我也不太一样。因为我的血脉太强，哪怕威廉的血脉其实已经不弱了，但还是被压制的很严重，莉莉丝全身只有头上的那毛茸茸的耳朵还略微保留着一点狼人的特性。莉莉丝作为血族和狼人的混血，虽然该隐的血脉被稀释了一部分，但在出生的时候便克服了狼人和血族的大部分致命缺陷，似乎不继承这该隐的血脉也是好事.........”
“莉莉丝从小就很可爱听话，和我一样也是一头金发，算算今年也整整十二岁了，如今肯定出落得像个公主一般美丽了吧.......”
说起自己的女儿，伊莎贝拉的话明显多了起来，眼中显出笑意，我看得出那是和之前不一样的，作为母亲独有的温柔。
我有些疑惑，伊莎贝拉这么在意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不干脆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伊莎贝拉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最后闭上双眼，沉声道“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同意我们的交易么？”
我点了点头。
“那合作愉快。”
只见她随手一划，黑色空洞便出现在我面前，里面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血海，破虚空悬血海之上，数头血海之中诞生的血色巨兽在围攻空中的一个小点，或者应该说是一个小女孩，只是比起那庞大的巨兽，这个身影说是小点也没关系。
小女孩一剑砍削掉一直血色巨兽的头颅，正要出手对付另一只，却被一把血剑从身后贯穿，整个身子被带入血海炸出一团巨浪。随后无数从血海凝结而出的血剑往她坠落的地方激射，一旁的巨兽也纷纷摆出痛打落水狗的阵仗，一拳拳锤下将海面炸开，掀起的巨浪遮天蔽日。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终于从血海的另一头出现，脸色狰狞狼狈不堪，反观破虚却毫发无损，只是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焦急。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地方？她不会就这样被破虚玩死吧？”
伊莎贝拉解释道“这是幻界，第八境大修士独有的小世界，脱胎于领悟领域之道后的产物。在幻界之中不仅是精神意志的较量，在幻界里受的伤害甚至还会再一定程度上反馈在本体之上。而且这种较量很不公平，一方什么都没有，一方却有幻界无限加持的幻象，一旦你的意志在幻界中被磨灭，那反应在现实中的情况便是精神和道心的双重崩溃，如同身死。破虚这个幻界虽然还堪堪只是个雏形，但是对付第七境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剑灵前辈能坚持这么久。”
“要是正常来说，破虚胜利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他自己由于燃烧了大道已是回光返照也撑不了多久，如今不过是希望利用幻界中时间流逝缓慢的特性，在他自己完蛋之前务必先把剑灵前辈磨灭在幻界之中。”
我急道“剑灵快撑不住了，你不是有办法吗，赶紧啊！”
伊莎贝拉只是看着那血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己正欲再次催促她赶紧动手，却一下子把话咽了下去，因为这相当于是催她快点去死。
“也是，那便由我先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吧。”
伊莎贝拉回头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复杂，似乎还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只见她一脚踏入幻界，所有血色巨兽纷纷停手，所有血剑全部落海化为血水。
这时，只听见破虚惊恐的声音传来“伊莎贝拉，你竟然还活着？!”
接着便是他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以为你能占据这个身体多久？！快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我！”
“你说给就给？这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破虚气急败坏的大叫“你是不是有毛病？！和我同归于尽对你有什么好处？想想你的女儿！”
可惜伊莎贝拉已经不在理会破虚，转身对剑灵微微躬身“现在的破虚只是一条不会反抗的咸鱼，剑灵前辈，动手吧。”
无需多言，剑灵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
“好。”
一声惨叫过后，整个世界随之开始崩碎。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对了......别让莉莉丝知道，她有一个名叫伊莎贝拉这样恶魔般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