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三皇子宋灵玉要见我？”
“回.......回公主殿下，奴婢不敢妄言！现在蜀王殿下已经在养心殿的后花园等您了！”
回话的宫女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尽管她来天阳府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是眼前主子的厉害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被她直呼其名的那位更是了不得，甚至有那暗中的小道消息说这可是储君之位的有最力人选！
眼前的这位敢直呼其名，她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的，甚至对方的封号和称呼错了一点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看着趴在门槛之外的下人，天阳有些心烦意乱，随意的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两位公主和皇子，平时基本上没有相见的机会，哪怕见面了也仅仅只是点头之交，和老死不相往来也差不了多少。而天阳也深知两人暗中的矛盾，宋灵玉突然驾访，确实让天阳有些不知所措。
“这混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见了再说。”
天阳收拾好自己的衣着和妆容，施施然来到了后花园，果不然见到了在亭子之中独自饮茶的宋灵玉。
这位大煌奥斯卡最佳女公主，一手提着裙摆款款上前，露出那职业的假笑“哟，这是什么风把我们蜀王殿下吹来了？”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找你有事相商。”
宋灵玉那平淡的语气和简短的言语，让天阳有些吃不准对方的心理，她决定再试探几次对方的口风。
天阳走近亭子，与宋灵玉相对而坐，笑道“三哥这次好不容易回宫一趟，不去给父皇母后请安而是来见小妹，这恐怕不妥吧？”
“父皇从不在这种小节上为难我们，你是知道的。我来找你是说正事。”
宋灵玉连续两次郑重其事的强调，终于让天阳收敛了笑意。
“你真是有事找我？”
宋灵玉似乎懒得和天阳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你认不认识陈家的七小姐？”
“为何三哥突然问起这个？”
“你就说认不认识。”
宋灵玉的咄咄逼人让天阳在心中愈发疑惑，对方的现在的言行与之前的温文尔雅实在是大相径庭，这让她愈发拿不准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阳眨了眨眼睛，不露痕迹地笑道“当然认识，毕竟那丫头因为脑子事情在宫里也不算什么秘闻了。但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呀。”
宋灵玉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对于天阳的拖泥带水有些不满。他脱下了自己的靴子，从裤腿里拿出了一个天阳毕生难忘的东西——一截木质的义肢。
这一刻，哪怕是天阳这样玩世不恭的人也屏住了呼吸，她玉手紧紧捂着朱唇，生怕忍不住叫出声来。
虽然天阳巴不得眼前之人最好直接半身不遂从此瘫痪，但真的发生了如此变故还是让她猝不及防。
在她的印象中，宋灵玉上次出京还是双腿健全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就残了？！
天阳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是用自残这样的苦肉计来与我求和吧？大可不必........”
“我自残你**!”就连宋灵玉这样心里素质极好的人都被天阳那奇葩的脑回路气得破口大骂，只见他指着鼻子厉声道“宋芷莜，我没在和你开玩笑！之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来找你，看来我真是瞎了眼了！”
宋灵玉抬起那空荡荡的裤腿，缓缓把义肢装了回去，站起来高居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宋芷莜，如果你真的让我失望了，那龙椅我就算不坐，也轮不到你们兄妹染指！”
在天阳，或者说宋芷莜心中，宋灵玉就是一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表面上接人待物一表人才，但城府之深和背地里的心狠手辣都让常人都难以想象。如今对方当着她的面，脱下了伪装**裸说出了这句话，反而让宋芷莜安心了不少，至少不需要再浪费时间虚与委蛇了。
宋芷莜看着宋灵玉的眼睛，平静道“你这算是摊牌了吗？”
“摊牌？”宋灵玉哂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你那点小心思对我而言根本就不算秘密，何来摊牌一说。不过有一点我确实需要重申一边，我这次来找你并非儿戏，并不是来纠缠之前的恩怨。”
宋芷莜挑了挑秀眉，道“哦，那敢问皇兄所谓何事？”
“我早就说过了，是要事相商。我一没去找自己身边的谋士，二没去找父皇，更没去找宋鑫集之流，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宋芷莜下意识就要一句“你丫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脱口而出，但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忍住了逞一时口舌之快。
“呵呵，皇兄对小妹的抬爱真是让我诚惶诚恐，不知皇兄想要与小妹商量的是何事？”
宋灵玉重新做了回去，在两人的茶杯了各倒了一杯香茗，说道“还记不记得一开始我问你的话？”
宋芷莜狐疑道“你是说，陈家七小姐陈一菲？”
“我的双腿就是因她所断的。”
宋芷莜再一次呼吸一滞，美目中满是难以置信。
在五公主心里，那次见面之后陈家那个小丫头确实给她了不小的惊喜，甚至于还在对方身上下了不小的筹码，但这并不意味着陈一菲能和眼前的人，这个名声在外的蜀王宋灵玉去斗啊！
宋芷莜自己多年来都没有奈何宋灵玉分毫，更别提那个年幼还毫无半点实权的陈家七小姐了。
所以宋灵玉这句亲口说出的话，给宋芷莜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以至于她第一时间想的反而是不是宋灵玉故意以此来套她的话，好确认她和陈一菲的关系。
“你也别费心思猜了，这是实话，我没兴趣骗你。”
宋芷莜忍不住反驳道“就算陈家有厉害的高手，只要不是第五境能奈你何？你堂堂蜀王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修炼者扈从来护你安危？更何况据我所知那暗影楼还是你........”
宋灵玉摆了摆手，幽幽叹了口气“陈一菲身边有着我们凡间无法抗衡的力量，在那股力量面前我们都是蝼蚁。”
宋芷莜愣住了，因为宋灵玉的措辞很奇怪。
陈家那三十万大军固然是巨大的麻烦，但也不至于让宋灵玉用“蝼蚁”这样的字眼去形容自己的处境。宋灵玉作为那个今后最有可能坐上龙椅问鼎中原的九五之尊，本身就是凡间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了，居然还有让他感到无能为力的事情？
凡间........凡间？！
宋芷莜猛然一惊，一手指天失声道“你是说陈一菲身边有那........”
“是的，真正的神仙。”此时的宋灵玉毕竟早就经历过一切，表现得淡然无比，抿了一口茶水道“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为了方便你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宋芷莜再次确认道“你确定四周没人了？”
“我现在已经是第三境圆满的修炼者了，有没有人我比你清楚。”
宋芷莜听到这句话，差点被憋得一口气没上来，这混蛋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她？！以前都是宋芷莜让别人抓狂，现在她终于也尝到了这无比憋屈的感觉。
不过宋芷莜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知道这段时间发生在宋灵玉身上的事情。
宋灵玉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终于讲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不催宋芷莜，毕竟任何人在听完这样的故事都需要时间消化。
“所以........陈一菲身边是有一个上五境的强大存在，这才让你不得不妥协？”
宋灵玉苦笑一声“准确来说是第七境，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了，只要是上五境在下界就是我们无法抗衡的存在。”
宋芷莜往下看了一看对方的双腿，忍不住道“没想到陈一菲竟然只是断了你双腿，换个脾气不好的你估计早就交代了。”
宋灵玉白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你就这么想我死？”
宋芷莜坦承道“如果是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你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兔死狐悲？”
“算是吧。”
两人沉默了一阵，宋灵玉才开口道“说实话，当时我是想赌一次的，我一开始只是以为陈一菲身边有高人，没想到已经高到了自己根本无法掌控的地步......所以和陈一菲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代价只是一双腿，总好过之后被她抓住了把柄，那要的可就是我的命了。”
宋芷莜皱眉道“我几个月前才和陈一飞见过面，但从她那时的表现来看，她当时并不认识什么上五境的前辈。虽然这丫头聪明的厉害，但要是当着我的面睁眼说瞎话，我还是能看出来一些蛛丝马迹的。”
宋灵玉冷笑一声，嘲讽道“前面是谁说自己不认识陈一菲的？”
宋芷莜不服气道“喂，你有你的秘密，就不准我有自己的秘密了？再说了我先和陈一菲认识怎么了，你不会嫉妒了吧？”
“我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嫉妒。只不过五妹能否说说，你去见了这陈家的七小姐都聊了什么啊，不会是要借助陈家的力量让大哥他上位吧？”
被对方一刀见血毫不留情的道破，宋芷莜瞬间俏脸通红，还是梗着脖子道“你暗地里做的事情难道就少了？反正大家都不干净，捅出去都是掉脑袋的事，谁怕谁啊！”
宋灵玉叹了口气“我早就说了，自己不是来和你掰扯这些的。从你的话来看，陈一菲和那位前辈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确实如此，别人一个上五境的大能和一个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建立如此深厚的关系属实匪夷所思。”宋芷莜两眼咕噜噜一转，计上心来“不如我们再去找那位前辈，如果........”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宋灵玉无情地打断了他妹妹的话“据我所知，那位前辈和陈一菲签订了某种约束力极强的契约，那位前辈会保陈一菲一行人平安，代价是她身上的那极其罕见的空灵根。在我得以修炼之前，我也不清楚空灵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是你稍微动下脑子就能想到，就连那样的存在都觊觎的东西，你一个凡间的公主能拿出什么讨别人欢心？”
宋灵玉继续冷笑道“说句难听的，你就算有能力把整个大煌帝国都双手奉上，别人都未必看得上眼。”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宋芷莜喃喃道“上五境，真的如此无法抗力吗？”
宋灵玉幽幽说道“下五境的修炼者再强，也只是凡人而已，在那些上五境的仙人眼中，凡人和蝼蚁无异。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在我和陈一菲他们分别之前，听到了关于上五境的一些说法——一个第六镜的修士就能让整个京城夷为平地，一个第七境的大修士甚至能让一个王朝从大陆上抹除，而这还没有算之后第八境.........没想到自己得以修炼之后，反而越是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两人各自看着杯中早已经冷透的茶水，默不作声。
宋芷莜转过头来“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宋灵玉没有回答他妹妹的话，而是说道“陈一菲已经知道她四哥的死因了，我说的。”
“你这算，已经站队了？”
“那不然还能怎样？不但如此，我还会说服父皇，想办法让他有个合适的死法。”
“嘿，看来我们那兵部尚书大人能享受的时光不多了，六部里兵部一家独大的日子也要到头咯。”
宋灵玉低着头，沉吟良久，轻声道“说实话，皇位确实是我一直渴求的东西，因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可以实现很多我作为皇子无法实现的抱负，而这些东西也只有坐在那个位置才可以实现。特本是当我自己获得灵根可以修炼之后，更加疯狂念头在我心中滋生萌芽，我觉得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直到陈一菲的出现.........皇位，修炼，这些东西似乎突然一下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宋灵玉说完，情不自禁咧了咧嘴，那脸上的苦涩似乎要从嘴角溢出。
此时的宋芷莜反而很平静，反问道“怎么，你怕了？”
“怕？”宋灵玉摇了摇头“我一个连死的都不怕的人，还怕什么？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失去了拼命的动力。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如果哪天陈家那丫头说她要去坐那龙椅玩一玩，你给还是不给？要是一朝天子都当的如此憋屈，这龙椅不坐也罢。”
“所以你向陈一菲低头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低头，也没什么丢脸的吧？难不成你要对着干？”
“倒不是说要对着干。”宋芷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在我看来，陈一菲身边的前辈近万年也没有过多地干预凡间的事物，到了我们大煌也不会破例，甚至于说因为陈一菲这个大煌子民的存在，她还会成为整个大煌的保护伞，不至于上界随便下来一个上五境修士就要一个王朝顷刻覆灭。而陈一菲.......一个身怀空灵根的修炼者，身边又有那样的护道人，区区大煌早就不值得浪费她过多的精力了，她又怎么会让凡间帝王的位置束缚自己的手脚呢？”
“所以嘛，和陈一菲保持正常关系就好，虽然肯定做不到平等，但至少没必要故意屈服。”
听着自己妹妹的话语，宋灵玉的眼中渐渐有了一丝光彩。
“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这趟也没算白来了。”
“怎么，对皇位的热情又重新点燃了？”
“难道你和大哥没兴趣？”
“那就各凭本事了。”宋芷莜莞尔一笑“要是最后储君不幸落入三哥手里，以后记得封我们一个太平公主和享乐王爷便好。”
宋灵玉也笑了。
“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