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离残局收拾好还有些时间，我正要出宫与瑾麝汇合，却见看见了原本应该再皇城外等候的瑾麝已经快步朝我走来。想来瑾麝应该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便等不急了想要先一步进来一看究竟。
身穿黑衣的少女看着这一直蔓延数百丈的可怖裂缝，一下子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把握住的我的手焦急的问道“一菲你怎么用了剑灵姐姐的剑气？到底出了什么事？”
“韩立逃了，我不得已用出这道剑气想去将他就地格杀，但怕是最后还是没有得手。”
瑾麝见我全身干净也没沾染血迹，稍微松了口气，随后秀眉微皱“用了那道剑气竟然也没留下一个下五境，这怎么可能？”
我叹了口，心中生出罕见的忧虑，解释道“韩立此人大有问题，身上不但有上五境的法宝，他竟然还有一张传送符箓，而且事先竟然没有任何人看出异常，这导致了这次行动最后功亏一篑。”
瑾麝脸色一沉，摇头道“韩立自身死活反倒是小事，现在看来恐怕还要牵扯到其他上五境，这不是一个好消息，最糟糕的是剑灵姐姐还在沉睡........”
我安慰道“往好处想，万一韩立只是运气好，在之前找到了什么上古天界时留下的上五境大能的遗迹呢，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如果现在还有其他的上五境，剑灵不可能不提前处理。”
瑾麝沉默不语，也只能勉强接受了这个结论，但还是难掩眉宇间的忧色。
我转头看向大殿前那宽广的平台上忙碌到乱做一团的官员们，人们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我都尽收眼底——有恐惧的，有紧张的，有迷茫的，有悲痛的，但无一例外都十分有默契的离我于十丈之外，生怕跨入雷池一步。
路过我身边的人们都低着头，甚至没人敢朝我这边望上一眼，生怕一个举动惹了我的不快让他们身首分家。
一股莫名的悲哀突然在我心中升起，恐怕从今天开始，一道难以逾越的隔阂已经出现在了我和凡人之间，把我从原来的世界分割了出来。
瑾麝见我有些心不在焉，联系人们的表现，便猜到了我心中的想法，安慰道“无需在意别人的想法，你身上的力量是藏不住的，早晚有展现的时候，只不过这一天提前了而已。”
我点了点，却突然说道“瑾麝，等会你和我一起去见宋毅吧。”
瑾麝睁大眼睛，有些诧异“是天子要见我？”
“不，是我想让你见宋毅。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要对方对付韩立身后的力量必然需要你的帮助，所以还不如借这次机会让大煌高层知道你的存在，算是提前打个招呼吧。”
从原来的隐姓埋名到现在的面见天子，这样的转变让瑾麝有些措手不及。女孩想了想，说道“如果可以，我不想别人知道我前朝公主的身份。”
“都依你。”
.........
养心殿，后花园御书房。
当我和瑾麝被大太监张守一领到书房门前时，房内人已到齐。
天子宋毅身穿杏黄色的内襟端坐正中，两侧分辨是三位三省主官和首辅苏景天，以及碟子头目，甚至还有两个熟悉的面孔——天阳和宋灵玉。
见我进屋除了天子和身上有伤的碟子头目，所有人都起身相迎，甚至对于为何我还带了人过来都识趣的得只字不提。
本来只有我一人的位置，面前却多了一套座椅和茶具，显然是在路上张守一就趁机提前通知了此事。在我和瑾麝落座之后，宫女沏上热茶，事情便算正是进入正轨了。
宋毅第一个开口道“那朕就开门见山了，此番请北宁王前来书房议事，此事恐怕事关国家存亡，不得不谨慎对待。”
我点了点头“理该如此。”
宋毅继而问道“韩立身上为何会有这些上五境神仙才有的器物法宝，北宁王可有头绪？”
我看向宋灵玉道“三皇子殿下可曾和陛下说过关于上五境的事情？”
宋灵玉点头“我所知道的全告知于父皇了。”
既然有了这些基础，那解释起来便方便了许多。
我酝酿了一会，说道“我等会所说之事，还望各位不要守口如瓶。”
众人急忙称是。
“我们脚下这世代赖以生存的土地其实并不一般，称为祖庭，曾是上五境大能的集聚地，甚至是修炼界的中心。但是由于某些极其复杂的因果，这些上五境大能们在数万年前全部离开了祖庭，抹去了曾经的痕迹。但是可以预料，如此一来肯定有漏网之鱼没有离开，甚至如今发现什么上古的遗迹也不是不可能，韩立所拥有的那些东西的来路无非就是这两种。”
话毕，众人都沉默不语，极力的强忍住内心的波动努力消化着这惊天的秘密。
尚书令贺忠宏试探着问道“也就是说，在上古时候，这是一片仙凡共居的土地？”
我点了点头。
宋毅这次开口问道“容朕冒昧问上一句，北宁王身后的那位，也是这般留在此处的？”
我再次点头，见宋毅主动提起剑灵，便说道“我身旁的这位是瑾麝，她算是天师张道陵的弟子。”
宋毅心中一凛，随即便心领神会不再发问。
坐在宋毅身边的碟子头突然目问道“敢问北宁王，是否知道天师的真正身份？”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这黑衣男子，似乎对于他直言不讳如此敏感的问题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懒得隐瞒，便道“当然知道。”
见我毫不犹豫便回答了，趁热打铁再次问道“北宁王也是天师的弟子？”
宋毅面露不悦，呵斥道“何师，此事不可多问！”
但何师却仍然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对于宋毅的警告置之不理。
我瞥了他一眼，笑道“我是她爹！”
“一菲！”
话音刚落我的脚便重重的挨了一下，转头便看见瑾麝那冷冰冰的俏脸。
我捂着脚委屈道“她又听不到，我骂一声还不行啊？”
瑾麝毫不客气的教训道“不行！以后别这样没大没小的。”
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这场闹剧，似乎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但我却不以为意，因为这就是我故意给他们看的，只要是有心人不难管中窥豹，我们三人的关系必然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
此时的韩立站在一处山洞前，洞口被碎石堵住了去路。他的断臂处已经止血，看着眼前的洞口沉默不语。
这是他十五年前发现的一处上古遗址，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秘密。
那时候大汉还在，韩立也不是什么兵部尚书，甚至都没有官身。韩立的家族作为煌国的半个修炼世家，整个家族只出了他一个第四境，而此时韩立已经四十岁了。
作为家族里唯一的第四境，全族的希望都寄托在韩立身上，但韩立却不以为然，只知道与他的江湖兄弟游山玩水。倒也不是韩立真的不思进取，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资质，到了这个岁数才第四境，武道这条路对他来说已经是走到头了，成为大宗师基本上是痴心妄想，更别说飞升。
一次在他和另一人在荒郊山谷结伴游玩时，意外发现了这处洞穴，好奇之下两人边进去查看一番，结果里面居然别有洞天。洞穴的石壁已经风化得厉害，里面散落着一些类似古籍的册子，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材料制成，存放至今依然还能识别出上面的字迹。
他们还在里面发现了不少玉瓶，将塞子拔出里面是一些丹药。虽然炼丹师这职业早已有之，但韩立却肯定，这丹药根本不是出自现在炼丹师之手。正常的丹药是无法长久存放的，哪怕勉强维持着外形内部也早就药力尽失了，而在玉瓶打开的瞬间韩立却敏锐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为什么这洞府里的东西竟然能长存不坏？包括那看不懂字迹的古籍和玉瓶里的丹药，这一切愈发让韩立觉得这不是一个普通修炼者遗留的洞府。
一个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心中不断膨胀着，慢慢难以抑制——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个秘密，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韩立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突然暴起手起刀落，瞬间结果了同伴的性命。之后他大肆搜刮着洞府里的东西，好在洞府里留下的东西也没多少，能带走的韩立都带走了。
临走之前他特意用石块堵死了洞口，甚至把同伴的尸体也留在了里面，断绝了一切隐患后才离开。
拿着洞府里到手的东西，韩立却十分谨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动那些法宝和丹药，而是先研究古籍上的文字。此事他无法与他人分享，只能依靠自己，花了足足两年才勉强破译出部分内容。
他知道了在很久之前竟然还有一些更为强大的修炼者在此居住过，虽然不明白上五境的的划分，但这并不妨碍韩立心中的震撼。
“飞升之后，是否也能和他们一样强大，能随手就翻天覆地？”韩立看向那些丹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韩立当然没有马上去吃那些丹药，他不是傻子，如果不搞清楚这些丹药的用途就瞎吃，那和自杀也没什么两样。而韩立无疑是幸运的，他竟然真的在仅存的那些古籍里发现了描述这些丹药的用途的说明。
除了大部分都是正常的恢复用途之外，有一种丹药竟然能让下五境修者炼破境？
低境界吃肯定是不划算的，而像韩立这种第四境的，无疑能让这丹药发挥最大的功效。
尽管韩立最后也发现了说明上的警告，服用丹药破境之后，会让下一次破境变得更加困难，但韩立哪里会在意这个，对于资质一般的他来说，这根本算不上缺点。
韩立的资质确实不高，因为他连续服用了整整三颗破境丹都冲不开第五境的屏障，直到破镜丹被他差点用光，他才堪堪破境。
尽管如此，韩立依然十分庆幸，愈发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如此都能进入到梦寐以求的第五境，他还有什么苛求的呢？
既然知道飞升无望，韩立今后的目标也随之转变了。大多数到了第五境的修炼者，都是选择潜心修炼以期待飞升之后那更高的境界，但韩立却志不在此，他对于权力和地位的追求和凡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渴望。
此时正值大汉末年，乱世将起，韩立敏锐的抓住了时代的机遇，果断选择从军。在第五境光环的加持下，韩立的军旅生涯就和开了挂一般无比顺利，加上对于带兵打仗有着还算不错的领悟能力，短短几年便有了和煌国老将们抗衡的实力，甚至在最后攻打大汉作为开国大将被委以重任。
之后的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除了陈烈，几乎没有能让韩立吃瘪的事情。
虽然在洞府里也获得了其他东西，比如法宝和符箓，但韩立却并没有打算使用他们。因为韩立心里十分清楚，使用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必然会给他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祸患。
韩立觉得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没必要再给自己节外生枝，自己过好余下的生活，享受好第五境带来的荣华富贵，就够了。
但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把他的美梦无情的碾碎了。
符箓的传送地点是韩立特意设定在这里的，如果哪天他真的被逼到使用这个符箓，这封存的洞府也许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这是他一切的开始，也许也是结束。
韩立摇了摇头，抛开脑子里那些尘封的思绪，看向眼前的碎石，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单手出拳，哪怕是受了伤，第五境大宗师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没几下山洞都的碎石便被拳风炸开，散落一地。
韩立缓步走入，里面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这不由得让他松了口气。
然而没多久，韩立便愣住了，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而去，让他的五官都开始微微扭曲起来。
原来摆放尸体的地方，如今却空无一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