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晚上7点多钟,我低头看了一下口袋里的怀表,卡车的车体剧烈的晃动着,时不时的猛地跳动一下,让人的身体在腾空跃起的瞬间下落屁股又重重的砸在座位上。这个时候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选择站起来或者睡在车厢的地板上。除非他的脑袋愿意被撞出一个大包。我们已经离开集结点一个多小时了,现在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深蓝,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周围山体的轮廓,为了尽量避免或者说延缓被瑞士方面发现,我们这一只部队选择了其北部边界的一片山区地带行进,按照之前的侦察,相对于南部的平坦地区,这里的交通状况不是很好,道路的崎岖在一定程度上拖慢了行军速度,但是荒无人烟的环境却是提供了良好的隐蔽条件。自从进入瑞士领土内后,整只队伍除了第一辆车以外所有的车辆都禁止开启前照灯,保持无线电静默。每一辆车只能根据观察前一辆车的黄色尾灯小心翼翼的判断行驶距离和速度,卡车的驾驶员们充分的展示了他们娴熟的驾驶技术,在行驶的途中除了稍许和岩石的刮蹭以外,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相撞事故。按照预定计划,我们大概在黎明时分就可以抵达勒贝尔共和国边境城市,在那里打响战役的第一枪。
汽车里的其他人都低着头,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的拿起自己家人的照片看上几眼。这和前几天的气氛截然不同,
就在几天前,我们接到了一个令人感到沉重的消息,帝国公主在勒贝尔共和国首都被一个民族极端组织的成员袭击了,虽然这名袭击者已经在现场被警卫人员击毙。但是公主也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了。所有人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是带着和平目的访问勒贝尔共和国的公主居然会被刺杀,但是收音机里的滚动播报和分发的报纸上的内容让我们不得不相信了这件事,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会有任何一个组织或个人敢于造谣生事的。
随之而来的便是帝国总理的宣战通告“鉴于勒贝尔共和国单方面对我国造成的巨大损失,我现在宣布,自此刻起古斯塔夫帝国与勒贝尔共和国处于战争状态!”
我走出了行军帐篷,刚才的消息让我有些失神,双腿无力几乎要跌倒,要不是被毅力强撑这段话我想我应该已经坐在地上呜咽了吧。
此前我已经发现这个异世界的历史走向有点类似于纳粹德国,而这一次针对公主的遇刺事件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段历史-----萨拉热窝事件,当时的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在塞尔维亚被刺杀,由此引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这和现在曼依公主被刺杀很是相似,我内心有一种念头告诉我说这次公主被刺杀本绝对不是偶然。
公主作为和平派,和掌握实际权力的社会党的方针相矛盾,尽管总理可以调动部队直接参战,可是如果没有公主的支持,那这次的战争就会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对于他们来说,公主就是发动战争的绊脚石。
而且一旦公主被勒贝尔共和国的人刺杀,那必将会引起帝国全体民众的愤慨,这样的话有了民众在后面坚定的支持,战争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打下去。这么思考的话,之前的一切问题都变得合理了起来,而我的心中所爱,曼依公主就成了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但是我还要不得不为为这个直接杀害公主的所谓的党卖命,想想真是可笑,不过除了这样,我作为区区一名小卒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刚才的那番思考的结果是断然不能说出口的,否则的话我肯定会被直接枪决。
我在内心不断的告诉自己,我是个男人,不能就这么流出眼泪,更何况是作为一名军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自己女性身体的影响,我的鼻子开始发酸,视野也有些模糊了起来。喉咙里想要发出声音,但却被粘液一般的东西阻隔着。脸颊上有点痒,有点热。这种感觉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记忆中我自从成年后就没有再流过眼泪,因为我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哭泣是最没用的宣泄方式,没有困难会因为你的几滴眼泪就自动消失不见的,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双手。
可是这一次,我似乎违背了一直以来秉持的这个理念,我曾经很难理解那些经历了一些感情波折就情绪失控,伤心欲绝的男女,甚至于这种表现在我看来有点可笑,但是我现在才算明白了,情感这种东西有点类似于一种精神毒品,一旦你品尝到了它的滋味,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为了它你会愿意付出一切。我相信,如果当时是我在场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那子弹,可惜现实没有如果,时光不会重来公主的面容和声音只能在永远的存留在我生命的记忆中。
我在几天前接到了重新配属的命令,将由原属第三装甲营重新调任到一个摩托化步兵连属下的一个战场维修排担任副排长兼机师。
这个职务从级别上来讲算是平调,但从权力来说是属于升迁了。因为在原单位我只是拥有一个纯粹的技术职务,并不能做到真正的管理,而现在我的职务变成了副排长,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有效的管理手下的士兵。
这种调任看起来不错,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
,战场维修排的任务是对战损车辆进行一些基本的维修与保养,和师团一级的坦克维修连不同,他们属于最接近前线战场的一类后勤部队,需要在危险性很高的作战地域实施紧急抢修,把难以当场处理完毕的故障车辆用拖车拉回后方。在情况危急的时刻甚至于需要直接参战。
如果在平时,我对这种调任自然是乐于接受的,但是现在可不一样。这相对与我之前的配属危险了许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安全去换职务的行为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很想向上级军官反映说认为自己并不适合新的岗位,借此留在相对更为安全的后方勤务部门。
很明显,他们是认为我作为一名刚刚参与军事装备维护的新进技术人员,资历和经验尚浅,而师团级的维修连主要是负责处理各种
综合性较强,难度较高的维护工作,这种搭配显然不合适。
而处理日常和紧急问题,因此需要频繁工作连级维修排就成了我最佳的配属地,况且即使是那些维修连里经验丰富的工程师,也大都是从基层维修排做起的,巧合的是这个排还正好有一个副排长的位置空缺。这一巧合更是促成了我的这次调动。至于为什么我在一开始没有被直接分到这里,稍微想想就可以明白。这就是不同阶层的决策者的思维方式的差别,相对于那些更高级官员考虑到对于我作为女性的照顾,现在真正接触到实际部队情况的基层人事部门更看重实际的效率,自然是不能允许我占着本不适合我的职务,白白的消耗着资源。
想到这些,我突然感到即使去反映也没有多大意义,尤其是在临战前,对于这种出于战争效率考虑的调动表现出抗拒,很有可能会被视为怯战心理,仅仅是想占着位子吃空饷。
这对于宣传着我们要不怕牺牲,效忠党和国家(至少是在表面上)的官老爷们来说也是难以容忍的一种行为。
毕竟有一就会有二,这种风气在军队里传遍开来那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