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轰然破碎,液体夹杂着玻璃碎片如冰雹般撒向了地面而那只男性魅魔也被卷进了爆炸中不见了身影。
站在地面上的女性魅魔们用魔法构成屏障挡下了这些下落的东西。
爆炸静默之后传来的是惊悚的惨叫声。只见男性魅魔身体从腰间断成两节从上面掉了下来。断面的切口相当锋利而且完整,毫无反抗地被一刀斩杀。
但即便是受到结界压制,可真要说以一击必杀似乎并没那么容易,除非袭击者的实力远高于他们。
意识到这点的女性魅魔们立刻向她们的上方释放魔法。
由魔力具象化而成的各种形态的物质冲击了烟雾中。而在光芒的映射下,烟雾中的确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呃啊——】
听到异响的其他魅魔一同看向那中心。尖锐的铁器刺穿了那只魅魔抬着的手臂精准地扎进了她的心脏。
似乎是被这诡异的一幕所震慑,魅魔们呆站在原地停了下来。
直到一名只披了一件单薄浴巾的少女以双手单膝触地的姿势半蹲在地上。
【杀……】
其中一只魅魔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凛冽的狂风忽然从少女的身上横扫了过来打在了她的脸上。然后清晰地感觉到视线突然低了下来朝着地面坠了下去,就像是自己向前跌倒了一样。
努力地想让自己站起来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似乎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只能通过转动眼球来观察周围。她看到了那名少女,面无表情宛如机械般的雪白的脸,毫无生机犹如死物般的眼神。少女就像是刚刚从死亡中回归还没有取回一切情感的“人偶”。
透过少女的身后,女魅魔终于理解了。理解了自己为什么无法控制身体,头部为什么倒在了地上。她的所有的同伴包括她自己,头部和身体都是分离的状态。被毫无征兆、毫无痛苦地斩首。而唯一能够杀掉她们的只有出现在那里的那名少女。
【安娜大人……】
直到死亡,她都没有感受到过任何的痛苦。
少女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向着某处走去,她歪着头双唇轻微地开合好像是在说着什么。
她走到爱因斯博士的遗体旁停了下来,低下头用空洞的双眼盯着他。
【为……为……什么……】
几乎是竭尽全力从喉咙中挤出的微弱的声音。
【……父……亲……】
少女名为伊亚贝特·鸫鸠·爱因斯。她是爱因斯的最高杰作,同时也是最接近人类的机械人偶。由于在五校竞技决赛上被希丝娜·梅菲尔斯以近乎毁灭性的方式摧毁,导致她丧失了所有机能。从那之后,爱因斯就一直在这里对她进行修复。
伊亚贝特在爱因斯的身边跪了下去,伸出了颤抖着的手轻抚在他那已经毫无生命特征的手上。
起初滑落脸颊的一行清泪。
而后……像是完全制止不住一样,大颗大颗的泪珠奔涌而出。滴在了他那已近苍老的脸上。
爱因斯一直以来的夙愿就是能够制造出与人类完全一致的“人”。但即便是赋予了人偶们感情系统,他们也无法像人类那样能够正常自如的表现出来,更别说是悲伤这种要更为复杂的表现。
就算是作为最高杰作的伊亚贝特能够像人一样行动、表达。在此之前也根本无法做到,而这是她从被制造出来第一次流下眼泪,同样这也代表着她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进化成了人类。
过了许久,悲伤的眼泪终于不在流淌。波动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下来。她看向面前的男人,开口说道。
【我们……离开吧……】
伊亚贝特抱起男人的尸体。两条看似纤细的手臂却要比强壮的男人更富有力量。不止如此,她身体的各项数据以及机能都要远远高于利用魔法强化身体的魔法使。
但她也并不是完美的,由于强行苏醒使语言程序出现错误导致她说话只能断断续续的。
他们离开了昏暗的实验室,背后留下的只有一片残骸以及五具魅魔的尸体。
* * *
最明亮的光芒,不是正午的太阳,而是划破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同样,最深的黑暗不是午夜,而是黎明前的最后笼罩。
真夜正快速地向前奔袭。自从踏上这座桥的时候,她心里总有种感觉有谁在等待自己,而越向里面靠近这种感觉就愈加强烈。
可是快到达大桥尽头的时候,真夜却突然停了下来同时压低身体,右手握住挂于腰间的村雨,做出临战姿态。
因为从前方传来的气息,让她不得不警惕。
【为什么要阻拦我?】
有着冰蓝色双瞳以淡蓝色发带捆扎起短发,名为『优』的少女从对面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与之前相遇的情况不同,她的右手中握着一柄刀身血红的长刀。
真夜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柄刀上所散发出与村雨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气息。而从她周围的气场上看,她是怀着敌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时间没到。暂时还不能让任何人通过。】
【看来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们的敌人。】
真夜失望又有些遗憾地从腰间拔出村雨。这是她第二次对眼前的少女拔刀相向,当然也是最认真的一次。
优却将手中的长刀插在地上,开口说道。
【如果你肯安心地站在那里,那我们之间便没必要发生冲突。】
但优或许并不知道,她这种说辞反而是在刺激真夜。
【那我也可以告诉你。让·开!】
一瞬,真夜的身形消失,紧接着一道青色的光芒从优的上方落下。
反观优脸上的神情依然冷静,反手握住赤刀的刀柄将刀从地面上拔了起来。而看似漫不经心又没什么力量的动作竟然挡住了那支袭来的青色刀刃。
真夜几乎用尽身体力量将村雨向下压,可是根本无法撼动优和她手中的赤刀。
对方甚至没有使用魔力或者什么其他的能力。简单来说,真夜单纯在力量上输给了优。
【你赢不了我,没必要继续浪费体力。】
优看着脸上似乎略有不甘的真夜如此说道。
如果这种程度就想让真夜放弃,那么只能说优实在不了解
【可是我还没使出全力啊。】
优稍微皱起眉头。因为真夜身上的气息发生了改变,而最明显的便是从握刀的手上传来的力道比刚才重了。
接着真夜以单手握刀抬起腾出来的已经妖魔化的左手。
【『妖魂爪』】
拖着血影般尾巴的利爪从左侧扫向了优的头部。
优立刻偏转身体转动手腕使刀身几乎垂直。突然的举动使得村雨沿着赤刀滑落,而刀尖触地的瞬间地面发生破碎。同时优向后退去,利爪在距离眼前仅有咫尺的距离——挥空了。
虽然没有成功,但真夜的脸却露出了笑意。她迅速转动村雨使其刀刃朝向优的方向。
青色的刀身被火焰所包裹,然后朝前挑起——
【『爆炎瞬闪』】
火焰凝成的利刃割裂地面冲向刚刚才站稳脚步的优。
优使赤刀的刀尖刺入地下接着横向一扫,单以力量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沙尘却形成巨大沙暴一举扑灭了与之相比显得非常渺小的火焰,进而如海浪般涌向了真夜。
此时,妖力不断地从刀中涌出围绕在真夜的身边。
【本来我还想尽可能的保留力量。可如果对手是你的话,就没那么多选择了。】
接着她抬起妖化的左手指向席卷而来的沙暴。
【『妖魂手』】
由妖气聚集幻化而成的手臂如同长蛇般穿透沙暴伸向了应该还站在那里优。
优重整姿态,视线前方——夜的黑暗与沙暴的笼罩,其中似乎有一条长蛇般的影子在移动,接着冲破沙暴。
那是一条外表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的怪异手爪,暗红色皮肤以及如同镶嵌在上面的富有旋律脉动的血管。
优看着朝自己逼杀而来的妖异爪子。她先是叹息似地摇了摇头然后将赤刀举到眼前,接着如同画师作画般相当优雅地朝前画下一笔。
【『幽冥月』】
赤色刀影仿佛将她面前的空间撕裂般化为一轮具有实体的红月悬挂在前方。
妖爪的指尖正面击中血月却并未如预期的那样将其击碎,而是像是受到了一股力量被弹开。
但妖爪并未失去攻势,仰起的手腕与手肘弯曲做出宛如飞蛇般的动作然后就像是真正的蛇那样发起了袭击。
妖爪如同重锤般砸在地上,可是人却早已不在那里。
优向后轻轻跳起浮于半空也就是妖爪手肘的位置。樱色的双唇轻吐出声。
【『幽冥月』】
相同的招式却是不同的效果。赤刀斩过虚空,刀影凝成的红色月轮飞出一击从手肘处斩断了妖爪。
妖气如同鲜血般从断口喷涌而出。手肘以上的部分逐渐缩小直至为无,而落在地上的部分则是化成血雾直接消散了。
然而这只是真夜发动攻势的前奏曲。
就在妖手即将完全消失之际,化身成半妖魔的真夜突破沙暴。
【『断神斩』】
迅猛且让对手无暇反应的一刀,从正面劈了下来。
优却在刀刃砍中她头部的千钧一发之际翻起了手中赤刀,接着火光四射刀锋发出刺耳的悲鸣。优似乎无法抵挡这过于野蛮的力量,又或者无法抗衡『村雨』上庞大妖力的冲击,再或者是两者情况皆有。她整体如同流星般摩擦着空气坠向地面。
轰隆一声,优坠落地面卷起漫天烟尘。
看着眼前一幕,真夜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她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不足以击败对方。
真夜将『村雨』竖在身前,手指由下至上地抚过刀身,使混乱的妖气逐渐朝上面凝聚成型。随后刀举过头顶朝着烟尘中优挥下。
【『妖邪斩』】
妖魔村雨对战真岚时使用过的剑技。妖气凝成的气刃如同天罚般从空中落下惩戒,惩戒那名名为优的少女。
可从目标的中心传来的却是少女清澈的嗓音。
【『闇冥铳炮』】
随之而来掩盖这细微声音的是铳炮开火时的巨响。数发火弹从烟幕中射出击破气刃飞向了真夜。
真夜的『村雨』仿佛化作乱舞的银蛇,半瞬后——疾驰而来的火弹被砍成碎片,徒然地散落大地。
烟幕被火弹驱散,空气被火药的气味布满。
少女,优。悠然地站在碎裂的地上,仰头望着刚刚才停下动作的真夜。
真夜松了口气后同样看向优。她的身边整齐排列着十支遂火枪,刚才的火弹应该就算由它们发射出来的。当然真夜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早在击败千面之后优就曾展示过。只是当时真夜并不知道,她所能使用的远远不只一支。
【你为什么不认真和我战斗!?】
真夜有些愤怒与疑惑地询问。
因为除了刚开时始感到的敌意,优并没有释放出任何杀意,甚至是连战斗的欲望都没。真夜自认自己可以接受失败,就算是被杀死也仅仅是说明自身的实力不足,没什么好怨恨的。
但是——
她决不允许对手“看轻”自己。
收到质问,优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
【因为如果和你战斗的话。我可能会杀了你……而你的死则会牵动未来……】
真夜皱起眉头。
杀掉我?改变未来?开什么玩笑!?
真夜无法理解优语言中的含义。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优已经将自己被她杀掉作为了前提。
真夜握紧手中的『村雨』指向优,脸上洋溢着杀意。
【狂妄!你给我适可而止吧——!『隐鬼』】
随即真夜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了。
优收起脸上从容的表情似乎变得认真起来。她感知到真夜的身上又添了一种让人恐惧的气息。就在真夜消失的几秒,她感到背后有压力袭来。
那是鬼刀技——『隐鬼』。抹除自身存在融入环境一般迅速接近敌人将其击杀。
被妖气缠绕的刀尖由背后刺来,优被刺中弹飞,但是刀尖被遂两支火枪挡住了。如果这遂火枪没有突然出现在优的后背,想必此时的『村雨』已经贯穿了她的胸膛。
优于腾空的状态扭转身体,左手一挥。剩下的八支遂火枪移动到面前呈一字排开,枪口瞄准真夜扣下扳机。
然而扳机才刚刚扣到一半。真夜便已经出现在了面前,『村雨』的刀锋猛然袭来。真夜攻击的目标并不是优,而是她使役的八支遂火枪。
接着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全部的遂火枪在枪膛的位置应声断裂。
在真夜的眼里,这些能够击碎妖气刃的遂火枪似乎远比优手中的那柄赤刀更具有威胁。
解决掉碍眼的东西后,只闻空气中发出一阵蜂鸣。回转的刀锋已经斩向了优的喉咙。
透过鬼刀技——『反鬼』。
让原本看似不可能的动作在一瞬间完成。
『反鬼』加上刚才的『隐鬼』以及一切的鬼刀技都是从她的师傅——筱崎真岚那里继承的。筱崎真岚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全部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这个唯一,同样也是最优秀的徒弟。
即便是这极有可能命中的一击却还是让优用赤刀防了下来,锋利的刀锋只斩断了她几根头发。看到这一幕,真夜也不由地吃惊起来。能避过『反鬼』的攻击,可以说眼前的少女一定拥有经年累月的实战经验,以及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说是直觉。
优不见思索,凭借直觉躲开那乾坤一掷的斩击。
【让你躲过了,优。】
【筱崎真夜。你若在不住手,就别怪我了。】
她似乎不在继续压抑着自己的精神,释放出让真夜得偿所愿的——杀意。
感受到优的杀意,让真夜脸上浮生出了笑容。她垂下右手在地上拖行着『村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然后消失——
身后乱石飞舞。不给优任何动作的机会,真夜挥动『村雨』一阵乱击,优也以赤刀接下了她的攻击,钢铁碰撞的声音重叠回响。此战之前所见识过的斩杀千面的,此战中真夜从未见她使用过。
虽然没使用过,但是不代表对方不会使用。不过只要让她用不出来就行了,只要用妖气与鬼刀技压制、击溃她就行了。真夜不清楚优的背后究竟拥有什么身份、什么力量,但她现在是自己的敌人。
那么面对敌人唯有一途便是——抹杀。
第一步,就是彻底摧毁她手上的武器。
真岚曾经说过,只有承受得了互击的才称得上是刀;无论是刀身短小的短刀,或是有距离优势的长刀,能承受千百猛击还能还以颜色的才算得上是刀。
『村雨』曾是寄宿神力的神器后来又受妖气侵染而变成妖刀,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不知来历的长刀呢。伴随这个目的,战斗方式逐渐变成了双刀互击,仿佛要较量刀本身的力量。
真夜虽然暂显压制之势,但也仅是如此。优虽陷入被动防御,但仍游刃有余。双刃纵横交错,不断回旋出招。
钢刃盘旋,交织出两道风暴,铿锵地彼此纠缠碰撞。交战至此,真夜不在被心中那股怒意与杀意支配,而是变得享受。因为眼前的对手值得她尊敬。渐渐的,钢铁之间激烈碰撞的声音也不在那么刺耳,似乎有了旋律。
现场并没有观众。如果有恐怕早已经被这场乱斗的壮烈与凄惨所震撼了吧。
激烈的气势已经让她们的脚陷入了地面。短短时间,双方互攻不下数百次,仍在继续互击。
对战中,真夜隐约感觉到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正从优的身体通过她手中的赤刀传递过来。
激烈出刀互击的两人皆是毫发无伤,也看不到两人的脸上流露出任何的疲倦之色,或许这样的状态可能会保持很久。但是真夜心中对那股东西的不安却是越发强烈。
真夜为了尽快结束,只好做出改变。趁着优进行防守的时候跳到后方,将『村雨』收回。朝前伸出妖化的左手。
优认为真夜可能要使出『妖影手』才将赤刀架在身前释放防御的『幽冥月』。
事实上,真夜是另一种打算。
【『妖雾幻狱』】
起初还什么都没发生,但很快优的周身弥漫起红色的雾,而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迷失在浓雾之中。
这是一种幻术。通过妖气侵蚀来封闭对方的五感进而限制对方的行动。
在开始互击的时候,两个人的五感几乎都开放到了极致,同样也是受妖气侵蚀的时候。真夜一开始并不打算使用“幻术”这种卑劣的伎俩。但随着战斗推进,优仍有所保留的实力以及后来那股不断上涌的不安,迫使真夜不得不这么做。
只要能短暂限制优的行动,让自己离开就这里足够了。
真夜在使用『妖雾幻狱』的时候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杀掉她的话,自己恐怕会永远的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