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岛城市区高塔前。鸢伊织半跪在地上竭力地喘息,暴露在破烂不堪的魔装外的皮肤上满是触目的伤痕。魔力即将耗尽以及重伤的她已无力再战。
被杀意支配的鸢伊织为了替红叶报仇勉强与御千珏一战。结果几招过后,便成了现在的结果。
【下任鸢氏一族家主的实力就只有这种程度吗?曾经那么骄傲辉煌目空一切,如今也堕落了啊。】
而作为对手的御千珏却不见丝毫的疲惫之态。充沛的魔力气息如同一座高山压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你现在的样子也真是难看啊。原本的你应该要比现在更加沉着冷静。但现在的你居然会被一些无聊的情感支配。】
御千珏将从红叶那里夺来的神器『绯羽』搭在肩膀上。看着跪在那里魔力稀微的鸢伊织,她的脸上露出相当失望的表情。
【是你对我的期望太高了。实际上的我可是很令人头疼呢。】
鸢伊织自嘲道。她很清楚自己在别人眼中的评价非常高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夸大其词的程度,但其中更多的原因是自己的身份。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一个残念的人,不管是谁都会大失所望吧。
【收起你那份从容。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放弃抵抗签订契约臣服于我。第二,以你的死来宣告鸢氏一族走向终结。】
【咳咳。我承认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也别想这么简单的杀掉我!】
鸢伊织用『幻影剑』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即便是继续逞强,她也不能辜负身为『鸢』氏一族的自豪。她可以接受失败乃至死亡,但是不能被人如此藐视。更何况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是姐姐托付给自己的。她不能让鸢纱织失望。
将剩下的全部魔力注入到幻影剑上,堵上所有来完成最后一击。
【哦。是吗。这便是你的意志。你做出的选择吗?】
无论何时鸢伊织始终充满着自信,一个从各方面都无懈可击完美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很天真的女人。她拥有无论在哪都显得格外出众的才能,身上也拥有能够将优秀人才吸引到身边为她甘心付出一切的领袖气质。
这是与她第一次会面时给御千珏留下的深刻印象。
她的性格正和她所接受的优秀教育有关。而所谓的那部分天真也只是她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绝望罢了。说到底,一个从出生就得到所有人祝福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经历与自己相同的人生。
越是这样完美的人往往越是会让人产生想要将其扭曲、玷污乃至拉入深渊的负面感情。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御千珏是羡慕她的或者说也被她所感染。但得知鸢氏一族也暗中参与了对异能者的讨伐之后,便由此转为了憎恨。憎恨所有夺走原本属于自己的另一个人生的可能性的『他们』。
可是就这么杀掉你的话,太便宜你了。我要将你的内心完全粉碎,将完美的你摧毁。
——御千珏在心中如此想到。
接着她朝鸢伊织伸出左手。
【『傀儡之线』】
洁白如雪的肌肤上似乎落上了什么东西。
很轻。如果触碰的不是皮肤而是身上的衣服的话,鸢伊织或许根本感觉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御千珏露出一抹足以让人感到脊背发凉的微笑的同时轻轻勾起食指。
接着就像是伴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那样,鸢伊织的左手从体侧举了起来。
望着一脸错愕的鸢伊织。她轻声说道:
【我会彻底摧毁你的那份精神。】
如同挥舞着指挥棒那样挥起左手以及手指。
鸢伊织此时才注意到不只是自己的左手,右手和双腿同样不受自身意识的支配。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被人控制一样。
『傀儡之线』能够让被束缚者在保留自主意识的状态下控制对手的行动。
而在御千珏的操控下鸢伊织被迫转向后方。在她的视线之内,希丝娜仍处于生死未明的状态躺在地上。
接着她像是体现木偶一样抬起了握有『幻影剑』的右手。
御千珏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她想让希丝娜死在鸢伊织手中。毕竟让她亲手杀死曾一度保护的人,这种事实就算是鸢伊织肯定也无法接受。
【御千珏——!你想报复的人是我!放过无辜的人!】
鸢伊织竭尽全力的想要制止右手。可这根本就是徒劳。能够制止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御千珏。
【无辜?你错了。没有任何一个魔法使是无辜的。你们的双手沾满了异能者的鲜血。将我们当做工具一样使用之后毫不犹豫地丢弃。而杀掉你们仅仅只是复仇的开端。我会让一些人活着回去,然后告诉其他人。异能者的战争开始了!】
说着,御千珏落下左手。
鸢伊织手中的幻影剑如同审判般无情地落向了希丝娜的颈部。
【停下啊——!】
鸢伊织闭上眼睛发出哀嚎。对于眼前即将发生的残忍一幕,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见证。
【呃啊啊啊啊——!不能和那个人战斗——!】
听到疼苦的呻吟。君玉衡从门外焦急地冲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千影!?】
他看见御千珏的妹妹御千影双手紧紧地按着头蜷缩在地上,看样子相当的痛苦。
君玉衡跪在她的身体轻抚她的后背想要缓解她的痛苦。
【我看到了……姐姐她……呃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忽涌而上的痛觉比刚才更加剧烈。
【你不能再使用那个力量了——!】
君玉衡知道御千影每次使用那个技术之后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头痛症状。但此次的状况已经远超之前。这也正是他非常担心的。如果再进行下去,她的精神很有可能会因此发生崩坏。
【……不,不行!】
御千影抬起头看向君玉衡。但实际上她的眼睛已经根本看不清他在哪,只是凭借着他的声音和感觉望着某个虚无的地方。
【我不能停下……我必须要看到最后……】
【可是继续下去你的精神会先崩溃掉的啊!】
她将君玉衡从身边推开带有情绪地说道:
【与姐姐安危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御千影很少在别人面前说话。即便是面对君玉衡也仍是如此。而基本有关于她自己的事也都是由她的姐姐御千珏决定。
她们两个人在其他人的眼中比起姐妹其实更像是一对母女。妹妹依靠信赖姐姐,姐姐关心呵护妹妹。这个世界上的姐妹也不外乎如此吧。
君玉衡自然也很清楚她们两人之间的亲情是自己这个局外人永远无法涉足的。
【可是我不允许!】
【你?】
仅剩的最后一块拼图突然消失紧接着意识也石沉大海。
君玉衡打晕了她。千影是他喜欢的女孩,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坏掉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对不起。我能做的这有这些了……】
他满怀歉意地抚摸着千影的睡脸。
【别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嘛。】
温柔却又让人感到欣慰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鸢伊织轻轻睁开眼睛。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那个总是能够让人吃惊的女孩回来了。
柔顺的黑色长发在身后纷纷飘舞。拥有让人怜爱的玩偶般的精致面容。
她的右手在眼前挥舞而过接着发出线条崩断的声音。控制着自己行动的东西消失被紧束的四肢能够重新地自由活动起来。
可这突然间的改变鸢伊织并未能立即适应而做出回避,然后……
倒在了站在她前面的那个女孩的怀中。
【你认为这是谁害的?】
【不清楚。】
希丝娜摇摇头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当然她不可能不知道,鸢伊织为了保护她近乎用尽了全力。而这发生的一切全部都通过另一个自己看到了。
【你居然没被杀死!?】
御千珏一脸诧异地看着站在鸢伊织旁边死而复生的希丝娜。她的身上没有被子弹打穿的伤口,甚至连血渍都没有。
【因为我还有些事没有做完。】
希丝娜透过鸢伊织的背后看向御千珏。而原本还带有一点温柔的面容,现在却变得如同坚冰一样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寒意。那对冰冷的眼神也简直像是要把人穿透一样。
一时之间,御千珏也发生了动摇。由内心深处发出的警告不能与她为敌。这是当人遇到比自身强大数倍的敌人,身体和精神会主动做出的自我防御。
但御千珏还是举起『绯羽』向希丝娜释放出杀意。
【你的确出乎我意料。可就算你活着也同样改变不了什么。】
因为希丝娜现在所展示出来的仅仅只是气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身上的魔力气息相当的微弱,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隐藏的力量。
内心深处会对这样的她产生畏惧的感情。御千珏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伊织学姐。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还请你退到一旁好好休息。】
【嗯。虽然我不担心你的实力,但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御千珏拥有我们所有人的魔力而且她还自称是异能者。】
【情况我已经清楚了。多谢学姐关心。】
【啊,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希丝娜给人的感觉好像变得温和了。鸢伊织心中这样想着点了点头后退到了希丝娜的身后,留下她独自一人面对御千珏。
【也好。我倒是也想看看被鸢伊织所重视的你究竟有怎样的实力。】
御千珏轻“哼”一声,然后像是故意展示着自己的力量一样释放出魔力。
希丝娜却对这股看似异常的魔力波动不以为然地伸出右手食指说道:
【不论你在这座岛上杀了什么人,做了什么或者说是即将做什么。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去进行干涉。】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保护她呢?】
御千珏看了一眼希丝娜身后的鸢伊织。
希丝娜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于是继续说道:
【与我不相关的人即便是在我的眼前死去,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换做是你,难道会关心一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吗?】
【嗯……不会。如果是同伴的话或许还会觉得惋惜。呵呵。你是将鸢伊织当做同伴了?】
而听到御千珏的疑问,希丝娜无奈地摇摇头。
【因为如果学姐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会让那个孩子伤心。我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那么我就让你陪同鸢伊织一起死在这里。这样你就不用在为你说的那个人着想了。】
御千珏举起手中的『绯羽』释放出杀意。
希丝娜看着她手上的刀以及她身后重伤的红叶,脸色变得更加阴暗。
【它并不是你可以触碰的东西。最好在我还没有生气之前将你手上的『绯羽』交给我。否则我会让你付出千倍的痛苦。】
不加任何修饰直白的话语。就算是被当成宣战布告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呵呵。当然可以。】
御千珏象征性地将手中的『绯羽』递了出去然后又立刻拿了回去嘲讽道:
【前提是你有能力将它拿回去。】
【那么,我就连同你手一并收回了。】
希丝娜露出微笑的瞬间一阵微风从面前吹过,她从眼前消失了。
紧接着——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右侧肩膀处喷涌而出。御千珏甚至还有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她的视线落到了地上的属于她身体一部分的胳膊。
【呃啊啊啊啊——!?】
【——你对我做了什么!?】
御千珏转过身愤怒地瞪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绯月红叶身旁的希丝娜。她的脸也因愤怒和痛苦变得扭曲。
【难道我刚才没说清楚吗?我把不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了而已。因为有资格使用它的人只有绯月一族的人。】
手中拿着刚刚夺回来的『绯羽』。希丝娜斜视着御千珏说道:
【斩掉你一条手臂是因为像你这种『劣等』的异能者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这便是对你一个小小的惩罚。】
然而这句话却让御千珏更加的愤怒,甚至是忘记了断臂的疼痛。她背后的魔力仿佛随着她的心意那般开始变化。
【你竟敢说我是劣等——!?】
紧接着,外形状如同飞龙般的巨大火焰从空中落下直袭希丝娜。
那是蔻蔻·克洛迪亚的魔法『爆焰炎龙』在御千珏的使用下威力变得更加强大。清爽的空气像是被烧焦了一般变得干燥炽热。
【不只是你。所有的异能者都是劣等。】
希丝娜则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火焰巨龙的到来。而还在她手中的『绯羽』刀身上的赤色光辉此时远比在红叶或者是御千珏的手中更加的耀眼。就像是它在宣誓着现在的使用者才是真正的主人。
【就像你无法使用它的力量一样。】
然后朝着打开下颚宣泄愤怒的火龙轻轻一挥。希丝娜甚至没有使用魔力,只是凭着『绯羽』自身的力量便将那巨大火焰瞬间吹散了。
可是御千珏却在这时笑了。
因为她刚刺所表现出来的愤怒全都是自己故意让希丝娜看到的。
她观看过『五校竞技』前几位的比赛,尤其是有关希丝娜·梅菲尔斯的战斗。毕竟是能够接下苍凌云一击并且还毫发无伤的人,没有理由不被人关注。
即使是这样御千珏还是大意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希丝娜能够在自己毫无反应的情况下斩掉自己的胳膊。所以自然也不认这种小小的火焰能够威胁到她。
她的行动只是在掩盖其真正的杀招。在希丝娜背后的高塔顶端用『魔法猎杀者』瞄准她头部的御万劫。
能杀死你一次,当然就能够再杀死你第二次。
希丝娜的挥刀的同时御万劫扣下扳机。第二颗蕴含着特殊力量的子弹从枪膛中疾驰而出射向希丝娜的头部。
【这怎么可能!?】
透过瞄准镜观察的御万劫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眼前应该是她被射杀倒在血泊中死去的这样的剧本才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希丝娜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御千珏露作出失望的样子。
【所以我才说。相比百年前的那些异能者们,现在的你们都是劣等品。】
那颗子弹在距离她十米的位置被阻挡了下来。
【起死回生加上这种能力。你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怪物就太过分了。我不喜欢被人类这么称呼。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称我为『神谕者』。】
瞬间希丝娜周围的气场发生骤变。一股异常到让人无法喘息的压力袭来。她的身体被风托到了空中。黑色的长发从根部到末端迅速变为银色,双瞳也由原来的黑色变成了赤色。
希丝娜遵从契约完成第一阶段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