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常人的天赋被称作资质。
当它被发现,并加以正确的引导,就可以造就出喜人的结果。
这世上的资质有很多种,五花八门相当繁复,它们有的让人心智脱颖,有的让人体质超然,有的让人拥有某方面的特殊能力,体现在外部,那便是所谓才能,才能只要得以展露,便成就了所谓的奇才、异人、天之骄子。
“天机神瞳”,号称洞悉万物之理,看破自然规律,成就术法始祖巫槃。
“斗战圣体”,传说斗志不灭,肉身不消,越被破坏,越会力强,造就一代武圣孙行空。
“紫薇帝心”,传闻可服万民心,聚万众义,以凡人之身承天下人之运,成就初代人皇轩辕氏。
这是最顶级,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资质,现今早已消失,可一些较普通的,诸如让人过目不忘的“灵台明镜”,和能使人力大无穷的“盘蛮体”,却是不难得见,令平庸之人为之艳羡。
资质体现到外在便是不凡的表现,可资质的具体情况,却不是光看外在表现在可以看出来的。
比如说“金刚不坏”和“火灵血”,都能被烈火灼烧而毫发无伤,可是前者不过是个厉害些的乌龟壳,别说碰上术法,便是被破了罩门也会完蛋,充其量成就一个精于防御的武者,可后者却能让人轻松掌握火系术法、吸收火系灵气,成就一个修士。
外人只见得两人能够安然无恙的通过烈火,却不知内在,而只有资质拥有者本人的感受,才是分辨其资质的关键。
金刚不坏的拥有者在烈火中虽可免于灼烧,却仍会感到酷热难耐,而火灵血的拥有者却会觉得分外亲切,仿佛浸在温泉般舒适自在。
那此时的十七呢?
十七感觉,她听到了剑的声音。
这么说也不大准确,应该怎么说呢?感觉,更了解它们了?
不知何时,不知哪一次挥剑,她仿佛感受到了,手中兵刃传过来的,情绪一样的东西。
灼热而残酷,好像正在急切地叫嚣,要去刺穿敌人的心脏。
于是,它便去了。
以刁钻狠辣的角度,匪夷所思的速度,暗藏玄机的套路。
当她感受、了解了那份“情绪”,她的内心仿佛就与之融合在了一起,之后那剑刃便冲了出去,带着她变得灼热的心火,舞动。
寒光闪烁,似是毫无章法,却又浑然天成。
不是她在使着剑,而是剑在引着她。
她也感受到了敌手兵刃的“情绪”。
性质缺缺的,仿佛在叹息。
只偶而那鬼面山魈舞得合它心意,它方才欢呼一声,伴着青光闪烁,带起凌厉的剑风。
随着剑刃交击,铿锵之声,竟像是将它的心声也一并喊了出来。
「我要往这边走啦,接下来往这边!」它像是这样叫喊着,「这样舞过去,我便劈下来了,这一下是骗你的,卯足力气在那里等你呢!注意!我要加速了!」
这公然告密般的行为,让十七轻易将那剑舞的路子了解了个通透,短短数个回合,竟是将鬼面山魈不知苦练了多久的剑法完全理解、看破。
那剑路不但伤不到她,反而被她找出破绽,见缝插针地反击。
虽然力量不足,但是技术上渐渐可以弥补。
她终于不再是一面倒,而是有来有往地同敌手交战起来。
灵巧地躲开鬼面山魈的攻势,剑出如毒蛇逼退敌手,又与回援的兵刃纠缠在一起,交错鸣击如同乐章奏响,十七的心境渐渐发生了变化。
感受到自己飞速增长的实力,十七感到了一种无法抗拒的愉悦。
对于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危险战斗,她不再觉得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陶醉。
每刺出一刀都在变强,每躲开一剑都是一次与死亡的擦肩,这种比火中取栗还要刺激百倍的感受,实在是让她欲罢不能。
如果是燕轻虹在这里,一定会笑眯眯对她说,恭喜你拥有了修士最重要的素质,那就是一切视为垫脚石的疯狂,修士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仙路上必定阻碍重重,而修士要做的,就是把阻你的人和东西通通砍成块块,当成砖头铺了路垫脚,方能成就无上大道。
颇有些魔修味道的说法,但不可否认的是的确有其道理,修仙路是为超凡脱俗,必然有着难以想象的危机重重,根本无法尽数躲避,只有抛却畏惧,将其当作磨砺,学会享受战胜它们获得成长的感觉,才越容易越过去。
十七的嘴角微微勾起,看向鬼面山魈的眼神中早已没了畏惧,却像是在看一只藏在瓮低的大鳖,待她舀光了瓮中之水,便能拿出来炖一锅鲜汤。
将鬼面山魈看得是心里突突地,直发毛。
鬼面山魈膝盖一弯身子下沉,展臂蓄力便是一横扫,下斜的剑身青光忽地一盛,直取十七下路,仿佛下一秒便要将女孩的双腿齐齐斩断。
鬼面山魈的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自信,这是它所习剑法中最得意的一招,名为“下弦月”。
名字很美,可面对它的人绝不会这样觉得。
一开始怎么看都是最为普通的横扫,拼尽全力一往无前,绝无余地可言,然而通过局部肌肉特殊的用力方式,却能硬生生毫无前兆地在中途变道向上,将不想被砍断双腿而跃起躲避的敌手自下而上劈成两半,那剑势变得突兀,轨迹却圆滑而毫无违和,彼时剑光与敌血在空中画出一个浑然天成的圆弧,宛如弦月当空。
若是气力大者,或可重心下移竖剑为盾来硬抗,可是十七一个女娃娃却绝对抵挡不住,因此她唯一的应对方法,便是跳起躲避,要是不跳更好,用不着变招,直接教她丢了双腿,同样是胜局。
十七的确跳了,小小的身子高高跃起,被血污浸染的衣裙飞舞,更显其单薄,就像风中飞舞的纸鸢。
鬼面山魈的喉咙里传出一声兴奋的低哮,它就要杀死这个可恶的人类幼崽了!
黑色的表皮之下,几块肌肉牵引蠕动,腕部突兀地一转,带动着剑锋上扬。
眼看青色的剑光逼近空中避无可避的女孩,鬼面山魈脸上的兴奋和欣喜却瞬间凝固。
女孩的手臂下垂,仿佛早早等在那里,手中剑刃下沉,敲击在冉冉升起的青色弦月上。
叮地一声,不甚响亮,却格外清脆,像是风儿吹动风铃,小小的纸鸢乘风而起,在空中翻转了几下,来到了鬼面山魈的身后。
还未来得及回头,纸鸢下落,锋利的鸢爪贴着黑色的怪物划下来,留下长长的线条。
红色的,分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