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雅凡娜的家,蔚蓝才第一次知道,“贵族”们的生活原来是这样子。
尽管现在盛京的政体里面没有“贵族”这个阶层,所有关于贵族的知识,都是来源于各种虚空震前的文献,蔚蓝仍感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
巨大的前庭花园,宽阔的草坪,修剪整齐的灌木,柏树,几乎就看不到黄褐色的斑点。花园里还有许多喷泉,雕塑,更是彰显了动与静的和谐。
有女仆带领蔚蓝往宾客休息的地方去。其间蔚蓝和女仆攀谈起来,女仆说现在盛京的大部分上流人士都喜欢住在高楼大厦的最顶层,家里的装饰也是现代奢侈风,而老爷(大概是指的克莱因·施瓦泽)却对旧时代的园林别墅式风格情有独钟,算是五元老里面很有个性的一位吧。
所以蔚蓝觉得自己很简单的穿着学院制服来到这里不是和这里的风格不太搭配,哥特萝莉装是暂时不想穿了。而那次去盖科镇为什么夏要求她穿上哥特萝莉装?夏后来说是为了达到戏剧性效果。戏剧性效果又是什么鬼!
最后她们到达了庭院的一角,见到了几个和自己穿同样制服,却是选择选择裙装的女生。她们已经坐在那里聊开了,见到蔚蓝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下招呼,毕竟是不认识的人,然后就继续聊了,把蔚蓝冷落在了一边。
说是很简单的“玩玩”确实也是啊,并没有准备正餐,只有一些糕点,冷餐装在盘子里可供自己挑选。而类型又是以蛋糕类的甜食为主,这让蔚蓝十分犯难,以前自己就不喜欢甜食,重生成女孩子过后,依然不喜欢甜食。
所幸旁边还有个烧烤炉子,做烧烤的大叔正在生火。看着摆在一边桌上的大堆肉串,鱼串和素菜串,蔚蓝才放了心,今晚不会被饿着了。
这时最关键的人物,雅凡娜·施瓦泽终于出现了。从别墅里面走了出来,依然穿着那天在盖科镇的白色连衣裙,也是蔚蓝心中比较符合雅凡娜的形象。不过应该是一件同款式的新的,毕竟那件被撕破了不少口子。
当然,她是一个人走了出来。如果旁边再配上一个管家,一个女仆,就更像贵族的身份了。
“嗨!大家晚上好啊!”雅凡娜热情的和大家打招呼。
“生日快乐!”
“永远的17岁!”她的同学们也热情的回应。
“喂!我今天可是16岁啊!”雅凡娜装作生气似的说。
“乱说话,得罪大小姐,该掌嘴!”
“呜呜呜……”
几个女生嬉闹了起来,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雅凡娜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蔚蓝晚上好,玩得愉快!”
“生日……”
正当蔚蓝感到雅凡娜终于注意到被冷落的自己时,后面冲出一个高大的金发男青年,上来就给了雅凡娜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这让蔚蓝心中一下子燃起了火焰!
“哦,我的妹妹,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见面了,我对你的思念让我真是昼不能食夜不能寐啊!”
雅凡娜脸上仿佛有#字符出现,狠狠一把推开对方后,她清了清嗓子,一脸“友善”的说:“哥哥,你给我注意点!我们日耳曼尼亚人历史上就以骨科医术闻名,我们Reiv集团下属骨科医院更是其中的出类拔萃的领导者,你是不是想进去休养一阵子啊?!”
一脸失落的男青年捂着脸一副痛心的样子:“妹妹,你真是太狠心了。我好伤心啊!”
雅凡娜招呼了一下大家:“好了好了,别理这个神经病了。他是我堂哥,叫他奥利维尔就行了。”
气氛又恢复到刚才的欢乐中。
一张小圆桌上摆了许多杯啤酒,还有烤肠,烤肉。奥利维尔坐在雅凡娜的身边一直和她聊着天,偶尔还夹带两句富有韵律的日耳曼尼亚语,一扫刚才的尴尬,兄妹间气氛十分和谐。
日耳曼尼亚人的饮食习惯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关键不在于此,雅凡娜邀请的其他同学,也各自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蔚蓝再一次被冷落了下来。
剧本没有按想象的发展,但是算了……她苦笑了一下,只能将不满发泄到烤肉串上。别人邀请你,已经很不错了。现在人家堂哥也来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来陪着你不是吗?
看到雅凡娜喝了一些啤酒,脸颊都变红了,继续和堂哥火热地聊着。蔚蓝心想一会要是雅凡娜喝醉了,更不可能像前两次与她相遇一样,以那种阳光,可爱,平和的样子和自己聊天了。
蔚蓝于是离开了餐桌想一个人呆会。
‘为什么我期待的这么多呢?是的,我对雅凡娜似乎有一种情感,像是喜欢上了她一样。但是,她对我呢?我还真是在一厢情愿吧。我也许丧失了作为异唤师的理性了,毕竟对方是排行第二的元老的女儿啊……’
一个人坐在凉亭里,蔚蓝看着远处的热闹陷入了沉思。
轰隆一声,一点光升上了夜空,又在天空炸裂开来,放射出更耀眼璀璨的光。呵,原来是烟花。红色、紫色、黄色、绿色、银白色……一枚一枚的烟花在夜空中开放,伴随着女生们的欢呼声。
据说,世界上没有蓝色的烟花,就像自己,不会出现在那边欢乐的人群中一样。
突然,电话响了,是夏打来的。
“蔚蓝,你有了一个新任务。”
夏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什么?”
“五元老的孩子们,都在天神学院读书你知道吧。你的任务便是——”
蔚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杀死雅凡娜·施瓦泽。”
蔚蓝差点全身无力手机从手上掉下去。
“夏,是谁委托的任务……”
蔚蓝强忍着情绪不让夏察觉到什么。每晚蔚蓝都会向夏报告在学院中发生的事情。但唯独有关雅凡娜的事情,她全部略去了。
然而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蔚蓝,我只想让你知道,她的死,会引起轩然大波。五元老之间的矛盾会激化,他们会陷入内斗之中。不过我认为在学院里执行任务容易暴露你的身份,我希望你直接去她家。她家的结构很利于隐蔽于逃脱。她家的地址如果你不知道我一会发送给你。”
“我现在已经在她家附近了。”蔚蓝平静地回答道。
夏稍许地沉默了片刻。
“新日契约的成员,把全心全灵都献给了新日子的到来。认真去做就行了,别想太多。”
电话挂断了。
杀一个人,也许很简单。短刀一直带在包里,即便没有刀,一枚硬币就可以完结掉雅凡娜的生命。
但是,这是复仇吗?父母之死即便与雅凡娜父亲脱离不了干系,又与雅凡娜有什么关系?她有罪吗?没有。
为什么,明明自己好喜欢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穿越了遥远而空虚的宇宙来到她身边,为什么要杀死她?
我……做不出来啊……
蔚蓝不知不觉就回到他们所在的地方。见到雅凡娜的堂哥,还有她的同班同学,都在和雅凡娜道谢准备回去了。
雅凡娜一副喝醉的样子,旁边的女仆一直搀扶着她。而奥利维尔更是满面红光,满意而归。
“雅凡娜,我也回去了。今天谢谢你的晚餐。”蔚蓝对雅凡娜致以谢意。
“哦,吃好了吗?慢走啊蔚蓝。下次一定要来哦!”雅凡娜挥挥手说。
蔚蓝觉得眼前的雅凡娜突然有些陌生。
黑夜,依然是熟悉的黑夜。由于市政厅的节电倡议,盛京一直不是一座不夜城,晚上各街各处的灯光只满足基本的走路。除了象征这城市的白色巨塔。
身影隐藏于黑夜之中,蔚蓝才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重新回来。犹如她本来的身份隐藏在现在的躯壳中。
只是她心中现在有熊熊火焰在燃烧。那火焰的名字,她不知道,但是,也许是嫉妒。
曾经,她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少年为了解救贫穷的村子,带着全村人的希望,来到帝都打拼。钱包被偷之后衣食无着,一个贵族大小姐却帮助了他。少年以为贵族大小姐是个好人,没想到,大小姐却是害死了他同村伙伴在内的许多贫穷人家的生命!
谁知道自己是不是遇上了和这个少年一样的大小姐!
雅凡娜,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就让我来揭示吧!
蔚蓝转身向施瓦泽家的豪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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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上没有什么电网,监控之类的东西。蔚蓝很轻松的就潜入了庭院的一侧。也许这轻便的制服也给了很大帮助,如果是哥特萝莉装,她当然也有办法,不过要借助一下硬币。
庭院里很安静,已经没有了之前热闹的晚宴的喧嚣。打开侧门进去,眼前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那么,随便找个女仆,逼着她带自己到雅凡娜的闺房吧。蔚蓝抽出短刀。
“我等了你很久了。”
一扇门打开,走出一个头发都有些发白的瘦高男人,看上去至少5,60岁了。整齐的制服打扮让蔚蓝终于想起这么大的宅子里,一直没有看到的那个角色:管家。
然后,她看到了更可怕的事:他是一名异唤师。
他拉了拉领口的蝴蝶结,锐利的眼神锁定了蔚蓝:“你知道吗?黑猫是不睡的,即使你看它眯着眼睛。它的身影潜于黑夜,却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威胁。”
蔚蓝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大小姐晚宴的宾客,现在晚宴时间已经过了,你就不再是宾客了。请问是什么集团、组织、家族派你来的?”
“我怎么知道……”蔚蓝心想夏也不告诉自己,谁知道是谁发的任务。
“哼,不知道也没关系。总之都是用钱收买的。”管家两手向身后一伸,就摸出两把短刀来,“总之,你今天会命丧于此。”
蔚蓝立即发动异能,却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半点磁场能够作用的金属!连他手上的短刀,大概都是特制的镁铝合金,而不是钢!
管家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朝蔚蓝冲了过来,并挥舞着短刀,画出一道道银色的光弧。
速度好快!蔚蓝连连退让,手中的短刀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在那个时候,蔚蓝在心中突然后悔了起来,后悔来刺杀雅凡娜是个天大的错误。自己也许是在短时间负面情绪的影响下才做出的这种决定……但是,如果不刺杀,自己就永远回不到“新日契约”了,甚至还会被夏在内的异唤师追杀到天涯。那可是自己誓言,要把全心全灵献给新日子的到来……
一不留神,握刀的左臂上就被管家的短刀划了个深深的口子,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痛,而且是难以忍受的痛,痛得没有意义。如果说在那个异空间中被荆棘刺入身体流血,是因为要拯救雅凡娜,这,是为了什么?
新日子的来临……好遥远,好虚幻。
管家暂停了进攻。
“你,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异唤师,太不专业了。”
蔚蓝忍着痛没有回答。
管家把短刀一甩,上面沾的蔚蓝的血就被甩掉:“你知道你缺乏的是什么吗?”
对峙。蔚蓝把刀换到右手,同时左手伸向口袋寻找钱币。然后,她就摸到两枚沾了血变得粘腻的钱币。
“决心!”管家怒喝道,“我有着保护大小姐的决心,这决心就像火焰一样在我心中熊熊燃烧。你知道我们异唤师如果过多的使用异能,身体就会强行中止你的使用,由于潜水太久的人本能的要浮出水面换气。但是我,如果大小姐面对的是千军万马,即便让我的身体燃烧起来,也要为她开出一条血路!而你,有什么决心?!”
管家以更快的速度向蔚蓝扑了过来,像扑向猎物的黑猫。而蔚蓝,就是那只可怜的老鼠。蔚蓝心中混乱了一团,决心,我有。但是杀雅凡娜的决心,我没有……既然没有,我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
在管家的短刀就要触碰到蔚蓝胸口的那一刻,蔚蓝对走廊上方的消防喷淋器发起了吸引,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升到了空中。在空中,她朝管家扔出两枚硬币,硬币带着青色的电光呼啸而去,却被两下高难度的屈身闪过了。
对方的速度即便比训练有素的杀手也快了许多,面对这样的对手,蔚蓝感到是在面对怪物。这个时候,她心中有的,只有绝望。
空出来的手吊住喷淋管道,正当蔚蓝在寻找下一步的锚点时,管家扔出了短刀,击中蔚蓝吊在喷淋管的那只手。蔚蓝感到一阵剧痛支撑不住掉了下来。然后在她着地的那一刹那,管家已经来到她的面前,闪着银光的短刀不偏不倚刺入了左胸。
蔚蓝霎时感到胸口中的血像开了闸一样的洪水,从口里喷涌而出,然后世界在眼前模糊了……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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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可以出来了,安全了。”
管家说完后,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了雅凡娜。
她的眼神有点忧伤。
“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管家把刀从蔚蓝的胸口拔了出来,边擦拭边说道。
雅凡娜摇了摇头,思绪回到几天前:
【盖科镇外,雅凡娜往山下走了一段后,停下了。
“卡斯滕大叔,你可以出来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从雅凡娜身后走了出来。
“大小姐,你出去散心什么的,还是不要出我的视线,特别是在外域这种危险的地方。你刚才进了那间破败教堂,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雅凡娜笑了笑:“我还真以为我出意外了,我仿佛进到了另一个世界,然后没有一点在里面的记忆,又从那里回了来。”
“总之,这样的事情以后别做了,不然我没法向老爷交待。”这位叫卡斯滕的管家从口袋拿出一罐饮料,又见雅凡娜被撕破的衣服,摇了摇头,“大小姐请喝水。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大小姐,刚才那个和你一起的哥特萝莉,是异唤师。”
“哦?”雅凡娜接过饮料啪的一声打开,听到这个消息,停下来没有立即喝。“那是我的同校同学,叫蔚蓝,很优雅的名字吧。”
“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和你‘偶遇’,本来就太不正常了。我想,某两家,终于开始用异唤师当杀手了……”管家陷入沉思中。
“她若真是要杀我,刚才探险时就是最好机会了。你也不在,死在外域还可以栽赃到人解阵手里。”雅凡娜喝了口饮料后说。
“谁知道呢?总之我会继续在隐秘处观察,引诱出洞。”管家露出了一丝老谋深算的微笑。
“唉,我倒宁愿相信你错了。”说完,雅凡娜把饮料一饮而尽。】
“管家”卡斯滕想了想,继续说道:“东之出云城,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几个统治家族之间内斗太过惨烈。最后他们之间达成不成文的共识,相互之间不能使用异唤师对付对方。然后自5年前的大爆炸之后,各学院都市有关异唤师的事件已经很少发生了。我可不相信他们都成了我这样。而盛京还从来没有这种共识,因为五元老之间还没怎么内斗过。”
“所以世界变化了。果然,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下去。”雅凡娜来到蔚蓝的身边,看着染红她衣服的血泊,惋惜地说,“蔚蓝,要是你不做杀手,我们也许……”
“人已经死了,要弄清是谁派出来的也有点麻烦了……”
“还是把她好好装袋子里,拖到外域埋葬了。别乱扔。”雅凡娜说完想做什么祷告仪式,但又停了下来。
“是的,大小姐。”
正当雅凡娜带着惆怅的心想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一点异样的光。
从蔚蓝身体上发出的异样的光,蓝色的,如星星点点一般把她包围。然后,她胸口的致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然后,雅凡娜听到了几声低沉的痛苦呻吟声。
“为,为什么会是这样!”她退后了一步,被眼前的事实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蝴蝶公主……”卡斯滕嘴里喃喃念着这个词。
记忆在雅凡娜脑海中不断的闪现,这记忆太过沉重,沉重到让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看来,让我来唤醒她了。”
“嗯。”卡斯滕很明了地转过身去。
雅凡娜把弯下腰,哪怕金发上已经沾染了鲜血。
她轻轻的吻上蔚蓝的唇。
——第一卷黑猫不会睡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