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的我,总是在憧憬着。
但是,终于,某一天,我意识到了。
自己,是平凡(无能)的。
开始抛弃了曾经伟大的理想。
在某个夜晚。
床上。
对着自己,种下了一个这样的,小小的愿望。
我是没有才华的。
没有关系。
我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勤奋。
我无法极度的刻苦,对改变命运这种事情也十分的不确定……
这些,都没有关系。
我只渴求一件事。
生活中,那些繁琐的事情,那些坎坷……那些,都是我所能忍耐的。只要,只要……能够给予我这样的一个东西。只要这样就好了。
我只单纯的,想要一个可以好好的,安心休息的。
家。
就这样。
对生活,再次地憧憬起来。
直至……那个雨天。
——
“你……醒了吗?”
缓缓地睁开自己的双眼。
风,温柔的抚摸着苏赢的脸颊。
“谁在喊我?”
对着四周扫视着。发现,自己正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十字路口的中央。天空,可以看到模糊的蓝,包裹着灰白的雾气……或者是,云?
“这里是哪里……”
陌生的道路。
陌生的城市。
一片死寂。
要说真有什么声音的话,大概,就是这耳畔低语的风了吧。对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这大概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迷路的恐慌。孤独的可怕。以及,没有亲人的陪伴的……不安。但是,这些情感……统统的被遗忘在了脑海中。
“这里哟。”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的微风中吹来。苏赢回头,看到白色的雾气中,一个一身黑衣,身材纤细的女子。盘起的黑发,雪白的皮肤,血红的朱唇,还有,那要把人的魂魄勾走般带着危险的味道的丹凤眼。如果从目测来看,眼前的女人,至少也有二十岁了吧?苏赢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女人。
“过来吧。”
女人看见苏赢无动于衷,便抬起了手,示意苏赢来到她的身边。
没有办法反抗,也不想拒绝对方的邀请。苏赢迈开了自己的脚步。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入了,恶魔准备的盛宴。这城市……所有的店门,都开着,却没有人。一切,都是这雾气演变出的幻象吧?苏赢注视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你,也是幻象吧?
终于,恐惧感来了。
不过不是孤独什么的。
而是在恐惧,女人会消失。
不过,这只是假想。
女人没有消失。
苏赢来到了她的身边。
女人蹲下来,抚摸着苏赢的头,轻轻的问他:“你,喜不喜欢看书呢?”喜不喜欢呢?书……平凡的字句,到了苏赢那里,却成了一把利剑,刺入了胸口。疼痛感很微弱,但却带来了窒息。
“书……”
苏赢想起的,并不是书架上那些有着精美封面的,厚重的纸质书本。他想起的,是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然后是家里,书房里,那些堆积的,像坟墓一样的书山。
“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女人露出了微笑。
苏赢低下了头。
书吗……
自己本来是喜欢的啊。本来,自己是喜欢书的。即便很多字会不认识,但是,只要翻开了书本,就觉得,自己可以和外面的那个世界告别,来到新的天地。可是,有一天,他被拉出了那个奇幻的领域。他睁着迷惑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的父母。在他面前的,是一支笔。
曾经的喜好,被束缚后,变成了一种诅咒。
那之后。
每次,合上书本,迎接自己的,是写作。
疯狂的,疯狂的,无尽的……
假若停笔的话,面对的,就是父亲冷漠的面颊。
“你……要放弃自己的爱好吗?”
“懒惰的家伙啊……这样的你,将来是什么都无法得到的。”
“到底在高兴什么呢?无知。”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做这种事情了吗?”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已经什么都想要放弃了吗?!!”
我……
“啊……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了。”
女人将苏赢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就是我出现的理由啊,可怜的孩子……你,本是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的孩子吧?但是,很可惜,你那美好的童年,已经……死了。”
苏赢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是怎么死的呢?本是深爱着写作和阅读的你,很不幸,出生在了一个父母都是名望很高的作家的家庭里,曾经的你是不被要求的,自由的成长的,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被束缚了,被逼迫了,于是开始疯狂的寻找着出路,想要突破,蜕变……想要惊艳身边的人,想要大声呐喊出你真正的实力……不知不觉的,发现自己的爱好已经不再是爱好,而是被名利化了,也被自己的双亲当做某种价值所利用了,发现了,童年所经历的温柔都像是假象一样……不是么?”
苏赢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他伸出手,抓住了女人的衣角。
“但是你还没有放弃……你想要的是什么?是蜕变。但是很可惜,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平庸的人类,并非什么天才,怪才……那些都不属于你,没有才华的你,终于,无路可走。”
被贴上标签,加以榨压后。
余下的,只是化为了空壳的爱好。
不,那已经不是爱好了……
那是憎恨。
放弃了看书,放弃了写作。
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为父母。但是,自己却被当成了一切的原因。
“被当作是懒惰的人,当作是害怕吃苦的孩子,当作是没有毅力,无法成器的可悲的存在……心里,一定在憎恨着吧?把自己变成废物的人,如今却辱骂着你?”
女人站起了身。
苏赢也睁开了眼睛。
“再问你一次……你,喜欢书吗?”
苏赢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
女人眼中在期待着什么……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
“不……”
苏赢开口了。
“我,憎恨所有的书本,也憎恨所有的作家……我讨厌,讨厌文学……这种东西……”
“很好,很完美的回答。”
女人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云雾散去。
街道消失。
只余下了眼前直通云霄的阶梯。
“但是,你并不是真正的想要放弃吧?你的爱好,你原本所拥有的才华,毅力,还有梦想……你的一切,全部,你都不想要放弃的吧?没关系的,现在,我为你准备了另一条道路……”
女人走上了阶梯。
“我能给予你绝伦的天赋。”
“给予你无法得到的一切。”
“你将从此不再平庸。”
“但是……”
“最强大的人,永远都是孤独的。”
“有所得,有所失……你,要来和我进行交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