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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被某种仙气包围着呢……”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人靠在墙头跟另一个秃头老人说。
“仙气？你见过么？”另一个老头侧目，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吧你。”
虽然是盛夏，但是在暑气渐消的傍晚，偶尔这样坐在屋檐下看看天上橘色扎染布一般的天空，倒也很惬意。
白胡老人扬扬象毛笔的笔锋那般的眉毛，得意的说：“当然见过，我还见过仙人造的高塔呢！”他说着两手向外摊开，道：“好大好大一座塔，也特别特别地高。”
秃头老人皱眉，嗤笑说：“听夏天知了讲废话也比听你胡诌来得强。”
白胡老人倒不生气，反而大笑道：“嘿嘿，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见不到仙塔说明你无福啊。仙塔哪能人人都能看见。你觉得呢，那边的小哥？”
“嗯，那种塔是有的……”白术坐在那边把刚刚挣下的盘缠包好，放在木箱里。接着取出木梳将莲子的头发梳通，但是却因此掉了不少头发。白术盯着缠有发丝的木梳叹气。
得到了这个回答，白胡老人转身对秃头老人高兴地说：“你看你看！我说的吧！”
“切……”秃头老头挠挠已经没有头发的头皮，不屑地瞟着他。
从不远处传来草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是有人跑来。
“爸爸！原来您在这儿！”一个年轻女人“哈吃哈吃”地喘着气，身上薄布衫已经湿了一大片。她胡乱地拿起用来系裙的布条擦汗。
“哟，阿玉，你来了啊。我在跟这老儿还有那小哥说仙塔的事情呢。”白胡老人看见女人过来很是高兴，然后他转头告诉白术：“这是我女儿。”
阿玉拉着脸抱怨道：“爸爸真是的，又在那里跟别人乱说了。刚刚把夕见抓回来，又要出来找爸爸，真是麻烦死了。”
白胡老人又回头跟白术讲：“夕见是我外孙，个头很结实。”
“夕见……是家里开药材铺的孩子么？”白术把箱子背到肩上。
“对啊对啊，就是我们家的孩子。怎么？您已经见着了？”老人拍着手说。
白术点了点头：“是的。他刚才邀请我到他家去做表演。”
“喂！我可没同意！这孩子怎么自说自话的！”女人惊讶地说道。
“定金他已经付过了。”白术从胸口摸出一个小布袋，说：“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我把钱还给您。”
还没乘女人伸出手拿过那个布袋，老人却站起说：“别别。我也想看看呢。”
“爸爸！”女人为难地叫了一声，在老人耳边轻轻道：“家里的男人可出远门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啊。”
老人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有你爹呢。”
“爸爸！你真把自己当小伙子呢。”阿玉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不过脸上依旧是不高兴的样子。
白术似乎看出了什么，诚恳地说：“两位大可不必担心。在下只是游历四周的腹语师，名为白术……”
“好啦好啦！我这个老头子可是相信你的。一看就是个认认真真赚钱的孩子不是什么动坏脑筋的家伙。既然我外孙邀请你了，那么就跟我来吧。”老人挥挥手，招呼白术。他又摸摸女儿的脑袋说：“你也来看看新鲜的表演吧，别老是钻在账本里研究生意了，今天晚上就轻松一下好啦。想必夕见那孩子也是想让妈妈别太劳累了。”
阿玉听了，想了会还是默默地答应了。
这老爷子虽然年纪挺大，到却是个话痨。一路上，老爷子就跟白术描述他所见到的那座仙塔：
“看见那个塔的时候我还是个小伙子，年轻得很，结婚也没多久。那个时候阿玉你啊，好像还是一个小毛头，整天就被你妈抱在怀里……
呵呵，我说正题吧。
那天我在田里干活，因为是傍晚，大家差不多都收工了。我嘛，不就是想多做一点早些结束么。我觉得腰酸，就想站直身子舒展一下筋骨。可是这一抬头啊，就看见了那座塔。
那塔在西边山上附近出现的，在太阳下面闪着特别漂亮的金光。我一直在田里干活，但是从来就没见过那塔。那个塔大概有多少层来着？诶……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楚了……大概……唔……起码……起码有十几层！这只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其他都被遮在云里了。要是没有云，天啊，那要有多高呢！
那个塔好大。我眯着眼睛看，实在估摸不出它有多大。嗯……估计要十来只大象尾巴牵着鼻子那么走一圈，才能围住那个塔呢。
对了，那塔上还有人呢。好多人，每层楼上都有人，男女老少都有。不过穿的什么衣服啊戴着什么首饰啊这就看不清楚了。毕竟还是很远。我想大约就是仙人吧。
当时我都看呆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一定是仙人，也许是来赐福什么的，我就立马跪了下去，也不管田里脏不脏了。我闭着眼睛连磕了三个头，祈祷田里有个好收成，一家三口能够和和美美地。然后头磕完，塔也不见了。真的，就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哎哎，现在想来，那天那件事情真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啊。
后来的那些年里啊，收成还是不错的，家里算不上富有，但是至少是不愁吃穿了。阿玉她嫁给了药材商之后，我们就从乡下搬来和女儿一起住了。女婿他除了忙，要东奔西走做生意以外，也是个好孩子。大概是父母早亡的原因，女婿对我们也非常孝顺。我想，这些年这么顺利，大概就和年轻时我拜仙塔有关系的吧。呵呵，真的是不知者不信。那老秃头死活也不肯相信我说的话。
什么？小哥你问我那天的天气么？那天啊……我只记得那天的晚霞很美，天空像着了火似的。小哥你难道觉得是海市蜃楼？诶，不是。我那时年轻，没什么病，看得真切。绝对不是海市蜃楼，就是仙人的塔啊。再说咱们这里又不是海，一定是仙塔啦……”
老爷子唠唠叨叨了一路，大概是年老了特别容易怀旧的原因。
“爸爸，你别跟别人讲你那会的事情了，人家不一定爱听。就连我也听了好几十遍了。”阿玉在一边小声提醒，可惜老爷子照讲不误。
白术倒并不厌烦，很认真地听着。其实，听这老爷子讲故事的感觉，挺像白术小时候听母亲讲故事一样。
“哦……火烧云么？”白术眯起眼睛看头上鲜艳的橘色天空。
这家药材铺叫“集萃堂”，是一家较大的药店。墙边是一个有着许多抽屉的大木柜，每个柜子上都粘有写着药材名的白纸。木桌上除了算盘账本毛笔之类的用具，还有用来取药的小小的木铲子，碾药的木杵木碗，还有小巧的金属天平等等。
阿玉打发走了小伙计，然后带着白术和老爷子朝后屋走去。
夕见坐在庭院中剥着豆子，满满地剥了青嫩的一大盆。这个十岁的孩子看起来特别强壮，身上的肌肉也特别结实。只不过脸上带有的某种倔强的表情和手上做的事情很不符。
“外公，娘！”孩子见了喊了一声。但是发现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银发银眼，穿着浅灰色布衣的男人，便开心地叫了起来：“啊，您真的来了。”也许他也没料到那个随便在路上认识的艺人会真的来自己家。
“是的。”白术朝孩子点点头。
“夕见啊，这位小哥相信那座塔的故事呢”老爷子笑着捋捋自己的胡子。
夕见面无表情地对姥爷眨巴着眼睛。
老爷子倒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只是笑呵呵地说：“嗯。你们烧饭吧。我去歇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