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俞商陆现在算是能够切身地体会到这句俗语的意思了。从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将自己所计划的事情抬上轨迹，俞商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度过了自己计划里最难实施的一部分。
“这下子也算是进一步的独立了吧……至少从住宿方面来说。”
虽然已经从落葵姐的家里搬了出来，但是就现实而言俞商陆之前只能说是寄住在漫画店，算不上真正的独立。
“接下来就是租房子的事情了呢。”
今天是周六，所以俞商陆没有像往常一样前往学校，在帮着店里做完杂工后，俞商陆收拾东西准备前往银行取钱。要找的房子已经物色好了，只要今天把租金交了，俞商陆就有了自己安定的住处。
“商陆。”
就在俞商陆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漫画店的时候，抱着玄猫的叶朴出现在店门，金色的头发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耀眼。
“怎么了，叶哥？”
“你要走这件事和你姐商量过了吗？”
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问，叶朴的手依旧放在玄猫的身上，眼神也放在抚摸着玄猫的手上，但是俞商陆还是从他漫不经心的问题中听出了些许意味。
“没有。”
俞商陆没有和叶朴说谎，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这样不太好吧，你姐姐那么关心你，如果你一声不吭地就搬到其他地方会让她困扰的嗯。”
不同于平时调戏俞商陆的轻浮语气，叶朴少有地严肃了起来。
“就是因为她太关心我了，所以我才没有告诉她。”
俞商陆将手插在口袋里，淡然地说道。听到回答的叶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让出了店门。
“就算急着长大也不要忽视身边关心你的人呀，有些人一旦拭去了就回不来了呢。”
叶朴带着微笑说出了这句话，俞商陆试着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但无论他这么努力也无法从叶朴似笑非笑的表情里猜出他说这句话的动机。
“我知道了。”
……
……
城市的周末总是伴随着车水马龙的景象，即使知道自己这趟门不好出，但是当俞商陆顶着太阳来到银行的时候还是被排队的人潮给吓了一跳。
“.…..没办法了呢。”
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俞商陆无奈地叹了口气，周末大家都不上班，结果堆积的事情都放到今天来处理，以至于银行的大厅出现了拍长龙的变化。
吐槽归吐槽，俞商陆还是拿了票老实实地坐到了大厅里，然后拿出了便携的小公式书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俞商陆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他抬头看向指示屏幕，再有三个人便轮到自己了。
就在这时，银行里走进了三个戴着鸭舌帽，身穿运动服背着大背包的男人。
“嗯？”
通过敏锐的听觉，俞商陆在三个人走入银行的同时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衣服上装饰的链子？
俞商陆有些好奇地看向几人，不过从几人严实的打扮来看，他们并没有穿戴任何像金属的饰品。
鸭舌帽，运动服，背包……
这不是电影了里抢劫的角色装扮么？俞商陆被自己有趣的想法给逗笑，但还未等他的笑完，眼前的一幕便将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位先生，办理个人业务的话请到这里排队。”
坐在大厅的经理大概是以为几人不知道在银行办理业务的流程，看到几人进来后并没有拿排队的票，经理上前提醒道，不过回应他的却是冰冷的枪口。
咔嚓。
俞商陆终于知道那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是什么了，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所有人都蹲到左边，谁都不许动！把手放在脑袋上！”
在其中一名男人掏出枪指向大厅经理的时候，另一名劫匪也掏出了两把手枪，然后对着柜台里的银行人员。
“要是敢摁下报警系统，我就杀了他们！”
劫匪似乎十分清楚银行里的警报系统，在威胁的同时不忘强调着。
“真的假的……”
俞商陆没有看过多少电影，他上一次看的电影还是一部讲银行抢劫的欧美老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遇到这种事情。
“喂——额啊！”
“啪！”
拿着对讲机的保安刚拿起手中的对讲机便被为首的男人用手枪击中了腹部。被击中的保安应声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悍匪！
俞商陆的脑子里立刻做出了判断。
“哗啦！”
就在俞商陆为自己烂到家的运气感到悲哀的时候，三名劫匪中的一人将银行的铁闸门拉了下来，银行里瞬间暗了下来。
“谁都别说话，我们只求财，拿了钱就走！”
劫匪将众人逼到角落后大声地说道，手中的枪却没有离开卷缩在角落的众人。而混在人群里的俞商陆则是用自己超乎常人的观察力打量着男人手中的枪。从造型和枪身的粗糙程度来看，对方手中的枪应该是自己改造过的散弹枪，这种自己改造的枪往往比一般的枪要可怕得多，这种枪只需一发就能喷溅出几十上百的小钢珠，这种钢珠若是打到人体里且不说会不会立即死亡，光是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把这些包装满，钱是公家的，命是自己的，你应该知道这么做吧？！”
领头的男人将鸭舌帽脱下，脸上从耳朵延伸到嘴角的刀疤格外骇人，被吓懵的大厅经理点了点头，他哪里能够想到大半天会遇到抢劫这种事情，而且还是一群如此凶悍的劫匪。
“明、明白了。”
“那还不快去？！”
领头的男人踢了对方一脚，被踢的经理跑了个踉跄，但还是走进了柜台。
柜台里，几名负责业务办理的年轻女孩抱在一团瑟瑟发抖，看到自己的经理走进柜台，几人的神色有了稍许缓解。
“小王，过来帮我装钱。”
经理用带着颤音的口气对其中一名女孩说道，女孩听到经理的话后愣了愣，在看到经理严肃的表情后点了点头。
“千万别摁警报！”
经理临走之前特别叮嘱道。
“他们拿了钱就会走吗……”
几名留在原地的女孩不安地看着彼此，柜台的报警器就在不远处，但是她们谁也没有勇气摁下按钮。
“不知道，如果她们只是求财的话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劫匪的人数只有三人，其中两人在大厅看着人质，另一个人在监督经理拿钱，这些女孩子一时之间便成了劫匪控制区里的盲点。
“谁知道呢，那些家伙这么凶又这么熟练，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
“警察什么时候来……”
其中一名女孩将脑袋卷缩在怀里，眼神里满是哀伤。
今天是袁琴到银行实习的第一天，袁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摆脱了大学毕业就失业的诅咒就遇到了银行抢劫这种一个人一生都难遇到一次的事情。
明明自己只是想好好地找一份工作，明明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实习生，为什么非得陷入这种事情里呢……
袁琴想不明白，直到刚才为止，她还在被柜台的主管前辈责骂，下一秒就变成了劫匪手里的人质。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过如此吧？
“警报都没有摁，哪来的警察呀……”
听到众人在谈论警察，袁琴忍不住说了一句，她的话让几人沉默了下来。
“.…..”
自己是不是太多话了呢？我记得姐姐说过，棒打出头鸟，太过显眼可不是好事……袁琴一边回忆着姐姐的话，一边为自己刚才的多嘴感到不安，不过很快她的不安就灵验了。
“喂，袁琴，你去把柜台的警报摁了吧？”
说话的是之前还在训斥袁琴的主管，袁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那个半老徐娘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听到她的建议后，袁琴用力地摇了摇脑袋。
“我不要！”
毋庸置疑的否决，但是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这个自我否决太过没有说服力。人是群居动物，人的决策同样也是具有群体性的，当群体里认定了统一的立场后无论做出怎么样的决定都不会被驳回，因为统一了立场就意味着保护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至于决定中被牺牲的一方则完全被无视，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是多数人都是站在被保护的一方看待这些问题的，所以并没有人会觉得这不妥，毕竟被牺牲的一方已经没有机会再抱怨了。
人们把这种现象叫做民主，但是在袁琴看来，这种行为是暴行。
“只要你把警报摁了，我就让你转为正式员工，而且我们会帮你看着他们的，放心好了！”
“是啊，你最年轻，动作最快，是最合适的人。”
“只要你摁了警报，大家就有希望了……”
当人群中出现被指定的牺牲者时，其他人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被牺牲的对象便会群起向那个人发起攻势。
袁琴看着七嘴八舌的众人，内心不免感到哀伤。
这就是社会，姐姐说的没有错，果然是自己把社会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我出了事，我的女儿该怎么办啊……””
其中一名女人露出哀伤的表情。听到这句话的众人向袁琴投去了失望的和愤怒的目光，这措手不及的目光让袁琴差点以为自己才是这个抢劫案的罪魁祸首。
但事实是她们所怒视的自己只是一个第一天上班的可怜新人，真正施暴的恶人此时还在大厅耀武扬威。
“.…..”
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袁琴知道如果自己去的话恐怕会引火上身，但是现在如果不摁下警报，等警察来的话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横竖是个死！
“我知道了……”
尽管不情愿，袁琴还是决定妥协。她当然不是因为主管咄咄逼人的态度妥协，她所考虑的是现在大厅里的人质，如果自己不摁下警报的话，警察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更何况从刚才的枪声来判断，那些人并不是什么只求财的角色。
如果只求财的话他们是不会开枪的。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这里的人都有危险。
袁琴不指望这些急于把危险嫁接给他人的家伙，现在留给自己的只有一个选择。
“帮我看着点。”
叮嘱完这句话后，袁琴将身子慢慢地挪向报警器。
但是她忘了，经理之前强调过千万不要摁下警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