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俞商陆曾经在课本里无数次见过这句话，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句话和自己所感受的世界联系在一起。
人类是在进步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尤其是最近一两百年的时间里人类的科技进步犹如井喷般地发展无遗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然而俞商陆所理解的人类进步也仅仅维系在科技层面上而已……
“你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和别人的差距吧？那么你觉得你的体质只是一个个例么？是没有规律可循的特例，是世界规律之外的产物吗？”
医生并没有因为俞商陆的呆滞而住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俞商陆的医生就像是在进行着某项实验，而实验的本体就是俞商陆。
“当然不是，你不是什么特例……不，或许是特例，但那也只是特例中的特例。物竞天择的规律虽然得到了大部分科学家的支持，但是比起达尔文那种温和的演化解释，红皇后假说才是最能体现这个世界真实状况的答案。”
“所以亚人类就是拥有超能力的人类，对吗？”
俞商陆抬起头，尽管思绪紊乱，但他还是想得到更确切的答案。即使在自己重生的那一刻起，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已经开始崩坏离析，但是当他真正将这层纱帘拨开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了不可置信。
“可以这么说，但是这么说也不准确。换个说法吧，你既然已经了解了红皇后假说，那么你觉得像那些拥有超能力的人是由环境造成的进化吗？”
医生歪了歪脑袋，脸上的淡然表情让俞商陆难以揣摩。
“.…..我不知道。”
俞商陆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你知道答案。”
医生并没有因为俞商陆的沉默而停止追问。
“你在说出不知道的时候其实已经在脑海里得出答案了，只是你的常识思维和所谓的社会逻辑在阻扰你的想法，让你无法下定决心说出观点。”
“.…..”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答案是否定的。人类的进化并不是因为环境的压迫，而是源于其自身。”
医生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盆栽，绿色的盆栽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艳丽的绿色光彩。
“那么……那些得到了进化的人就是亚人类吗？”
俞商陆将头抬起，即使他已经尽力把自己的情绪压制了下去，但是内心的不安还是让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紊乱。但俞商陆清楚，自己的慌乱并非异常，无论是谁在听到人类进化这种科幻感十足的事实世界观都会得到冲击。
亚人类什么的……
【难道我也是亚人类吗？】
俞商陆不禁在脑海里猜想道。拥有特殊的意识，掌握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还有那些想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怪人……
俞商陆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差点将自己杀死的男人，当时若不是林翩儒和那个到现在都弄不清对方身份的神秘人挺身而出，自己恐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活着真不容易呵。
“不完全是。”
医生挑了挑柳眉，然后看向俞商陆。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我的体质不是特例，又说人类的进化是红皇后假说的一种状态，那么那些拥有超人能力的人不就是亚人类吗？”
俞商陆不解，在他看来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那些曾经被归类为科幻想法的概念如此一下子变成了事实，而在震惊之余，更让俞商陆在意的是自己能力的本质。
亚人类，其实也就是非人类吧？
“我觉得你对我的话有一些误解。不完全这个词并不是否定，而是部分否定。那些有超人能力的如人的确不都是亚人类，而亚人类这个概念其实也不是一个官方的概念，在我口中的亚人类在其他人或者其他组织里或许会被称为：超人，甚至是怪物，说到底这只是一个代号罢了，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获得超人能力的权利并非只有亚人类才能拥有。”
医生抬起头，黑色的眼眸深邃得像是要将俞商陆的思想吞噬。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遵循红皇后假说。只要有欲望就一定会有实现欲望的契机，即使不是亚人类也可以通过非自然的手段获得力量，毕竟……人就是这么一种贪婪的生物。”
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此时的医生俨然是一个正在观看着某个节目的观众，而此时节目里的情节似乎十分滑稽，引得他露出了这样的笑容。不过比起医生淡然的表情，俞商陆的心情则要沉重许多。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遵循红皇后假说，也就是说那些拥有超人能力的人并不是亚人类，而是通过某种方式获得超人力量的普通人类……
他们在打破自然进化的链条。
“那么……我是亚人类吗？还有…….姬零小姐也是亚人类吗？”
俞商陆抬起头，他想尽量将自己不安的语气隐藏起来，但是当他开口时语气还是颤抖了起来。
【我在害怕什么？这不就是我一直想找的答案吗？】
俞商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安，经历过数次生死的他应该早就已经看清了自己并非常人的事实，但却在确定答案时产生了临阵退缩的想法。
“姬零小姐是亚人类，而且是非常优秀的亚人类。”
医生的回答倒是十分爽快，平静的表情似乎在和俞商陆说着某件家常。
“你也应该见识过姬零小姐的能力了吧？那是一种凌驾于大部分特殊能力之上的能力，就算是我也无法确切地明白她的能力是什么。”
俞商陆听着医生的话，眼前浮现出了自己当初和姬零相遇时的场景。
【原来如此，从那个时候开始姬零就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了吗？被我偷看习武也好，教我武术也罢，其实真正蒙在鼓里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亏我还天真的以为姬零这么厉害是因为她会武术呢。】
想到这里，俞商陆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嗯？”
医生看着俞商陆的表情，略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姬零是亚人类，那么我也是亚人类对吧？”
结合自己的遭遇，俞商陆得出了结论。明白了自己能力并非某种特殊的契机后，俞商陆的心情也释然了不少，即使这份释然是建立在不去深究姬零欺骗自己的立场上的。
“大概吧。”
医生回答道。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大概就是有可能但是不确定的意思，我能够给你的回答只有这么多，我不是亚人，我只是一个医生罢了。”
医生摆了摆手，淡然地说道。俞商陆此时才意识到从进屋到现在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他只是知道对方是救活自己的医生而已，俞商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一个能够将濒死之人救活的医生。”
俞商陆看着医生强调道。
“每个医生都是如此。”
医生的态度依旧淡然。
“但并不是每个医生都能发明出生命原液。”
俞商陆径直对着医生的话怼了回去，他当然不知道当时自己浸泡着的液体叫什么名字，但既然竖琴说了那是一种类似LCL的东西，那这么称呼也没有什么错。
听到这句话的医生终于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记得那个东西，明明在接受治疗的时候是全程昏迷的说。”
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惊讶的语气，医生眨了眨眼睛，然后盯着俞商陆。
“在我的治疗记录里可还没有病人能够在那个东西里接受治疗时还能保证清醒的呢，你是一个例外。”
俞商陆看着医生颇为激动的神情，微微动了动嘴唇的他并没有把话题接下去，而是继续看着眼前的医生。
“关于那个液体的作用，是竖琴告诉你的吧？”
医生将手放在椅子上，然后托着下巴说道，随着优雅的动作，医生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
“.…..是我问她的。”
为了不牵连竖琴，俞商陆将这件事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他的举动却引来了医生一笑。
“你没有必要帮她说话，她的性格我最了解，只要对方是她信任的人，竖琴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对方。”
听到医生戳穿自己做法的俞商陆有些羞愧，原本还想继续往下圆的话也收回了肚子里。
“不过我挺好奇的，让那个丫头信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你是用什么方法获得她的信任的呢？”
不同于之前自信十足的姿态，此时的医生露出了单纯的好奇目光。俞商陆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抢她的游戏机玩吧？”
俞商陆睁大眼认真地回答道。
……
……
枫桦山庄是G市远近闻名的风景区，6年前薛家在这里买下了一块地皮，然后将其改造成了度假村，而相比薛家的其他房产，这块房产只是薛家偶尔放松旅游时才会一住的地方，然而就是这么一块被薛家忽视的山庄，今天却格外的热闹。
“久等了。”
清脆的女声从别墅门外响起，打破了别墅里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