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战场,空气里弥漫着火药燃烧后的剧烈刺激性气味。月光让原本漆黑一片的丛林得以看出些许轮廓。
“.…..队长?”
眼镜将手中的枪放下,然后看了一眼方荣。作为队伍里的老战士,眼镜自然知道眼前的状况不同寻常,但是军人的素养还是让他平复下了心中的困惑,而是将判断权全交给方荣。
“扇形合拢,大家注意灯光要照射均匀!”
方荣命令道。得到命令的众人按照指示慢慢地朝着刚才开枪的地方走去,然而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来到时眼前的景象却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整个草地就只剩下一片被子弹打碎的烂土。
“怎么会……”
方荣皱起眉头,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命令开枪时已经捕捉到了敌人的踪迹,他们当时距离敌人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整个距离对于他和战士来说完全能够轻而易举地用步枪击中硬币大小的目标。然而事实是他们射击的目标的确不见了。
“队长,小心身后!”
对讲机里传来了陈云的惊呼。
“队长小心——噗啊!”
利器切割肉体和液体喷溅的声音从方荣的身后传来,方荣转过身,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的身上,而刚才为他挡刀的战士则已经身首异处。
“啊!!!”
目睹一切的眼镜拿起手中的枪朝着身后横扫,而看着眼前残忍景象的方荣真是颤栗了一下身体,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方荣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迷离起来。
“人呢?!操!是谁!”
看到战友惨状的老鼠同样拿起了手中的钢枪扫射,寂静的丛林里再次被震耳欲聋的枪声覆盖。
“小云,敌人在哪?”
回过神的方荣拿起对讲机询问道,而对讲机另一边的陈云同样满头大汗,明明之前还出现在视野里的敌人此时却突然消失在了黑暗里,但是陈云知道自己不能说出‘敌人突然消失了’这种话,他的兄弟们此时处在危险里,他必须要找出敌人的位置。
“我在找!”
陈云咬了咬牙,然后将瞄准镜扫视目标区域,然而无论他怎么扫视都无法找到敌人的影子。与陈云手足无措的处境相反,那些突然消失的敌人此时却借着夜色肆无忌惮地进行着自己的杀戮。
“噗啊!”
“那里!”
“哒哒哒……”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和枪声。看着自己身边又一个战士倒下,方荣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那些人不是普通人……”
方荣将手中的钢枪放下,然后冲着不远处的眼镜大喊。
“快请求支援!其他人靠拢,不要分散!”
“可是受伤的兄弟们呢?!”
其中一名战士焦急地问道。
“执行命令!”
方荣怒吼道,但即使如此,说完这句话的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眼前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战士,这些战士无一例外地都是喉部被割破而死,对方狠残忍,他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用何种方式能够让对手痛苦地死去。孤立无援的小队,环境恶劣的丛林,在这种环境里割喉无遗是最有效率的攻击方式,但也无遗也是最残忍的。
“大家撤到南边的树下,那里周围被我布置了炸点!”
老鼠说道,而就在他着急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
尽管没有看到身后之人的面孔,但是多年的经验还是让老鼠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小心!”
站在老鼠旁边的山炮奋力将老鼠一推,银色的刀光在夜幕下一闪而过,山炮未来得及躲闪的右手连同肩膀被横面切下。
“山炮!”
被救下的老鼠顾不得危险,干净将自己的上衣脱下然后将山炮的伤口包裹起来,但奈何伤口太大无论老鼠怎么用力地束紧鲜血还是不断地从伤口涌出。
“妈的,我还没死呢,哭什么?”
山炮颤抖地说道,尽管已经尽力地压制着自己的痛感,但山炮还是能够感觉到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正在逐渐进入一种僵硬的状态。
“你别说话,我带你到炸点里,那里有炸弹,他们要是还敢来我就把他们全部轰上天!”
老鼠咬着牙将山炮拉起,然后想去捡起山炮的断臂,但是就在他准备动身时却被山炮拉住了。
“不用了……”
老鼠转过头,看到了山炮的苦笑。
“什么意……”
老鼠顺着山炮的目光看去,发现山炮的伤口远非他之前包扎的那样,在月光的照耀下老鼠终于看清了山炮的伤口,同时也理解了自己刚才慌乱之中所做的包扎有多简陋。
“这下子真的不行了呢,我这个王牌突击队员换你一个王牌爆破手,不亏……噗哈。”
话没有说完,山炮的嘴里便吐出了殷红的鲜血。
“你他妈别说话!老子不会欠你人情的!你听好了!如果以后没有人和我拌嘴的话我会很不爽,我不爽就会惹事情,到时候会把队里闹得不可开交,这些都是你的责任你知道吗!”
尽管老鼠已经尽力压制着情绪,但眼泪还是不断地往下着。而看到老鼠哭状的山炮则是笑了笑,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真是没有想到能有一天够看到你为我哭啊。”
“你别说话!我……”
老鼠擦拭泪水,然后准备将山炮背起,但此时的山炮瘫在了自己的手边。
“老炮?”
老鼠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死去的战友,所有的悲切与怒火瞬间化作一团。
“快过来!”
眼镜走到老鼠身边,看到山炮尸体的他同样愣了愣神,但是军人的素养还是让他恢复了冷静。
“他们杀了山炮!”
老鼠怒吼着。
“他们杀了很多人……我已经呼叫增援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命令撤到炸点保护的圈子里……明明是为了困住他们的炸点现在却变成了保护我们的笼子,操。”
眼镜拉起老鼠,然后向炸点所在的地方跑去。
与此同时,远处的陈云看着己方不断倒下的战士同样心急如焚,那些曾经和他打趣总是使唤却最照顾他的战友们此时却在黑夜里不断地被夺走生命,而自己却只是无能为力地在远处观战,就算是开枪也找不到目标。
“小云!”
就在陈云焦急如焚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了方荣的声音,听到声音的陈云赶紧拿过对讲机。
“队长,对不起……”
“听着小云,这帮人根本就不是我们要抓的毒贩,我们之前的判断完全是错的,现在方案改变,我们现在向炸点集中然后等待陆航的支援,你的任务就是保持警戒,记住,千万别开枪暴露自己的位置!”
“队……”
“呲——”
还未等陈云追问方荣的对讲机便传来了杂音。
“操!”
明白对讲机出现问题的陈云将对讲机取下砸向身边的岩石,他端起步枪准备为自己的战友们掩护。陈云不怕死,他同样也不怕抗命后的惩罚,他唯一怕的就是失去自己的战友和方荣。
“对不起,队长……”
陈云看着火光点点的远处,准备扣下扳机。但在他即将扣下扳机之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却从耳边传来,随着而来的是爆炸后的振动。
“队长!”
陈云冲着炸点大吼,手中的狙击步枪也随之划过肩膀。
“嗡嗡嗡——”
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声响彻夜空。
……
……
“后来呢?”
别墅里,薛麟看着眼前正在沉思的陈云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两人面前的茶杯早已喝空,但是两人都没有要添杯的意思。陈云陷在自己的回忆里,而薛麟则是被陈云的回忆给完全吸引住了。
“后来陆航的人就来了,战斗也结束了,我们整个二十人的小队就只有我活了下来,大家为了和敌人同归于尽引爆了炸点,后来在数尸体时我们找到了二十具尸体,因为大多数人都面目全非,所以只有用测DNA的做法来分辨身份,最后确认其中的一具尸体是敌方的。”
陈云的语气十分平静,经过十二年的沉淀,他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过去的一切,仅仅只是面对的话。
“后来上层告诉我,那个尸体和普通人不同,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经过了许多渠道后我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杀光了我们整个小队的家伙并不是人,他的DNA里有着远超常人的数据,就连基因构成都和普通人不一样。上层认为我们遇到的是某个国家的改造人,但我不管这些,我一心只想为大家报仇。然而上层却把精力都放在了研究尸体上。”
陈云看向薛麟。
“没有人为那死去的十九个冤魂伸张正义,只有我记得,只有我这个苟且偷生的懦夫四处游走想为他们讨个说法,但都吃了闭门羹。后来我明白了,光有荣耀和军人的使命感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我缺少的是权力和力量。我们那时遇到的人有五个,但是找到的尸体却只有一具,也就是说那些家伙还逍遥法外。”
“所以,我要用手里的力量和权力把那些家伙挖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地审判。”
“哪怕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薛麟问道。
“就算是二十年我也要把他们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