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人类的存在远比你想象的要早的多，早在中世纪时就已经有了关于亚人类的精确记载，而这些记载里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内容被流传民间，但是这些记载大多成了文艺作品里的虚构角色。吸血鬼，狼人，甚至是巫师，这些都是民间对亚人类的别类记载，当然了，关于亚人类的记载，还有更早的记录，但是这些记录更为玄幻。”
学院的图书馆里，俞商陆和白芨坐在图书馆的角落，白色的阳光从窗外透入，将安静的图书馆蒙上了一种朦胧感。
“神话么？”
俞商陆接上了白芨的话，同时，他将自己的手撑在桌子上，眼睛微闭。
“是的，就是神话。无论是世界上的哪一个区域自古都有相应的神话，希腊神话，北欧神话，还有中国的神话传说。举个例子，在没有意识到亚人类的存在时，你在听到黄帝大战蚩尤的故事时会是什么反应？”
“我会把它当做一个有趣的故事。”
俞商陆顺着白芨的思路回答着。
“那现在呢？”
“我会把这个故事和亚人类联系在一起。”
俞商陆的脑海里回忆起半年前自己与川木通潜入学校禁地时看到的那本书，那本透露着年代气息的书上记录着中世纪关于吸血鬼的研究，在那本书里记载了吸血鬼与人类之间的区别，如此看来那本书的作者也一定意识到了亚人类在人类发展的历史洪流里的影响。
“亚人类与人类的关系并不是近代才产生的，从人类有文明开始，亚人类就一直与人类共存，随着时代的发展，亚人类与人类的关系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亚人类和人类从一开始就在共存着。”
人类与亚人类的共存。人与神的关系。
俞商陆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一群身穿兽皮的人类对着一群漂浮在空中的亚人类叩首膜拜，但画面一转，那些身穿兽皮的人类换上了装备整齐的热武器，而膜拜的姿势也变成了威胁的姿态，人类将枪口对准亚人类，而原本高高在上的亚人类此时却成了叩首的人。
人类的繁荣发展同时也是亚人类的衰退过程吗？
“正因为如此，人类与亚人类之间的沟通是不可能停止的。天门石不是国家机构的亚人类管理组织，那么就一定会有代替天门石完成这个职能的组织，而现在最值得信服的假设便是，苏家其实就是这个组织的直接管理者。”
白芨说着，眼神却下意识地窥向了俞商陆，让她安心的是俞商陆并没有表露出过激的表现，俞商陆只是将撑在桌子上的手握成拳状，微闭的眼睛也睁开了。
“一个国家机构的亚人类管理组织却要圈养一群以杀戮亚人类为任务的武装部队么？”
俞商陆质问。
“管理的方式有很多种，有温和的，也有强势的。要管理一个种群最简单的方式便是用强大的力量来让他们看清自身的力量差距，我看了那些武装人员的装备，他们身上装备的武器虽然有常规武器，但更多的是对亚人类更有威胁力的非常规武器，他们通过外骨骼系统加强使用者的反应与力量，以此来增加单兵作战的能力。不够那些装备大多是半成品。”
“不过用来对付那些能力不足C级的亚人类已经绰绰有余了，对吗？”
就像第三区里生活的那些亚人类，他们都只是一些有着微弱力量的非战斗型亚人类，但是他们终究还是逃不了被屠杀的命运。
“没错。严格地说对于非战斗型的亚人类，尤其是那些能力等级低下的亚人类，即使是常规的枪械武器也能杀死他们，失去了能力的加成，他们和普通的人类也没有什么差别。”
那些曾经被人类称为神话的亚人类，终归还是落为了砧上的鱼肉。
不对。
俞商陆意识到了问题，从刚才开始他的潜意识里就察觉到了不对，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的困惑。陷入疑难的俞商陆抬起头，将目光投向白芨。
“我有一个问题。”
俞商陆的态度引起了白芨的注意，但是白芨依旧用平静的目光回应俞商陆。
“我会尽我所能地回答你的问题。”
听到回答的俞商陆终于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他很清楚现在他能够信任的人不多，白芨便是其中一个，更让他感到安心的是白芨从来不会过多地干涉他的决定，她能多地是为自己提供自己所需的情报和帮助。
还有，俞商陆隐约能从白芨的身上感受到安全感。
“如果说上古神话里的神明是人类对亚人类的理解的话，为什么到了现代亚人类的能力反而下降了呢？”
人类的科技即使有所进步，但是在没有达到质点之前还是无法对差距造成影响的，可俞商陆看到的事实是从中世纪开始亚人类的地位便不断地在降低，同时，神话传说也逐渐被怪谈所替代，人们对亚人类的态度不再是敬畏，而是以一种看待异类的角度去看待亚人类。
“明明掌握力量的是亚人类，但是到头来亚人类却成为了只能靠伪装卷缩在人类社会角落，甚至是被圈养的姿态，这太奇怪了。”
俞商陆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自己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了，他以前在谈论到亚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关系时都会尽可能用客观的态度来描述，但是这次不同，俞商陆这次完全将立场站在了亚人类的一方。
“抓到重点了呢。”
听到俞商陆的话，白芨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的确，正如你说的那样，在人类发展的同时，亚人类的地位也在不断的下降着，这不光是因为科学的发展，更重要的是亚人类本身出现了问题。”
“出了问题？”
听到白芨的话，俞商陆皱起了眉头。
“是的。”
白芨的态度倒是不紧不慢，这让坐在他对面的俞商陆有些焦急。
“按照自然界的规律来说，任何物种在随着时间的演化中都会逐渐向着更为优秀的方向进化，这就是自然界的生物进化，有人也曾将这种假说与某个童话故事联系在一起……”
“红皇后理论。”
这是医生当初告诉俞商陆的理论，将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故事情节与物种的进化联系在一起，从而演变成一种具体的进化理论。生物在时间的演变中是不可能倒退的，进化只会朝着更完美的方向前进，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适应进化的物种将会被淘汰，这便是红皇后假说。
“是的。那么现在问题就出现了，亚人类在人类进化的同时并没有得到相应的进化，或者说亚人类的能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得到进化，相反地，亚人类的能力还退化了。”
白芨皱起眉头，但听到这番话的俞商陆更为吃惊，在他潜意识里的某个困惑终于得到了认证，但在得到认证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这是一种来源于内心深处，或许更为深邃，却难以触及的无形压力。
“换句话说就是，亚人类的进化被封死了。”
“被谁封死了？”
“不知道，或许是自然规律，也可能是基因缺陷，但即使是最聪明的亚人类也无法弄清其中的原委，他们做过无数实验，也结合了无数的典籍，可到最后还是无法弄清亚人类能力退化的原因。”
白芨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甚至尝试直接将强化基因的理论实践在新生的亚人类婴儿身上，想试图以此来人为地激发亚人类的进化潜能。结果可想而知。”
人类与亚人类之间的立场转变不是因为人类变得多么强大，而是因为亚人类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得稀薄起来。
“如果……把亚人类能力退化的原因给弄清楚的话，人类和亚人类的关系是不是就能够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了呢？”
俞商陆提出了自己的假设。如果是因为力量之间的差距而导致矛盾的产生的话就将力量的平衡进行调度，以此来改变现状，这是俞商陆的想法。但是白芨并不同意这个观点，白芨摇了摇头。
“不会的。如果得到力量的一方是亚人类的话，陷入生存危机的将会是人类，换句话说人类和亚人类的关系只可能在支配者与被支配者之间替换，人类的精英阶层不可能让亚人类干扰他们的统治，而拥有强大能力的亚人类同样打心底里看不起普通的人类，这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
白芨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你也看不起普通人吗？”
俞商陆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把问题问了出口。听到俞商陆的问题，白芨像是听到了某个有趣的笑话一般地微微浅笑，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可是亚人类。”
简单的回答，但已经将立场阐明。
“也是呢。”
俞商陆苦笑了一下，为自己问出的问题感到无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