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0世纪九十年代偷渡日本寻求生活出路的那一拨人,李成在日本五岛的船场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因为身份上的约束,即使打拼了半辈子他也未能如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发迹,不过李成倒也没有因此埋怨过什么,毕竟生活是自己选的,再怎么后悔也无法改变现实。现在的李成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小型渔船,靠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勤奋劲,他也攒下了不少家底,随着生活的稳定,他也习惯了自己在日本的生活,娶妻生子,回过神来时恍如隔世,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过了半辈子。
最近几个月是渔禁期,所有的渔船都要停止捕鱼的活动,没有活干的众渔民大都选择在家休息或者修补之前因为捕鱼而破碎的渔网。将渔网修补完后的李成和往常一样吃完早餐后准备前往海滩看看今天的风况。
“秀子,我出门了。”
秀子是李成的女儿,二十年前李成在五岛落脚,后来与海边的一户渔家的女儿相恋,尽管那户人家的家长与附近的渔民都因为李成的身份而反对过这桩婚事,但两人最后还是顶着压力生活在了一起。可惜好景不长,李成的妻子十年前因病去世,只留下他和年幼的女儿,因为妻子的去世,妻子家对李成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地生活着。
“天气不错,看样子今年的休渔期能够养活不少大鱼啊。”
距离休渔期结束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李成观察着海边的天气,一边估摸着往后的收成。五年前李成用自己的积蓄买下了一艘旧渔船,从此以后他也有了自己的渔船,可即使如此生活的压力也还是很大。尤其是李成妻子家那边的压力……
“嗯?鲨鱼么?”
走在海滩上的李成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海滩上有一个黑色的物体,凭借多年出海的经验,李成第一时间将那个不明物体看成了搁浅海滩的鲨鱼。不过当他拉近与那个物体之间的距离后才发现自己错了。
“人?!”
李成走进后发现躺在沙滩上的并不是鲨鱼,而是一名穿着黑色衣服浑身伤口的男人,从样貌上来看这人年纪应该不大,而且还长者一张亚洲人的面孔。
“.…..”
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李成准备打电话报警,但是就在他拿出手机的瞬间,他却犹豫了。不知为何,李成在看到男人的时候脑海里回想起了当初偷渡到日本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也是费尽心思遭了不少罪后才九死一生地来到日本,他当然知道日本的警察会怎么对待偷渡至此的外国人,尤其是亚洲人……
李成还清楚地记得五年前也有一艘遇到海难的中国偷渡船遇难于此,可是接到海警的日本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那些人救起,而是在确认了其是偷渡日本的中国人后用极其卑劣的方式对待他们,那时的李成曾站出来抗议,可惜在这个海岸小镇,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发言权。李成最后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被遣返了还是被以偷渡罪而拘捕。
“可恶。”
一想到当地警察对这些偷渡后发生海难的中国偷渡者的态度,李成就忍不住咬牙,他蹲下身子想从男子的身上找出一些表明身份的东西,但最后也只是找到了一部手机,手机已经进水无法启动,但是手机上的中文品牌商标却证明了他的国籍。
“果然是中国人啊,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不少人在用这种方式来日本吗……”
李成感叹道。
……
“秀子,来帮一下忙!”
二十分钟后,李成将那名男子背回了自己的家中,正在家中整理家务的女儿在看到父亲背回一个男人后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十分配合地帮助父亲将男子抬到了屋里。
“爸爸,这个人是……”
在将床铺好后,秀子看着躺在床垫上的男人。一旁的李成则是翻起了医药箱。
“应该是偷渡后遇到海难的偷渡客。”
“这不是......”
“放心好了,休渔期大家都窝在家里睡觉,我把他背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看到。我们暂时帮他养一养伤,等他伤好了我们就让他走。”
李成从医药箱里拿出绷带与止血药,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后秀子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了父亲手中的药箱。
“我明白了。”
秀子拿过药,然后将男子身上的染满血污的衣服拉开,清晰可见的伤口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早就死了吧……幸好这个家伙没有在我背他的时候突然断气。”
李成心有余悸地呢喃道。
两个小时后,李成终于将男子身上的伤包扎完毕。
“呼……这个家伙的身体真是意外的结识啊,如果是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早就死了。”
“爸爸你太冲动了,万一他真的死在了这里,船场的人们又找到借口来找麻烦了。”
秀子将父亲身上染上污渍的衣服放入洗衣机,然后颇为不满地呢喃道,秀子虽然是日本人,可是在李成的教育下却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平时在家中她也是用中文与父亲进行交流。
“不会的,你看他的呼吸,平稳而有力,这就说明他没有那么容易被击垮。”
与此同时,距离五岛市甚远的海面上,数艘渔政船与数十艘特种船只将一艘受到了严重破坏的游轮围得水泄不通,在其二十海里开外,三艘052级导弹驱逐舰正在进行着警戒。
“找到了吗?”
白芨站在停在游轮旁的一艘黑色舰艇上,此时她的右手正缠着白色的绷带,白皙的脸蛋上也留着不少擦伤。
“还没有。我已经动用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加入搜寻了。这场暴风雨这么大,说实话还真的不一定……”
站在白芨身旁的男人低声说着。
“闭嘴。”
白芨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必须找到他,明白吗?不惜代价,即使花费再多的资源,花费再多的时间都要找到他。”
说话的人是川木通,此时的他已经换下了白色的西装,一身制式潜水服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瞩目。
“明白了。”
男人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船舱。目送男人离开后,川木通看向白芨,微微犹豫后,他还是放弃了与白芨搭话。
如果不是自己自作主张地要走水路的话也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若是在意外发生的时候他能够果断一点出击,俞商陆也不会遇到危险。
“可恶!”
川木通狠狠地砸向船上的护栏,然后转身。
“你去哪里?”
白芨终于开口,听到白芨的声音,川木通停下了脚步。
“去找他。”
“你没有搜索的能力,搜索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可是……”
白芨转过身,冰冷的表情里带着杀意。
“那些袭击我们的人并没有受到任何指示,他们只是一群新兴的亚人类雇佣兵组织,所以这次的事件并不是阴谋,我已经和本部确认过了。”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白芨便将这件事的始末调查了个清楚,这还是在她带伤的情况下完成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川木通再次感觉到了自己在能力上的欠缺。
“我让老师再派一些力量过来……”
“这么做的话你可是要背责任的,你真的能够忍受她的责难吗?”
白芨质问川木通。但是川木通一改自己之前畏惧自己老师的姿态,坚毅的表情里没有任何动摇。
“如果能够找到商陆的话,我当然能接受她的责难。我现在只怕找不到商陆……到时候就不只是责难这么简单了。”
川木通说着心中一紧。
“如果只是单纯地增加搜救力量的话,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大的海面,即使抽调再多的救援船来也搜寻不干净。”
白芨将手伸入口袋,然后拿出一个黑色的信号装置。
“我之前在他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系统现在没有反应,我想应该是因为海水浸泡手机出现了故障,只要手机没有被损毁就还有找到他的希望。”
听到这话的川木通走向前,然后接过了白芨手中的信号器,他明白眼前这个少女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战斗机器,但是此时他对女孩的评价却又由衷地上升了一个高度。
“我可以把这个信号的捕捉装置扩大!”
川木通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手中最不缺的就是技术与资金的资源,只要能够找到俞商陆,现在的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那就拜托你了。”
白芨这次没有反对川木通,她明白川木通虽然有些着急,但是最基本的逻辑判断并没有紊乱。
“对了。”
川木通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地看向白芨。
“关于这次的任务……我们是不是应该放弃?”
比起任务,川木通更在意的是俞商陆的安危,他看向白芨,以白芨平时冷静的判断来看,川木通认为白芨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然而结果并没有如川木通所愿。
“不,我们现在先不要那么早做定断。我总觉得这次的任务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