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现在是8点,还差一刻钟。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伊凡·达克勒斯和凯恩·卡罗在贯穿杨花林的道路上狂奔着。
杨花絮还在飞舞,像雪花飘零至地,如同在林荫大道上铺上了毛毡地毯。然而奔跑着的二人目前无暇顾及这番美景。
做作业做到11点的两人的脑子还是晕忽忽的,腿脚扭曲地交错着,无力的手上还提着装满了专门应付老师的作业和今天要读的书本。
怎么看都是一副狼狈相。
“伊、伊凡,”凯恩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说话,只不过语气很勉强就是了,“为、为什么我们会落到这种下场?”
“为什么?”伊凡竟然也能说话这点也让人佩服,“还不是因为你昨晚赖在我房间里借讨论‘询问saver的技巧’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害得我没办法好好做作业造成的!”
“我问的可是重要问题!比作业什么的重要的多了!”
“……是吗!?那你就应该现在慢慢地、神情悠闲地像树懒一样走向学校,然后光明正大地、理所当然地对老师解释:由于需要讨论询问技巧这一神圣话题所以迟到了。”
“伊、伊凡,你也太狠了吧……”
“总之,别废话了,快走!”
“……”
“哒、哒、哒……”
“咦?”伊凡和凯恩同时回过头。
“哒、哒、哒……”
一抹淡粉红色从眼前一晃而过。
伊凡的心脏强烈地撞击了一下胸膛。
“艾米·雪若?”
伊凡和凯恩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
艾米没有理睬伊凡,径直从伊凡身旁擦肩而过。
“这、这个……艾米同学~~~~~~~~~~~~~~~早啊~~~~~~~~~~~~~怎么会这么晚啊????”凯恩故作愉快的搭讪道,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实在是很勉强了。不过你的“早啊”和“怎么会这么晚啊?”放在一起说就注定了你的失败。
艾米什么也没回答,步履匆匆的向教学楼走去。
凯恩的外交遭遇彻底失败。
“她……怎么了?”败者不解的问伊凡。
“……我也不知道。”
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而且是很急促、踩着碎步的那种。
“哒、哒、哒、哒、哒、哒……”
“艾、艾米同学!等等我!”
伊凡和凯恩再次回头。
“艾米……”李蒂娜无力地叫道。
走在前面的艾米渐渐放慢了脚步。“快点!”
李蒂娜急忙加速向前奔去,与伊凡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
“……”两人呆呆地相觑了一秒钟。
“诶……”李蒂娜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脸颊飞上两块红晕,“啊啊啊,伊、伊凡少爷……早上好”
“……”伊凡也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口,“什么少爷啊!现在是在学校里啊!我是你同学吧!你周末才来我家打工的吧!”
听到了伊凡的呵斥,李蒂娜这下更慌张了,“哦哦哦哦哦,那应该叫……啊、那个……”
“伊凡同学。”艾米不知不觉已经退回到李蒂娜身旁,平静地说道。
“哦哦哦!对,伊凡同学早上好!”
“……”伊凡被这乱七八糟的情景搞得相当无语,“早上好。”半晌才说出一句问候。
“李蒂娜同学早上好啊!”这当然是凯恩那响亮快乐的问候声。
“走了,蒂娜,来不及了。”艾米一把抓住李蒂娜的手臂,然后一言不发大步向前走去。
“……”
被残忍地撇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然后,等两个女生的背影已经几乎缩成了一个点时,伊凡·达克勒斯才反应过来:“快走!笨蛋!这下铁定是迟到了啊啊啊啊啊!”随即迈开已静止许久的脚步开始狂奔起来。
接着……
“啊!等等,伊凡!”被甩在最后的凯恩终于开始了冲刺。
18
同一时刻——鲁伊森邦市——格兰亭街15号——R号房。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
能以一声不吭的沉默应对上司的急电的,也只有伊雷斯·达克勒斯了。
但这并不是他有意而为,因为睡眠时除了梦话和鼾声外是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的。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滴滴滴滴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滴滴滴滴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滴滴滴滴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滴滴滴滴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呃……嗯?”
方才处于梦境中的科学家终于渐渐地被强行拉回了现实世界,尽管这对他来说是最糟糕的起床方式。
“可、可恶的家伙……”伊雷斯的眼睛根本算不上是睁开,代替睡衣的白衬衫满是皱纹。他用上不灵活的手伸向横七竖八杂乱的放满各种零件的电脑桌(电脑就君临在那堆零件中间)。胡乱摸索的手让零件们产生了叮叮当当稀里哗啦的碰撞声,像蜘蛛腿一样乱动的手指逐渐靠近使这房间发生这场小骚动的元凶。
伊雷斯纤长的五根指头将小型终端牢牢禁锢在手心里,然后将其移动到主人的耳边。
“早上好,八成是伊尔浮德。”
“抱歉了,我偏偏是二成的葛莲·殇。早上好,伊雷斯·达克勒斯。”浑厚粗犷但又不失礼貌的声音回话。
“呀……是殇公爵呢……早饭吃了没?”
“两个小时前就解决了……这种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有重要事情传达给你。”
“哈?”
“请你立刻赶到圣约翰教堂。”
“原因呢?”
“这是命令。”
“谁下达的?”
“目前不用你知道。”
“不是你下达的?”
“请不要说废话。请不要浪费时间。只请你尽快来。”
“很重要的事?”
“目前不用你知道。”
“也就是说是了……害怕电话被窃听才不说是吧,‘凯撒’大人?”
“既然明白了就快过来。”
“……恕难从命。”
“为什么?”
“我早饭没吃。”
10点半——克莱姆市——圣安琪学园
伊凡·达克勒斯、艾米·雪若及提比略·基德比安东尼老师快一个马身到冲进教室,安全上垒。而被搭档狠心抛弃的凯恩的运气仿佛是被扔进了黑洞,比老师慢了一个人身,挑战失败,成功被作为杀鸡儆猴的鸡。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说完这句已被无数人生失败者传诵到现在的“获奖”感言,凯恩开始了痛苦的——补习——无视下课铃声,以匀速直线运动的状态在纸上留下墨迹,这也是他失去了询问同在一个班级里的saver情报的机会,也是这苦差事落到了那抛弃他的狠心搭档——伊凡·达克勒斯身上。
“Good,luck,搭档。”说完这句凯恩就如同英雄就义般,一头扎进题海,再也没回来……
伊凡·达克勒斯明白了自己背负着的使命。
向竞争对手saver——艾米·雪若和提比略·基德同学调查克莱姆河南岸的蹊跷之处。
这还真是个难搞定的事,本来这差事是两人合作的,但由于搭档的加速跑成绩实在有待于提高,以及学业水平实在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这件事就变成了自己一个人单干的苦力了。
(真是的,以后在日常训练的时候还要特别训练一下跑步吗?学习成绩就暂时不给他进行特训了吧,因为现在他已经在品尝学习是需要血与泪的了。)
但这种人生导师式的想法,他把目光转向了艾米·雪若。这个扎着清爽马尾,有着神奇的淡粉色头发的女生正坐在自己右方,在题海中徜徉,但神情显然比被迫徜徉的凯恩来的更舒展,也更投入。
这种时候去打扰他真的不是很礼貌,但经过了课间提比略·基德那塞满笑容的“这还真不知道”的绝对防御性的回答。
“去死吧,提比略·基德。”
Punisher少年一边轻声咒骂着,一边将期待的眼神投向艾米。
“干什么?你这家伙。”
艾米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伊凡异样的视线。
伊凡一下子愣住了,嘴巴周围的面部神经像一下子缺了一根似的不动了,是他的嘴滑稽的半张着。
“那、那个……雪若同学?”伊凡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人类听得懂的语言。
(不!一上来就处于劣势吗?!)
伊凡决定加快进度,转守为攻,在艾米还没向伊凡的古怪搭讪作出回应时抢先说道:
“我想问你一些正事。”
“什么事?”
艾米仅用短短三个字就放出了强大的气场。
“是关于……”
“如果是关于克莱姆南岸的情报就免谈,我会回答什么都不知道。”
“!”
伊凡感到背后的体毛都像瞬间觉醒了似的“噌”的都竖了起来,头上流出了一大滴已经超过了人类正常新陈代谢水平的汗。
(攻守又互换了吗?拜托!伊凡·达克勒斯你不是虚有其名的公爵第三子吧!?)
“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被我说中了吗?”
“这……是的,被你说中了……”公爵第三子一下子软了下来,“但是!无论如何你也要告诉我!”然后又强硬了。
“这样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会回答什么都不知道吗?”艾米像对伊凡失去了兴趣,将视线重新扎回书海。
“这就代表你知道吧!”
“不知道。”
“鬼才信!”
“好吧,”艾米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厌烦,“就算我知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这句话道出了所有问题之所在。
Saver凭什么要把自己的情报告诉几乎是敌人的punisher?
而且还是圣灵事工会会长亲自传达的情报?
这就是伊凡觉得这事欠妥的最大原因。因为凯恩的策略于情于理都讲不通。
伊凡·达克勒斯有些想放弃了。
既然组织上也没有下达相关命令,就说明这事基本上与自己没关系,不用瞎掺合,又不是放在氯酸钾里的二氧化锰。
然而——
从两名saver的态度看,他们的确掌握了与之相关的情报,圣灵事工会的存在目的与星月隐修会大体相同,即铲除黑羔羊之乱后留下的“孽余”。所以他们掌握的情报对星月隐修会来说也是具有相当大的价值的。
最重要的是——
这件事发生在克莱姆市的克莱姆河南岸。
(这是我家的地盘。)
是的,克莱姆市是达克勒斯公爵家名义上的一块封地,大致是在50年前得到,而伊凡·达克勒斯的宅邸——就在克莱姆河北岸,与那块禁忌之地只有一河之隔,用“一衣带水”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如果南岸的禁足真的适合孽余有关,作为punisher,铲除它是自己的职责,作为伊凡·达克勒斯,自己决不允许自己的家园遭到威胁。
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但是,决心归决心,目前的状况是艾米·雪若的嘴宛如防盗门一样常闭不开,这件事情麻烦到极点。
这时,前一天晚上的对话突然在伊凡脑中放电影似的出现,只不过那不是什么A级电影就是了。
当时凯恩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正经的说了一句话……
(难道说,当下真的要将那句话付诸行动了吗?)
伊凡咽了一下口水,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看着艾米·雪若。
“喂,雪若……同学。”
有着听到召唤不管是谁都会回应的性格的艾米将头转向伊凡,“又干什么?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心了咧……啊!你想做什么!?”
各位读者请先冷静一下,不要立马就展开各种脑补,请坚持把下文看完。
只见伊凡将脸突然凑近她,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快告诉我,不然我就吻你!”
当天——10点半——圣约翰教堂某会议室。
上午的阳光明媚灿烂,可这与建在圣约翰教堂地下的星月隐修会总部会议室的明亮光线没多大关系。
在某会议室里,由于得不到阳光的照射,光线是靠施加在房间墙壁和天花板的魔法产生的,唯一能作为物理光源的就只有位于天花板正中央的硕大的、装饰华美的吊灯了,当然,这吊灯发出的光也是通过燃烧蜡烛产生的。
“怎么这么慢啊。”在这宽敞的房间里,衣着华丽的少年未经发育的的童声十分惹人注目。
“请再耐心的等候片刻,殿下。”身着贵族服饰的蓝发男子礼貌的说道。
“片刻啊,这句话你第一次说的时候是8点半,我现在才知道片刻原来是指2个小时还不止啊!葛莲·殇!”
金发少年带着明显的怒意看着蓝发男子。
“嘿嘿嘿……”
坐在葛莲对面,小声发出鬼畜的笑声的中年男子,就是扎克尔·达克勒斯公爵,他的手还不停的玩转着一把蝴蝶刀。
“殿下您怎么能迁怒于我呢?迟到的是伊雷斯吧。”
“我没责怪你,葛莲。我当然知道是伊雷斯,那个敢让星月隐修会会长干巴巴的等了2小时的,是伊雷斯·达克勒斯。”
少年故意将伊雷斯连名带姓都吐了出来。
葛莲以及坐在他身旁的欧文斯·达克勒斯、欧文斯对面的弗朗士·奥西里斯公爵都将目光如同发射γ射线般射向仍悠闲自得地靠在座位上的扎克尔·达克勒斯。
“我们家一向是实行放任主义的哟,王子殿下。”扎克尔面不改色的推卸着责任,“所以嘛,我的儿子迟到和本人没关系的说。不过呢,当今世界上能惹毛王子殿下您的,也只有不肖之子伊雷斯了吧。”
被称为王子殿下的少年没有向那个玩世不恭的臣下回嘴,而是直接将手伸向扎克尔,无视旋转着的蝴蝶刀的危险性一把将它夺去,然后干脆利落地高举过头,再将手中的临时凶器一下子掷出——
蝴蝶刀飞越过扎克尔的脑袋,飞越过三大公爵,飞越过斯认为者的大方桌,朝着前方会议室的大门以加速直线运动径直冲去——
原来紧闭着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每一位都感到些许震惊:
伊雷斯·达克勒斯赫然出现在打开的门后,顶着灰色乱发的脑袋以45°角向左倾斜,右手停在右耳旁,手中还夹着方才还在体验着牛顿第一定律的蝴蝶刀。
“哎呀哎呀哎呀——王子殿下,”伊雷斯发出了慵懒的声音,“你的兴趣还是那么的不天真啊,至少得维护一下作为12岁小王子的个人形象吧。”然后就把蝴蝶刀扔还给了他的父亲。
“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伊雷斯·达克勒斯。”王子仍是一脸的不高兴。
伊雷斯仿佛没有看见王子的心情不好这件事,在王子对面,也就是大方桌的另一头坐下,说道:“好吧,请各位说说看不惜浪费2个小时把我找来有什么大事?”
“当然有事了,现在让欧文斯来说明吧。”王子重归平静。
“是,殿下。”一副优雅绅士姿态的欧文斯抬起头来看着弟弟。
“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