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他的世界只有她
“想忘记很多事情，可印象却越来越清晰。”
我推了推眼镜，《望岸汀雨》最新的一章也终于润色好了。“若雪，你的文笔真的越来越好了。”
假期很短，只放一天。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却能做很多事情。“谢谢你，K先生。”“不必道谢，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我微微一笑。
K先生是个很随和的人，不过很少承认其他人。“能得到K先生的承认，我真的很高兴。”“我在你心里这么高冷吗……先不说这个，你真的不打算专职写作？”
我喝了口热水。
“您知道我的情况的。”“可我从来也没提这件事，你需要做的只是加快你的进程而已。”“……我不太擅长交流。”“那现在就开始训练自己，人是群居动物，交流是必须存在的。”“您的意思是必要的交流？”“我这么说吧。”
“对方发来语音通话请求，是否接受？”
我一愣，然后点了是。
“你好，若雪。”“您好……K先生。”“首先，你的主角的确存在灵魂。故事也有，环境也有，必要的热血也有，恰当的悲伤也有，可是缺乏什么，你一定也知道。”“主角……的设定可是有些自闭症啊，我认为不需要太多语言描写。”
“所以说，其他人都有自闭症吗？”
“嘟……”
随着头像的暗掉，K先生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很多时候，人们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坐着看其他人。“我也是如此啊。”
然后，写着只属于自己的故事。
想到这里，我拨通了电话。“哟，拖更王。”“编辑，我也是会生气的。”我正了正眼镜。“下周我们学校有点活动，所以空出时间来了，想和您见一面。”“哦？”对面的女声变地玩味起来。“什么事呢？”“关于……专职作家的事。”“小叶子你定好主意了？”“嗯。”电脑黑下屏来，透过镜片，突然看到坐在对面的人在笑。
“……还有，我确实没有钱了。”“唔……好吧。”“就这样，具体时间和地点下周说。”“嗯，再见。”“再见。”
挂下电话，突然它又响了起来。“喂，您好。”“叶承，我在你家楼下。”“雨桑……好的，我这就下去。”
我摘掉束住头发的皮筋，梳理了一下长发。出门。
“喵桑……不对，阿悠。”橘黄色花纹的猫蹭着我，它似乎很喜欢十一楼的角落。“阿悠，以后能不能别拍我，爪子抓住很疼的。”“喵~”“姑且理解为你答应了？”我蹲下身来拍了拍它，它顺势抓住了我的手。“说好不抓的……”我轻语道。“我该走了，喵桑……阿悠。”
有风吹来，蓝色的眼睛中散发着诡异的光。
……
“您好。”“嗯，你好。”白裙与绿色的花纹点缀出一个靓丽的少女。“请问有什么事吗？”“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你现在有空吗？”“还好。”“能陪我稍微走走么？”“嗯，稍等。”
这是个绝赞的事件，因为有个人物，就是以她为模板而成的。
“你这是穿的啥……”“披风。”我将怀表挂在披风上，上紧了发条。“超级复古的啊……”“还好。”“我们去哪里？”“您不知道么……”
我有些惊愕地看着少女。“怎……怎么了……一直看着我。”“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诶？”“还以为您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呢。”我紧了紧披风。“少来了，你怎么知道的？”“没有，单纯这么感觉而已，比如下课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找到说话主题或者是直接在别人还在选要吃什么的时候直接买好……还有很多例子，只要您想听的话。”
看着少女惊诧的表情，我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去哪里呢？”“原来你一直在观察我……？”“准确来说……我对所有人都是如此。还有您别想多了……”
我顿了顿，直视着她。
“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而且决定，一生只爱她一个。”
“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哈哈……我知道啦……”
“因为有些话有必要早点说出来。”
看着这样的她，我作势要回去道：“如果实在没有什么事的话……”
“啊，等等。”她拉住了我，扭捏道：“那个人……是谁呢？”
“她是……一个拯救我的人。”
“是身边的人吗？”
她的眼神变得迫切，这让我如鲠在喉，开始躲闪她近乎灼热的目光。
“……不是。”
“是吗……是这样啊……”
我咬了下嘴唇，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说些什么，不知是出于安慰还是斥责自己，但是不受控的只能说出……
“对不起。”
她抓住我的胸口，抬头像是笑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示意我放下伸出的手，颤抖道：
“抱歉……让我自己待会……”
在铁灰色的天空下，满眼噙泪的少女有些狼狈地跑去。
——————
就像《望岸汀雨》里写的那样，想忘记很多事情，可印象却越来越清晰。
说实话，如果不是刻意去忘记，怎么会写出这样的一段话呢。
“……”听着学长说完最后一句话，我默默回身。“这样的人……我真的可以吗……”叹了口气，世界都灰蒙蒙的。“暮雪茹，你还记得你放弃过多少吗！”“人家都表明立场了啊……”“你明明还没有尝试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建立在我要追学长这个前提之下啊！”
“……您好，暮小姐。”看着面前的熟悉面庞，我将我的疑问彻底打破。“晚晚晚晚晚上好学长！”
或许……我真的有点喜欢他。
“您有什么事吗？”突然……有风吹过。
我愣住了……学长的右眼……
“没……没事。”“……”
学长的情商很高吗？不，只能说是很敏锐罢了……
他不懂得什么叫让步，什么叫掩饰，和《汀雨》里的人一样。
真是的，明明女主角都死掉了，都死掉这么久了……为什么还在纠结她啊……
文笔很好，却是个傻子作品。
时间是会冲淡一切的，这都不知道吗。
学长的情商和那个主角一样……好低。
“雪……”“嗯？！”突然抬头，看着正看着我出神的学长。“我我我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没有……很抱歉。”
又是这个眼神。
“学……”“有兴趣和我去天台吗？”
我惊讶地点点头，之后……估计在脸红吧。
“叮。”
天台的钥匙每个人都有一把，据说是顶层的人买下来给大家用的……
顶层的人……不就是学长么。
“是因为不想孤独才买下来给大家用的，或许我猜错了您在想什么，抱歉。”“啊……没猜错……”
啊啊啊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多么快啊啊啊啊！
“但是这里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天台不算小，但是也不是很大，说实话学长给自己圈起来的这块地真的不算什么。
可是……却足够放下一架钢琴了。
撤去棚子，一架钢琴显露在眼前。
“我很喜欢钢琴，却不太会弹……见笑。”“啊……没事。”
……
像是看到了世界一般。
这首曲子我也知道，是V.K.克《守护天使》。当然我也知道这背后藏着一个很感人的故事……
说真的，听完后，我哭了很长时间，说是哭……只是眼泪在眼眶中盘旋。
这次……我真的流下了眼泪。
但是琴声也在前奏中戛然而止。
抹了抹眼泪，我低下头羞红了脸。
“抱歉，有些弹不下去了。”突然听到这样的话。
“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人吗？”
学长黑色的眼睛中，仿佛有流星划过。
我下了下决心。
——————
我默默地推了一下眼镜。
如果能有一个【事物】能比喻眼前的少女的话，大概就是【猫】了吧。
不擅长表达，但也敏锐地可怕。
“学长，您在……【挣扎】着什么？”
“我……”
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和无比相似的面庞，我差点就要吐出那个名字。
可她……不是她。
“……我不想讲故事。”
我还真是个混蛋。
……
很多人面对亲人离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悲伤阴郁？抑或是摒弃痛苦，决心满满，再闯一番天涯？
或许都有，但是都可以，都被允许。
没有人愿意离开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人不想，自杀者也不想。至少他们都曾经对生活有过眷恋。“我想离开这个世界。”
有一天，一个少年这么说了。
这是一句很不负责任的话，他不顾亲人的生活，不顾爱自己的人的心痛。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世界倒映在少年昏暗的眼中，一抹夕阳在瞳底沉淀出几枚金色碎片。“……我不想讲故事。”
他这么说道。
……
我会伤了这个少女的心的，除了雪还会有谁原谅我么？不会了吧，我的世界都是她的。
可她连点利息都没还，自顾自地就消失了啊。
突然，有风吹来。我紧了紧披风，铁灰色的天空在夕阳的照射下十分华丽。一如往常，我习惯了孤身一人。
……怎么可能呢。
“学长……？”我吓了一跳。
“您……还没走吗？”我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少女娇小的身影刺痛着我的眼睛。“诶？学长希望我回去吗……？”“……不。”
谁会喜欢孤独啊。“您可以先回去的。”
为什么——
“不用太在意我。”
别这样————
“我就不送您了。”
别走……
“笨蛋。”突然的女声打断了我机械的声音。“把眼泪擦掉再说这话啊……笨蛋学长。”
——————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
我看着满眼噙泪的学长，有些生气，有些失落，有些同情，也有些悲哀。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
学长摘下了眼镜，黑色的瞳孔中一片浑浊，有风吹过，白色的眼眸中也腐烂不堪。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
突然间，他低下了头，低声说着抱歉。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
正如我所想的那样——
他的世界，只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