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和轩辕钧的疯狂赶路,目的并不是害怕除名,而是白露在路上发现了巨大的疑点。
“不对啊!”
在长途大巴中,白露原本眯着眼睛小憩,突然就大吼一句,吓得整车人都抖三抖。司机差点因为这一声河东狮吼失了方向感。
吱~呀!伴随着轮胎打滑的声音,全车人一左一右摇摆不定。但裂变后时代的司机毕竟不同以往,情急之下按住几个按钮,车体便进入了自动驾驶状态。
他站起身,仔细整理着衣领与下摆,来到白露与轩辕钧的面前,颇为礼貌地询问道:“客人,您怎么了?”
白露也表示尊重地站起来,眨眨眼睛,歪头问道:“我一直不懂,为什么现代司机也会手动驾驶呢?”
轩辕钧坐在一旁,故意用手掩住前额。在这一秒,他能感受到全车人的惊魂未定,以及随之而来的愤怒情绪,所以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与白露认识。
“因为我喜欢呀。”
白露恍然大悟似的,狠狠地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居然是因为喜欢,而不是什么人类可以控制突发情况的理由,嗯嗯。”
轩辕钧知道白露是装出来的,但还是感觉无比羞耻。
“机械的确可以控制大部分突发事件,就像刚刚。”与其他人的愤怒不同,司机依旧保持着和蔼的态度,耐心道:“但是在极特殊情况下,人类的操纵要比机械更加有趣。比如这条道路,自动驾驶的速度只能达到八十迈,而我却可以开到一百五十迈。”
几乎是同一时间,车上所有人的愤怒对象,从白露转移到了司机身上。
“喂,你怎么能开这么快!”
“撞了怎么办?你来负责吗?!”
“我们还没死,真是上神保佑啊……对了,你知道上神是谁吗,三位一体、父子魂神,你得学会忏悔才能逐渐明白——”
“闭上嘴吧你。”
车上的人仿佛大堆干草,被白露和司机的一番对话彻底点燃。有宣传教义的,有惊慌失措的,还有满嘴喷粪的。
轩辕钧的内心有些复杂。大地裂变后,人们的素质也没有怎么成长,该是怎样还是怎样,而且大量流民因为失去亲人、家园和国家,心态也变得越来越差劲。若不是新的收留地被迅速建立起来,不知道这世界还会发生怎样的暴乱。
在混乱结束后,白露一屁股坐回位置上。她有些不爽地看着轩辕钧,开口道:“啧,真是可怕的人唷。”
轩辕钧不明所以:“怎么了?”
白露伸手一指,“这个司机在监视我们,从去落华火山的路上就是了。”
“难不成他……”
“啊。”白露皱起眉头:“他是火林党的人。”然后,又低声补充道:“就算被监视了也罢,但我们面临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用伸出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较为复杂的符号。这是暗杀者们的手势,但极为罕见,因为它代表的意思惊为天人。
“内有暗哨”。也就是,协会当中有内奸的意思。
轩辕钧看到这个符号,也变得认真起来。他不动声色,也伸出手,做了个“怎么办”的手势。
白露摇摇头,做出“下车”和“快速回归”的指示。
但轩辕钧却发现了问题:方向盘在火林党的监察者手上,车里又有许多无辜的平民,他们要怎样才能安全下车且不伤害旁人?
“很简单呀。”
白露握住他伸出的手。下一刻,两人凭空消失在车内,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惊动。
驾驶座上,男人随意捋了捋额头前的刘海儿,然后露出一切尽在掌控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果然如同传说般那样强大又蛮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你将会怎么面对呢?”
协会中有内奸。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但在飞速狂奔的途中,白露却说自己并不知道内奸是谁。这让轩辕钧感到十分为难。
一方面,他信任白露所说,虽然她看上去玩世不恭,却从不开这种过分的玩笑;另一方面,如果连白露都不清楚内奸是谁,那这家伙隐藏得应该极深,应该如何寻找呢?
至于他所质疑的,“为什么会判断内有暗哨”的问题,白露给出的答案是“感觉”。她没有绝对确凿的证据,只是察觉到时间轴的问题,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巨大的判断。
整件事情的经过,是先有人靠近协会并绘制地图,白露与轩辕钧偷窥,而身后的鹤仙人偷窥了他们。然后,白露察觉到远方的异样,于是离开这里,去寻找那个长发贫乳的火林党女人——战小云。
接着,他们乘坐“慢吞吞”的长途巴士,来到风尘村,并发现战氏兄妹的动向。他们却像是提前知晓般,并未踏足风尘村,反而绕道离开,去向未知;然后,二人爬上火山,在白露跳下之后,轩辕钧又一次看到战氏兄妹,却未被拘捕或击杀。
白露攀下火山、偶遇克罗贝罗斯的事情,并未告诉轩辕钧;而轩辕钧攀下火山发生的一切却悉数与白露倾吐。从发现鬼族被魑领主的病毒残杀、矿石与物资被转移,地堡空无一物;再到魑领主化身蜘蛛女怪发生苦战,由凭空冒出的白露救场。
最后,他们离开火山,乘坐“一百五十迈”的超速巴士,向着协会方向飞驰而去。
“我们的行动全部都暴露在火林党的监视之下。”白露一边狂奔,一边还能调整呼吸,娓娓道来自己的推测:“在我们朝落华火山去向时,同样的司机,车速却极慢,说明那边正在准备撤退,这一点从你口中所说的不留活口与运走物资,可知一二。”
“可我被魑领主当成敌人,还差点就……”
“那是因为,魑领主所率领的与火林党表面上是合作关系,其实被火林党当成了棋子。”白露说出自己的逻辑:“一开始我之所以认为魑领主与火林党联手,是我追查的火林党动向不明。他们利用鬼族人先进的悬浮科技坐贼船跑了。可后来的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火林党肯定知道协会的除名机制,那么只要像去向一样慢慢开车,水煮青蛙,把我们困死在原地就好;没必要把车速提到危险领域,这么急切地送我们回程,还不阻止我们破车而逃的动作。
“而且按照你所描述的,火林党并不希望让我们遇到麻烦。三打一,你是必败的,那个中性人与你不相上下,更别说姓战的两个都有一定实力——但是你却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但是按照你说的,魑领主确实想要杀掉你,这与火林党一众的行动不符。你说魑领主是基因嫁接而成的试验品时,我便大概猜出,火林党可能又在耍什么新的花招。”
轩辕钧敏锐地抓住白露口中的漏洞:“新的?这么说,你知道他们以前做过什么?”
白露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怎么可能嘛,只是措辞不当罢了。”然后转为认真,继续道:“魑领主很可能是被控制的,这一点从她亲手杀掉自己的族人便可窥得一二。她唯一的寄托也被你残忍击杀,也许她因此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同时也脱离控制。这也算是火林党未曾料到的变数吧。
“我在想,如果你不小心被杀了,这件事情的谋划者会不会被大卸八块呢。”说到这儿,她发出呼呼的笑声。
轩辕钧大概听懂了白露的逻辑。的确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但火林党的做法、包括这一切的结果,都与白露所说并无二致。他们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把自己杀掉,也有充足的能力让自己失去协会的信任,但没有选择这样做。
但还有一些关键问题没有解决,比如——
“可谁是内奸呢?火林党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敢派出高层的儿女与我们见面,就不怕你痛下杀手吗?”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白露直接表示无解:“不仅如此,火林党手中掌控的全新基因技术也是大问题,说不定他们……”
——他们想要制造人工神,无限的能量。
白露的衣服,也就是火神幻化,忽然在她脑海中放出声音:虽然成果微乎其微,但也不能忽视其中的可能性。他们曾经禁锢过神明,却被你从中破坏,那么现在就一定会寻找全新的道路。
白露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也想到了相同的可能性。轩辕钧看到她欲言又止,还朝着空气点头,不由得有些奇怪。
“总而言之,我们必须迅速回到协会内部,并找到那个隐藏很深的叛徒。”
独腿鹤将鬼族的信件(多半是火林党伪造的)送给我。花坛的花叔在出发前与我说过话。方大娘给轩辕钧出国难题。娜娜?她应该不会做这些事情。日月两个老娘们在那次审讯之后就没露过面,但也不能排除她们是内奸的可能性。还有谁……
不经意间,白露的目光扫过轩辕钧的脸庞。
还有,身边最近的他。
白露不由得想起,之前轩辕钧询问过她的问题。
——你也要弄死我吗?
答案是不变的。如果你真的是那个卧底,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