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远处,独腿支撑身体,不断在脑海中演算未来走向的男人,露出了复杂的笑容。其中既有释怀,又有不满,还带着一点因疼痛而掺杂的苦涩。
被白露的“轻拳”送到大海当中,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以后,鹤老头反而意外地感到很开心。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就连“白露不会杀他”的判断也按照剧本进行着。
不过,鹤老头对白露的看法却发生了些许改变。
“原本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原来那家伙这么不合群啊。早知如此,就不劳老朽煞费苦心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说着古老的歇后语,男人掐指一算。时间正好。那三人已经从南郡岛出发约两日,也快到这里了。
海天一线的交界处,一艘勇往前行的快艇,正朝着南欧罗巴飞驰而来。那上面坐着两位年轻女性,长相与打扮几乎是分毫不差,只是头饰样貌不同,一个是温暖的金色太阳,另一个则是清冷的银色月亮。
两位女性在暗杀者协会的地位很高,但几乎不会出面,因为她们的身份十分特殊。既是协会的核心成员,又是鹤老头手下的最强智囊,还是负责“激活”的特殊角色。
而需要她们激活的存在,也坐在相同的快艇上。他目中无光,穿着厚重的清扫服,手里还紧紧握着自己赖以存活的扫帚。
“会长……”
站在岸边的男人,望见这位每天都能看到的身影,却止不住地哽咽起来。
十几年了,他心目中那位敬仰的男人,只能没日没夜地在自己一手建造的协会当中,做一个低声下气的清扫工。
不能说话,遭人监视,失去所有的实力。虽然他曾经表示过,这项工作也是对协会的爱,但鹤仙人心中清楚,那只是为了安慰原班人马的漂亮话。
谁会咽得下这口气呢。
——就算那个篡权者“大人有大量”,仍旧启用我们这些旧班子,还故意不杀掉会长。但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会长与我们之间的深厚羁绊?他的小恩小惠,又如何让我们忘掉会长的大恩大德?
鹤老头用自己粗糙的手背蹭了蹭眼角。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刻,毕竟决定性的瞬间尚未到来。一切要等到自己的计划完美执行时,才能落下心中的石头。
迎接会长与日月姐妹上岸后,他先是对看似平凡的老人单膝跪地,行了厚重的一礼,然后沉默地对其身旁二人点点头。
日月姐妹当然明白自己的义务。她们也向那位清扫工俯身下跪,并异口同声地说出相同的话:
““会长大人,我们这就为您解除封印。””
“……”
会长并没有回复,而是露出呆然的表情,仿佛完全听不懂她们话中之意。看到这样的情形,日月姐妹不由得将视线转回到鹤老头身上。
深吸一口气,鹤老头的声音中带着悲伤:“那个男人操纵的诸多花草当中,也拥有不少分泌特殊毒液的种类。它们可以渗透神经,甚至吞噬灵魂。”
虽然没有明确提出,但这话的内容分明暗示了,也许会长也被注入相同的毒素,甚至因为年岁过久,可能无法回到原来的面貌。
“你们仍然要做相同的事情。”鹤老头下定决心,双拳紧握:“秘法是绝对有效的。虽然不知道能起到何种程度的效果。但是……”
但是,不论如何都要赌一把。
鹤老头无法说出这些话,因为他的原则正是不打无把握之仗。即使失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他也会计算到最后一步,将这1%吞到肚子里,只留下绝对的99%。
然而这次,面对的敌人实在超乎想象,根本没有现存的手段可以去解决。篡位者的实力,远远凌驾于鹤老头等旧班子,他的花毒则更加恐怖。
“……尽人事,听天命。”
最终,鹤老头握紧双拳,艰难地发出声音:“我信赖会长,也信任你们两个。我相信,你们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小日、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