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遵从科技至上的鸟人族里,有一批特殊的老前辈。它们诞生得更早、见识更广泛、生出的智慧也更深厚;但由于心中没有魔工石这个概念,所以并不遵守“科技至上”的信条。
在这批老辈当中,有已经消失不见的鲲鹏与凤凰,还有离开群体、独立生存的鸵鸟族。除此以外,最特殊的便数仙鹤一族了。
仙鹤一族从远古时期就拥有智慧。它们清高而不受控制,虽然在某段时期之内,人类费尽心机地捕捉它们,却仍然通过对危机的感知,数次从生死大劫当中逃脱出来。
然而科技的发展过于迅速,大地开垦、林木毁灭、土壤干涸、清湖浑浊……自然的破坏,导致仙鹤一族逐渐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面临濒危的仙鹤们不得已而为之,通过主动减少出现频率、假装数量稀少的方式,来博取人类的同情,终于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以稀少的数量代代相传。
大地裂变并没有带来奇迹般的转机。其它生物得到智慧与繁衍能力,唯独仙鹤一族没有得到天赐恩惠。死在灾变中的鹤群不计其数,只留下极少数的品种与数量;除去实质化的智慧和语言以外,可以说是损失惨痛。
被上天舍弃的仙鹤一族并没有失去对生命的渴望。它们发现,自身得到了全新的天赋——化作人类的模样,与人类亲密、**、共生。
只可远观,不能亵玩的仙鹤,并不能接受此等卑贱的道路。从古至今,它们已经被人类这种生物调戏了太多次,现在又要借助他们的肉体进行繁殖工作。别说是已经拥有实质性智慧了,就算在混沌时期,高傲自洁的仙鹤也决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可自尊能用来做什么呢。在其他力量不断强化的大环境中,唯独仙鹤一族保守陈旧,不参与鸟人族的科技工作,也没有找到族群应该前进的道路。
仙鹤天生喜好自由,连个领袖也没有选出来过。大家天各一方,也没有往来交集。慢慢地,苍老的前辈们去世,年轻的小辈们尚不明确方向,曾经深受尊敬的仙鹤一族,如今已成半盘散沙。
就在这生死危急存亡之秋,一位头顶红缨的壮年鹤站了出来。
“各位,你们想悄无声息地死去,让这世界再无‘鹤’之英明吗?”
说这话时,他居然化身人形。这在以前,必定会被老人们集中呵斥;然而现在,他们是辈分最长的一代,除同龄鹤以外,没有人敢开口反驳。
它站在高处,俯视众鹤,可谓是“鹤立鹤群”。不过,这只丹顶鹤的脸色并不好看,说出的话也令人失望。
“各位,仙鹤一族没有得到常规的恩赐,上天不愿意为我等高傲的种族打开大门。”
在群鹤叹息过后,这位仙鹤的声音却突然间高昂起来:“但是,不论是恶魔或者天使,它们悄悄为我们推开窗户,希望我们利用这特别的天赋,去开辟新的势力!”
如此欲扬先抑的演说,用仙鹤的智慧度量,无非是大人耍小孩的把戏。它们早就不屑于听取其它任何种族的意见,每一只个体都高高在上,根本不会搭理那丹顶鹤所说的话语。
“我以此身,为各位开辟出崭新之道路。”它的手臂突然开始充血,强大的力量鼓动从场地中央逐渐扩散,震慑着每一位在场之鹤的内心。
“我的爱人,已经怀有身孕。”它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事实:“她,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类,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此话一出,全场都炸开了锅。先是尚未消化整句话语的骚动,紧接着变成异口同声的谴责,最后,躁动者开始激发自身的力量,居然想以武力将那丹顶鹤押回法庭,予以终审。
“想挑战我的,有一出一,有百出百,我都可接受。”
这位站在最高点的壮年鹤,以雄浑的颤音啸声发出警告,大声道:“故步自封之人,终究会被历史的浪潮推向深渊。就让你们看看,人与仙鹤之间诞生而出的崭新力量!”
那手臂当中的血管脉动清晰可见,鲜血从肩膀部位开始冲刺,瞬间就能布满肌肉中分布的所有毛细血管当中。
一只金黄色的羽翼,包裹着那人形丹顶鹤的手臂,绚烂地出现在众鹤面前。它金光闪闪,散发着明亮却不刺眼的柔和之光,强大又怀着慈爱与包容,将想要飞上台面的暴动者们纷纷压回地面。
如此可怕的力量,当然会受到尊重。很快,仙鹤们就从骚动当中沉寂下来,并纷纷以单翼着地,象征着对至高之鹤的敬畏。
看到它们的屈服,壮年丹顶鹤终于收回神通,恢复人类之躯。他的手臂从正常肤色变得惨白,那似乎是力量耗尽才会出现的副作用。
“既然你们都已经明白了这条道路的光明前途,那就不要再把持那无谓的尊严。”男人用帝王般的语调,对所有仙鹤下了命令:“只有生存下去的种族,才有资格提到尊严!”
老辈们都知道这个原则,所以才委身于人;而在此之后,仙鹤后裔们仿佛愈发高傲,连生存的意义都开始践踏,完全忘记了什么是生物的本能。
在这场演讲的最后,壮年丹顶鹤居然向臣服于自身的民众们下跪,高呼道:“我,赤心,从今日起,将以独立王的身份,辅佐各个种族的鹤群,与人类打好交道、寻找到心仪之侧。我会倾尽心血,令氏族强大、令仙鹤一族强盛。”
他的所作所为,彻底赢得了在场众鹤的认可与支持。从实力到品质,都无愧于成为仙鹤一族首代之“王”。
然而……
就在这位赤心成为仙鹤王的第二日,鸟人族内部却传来了极度悲痛的噩耗。
“仙鹤一族,在昨日夜里完全消失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难道它们的科技已经可以远离此颗星球了吗?我们鸟人族不同于人类,是无法在太空生存的啊!”
“白痴,仙鹤一族瞧不起科技,又怎么会飞向外太空呢。”
叽叽喳喳的交谈混乱又嘈杂,而且空气中仿佛完全没有悲伤的情绪。但每只得到消息的鸟人,都打心底里觉得可悲可叹。仙鹤一族毕竟是鸟人族的祖先,它们早就拥有独立的思考,这是所有鸟人都无比羡慕的。
贵族们很快就决定,派出精英小队去查找仙鹤一族的踪迹;而被选到的,正是当年风光正盛的鸟人特种兵主力,秃鹫三人组。
它们的翅膀被黏合金属保护住,身体周身都增加了随时可以向外辐射的重音炮;头顶带上透明的电子头盔,即便面对困境,也能在一时之间提高自身的计算力和思维能力。
在当时,鸟人族的科技还不足以将这些设备嵌入体内,所以这三只全副武装的秃鹫,看上去就像是装甲到牙齿的全金属战士。
它们受到贵族的青睐,自然保证要全力完成任务。不过,为首的秃鹫心中认定,这既不是战斗又不算潜伏,只是单纯地实地考察,带回重要的线索,应该没太大的难处。
然而在面临实地时,它却差点因看到眼前这片惨烈的景象而崩溃。还好身边两只下属将其强行拽起,三鸟互相搀扶,最终挺过难关。
而后,鸟人族得到的文字描述如下:
——地面简直无法用任何的文字描述,完全没有干净的地方,到处是漆黑的焦痕,连岩石都成了黑色,一碰就会变成粉末;偶尔出现的烤焦皮肉,散发着令人错乱的诡异香气,而干涸的血滩当中,是不是冒出紫红色的泡沫,成分不明。
——那是我这辈子呼吸过最新鲜的空气,即使有各种各样的味道,也不影响其中的氧气含量。那里的天空也是我活到现在,看到过最漂亮、最清澈的天空,如果将云朵搬开,想必上面就是人类书籍中所谓的“天堂”吧。
——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仙鹤一族的身影,但根据残骸来看,显然这里爆发过惨烈的战斗,并且有无数死者。虽然没看到残肢断翼,但我很清楚,那些漆黑的粘稠物,绝对是鹤族的羽毛。各位大人可以通过采集到的样本进行内容分析,我……呕!
最后的报道中,秃鹫小队的队长居然口吐白沫,倒地不醒。
它受到的心灵创伤过于严重,以至于无法在鸟人军队当中担任特种兵任务,贵族们决定,将其后撤至沿海防线的看守。另外两只秃鹫本能因此提升军衔等级,但它们坚决要与自己的队长共进退,无奈,也只好将它们继续安排在那秃鹫手下做小兵。
后来,这只心灵创伤巨大的秃鹫队长,被白露一拳蹭掉半边皮毛,彻底变成“秃”鹫以后,反而彻底清醒过来。现在的它,已经能够正视当初看到过的景象。
于是,它回到战略会议中心,开启心中的记忆,对鸟人族的贵族再度提起这件尘封往事。
——我看到,一条闪闪发光的人类手臂,倒插在焦黑的土壤中。虽然这么说很主观,但那手臂散发出来的气息,的确是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它属于仙鹤一族。
——这条手臂凝聚的力量,足以将整个战场笼罩起来,完全毁灭;但不知为何,它的力量却仅仅浓缩,而没有爆发出来。
——那自称仙鹤一族末裔的老年人类,应该与高贵的各位进行过秘密谈话。也许仙鹤一族对我们隐藏着某些秘密,但为什么那里会出现人类的手臂……
这些汇报,都被鸟人族的贵族们指定为绝对禁语。秃鹫小队长与它的手下,都得到了丰厚的物质资源;但它们三只都很清楚,这些东西不是用来奖励的,而是用来封口的。
对这件事情,鸟人贵族们立下决死约定:外传者,全球追杀,诛灭十族。
于是,仙鹤一族的灭亡之谜,被彻底封印在了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