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默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白露。二人距离依旧为半米，从始至终，白露与雷神的最近距离都是如此，仿佛这半米圆圈是白露的个人领域，从未让他侵入哪怕一厘米。
人神对视，大眼瞪小眼。白露不知道雷神还想怎么出招，但心中大概掌握了他的能力。的确是恐怖的毁灭力，那些铁链如果同时砸在地面，应该可以炸穿石云天宫的地面。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计算蓝色巨刃的斩击，光凭借拳头与匕首，白露的确没有如此可怕的毁灭力；但是雷神控制力量的能力实在太差了。
他就像是尚未打磨的小天才，虽然实力过人，却不懂如何运用。虽说作为神灵，并不会泯然众人矣；不过白露很好奇，如果这小屁孩能像火神那般掌握攻击的要义，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好敌手？
“我输了！我投降！”
“哈？”
就在白露思索的时候，小男孩已经收回全部的铁链，再度将它们缠在自己的上半身。他屁颠屁颠地跑到白露身旁，用崇拜的目光仰视比他高半个头的白露，脸上写满了憧憬。
“臭阿——不对。大姐姐好强！是我见过最强的人类呢！”
“所以你就认输？还真没骨气啊。”
“臭阿——大姐姐太强了，所以我才要认输，不然会被杀掉呢。”
“我不会杀你的，但如果你敢再叫我一次臭阿姨，我就把你扒光了，倒插在这石云天宫的地面中。”
白露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这小弟弟明显是强行用“臭阿姨”的称呼开头，然后再刻意改掉；战斗输掉，就用这种方式找回场子，还真是不服输的小屁孩。
雷神做出害怕的模样，又补充道：“不过大姐姐，虽然你很强，但还是不如它们。它们可是高高在上的，你无法超越哦。”
它们？
白露稍有不解，疑惑道：“你指的是谁。灵神？”
“不是啦。”
雷神笑眯眯地摇着头，他的身体也跟着脑袋一起转向，皮肤和泳圈蹭来蹭去，发出干涩的吱吱声。
“像是水神啊，火神它们，轻轻松松就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哦。”
白露下意识地想要爆笑，却又在关键时刻忍了下来。
这雷神明明感受到水火二神的存在，还有它们聚集在白露身边的事，为什么还要故意这么说？考虑下来，也只能有一种可能。
于是她用拳头轻轻敲在雷神的头顶，“想套我话？小屁孩儿心机还挺重的，果然这小不点儿身体是伪装出来的模样吗。”
然而，雷神却因为白露的怀疑感到十分不满，鼓气否认道：“不是啊，我说的就是真话，火神的攻击要比我厉害得多，水神在深海中能战胜所有的神，它们就是比你强！”
这份不满也是真实的。这也让白露产生了相应的疑惑。
如果眼前的雷神是真货，那他为什么没有感知到水火二神的存在？况且在这之前，火神还与自己交过手，虽说战斗的噪声和波动都被水幕遮挡下来，但神念波动总不至于完全屏蔽才对。
——莫非与灵神有关？水火二神与雷神相互没有感应到，莫非在这里，神念网络是断续的？
——不行。线索太少，还没办法抓住真相。不论怎样，先把这小屁孩搞定再说。
“嗯……那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白露打断思绪，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说说看，火神和水神的厉害之处？过去曾和它们交手过吗。”
“那当然啦。”雷神回忆起过去的事情，笑得十分开心，“我可是和火神交手过很多次呢，可是每次紧要关头，它都能将我压制住呢。”
的确。就算是失落时期的火神，其战斗能力也要比雷神稍强些。火神注重精确攻击，雷神注重毁灭破坏，当然是前者更胜一筹。
“水神呢？她平常不喜欢战斗才对。”
“我们的关系很好啦，是我软磨硬泡，让水神陪我玩的。”雷神挥舞拳头，“水神的盾牌超级厉害，不论我发出什么样的攻击，她都能安然守住呢。所以大姐姐你也无法突破水神的啦。”
白露稍微思索了下，某种程度上，雷神说得确实没错。
初遇火神时，单纯的人类白露被压制到差点面见死神。好歹从深渊当中爬回来，并召唤出自己的真武器“蓝色巨刃”，但也没有完全战胜火神，只不过和它一同坠入次元裂隙，算是打了个平手。
初遇水神时，白露也的确没有战胜她的实力。当时她就知道，即便火神愿意与自己联手，也无法压制深海当中的水神。而后，中了神经毒素、陷入沉睡，因花叔的一番话“觉醒”以后，白露的真正实力便彻底展现出来，对付深海水神也十分轻松。
方才对抗雷神时，由于白露展现的实力只比雷神高出稍微一线：速度极快，鬼魅地闪过雷神的终极杀招，展现出超凡的防御能力和惊人的守备理念，却没有半点攻击。远远没有对抗水火二神时候的霸道。所以雷神才会低估白露的实力，这也无可非议。
理清思路的白露微微颔首，接着问道：“还有呢，你说说灵神怎么样吧。”
“大姐姐为什么对神这么感兴趣啊？”
雷神却提出自己的疑惑，“虽然我知道，你来石云天宫的目的是冒险、或者是找我；但是我就在这里呀，为什么还要问其它神的事情呢？”
他的表情有些阴霾。白露却从这阴霾当中看到了醋意。她不禁有些呆然，不曾和小孩子打交道反倒成了弱点。
白露也不知该怎么应对雷神，尴尬地岔开话题，“那、呃，那你说说你想说的事情吧……”
“笑容！”
雷神忽然笑开颜，大声宣布：“我最喜欢笑容！我最喜欢看到那些将死之物，临终前因为看到我完美的身体而沉醉，忘记苦涩，露出的开心笑容！”
“……”
白露稍稍皱眉，但没有打断雷神的话。
“我将它们定格在那个瞬间，因为我喜欢欣赏他们最美丽的表情，对不对呀，喂，你说是不是嘛！”
他撒娇似地摇晃着白露的手臂，想要取得她的认可。
然而白露却有些不爽。站在石云天宫门口时的沉重，此时此刻又从地狱中侵袭而来，缓缓压在她的肩膀上。
它们并不针对白露。它们针对的是每一位尚未成魂的存在，包括面前的雷神。
在大地裂变之后，因为多出鬼族、僵尸族、幽灵族的存在，死者安息的事情也愈发减少；如果灭绝的物种过多，这个世界必定会陷入厉鬼横行、幽灵漫天的境地。
虽然白露不讨厌除了魑领主以外的鬼族，但它们数量太多，看着也会审美疲劳；更何况，僵尸族人会将带有腐蚀性的口水吐到周围，那些恶臭的液体到处乱喷，光是闻起来心情也会变臭。
“小屁孩，每个种族都是由你亲手毁灭的吗。”
也许是感受到白露身边逐渐寒冷下来的空气，雷神打个哆嗦，拉住她衣袖的手也慢慢松开。
“有些是，有些不是……”
白露的问题紧随其后，完全不给雷神以喘息的空间：“为什么要毁灭整个族群？”
“因、因为是——”他欲言又止，转移话题道，“姐姐，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要不我带你逛逛我的家吧，又大又有趣，机关很多哦。”
“败者没有权利跟胜者讨价还价。”白露狠狠地瞪他一眼，“给本姑奶奶老实地回答问题！”
“我不说。”
没想到雷神的嘴巴还挺硬，摇头晃脑，嬉皮笑脸，耍赖也要糊弄过去。不过他都已经表现出这副模样了，白露也能稍微从中看透些许本质。
“有人指使你这么做，对吧。”她指着男孩儿的鼻子，冷哼道，“主谋不需要你供出来，我大概也能知道是谁。”
雷神的脸色一变，转而又拍手笑出声，“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情，你不可能知道的啦。”
这个“我们”，指代的自然是众神。白露眯起眼睛，却无法察觉谎言的痕迹。看样子，雷神果真不知道火神与水神与她同行。
“信不信由你。”
雷神现在对她还没有确实的价值，来到此处也不光是为了将他收进麾下，至少现在，火神正在对付花叔派过来的小队，不必如此着急。
于是，白露收回胳膊，准备先行离开。临行之前，她还故意留下威胁雷神的声音：“总之，灭绝物种的事情，你若再做，我就真的要打你屁股了。”
雷神却不愿意了，“喂喂，大姐姐你去哪儿啊？”
白露停下脚步，开口反问：“你管得着？”
“这里是我的家，擅自闯进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无视我这个主人？”雷神撇嘴道，“虽然我看上去很小，但也是独立的个体，请给予我尊重！”
——噫。典型的小鬼立场。
“用实力守护自己的领土，而不是用嘴。”
说到这个，白露就想起那该死的魔术师漆非非，居然往自己家里的地板上吐口香糖。从这石云天宫回去以后，白露必定要亲自“拜访”一下那个姓漆的魔术世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