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弗洛莉亚并没有搭理白露的蔑称。现在的她,容貌与体态都是冬之女神的模样,身上却缠绕着几道薄薄的黑色轻纱。
她面朝白露,与小玉相同,都是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与曾经不同的是,现在的风神,皮肤灰暗无光、不断有奇怪的碎屑从裸露出来的小腿与胳膊上脱落下来。
如今的风神,更像是能够带来灾厄与病痛的灾星;而将她变成这样的,自然便是白露与众神的最大敌人,花叔。
“哟,我们又见面了。”对方很悠闲地与白露打着招呼,“近来可好?许多天不见,你身上居然已经有这么多种不同的气息了,真是可喜可贺。”
很明显,他指的是神核数量的增加。现在可谓是真正的众神齐聚,就连弗洛莉亚也对其余神有感应,虽然脸上依旧平淡,但她的身体明显在向后龟缩。
“看来那碧池还没被你完全调教好啊。”白露毫不客气,对着花叔就是一顿嘴炮,“她还是那副蠢模样,遇到强大的敌人就会退缩。不如把风神转交给我,我来重新调教一番,你觉得如何?”
花叔摊开双手,“话是这么说,凑合能用便是了。”
在“凑合”二字出口时,他身边的风神很明显地皱了下眉头。不过,在那眉宇之间,隐藏着更多的痛苦,它们化作无数血盆大口,将不满与反抗的心情全部生吞下去,嚼个粉碎。
“哼……果然是这样吗。”
白露早就猜到了花叔的手段。无外乎便是折磨与洗脑,强行将身边的人当成工具使用。
“不知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她马上就想到了下一步进攻的手段,叹息道:“以暴力统治,最终也会被暴力制裁。”
花叔听到白露的话之后,愣了几秒,随后哈哈大笑:“哈哈哈……哎哟?这个次元的年轻人,觉悟如果都像你这么高就好了呢。”
刚才那句话是白露捏造的。虽然很多名人都曾说过相似的话,但措辞与修饰方法都不太相同。正因为深入了解这个次元的一切,花叔才会用这种方法反讽。
两人的口舌之战打得难舍难分,然而这终究不会是开端。白露了解对手的策略,他一定是在等待什么。
——是从外围逐渐包裹而来的弑神之气息?还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援助,比如那个名叫“鸩酒”的神秘人……
情况对自己很不利。如今众神皆处在极为虚弱的状态:不仅是刚刚强行使用力量、而且也有当前环境下的极度不利。双重打击下,即使是战狂火神,也完全抬不起头来。
白露是孤军奋战。确切地说,是孤兵奋战的状态。
临行前,白露已经基本断绝了与暗杀者协会的关系,几乎不可能有人来“营救”;小玉都沦陷为那男人的奴隶,鬼族人也拼了命地想要压制自己,显然都在和花叔联手。虽然不知道它们最终的目的为何,总而言之,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舔跪了。
要论打斗,白露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花叔。但他的确难以对付,况且身边还有个搅局的风神。一不小心,神核掉出身外,落入敌人之手,这趟行程就会彻底失去意义,还赔上完成使命的关键钥匙。
但是就这么耗着,让弑神气息最终包裹住鬼城,将所有神杀掉、宇宙失去平衡、次元分崩离析,那也是两败俱伤。花叔完不成高次元赋予的使命,白露也完不成自己的宿命,形同失败。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忍受类似的失败结局。
花叔有恃无恐。他脚下乘着风神身边不断流淌出的风,稳稳地站在半空中,轻松地问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哼。我不觉得你会放弃完全胜利的可能性。”
白露按兵不动,微笑着迎了上去。她不接受失败的结局,当然也不相信花叔能够接受它。如果按照对方所说,是“高次元的女王大人发出指令,自己只是完成它们的工具”,那他就只有成功一种完美结局。
“如果你失去了我手上的神核,比如这样。”
白露将刚刚收入怀中的冥神神核重新放到掌心,让这凹凸不平的不规则球体在指尖转来转去,同时挑起嘴角,“我将它的最后一丝力量抽干,你就只能结束这段低次元旅程——然后呢?”
花叔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他的眼睛却不经意间眨了两下。
然后,回到高次元的花叔,将会面临“失去战友、任务失败”两条罪行,被他的女王大人惩罚、折磨致死。
“所以,就算想把我困在原地,你也不会选择自爆。”白露的大拇指向身后一指,“现在,那些弑神迷雾应该已经不会移动了吧?”
啪、啪、啪啪啪啪……!
花叔的掌声在半空中响起,“精彩,真是精彩!虽然这种推论,花点时间谁都能想出来,但你能将它作为交涉的工具,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白露当然听出了这其中的暗讽,也不生气,反问道,“所以现在呢。局面陷入僵局,你不敢打我、我不能出去,咱们坐下来喝口茶?”
“小鬼,你还想着握手言和?”
“火神大人在你身边,也会失去对战斗的狂热吧!”
“来吧来吧,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真正的实力!”
浮在半空的花叔还没说话,远方却传来了一男两女的声音。三者分别从地底、高空、半空突袭而至,加上花叔站立的角度,瞬间从四个方位将白露包围起来。
魅魍魉三大领主,已经化作相应的蝴蝶、蜈蚣与瓢虫形态,手中也握着相应的武器,可谓是全副武装。
白露愣愣地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说啊,虽然你身边没什么朋友,但也不至于拿这种废物来凑数吧?”
“你说谁是废——”
轰。
总是不服气的瓢虫·魉领主,连话都没有说完,武器刚举到一半,便发现自己的脑袋与身体分成了两半。他最后的意识,是将自己的话补充完毕:“物……”
然后,便彻底没了自我。
收回拳头的白露,无聊地站在原地,将手上比较粘稠的蓝色液体甩到地面。
““什么!?””
三大领主瞬间只剩下两个。魅领主与魍领主,都对白露展现出来的这份力量感到不可理喻。
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错误消息,她们一直深信不疑,白露只是依靠水神与火神的加护、以及一丁点不自然的天运,才苟活到现在;可如今,眼前的事实让此二者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位白袍少女。
“我啊,最讨厌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敌人。”
借助水神残留的力量,将手洗干净的白露,对余下的两位领主放话道,“要打便冲过来,要怂就不要说话。那个什么瓢虫领主,自己这么菜,还非要多嘴多舌,这不是找死嘛。”
魅领主与魍领主,都是敢怒不敢言。很明显,白露这突然出招不仅是杀鸡,还有儆猴的意思。
花叔突然大喝一声“够了”,接着漂漂亮亮地做出云端行走的动作,踩到了紫黑色的泥土上。
“我这次前来,当然是为与你做个了断。”他面色严肃,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可惜的是,我培养的最强部下,在海洋中被你杀死;其余噬能者,也纷纷死于非命。你身边的神居然可以自我修行,这大大超乎了我的想象。”
白露知道,他指的是前往石云天宫之前的三天,水神与火神都有长足进步的事情。如果是过去那个颓废无比的火神,可能还真不一定逃得过专门针对神明的红衣使者包围网。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称赞。”
早就和花叔见过面的火神,用虚弱的语气嗤笑道,“谁像你身边那个懦夫,四神合一之后也没有多少进步,真是我神之耻。”
花叔伸出自己的手,将身材高挑的风神从后面推到白露跟前,大笑不止。
“她?她就是个百无一用的工具罢了,是用来限制你的。”男人的笑声愈发邪性,“只要我钳制住一枚金蛋,其余的金蛋便无法孵化出来,你拥有再多的神核也是徒劳无功啊,女~~~人!”
伴随着邪性的笑容,花叔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扭曲的波动空间,从他的心口处不断扩大、逐渐来到白露脚边,距离她的脚尖仅不足一厘米。
在花叔的力量波动下,魅领主、魍领主、风神·弗洛莉亚和小玉,纷纷消失在灰暗的虚无当中。转眼之间,整个场地居然只剩下花叔与白露两人。
眼看着就要被迫关在对方的场域当中,白露当然不会轻易妥协。
虽然对方释放的力量很是新颖,白露在这个次元当中从来没有见过,但她战斗的本能却已经比神经更优先地做出反射。
超乎想象的爆发力,从白露的身体当中爆裂炸穿。在花叔的诡异招数当中,白露的力量居然自成一角,将整个场域的中央挖出安全空间。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就算你能撑得过一时,难不成还想用这种方法撑过一辈子?”
听到这句话,原本就笑容满面的白露,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是笑意更浓,“终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