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十年过后,白露终于回忆起了竭尽全力是什么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从高次元降临的强者,与当年刺杀火林党头目时相同。白露必须要将百分之百的力量发挥出来,才有可能战胜对方。
而且,现在的花叔,正在使用一种白露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强大招数。这种能够囊括战场全域、还不消耗自身力量的特别绝技,在这个次元完全可以称得上独一无二。
“他居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许多……真是不甘心啊。”
火神用虚弱的声音,又无奈、又敬佩地苦笑着说出这句话。
它本以为,花叔的能力更偏向于防守。在南欧罗巴的时候,火神亲眼目睹了男人的荆棘丛生与反射花轮,便觉得这是以守备为主、战斗方式类似水神的强者。谁曾想到,他现在释放的力量,远远超乎火神的想象。
水神也只有尽量安慰火神,轻声道:“不消耗能量的范围扩散,谁又能想象出来呢。”
常规的战斗中,强者或多或少会使用大范围的进攻或者防守技能。但是这样的能力必须要持续消耗体能亦或是精神力,完全免费的午餐可谓是天方夜谭——但是,眼前的花叔却是轻易地打破了众神的知识。
场域。这是一种日久积累的特殊修行方法。将自身特性的长处提取出来、化作经验,在无数年如一日的磨砺之下,终于把这种“经验”转化为真实的战斗能力。
这种特殊的战斗力量,是以意念具象化出来的特殊手段。它虽然不是完全的永动机——的确要耗费某种资源,但这个资源却是日常生活中也在被消耗的。
那就是时空。开启场域、维持场域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与空间。除此以外,它没有任何弱点。
这也正是高次元的力量。仿佛在古代,欧罗巴人给北米洲带来的播种技术那般,高等的技术在低次元都是无比新颖的。可惜,在战争当中,这种新颖却能够带来更可怕的毁灭。
火神与水神交流时,也不忘时刻关注白露与花叔的战斗。很明显的,那个男人占据先手、盘踞上风,将白露压制在极小的角落当中动弹不得。
虽然通过能量爆发,白露没有受到花叔的场域侵蚀;但是对方没有任何消耗,自己却在持续消耗大量体能,继续僵持下去也绝不是长久之计。
就算这么说,白露也想不到突破方法。这家伙是第一个无法用拳头就解决问题的对手。
而且,花叔的独特场域当中飘散着大量的神经毒素。浮在紫黑色泥土上的花香与种子,全部都是杀人于无形的凶器。
“怎么了?”
混乱的漆黑中,男人的声音不断灌入白露的耳中,“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不还手??你不是很厉害吗,贱人?!”
那声音当中充满了恨意。花叔的仇恨隐忍十年之久,至今才彻底爆发出来,正是要等待今天——白露帮助他收集齐其它神核的这一天。
在高次元中,由于女王的随机挑选而成为“下凡者”,与其他两名备选进行了无比残酷的特训。这让花、月、酒三人相互竞争,却也将他们的关系联系得越发紧密。
在跳跃到低次元、经过次元裂隙的考验时,鸩酒被裂隙源质吞噬,死于非命;而后,他重生在世,却又不与花叔相认,形同路人。
在火林党如日中天,代号“正月”的男人,很快就要集齐神核。只要花叔帮助他完成使命,他们就能安心地回到自己所在的次元,与自己的亲人、友人和爱人重逢。这是多么喜人的事情——结果,白露横空出世,瞬间将火林党原头目刺杀,并解放了所有收集的神核。
花叔几乎失去了全部的生存意义。唯二的朋友先后离去,只剩下孤单一人,每天浑浑噩噩地在这垃圾次元当中混日子。
他训练部下,想要培养出一群英勇善战的士兵,但却将自己的报复心理寄托在他们身上。
当初,女王在训练自己时下的狠手,均以三倍、五倍的折磨反馈给手下的士兵。最终,绝大部分噬能者们也只是半成品,完全没有达成想象中的那样强悍。
他寻找机会,想要外出收集神核,但在得到风神·弗洛莉亚以后,就被火林党缠住,无法脱身。
失去“正月”的新火林党仍然不死心,还在对自己死缠烂打,想要榨取更多的利益。花叔不忍心毁灭难友留下来的遗物,便努力与火林党现在的头领周旋,无法脱身的他只能依赖于那些半残手下,结果果然是被白露击溃,无一例外。
他甚至想到了死。可惜的是,似乎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当中太过超格,连自杀都做不到。
潜入海底、从断崖跳下、用最坚硬、最锋利的金属横劈自己的脖子……这个男人尝试过种种可能性,但都失败了。
一个连死亡都做不到的孤独男人,留下的只有绝望、绝望与更深刻的绝望。现在,他的目标与白露相同,那就是拿到所有神核,回到上级次元,然后好好过回自己的日子,再平凡、再无奇,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不过,唯一与白露不同的是,花叔的心态在不断崩裂。他的力量迸发过多,次元之间不可动摇的威压,甚至将白露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孤身一人,长达十年之久!这份无可承受的绝望,你能感受到吗?!”
混沌当中突然冒出来一束玫瑰。它的花瓣飘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圈又一圈的藤蔓与荆棘,缠绕在白露的周围。那些荆棘虽然不是实体,但它们沾染着最致命的植物毒素,比普通的荆棘还要难缠百倍。
白露与花叔相同,都不是这个次元的人。
不同的是,前者寻找到许多朋友、或者说合作者。从轩辕钧开始,加娜、加琳、鹤长老、东方阅、日月姐妹、加天扬、神之子·飞鼠,还有一众神明……她并不孤单。
“恨!恨!恨!给我去死!”
正因为白露不孤单,所以花叔才怨恨至极。他在协会内部充当“园丁”之时,便已经有些隐隐欲动的想法;但那时白露仅仅拥有水火二神,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所以他忍下来了。
忍耐,是有限度的。就像不断使用的钢剑,锻造地再优秀、再坚固,也终究会有卷刃、断碎的时候。
“死!死!死!死!死!!”
那些落地的荆棘开始活动,居然是横冲直撞,毫无花哨地朝着白露伸出魔爪。全身被场域包裹住、隐藏在阴暗处的花叔,口中不断地发出令人心碎的怒吼;而这些声音,在这片土地上,其影响力仿佛被放大了十倍。
——就因为这里的绝望要比其余地方强上许多。所以才选在这里进行决战吗。
白露依旧很冷静。她不断地用长袖配合着青色护罩的力量,来格挡四面八方缠绕而来的藤蔓,尽量避免身体上的直接触碰。她一边防守,一边分析着花叔的计划。
冷笑几声,白露突然开始发难。在极速下蹲之后,她一个扫堂腿,将地面的尘泥打到半空当中;而后,双臂伸直、双拳紧握,身体旋转起来,整个人化作一道旋风,居然从自己的安全圈当中主动踏出第一步。
无可匹敌的精神压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好似无数满载的卡车撞向一只停在半路的母猫。不过,白露可不是普通的猫,只见她身手矫健地上下跃动,在力量与气流的间隙中如鱼得水,自由地翻腾。
刚才看似被压制的时间中,白露已经通过绝对强悍的战斗天赋,将花叔的场域彻底解读出来。它看上去虽然包围住整个战场,但内部的力量流动却不是完全随机、而是伴有某种规律。
只要抓住这些规律,白露即使无法正面对抗场域,也能优雅地避开被重创的威胁。
不过,光是躲避还不够看。在无穷无尽的包围网当中,如何寻找到本体,开始一场真正的搏斗战,才是她最应该考虑的问题;所以,白露才用刚刚那副姿态离开安全范围——她要做的,就是真正地旋转起来!
脚尖着地,像是跳芭蕾舞一般,白露的身体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强大的拳头带出毁灭之风,所及之处可谓寸草不留,那些蔷薇也好、藤蔓也罢,遇到白露的拳风便显露原形,纷纷湮灭;很快,她便将整个场地都清理一遍,花叔的严厉手段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喂,嘴上说着让人去死,却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工作呢。”
重新恢复站姿的白露,连躲避力量暗流的动作都停止了。她站在这场域当中,顶着如同刀割般的剧痛。青色护罩的光芒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随地都因为承受过量伤害而完全消失。
但是她没有动。宁可忍受痛苦,承担风险,也要逼迫花叔使用更强大的手段。
现在的白露,远不如十年前那个突然出现的最强暗杀少女。只有那时的自己,才有可能一击就杀掉高次元派来的使者,才有可能成为这个次元当中真正的“最强”。
白露坚信,那个十年前的自己仍然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她只是玩起了无限时间的捉迷藏,不想重新回到阳光下。
只有接受危机的考验,才能重新找到失去的自己。
于是,她再度开口,挑衅得更加明显。
“来吧,有本事就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