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没有立刻寻找天龙的位置。她优先乘坐海底运输艇,从遥远的南郡岛跑到了南欧罗巴,来寻求鸟人族的帮助。
慢悠悠的朝着欧罗巴进发时,白露不禁回忆起曾经的坐骑。在怀念水神与她的贝壳同时,白露也握紧双拳,心中笃定要将它们从花叔手上拯救回来。
曾经因为失去外祖父的赤雪,现在已经是仙鹤一族的重振者。他在鸟人族当中担当极为重要的高层位置,是第一位从新生代当中选拔出来的鸟人贵族。
此时的他正以真身的姿态,来感悟父亲留下来的力量。在白露突兀上门寻找之后,赤雪只是稍微愣了愣,也没有生气。
“你要去鬼城,可以自己去吧?那里又不难找。”
“我不光是要去鬼城,还希望你们帮我寻找一个人。”
说到找人,白露本身是不行的。暗杀者那边她已经拜托过了,但白露不觉得曾经在协会做幕后大王的花叔,会疏漏到连他们都不防范。
现如今,鬼族已经完全灭绝,人类科技又要用到加氏一族,她已经不想再欠加琳半点人情;于是,就只能来依靠鸟人族帮忙了。
“原来如此。我听说全族人都受到会长的救赎,所以其余贵族也应该会同意。”赤雪点点头,他的语气与神态都比过去成熟太多,“不过,高高在上的你居然会来找到我们……拜托身边的众神不就好了?”
看来,这只浑身散发着悠长气息的白鹤,并不知道鬼城当中发生的事情。白露也不想多说,只是淡淡的以“它们暂时不在身边”作为幌子,敷衍掉这个话题。
鸟人族很快就同意了白露的请求。元老院决定全力以赴帮助白露寻找她口中的男人。
“你的敌人就是我们的隐患。”仍旧是那个被白露抓住嘴喙、丢向天空的乌鸦,来和白露进行谈判:“上次我们闹得不欢而散,事后我也进行了相应的反思……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在推辞了。”
白露点点头,情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她在得到鸟人族的承诺后,便准备动身离开,直接前往北欧罗巴。
“不再逗留几天吗。”赤雪挽留道:“即使你现在前往鬼城,也找不到什么重要的痕迹才对。我们需要准备些仪器,必须间隔几天,到时候一起过去岂不是更好?”
白露拒绝了赤雪的提议,低声道:“你们把消息通知给协会那边就行。我有别的事情要做,恰巧也在那鬼城当中。”
说完,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他的眼界当中。
几秒钟后,鹰头贵族从不远处降落,来到赤雪身边。它眼神锐利,神情严肃,用其余人无法听见的小声问道:“完全感受不到神的气息,对吧?”
“是啊。”
赤雪露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它的翅膀因为情绪的波动,显现出些许淡薄的血红色。
“她身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
…………
……
就在鸟人族准备仪器的同时,某个部族也正在供给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断崖的最下面,一群形同工蚁的异种人正列队成形。他们的任务,是将一柄无比巨大的武器锻造得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这些异种人身材并不矮小,但他们却被外人称作“矮人族”。原因很简单,这些异种人的背部实在太过弯曲,数年如一日的背负与锻造工作,让他们从直腰变成了驼背虾。
矮人族天生喜欢锻造。他们对矿石的运用出神入化,但是这些长相粗旷的大汉们对鬼族人十分看不惯。
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对矿石和金属元素的看法有巨大区别。不过这其中涉及的层面十分复杂,且并不重要。
最关键的是,鬼族人擅长利用科技加工金属,而矮人族则认为“利用任何非亲手制造的武器、防具和工具,都是亵渎钢铁”。
在这群驼背巨汉的心中,只有亲手呈出的作品才有资格被称作为心血。每件物品都要亲手锻造出来,用铁毡、重锤与炉火,砸出最美的火星、完成最棒的器具。
“准备——”
所有人,在听到号令后,都做好了负重的准备。他们将本就弯曲的脊梁弯得更低,整个背部成为坚毅的拱形,然后,百位矮人族壮汉用强壮的手臂同时发力,将躺在地面上的这又重又长的巨大武器,使劲抬起,然后“嘿呦”一声,同时往自己的拱形后背送上去。
矮人族的脊梁,无论是韧性还是硬度,都远远超过其它种族,甚至能与幻龙族比肩。每位成年族人的后背,都能承受接近一吨的超级重量。
即使这柄巨刃再沉,几百个人同时用力,也能将它搬运到相应的锻造室。不过,这种愚笨的方法耗时很长,他们已经不吃不喝地运输了大约三整天,才将它搬到目的地附近。
“动作麻溜点!”
类似监工的雄性矮人,手中拿着炽热的长鞭,朝着眼前这群“工蚁”大喝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这样才能帮助她救信仰!”
听见监工饱含苍凉的声音,这些脊梁弯曲的汉子都由衷地产生了悲痛情绪。
没错,他们已经得知自己的信仰,暂时被恶势力捕获;也知道,如今背负在身上的这柄过于巨大、沉重的武器,是火神的“友人”,那位少女所拥有的最终王牌。
事情还要追溯到白露醒来以后不久,在暗杀者协会当中发生的事情。
鬼城事件过后,矮人族早早地听闻了这件事。白露并未将确切消息透露给协会以外的人,甚至连内部人事都知之甚少;但偏偏矮人族的消息灵通,竟然直接找上门来,指明要见白露。
“伟大的神之伴侣,我等尊奉火神大人的命令,前来听后您的指示。”
“我不是伴侣。”
白露原本是想生气的。因为,在火神的神核被拿走以后,还自称“尊奉命令”的存在统统都是在欺骗。
但转念一想,这些又矮又驼的老家伙们,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的脸型,与火神曾经变身成为的八臂巨人,有许多相似的特点。
“你们就是矮人族……?”她试探性地问道:“长得倒真和鬼族人有点相似呢。”
白露当然从丰富的资料当中见到过矮人族的样貌。作为暗杀者,她与其他人相同,必须学会多方面的复杂知识。
不过,白露从未见过真正的矮人。由于经历过“真身是昆虫”的鬼族四大领主,她现在更相信眼见为实这种话,不敢盲目地与书本相互对照就下定结论。
“不,我们与那些独角褐皮截然不同。”
来者听到鬼族二字,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厌恶,“我们是高傲的地下族人,依靠着熊熊圣火与铿锵战锤,而不是那些毫无生命美感的机械。”
这种打心底里看不起鬼族的家伙,和火神口中说过的矮人族别无二致。不过与那些背叛信仰的混蛋不同,矮人族对待火神的态度无比的忠诚。
在弄清楚这些矮人的来意之后,白露倒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们的提议很简单:将白露的武器强化到极限,帮助矮人们夺回信仰。但是,这群驼背的矮人却支支吾吾,就是不告诉她这些消息到底从何而来。
“总之!”
为首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身边的随从强上不少。在面对白露君临天下的威严注视时,也没有漏出口风,反而咬紧牙关,沉声道:“我们是一心想要为火神大人尽心尽力。这世界能够帮助它的,便只有您这位强大的神之伴侣了。还请您答应我们的乞求!”
“我不是伴侣!真是的……”
白露能够从他们身上流淌出来的气息得知,他们的真诚是不可亵渎的;可正因如此,她才显得十分难办。
诚然,蓝色巨刃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斩断所有,无往而不利;然而在对付花叔时,它却显得过于笨重,有些派不上用场。
如果仅仅是对付这个次元的最快速度还很轻松,但如果是花叔那种超越极限、甚至能够欺瞒时间的扭曲身法时,挥刀的动作就显得迟钝无比。
从这个方面来说,她的确需要矮人族的帮助。他们锻造出的新武器,一定会更加全面而强大。可是……
土神曾经与其余神讨论过这件事情。白露的这柄蓝色巨刃,也许更像是一把随身携带的钥匙。那是她身份的证明——裂隙源质诞生下来、在这个世界承担“监视者”的要务。
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轻易交给初次见面之人,这又承担了无比巨大的风险。
——如果过去的我,看到现在的我如此迷茫,也许会嗤之以鼻吧?
回忆着过去骄慢无礼的自己,白露不由得苦笑起来。在同时失去青色护罩的加持、以及众神拥簇过后,她好像从天堂掉入凡间,变成了真正的普通人。
“对啊。”
终于,她做出决定,痛快地答应了矮人族的建议,脸上的苦笑逐渐变成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哈哈!我都成现在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畏惧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自己已经陷入绝境,早就没有了选择权。如果此时还要摆架子、玩高傲,那等待这颗星球的,可能会是更大的“大地裂变”,更恐怖的灾难;到那时,白露记忆中的一切,都会被毁灭到渣都不剩。
与其等待毁灭,还不如放手一搏,活个精彩,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这才来得痛快,这才是一直以来的那个敢作敢当、我行我素的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