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竟然是你啊,苏双。”
沙彼芝城城郊的一片空地上,农场里的一间马厮里,顾昼惊愕地对着面前的商人说道。
“唉——别提了......我也没办法啊,既然旅馆待不下去了,别人家里又担心对方心生歹意,那我也只能睡马厮了。可是谁知道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没什么问题,可刚和农场主谈好价格,第二次进去的时候就突然出现了冰块。”
苏双一脸沮丧。一夜未睡的他浑身沾着树叶,双眼已经布满血丝,眼神疲惫,一对黑眼圈让人印象深刻,整个人异常邋遢。仅仅隔了几个小时,之前那副精神抖擞的企业家样子已不见了踪影,几乎没法让人把他和一个满打满算的商人形象重合在一起。
“报告警长,调查完了。屋里屋外都没有发现有关其他人的指纹和脚印。能查到的只有:冰块一直到现在也没融化。”
一名警员一路小跑过来直挺着身子对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
“那就给我继续去找!我要在天黑之前看到至少五条正常的线索!”
对方一脸严肃地大吼道。
这个身材中等的金发男人正是沙彼芝城警署的警长,同时也兼任冒险者公会沙彼芝城分部长,埃文·比夏普。从二十九岁起便在分部工作,严谨且知人善任的他很快就在分部扶摇直上。到了埃文四十八岁的时候,兼任分部长和警长的他在整个公国已拥有了超过巴顿的名声,以及能和城主平起平坐的权力。
“报告部长,发现一条绳子!”
埃文和巴顿正交谈间,刚刚的那名警员突然跑来报告道,同时用戴着手套的双手向部长递来一根褐色长绳。
“绳子?”
巴顿和埃文端详了一番,绳子除了比普通的麻绳稍微光滑一些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条绳子是?”
巴顿小心地拈起绳子,问道。
“这,这绳子是在马厮里面向南方的窗框处发现的。但是窗框和墙面都没有任何痕迹。”
警员慌忙回答道。马厮并不是单纯的草棚,而是类似于木板房的结构。根据农场主的说法,这座马厮一个星期前才刚刚修建的,还没投入使用,所用的材料全是最新最为光滑的木材,所以即使只是鞋底轻碰一下也都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这就很麻烦了啊,地上没有脚印,窗框和墙面也没有痕迹,作案者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大一块硬冰放进来的?屋内也没有传送阵的术力残余,难道是用悬浮术?”
巴顿疑惑道。
“悬浮术?那也不可能。根据之前提供的照片来看,冰块的形状不论是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都没有条件。因为马厮没有天窗,所以除非它是一根直径刚好小于窗框长度和宽度的长条,否则哪怕是从门框放进去,也是无济于事。”
埃文捋了捋鼻子下的胡须。
“很令人费解啊......冰块出现的原因,作案者放置冰块的动机......”
“那挖地道呢?”巴顿把手里的绳子还给问,“或者直接在屋外发动法术,让冰块直接出现在屋里?又或者使用液氮?”
“不管是液氮还是法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弄出这么大一块冰吧?根据农场主和苏先生的描述来看,他们在屋外的交谈不会超过十分钟。而冰块的密度和它形成的时间有关,短短十分钟就能够造出这么大同时又不会融化的冰块,并且过了这么久依然保持着相当的硬度,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埃文苦笑一声。
“完全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又无法找出作案的动机。前几天的‘催眠者’也是这样......看来我们沙彼芝城是惹到了某位大人物啊。”
他轻叹一声。
“总之,也别破坏证据了,这种完成不了的苦差活还是丢给侦探们去办吧。——凭我们微不足道的智力,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么点而已。”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被巴顿一把拉住。
“我们一定会找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的,请给我们一次机会!”
可以看得出来,巴顿的眼里正闪烁着火焰。埃文暗笑一声,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已经成功,他便转身作严肃状说道:
“一次机会?就算我职位再高,这也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啊。”
——虽然现实中跨职权做事的案例不论是在探案小说里还是在贪污这种事情上都出现了不少吧......
一旁的顾昼腹诽道。
“我们不需要任何帮助,请给我们一次机会!”
巴顿低下了头,他握紧了掌心微微出汗的右手,提高音调的语气里带着恳切。但即使如此,埃文也丝毫没有转过身来,而是加大声音继续说道:
“唉......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这一时的固执带来的会是怎样的后果。换做是一般的简单案件,允许你自己调查不是不可以,要是牵涉到更多的事情,你能解决吗?你能承担这个责任吗?”
“所有责任全由我一人承担,请给我一次机会!”
听到了巴顿把话里的“我们”换成了“我”,埃文这才转过身去瞪着他。
“加里佩!抛开我个人不谈,也许以你的能力可以将这事情解决——但如果解决不了,这可不是仅仅就你要掉脑袋的事情!”
他愤怒地说道。这回他的怒气似乎是真被眼前的年轻人逼了出来,怒气高涨的他猛地拉住了旁边那名拿着绳子的警员的肩膀。
“传我的命令,所有警员撤出去,放弃对这个案件的调查!”
“可是......”“给我快点!”
看了眼一旁慌忙跑去的警员背影,埃文回过身子,对着巴顿冷笑几声。
“那么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还有,天黑之前五条线索提供过来,能做到吧?”
“理所当然能!”
巴顿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件事情我全部不会管,也不会把它压下去。要怎么办,你和你的人看着办吧。——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我之间不会隔着一层铁栅栏。”
——等等,正常来说这样的桥段不应该是说“那好吧,你就放手去办,要提供什么帮助尽管说”吗?!这种任凭自生自灭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他们两个的关系看起来也不算太差才对啊。
顾昼心里一阵惊愕。
“你能接受这个挑战吗?”临走时的埃文还是向他们瞥了一眼。
“呵,你就放这个心吧......部长先生。不论是案件的挑战还是您的挑战。”
巴顿反而笑了起来。
“的确,没有人规定下位者必须接受上位者的挑战。但是,在人的基因里,早就深深地镌刻着他们自远古时期就已经养成的,敢于接受任何挑战的勇气啊!如果一昧去顺应多数人的观点和想法,不去勇敢地挑战的话!那怎么会有那些所谓新事物的出现!”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也是必须得去做的......就是更加努力地去还原每一个真相!”
巴顿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哦?”
埃文也笑了笑。
“那我就等着你所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