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太阳,把它的光与热无私的撒向大地。天边金红的云朵,是飘荡的船只,在空中的“蓝海”里遨游。“船”下的世界,是一幢幢摩天大楼组成的千针钢林,一条条马路如苏格兰格子印在土地上,一道道人潮车流如血管中的血液川流不息。
望着走向大巴的柳楠,萧越的心像是被剪刀剪成了两半,一半跟着离去的好友,一半留在自己身边流血。短短的24小时,身心已习惯这个难得的朋友,可从下一刻开始,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了。
孤独本不是独立存在的,只有在伴侣离去后,才会长在心底;被思念播种,被苦涩浇灌,被寂寥供养,被空虚照耀,最后结出名叫疏远的果实,最后被失心人吞下。
萧越害怕会到那一步,但是自己又无可奈何。总会到那一步的,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要离开,从来时就注定好了的。这个世界能容忍自己到现在,已是宽容,但它不会让着一个“异物”无限成长。
本以为自己会一个人走过这段路,本以为不会与任何人有瓜葛,直到遇上这个呆瓜。他为什么要和我走近,是为了那微不足道的援手吗?还是为了找一个同为怪人的伙伴?
不管是什么原因,萧越都感谢他。感谢他不嫌弃自己,感谢他愿意理会自己,感谢他包容了古怪的自己。虽然来自不同的世界,有各自的差别,但这不妨碍真挚的友谊发芽,成长,绽放。
是呀,这就是我们的友谊,是那星空下的雏菊,孤独的盛开在无人夜;是那疾雨下的兰花,不屈的绽放在雨水里;是那寒风中的玫瑰,坚毅的傲立在风霜中;是那冰天里的梅花,顽强的香开在大雪间……
人世间熙熙攘攘,红尘海潮起潮落,唯愿独守着这片“花田”,为孤寂的心灵留下这抹鲜艳。
夕阳下,天空中的风筝格外显眼。萧越握紧拳头,想要抓住那看不见的线,但是大巴车渐行渐远。风拂过他们分别的街道,萧越在这头,柳楠在那头。风筝,越来越远了……
斜阳远山长路,
车站巴士停处,
临别张口难语,
故人离去,
心如刀绞泪盈目。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标准的诺记铃声。
“喂,刚上车就忘东西了?别想我会送过去。”
“没,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哭鼻子。”
“谁,谁会哭。讨厌鬼,赶快滚蛋。无路赛!”
“无路赛?”柳楠忍不住想象一个大男人,对自己喊无路赛三连发的样子。恶寒,超级恶寒,他不禁一阵冷颤,赶紧穿上了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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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开出了街道,开上了小桥,驶离了繁华都市。柳楠望着窗外,夕阳印在他无精打采的脸上。路旁刚装好的路灯开始释放淡淡的光华,成了这渐黑的“画幕”上唯一的亮色。
脑袋一歪,柳楠睡着了。他梦到了路旁的路灯,孤独的伫立在深黑的夜里。虫儿飞过,变成了猫,凝望着自己。灯杆上,壁虎爬过,带来了一串绿藤,绿藤缠上了路灯。星星从夜空上洒落,掉在路灯外漆上,燃烧出了斑驳的锈迹。猫儿走到夜幕边缘,回望了一眼自己,然后跑进了夜幕中,柳楠想上前去追,却在这时醒了。
窗外还是死气沉沉高速公路,一排排路灯闪烁的影子,告诉他自己已离开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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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是那蓝蓝的颜色,白云就在那与海相接的地方“流浪”了两年。
萧越高兴的捧着自己刚买的《花花公子》,走在那熟悉的街道上。一排排老旧的路灯,斑驳的外漆上,绿藤随风摇曳,灰蒙蒙的灯管再次释放淡淡光华。
“总算快毕业啦。还好留存的魂力较多,用在了考试上,要不然那萧妍阿姨才没有那么好说服呢。嗯,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我用她给我买学习资料的钱,邮购了这诱人的杂志。”说着,他立起杂志,左望望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自己了,然后张开嘴,把舌头伸向那封面上的比基尼美女。
(杂志流下了汗水,你别过来,别过来!)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
“噫!”还未荼毒成功,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萧越当场炸毛,连杂志都差点丢出去了。
“呼呼~”他抚着自己的胸口,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杂志:呀,得救了。)
“是谁!”萧越愤怒的掏出手机,看到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喂!给我个打电话的理由,不然我把你号码贴到路灯上,附加:办证!”
“我要死啦!我要死啦……哈哈,后山烧烤店,你来不来,反正你不来我都准备穿越啦。”
电话里怪叫连连,荒诞中透着哀伤。
“切,不省事的家伙。”
萧越打了孤儿院小姐姐的电话,今晚自习又不回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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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之上,几年前一位大叔在这里开了家烧烤摊。从此,约战圣地变成了夜宵宝地。大家化干戈为串串,喝酒吃肉泯恩仇。平时,这里都是一片热闹的景象,但今天,萧越只看到乱倒的桌椅和仅剩两人的摊面。
闷热的空气里,血腥味、肉香与啤酒、烟味混合,让人难以感到舒服。摊主默不作声的烤制着肉串,跳跃的火苗映红了他的双手,目光就在手与串间来来回回,仿佛生意的好坏根本就与他无关。撒一把盐和香料,火光冲起,映红了摊主的面庞,也映红了唯一一位顾客——低头喝酒的柳楠,那滴着血的头。
“嗨,你来了。”柳楠回过头,拿手上的杯子碰了桌上的另一个杯子,杯中的就撒了一桌,摆摆头对着萧越说:“站着干啥,快来坐,酒都给你满上了。”
他说得那么随意,仿佛头上的伤,脸上的泪都不存在似的。
“你在搞什么?!”萧越夺过了柳楠的杯子,嘣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搞什么?喝酒啊!”他打开双手,笑着对萧越说道:“你看我,把他们都踢走了。本来我也是在这喝酒的,有一个人说我声音大了,有两个人说我声音大了,三个,四个,后来他们都来了,然后我打了他们,我把他们都打走了。你看,现在没有人说我吵了,多好。”
“够了,别喝了,我去帮你止血。”萧越一把扶起了柳楠。但突然腹部一痛,放开了手。
“滚蛋!!”柳楠收起踢出去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