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之夜
一一一一
那些金制的器具散落,在没有华丽的灯具的暗室里显得土气。有人急促地呼吸着,踢翻一个个华美的木架,捡拾着一些藏在下面的纸卷。
他紧张,恐惧,暴躁,他听着外面的声音。那些枪声,那些火焰焚烧着家具发出的声音,以及人死前的惨嚎。
他经营的一切正在化为乌有,但这不重要。他在筹安的银行账户里有足够他东山再起的钱,他捡拾的地契上的土地加起来有五个飘离镇那么大。
只要,只要逃出去,那些贵族们可以解决一切关于他的调查,就想他们吸食毒品一样简单。
比托拉拂斯今夜绝不想死在这儿,他很怕死,同样的也害怕贫穷,他不清楚自己更害怕哪一个。
为了挣脱贫穷,他做了很多的恶事,但他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本就没有什么良心。
十二年前禁止妓院运营的法律,几乎让他崩溃。但那些贵族帮了他一把,他不仅被封为子爵,还建起了一座比他当年经营过的最大的妓院还要大得多的庄园。而这一切几乎没有代价。
本来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幸福美好,但今天确是这一切的终结。
他开始跑,眼泪和鼻涕都流出,口里的大金牙一闪一隐,他看起来像个滑稽剧里的角色,叫别人看了发笑。
出口处停着一辆车,是从无国进口的燃油机车而且经过炼金改造,可以达到九十千米小时的极速。这是他早已准备给自己的退路。
他本以为永远也用不上的,但毕竟世事难料。
发动机嗡嗡的响,他极端粗暴地踩着油门。
远处的枪声归于寂静,冲天的火焰一下子窜上了庄园的最高处,那里安着一副铜制的神像,平日里显得英武神气,但在火焰中却变得漆黑丑陋。
天空的边际处,圆润的月亮照着一切。
车子开始加速,把他那么多年的经营和死亡的威胁甩在身后。他不回头,只是恐惧。
很快,他就停止了恐惧。
利爪刺穿了他的背部和肩膀,它一收手。车子便只带着比托拉拂斯无头的身体向前驶去。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车子撞在岩石上的声音。
它端详了一会儿手上的头,然后就像甩掉手上的鼻涕一样把他甩掉了。
一一一一
哈拂.沐带上工具,看了看天空。美丽的圆月就在那儿,旁边点缀着闪亮的星星。
“真好的月亮。”他自言自语,快步往外走去。
今晚哈拂.沐装容肃穆,就像要出席一场与自己有关的葬礼。
两小时前
普雷克走在街上,看见太阳一点点沉下去。负责点灯的工人在灯柱上爬上爬下,点亮一盏盏街灯。
“这里我们上次来过。”丑亥发现这里就是他们刚接手案件时来的地方。
“嗯,比上一次干净多了。”普雷克抽抽鼻子,只闻到秋天特有的气味。
“话说老板,现在是悠闲散步的时候吗?”
“有什么可急的。早一点和晚一点,都无关紧要。”两人回来之后没有直接前往治安局,这都是因为普雷克声称要散心。
“而且很可能我们也没办法把那些人怎样。贵族是有法律豁免权的。”普雷克开始抽烟。
不远处一个路人急匆匆的冲了过来,在两人面前气喘吁吁地停下。普雷克靠在墙上问:“有什么事吗?”
“侦探先生,您还记得我不?”
“哦,你是住在这附近的住户吧?。”
“老板,他是我们问过的一名住户。”丑亥在普雷克耳边低声说。
“对对!是我没错!”住户赶紧说道。
“有什么事吗?”
“侦探先生,是这样的,你们昨天早上问完之后,我对这事儿就上了心,一直东想西想。你说这杀人如果就在我家附近可咋办呢?”
“当天晚上我就睡不着了,心里就害怕。结果你知道咋了吗?”住户四下看看,然后才继续说“我看见有个怪物跳到对面楼顶上去了!”
“嗯,嗯?嗯?!”
一一一一
它要回家了,虽然没人在等。
复仇的滋味绝没有想象中的畅爽,更多的是失去目标后的空虚感。就像在无尽深渊中下坠,四周都是无意义的黑色。伸手向外,也只能抓住一片虚空。
但没有办法,复仇就是这样的。明知前方是深渊,也只有迈开步子。
有时候它会想,在自己杀人的时候,天上的她会笑吗?又或许,会流泪吗?
它坚信她是能上天国的,因为书上说善良的人死后都会上天国。
等换做它自己,就只能下地狱了。连死后都无法再见面,实在是悲剧故事。
现在它想喝酒,那种大份,劣质,便宜的酒,能让人喝到吐最好。
一一一一
白色十字架在月光下拉出深深的阴影。哈拂.沐带了花束,是黄蕊的白菊,显得清新淡雅。
秋天的夜晚吹着风,又湿又冷。他在一处墓碑前停下,弯下腰献上花,然后就站在那儿,看向远方。似乎在等着什么。
两小时前
“呵,一股烂鱼味儿。”普雷克嫌恶的评价道。
这屋子的卫生情况的确堪忧,四处散落着啤酒空瓶和吃空的沙丁鱼罐头。地板上还残留着疑似呕吐物干后形成的棕色污迹,唯一的窗户被帘子遮了起来,而帘子用木板钉死了。
丑亥推开一外房门,看见里面四处都是棕褐色的污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儿。墙边扔着一把刀,又宽又厚,看起来能一刀切断猪腿。
普雷克甩动着从房东那儿要来的钥匙串,这是他和丑亥能正常进入这里的原因。他打开另一处的房门,是间卧室。
这个房间还比较干净,而且还开了窗,从房间里往外可以看到天空。床头柜上摆着一些东西,普雷克拿起其中一个。
这是一个相框,里面是两个人的素描画。画中一男一女牵着手在河道边散步,河上商船昏黄的灯光照亮二人的侧脸。
普雷克放下相框,他隐约觉得照片上的男人他曾见过。就在不久前,也是在这片街区。
对了,是那个酒鬼。但画上的他带着一股朝气。
他狠狠的吸了口烟。
酒瓶,肮脏,画上的女人,被钉上的窗户。普雷克还需要一些东西才能完成自己的推理。
“老板,我找到了这些。”丑亥走来把一些东西放下。
“一柄斩骨刀,变形的弹头,纱布,还有一张便条。干的好丑亥。”普雷克细数这些物件,低下身把便条拿起。
便条的纸有些软了,纸面也发黄了,但字迹还很清晰。
正面写着“饮此焚身毒酒。”
“毒酒……?”普雷克翻到背面,背面写的是“独演复仇喜剧。”
“这好像是在指代什么。”普雷克将便条放进自己的口袋“但问题是这东西是谁写的?”
“那么。”普雷克抖掉用尽的烟料,一屁股坐到这个房间的床上“现在是推理时间。”
“也将是故事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