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以久
一
一
黑色的幕布缓缓拂过大地，闪耀的星星在其后亮起，火车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行驶，铁轨向前廷伸出去，似乎会一直到达时间的尽头一样。
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到达下一个城镇。哈拂如此想着。
他伸手将车顶上的油灯取下，把列车员送来的火柴划开一根来将油灯点亮。
他把油灯挂好，温暖橙黄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黑暗，这光顺着火车的前进有节奏的轻微摇晃着，将人们的影子一时拉长一时缩短，就好像在城市的路灯下无数的人们从远至近。
看些什么书吧，哈拂想道，虽然周转他会提议打牌的样子，但自己实在不是那种爱好纸牌游戏的人。
正当他想到这时，去车上厕所解完手回来的周转从背后拍了拍哈拂的肩膀。
“你上好了？”哈拂习惯性的问上一句，虽然这话十分的多余。
“当然，对了，车上的厕所还算干净，而且用的居然是没国的那种最新式配置。”周转和哈拂说起他上厕所的体验，“真是出乎预料之外。”
“你的形象谈起厕所来可真是太有违合感了。”哈拂转过身对周转说道。
确实，既使因为近两天没有打理外表而显得有些邋遢，既使站在这勉强被油灯照亮的边缘，周转的形象仍旧十足的引人注目，原本有些过分女性的风格现在却显示出引人遐想的中性魅力，叫人联想到那些舞台上的名角，但远比他们来的实在。
这样的人似乎天生就不应该谈俗的，那怕是说了，那也该是些颇有意思的趣话。
不过周转偏不。
“这里又不是什么舞厅。”周转整了整自己翻上去的袖口，“可没有向别人作秀的必要。”
“哈拂，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床上拿点酒，我们到远点的位置去聊聊。”他这样说着从哈拂身旁绕过，途经坐在过道座椅上假寐的许不允时盯了一会儿。
他从自己的床上拿来了一瓶外观造型像是酒精灯似的酒来，里面的酒液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透明。
附带的，还有两个小玻璃杯。
“走吧。”周转开心的和哈拂说道。“该是中年男人们的独处时间喽！”
两人走到了这节车厢的一端，找了位子坐下，中间是个小桌。
周转把手中的酒瓶和杯子在小桌上放好，而后把自己背后的车窗拉开，好在今夜的风还算和缓。
虽然没有油灯的照明，但有荒原上洁白的月亮与闪烁的星星，却也足够了。
“本来是想在你刚到的那一天就和你单独喝上几杯的，谁知道居然到现在才有这个机会。”周转将酒瓶开盖，“现在和我老婆她分开了，倒还正好。”
“你怎么会娶一个虚国女人？”哈拂看着他将酒瓶举起，将其中的透明酒液缓缓倒入杯中。
“想娶就娶了，又有什么理由呢？”周转说道。“这世上，结婚的人们要么是为了爱，要么是为了利益，抑或是，两者兼具。”
他将第一杯酒推到哈拂面前。
“我也是这样的。”“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在虚国花了仅仅十几年就做出了那么大的事业？”
“当然是多亏了老丈人的扶持。”
他为自己的杯中倒上酒。
哈拂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我还以为你是……，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哈拂没有急于去品尝杯中的酒。
“不，你想的没错，我就是为了反抗昭才故意如此的。”周转将酒瓶放下。
“但谁料的到看起来那么平常的一个女子会是大商人的女儿？”他也将酒杯拿起。
“这种幸运真是让人想吐。”周转开玩笑似的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明明是青春期少年的叛逆行为，却让周围的人觉得他更加成熟了一样好笑。”
他将杯中的酒液喝下一口。
“果然是好酒。”他欣慰的说。
哈拂也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仅仅是一小口，却好像是吞进了一块等量的热炭，刀子似的刮过自己的喉舌。
哈拂的面色些微抽搐。
“哈哈哈，58度，不错吧！”周转笑后对着哈拂说道。
在风声的混合下，他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几种高雅的乐器的合奏。
“你变成酒鬼了。”哈拂皱着眉头说道。
“你还变成牧师了呢！”周转即刻回道，“我们俩个现在是半斤八两。”
“我是半斤，你才是八两。”哈拂看着周转一口喝光了他自己杯中的酒。
咣，周转把酒杯砸在桌上。
“嘴硬。”周转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把身子倾向哈拂，对着他的耳朵讲道。
哈拂感觉周转的呼吸吹在自己的面颊上，像是只撒娇的兔子在蹭着自己。
“承认吧，你也一样。”周转接着说道。
哈拂不明白他的意思。
周转坐了回去。
“说起来，我以前和你讲过我小时候的事嘛？”他为自己又倒上一杯酒。
哈拂摇了摇头。
“那正好！”周转喊道。
“我就和你讲讲吧。”
“对了，在那之前，先给你看个东西。”他向哈拂伸出手，那手在夜晚显得比白天更加的纤细和瘦弱，却不至于让人觉得病态，倒像是敦煌壁画上那脱离尘世的天人们的手。
手指点在哈拂的额头上。
“先闭上眼睛。”周转轻声说道。
哈拂合上眼。
过了一会儿。
“睁开吧。”周转将手收回。
他于是将眼睛睁开。
眼前的周转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身形，服饰都还是刚才的样子，但本应该是棕色的头发却变成了如浅海般的蓝色，额头上一只琥珀色的独角反射着星月的光。
如果本来的周转是美，那么现在应该说是妖了。
哈拂沉默了一会儿。
“你居然是个魔女……”他的语气近乎震惊。
“准确的说，是男的魔女才对。”周转纠正了他的说法。
……
“呵，真是。”哈拂将自己杯中的酒也喝下了，“看来我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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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记得，曾经有一个自己早已知晓了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