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听说过的,有关感染者们的事情。
但是并没有感想,也没有嫌恶,没有同情,没有庆幸,没有关注,自动的将这些感染者的生活与遭遇和自己的命运人为的割裂开来,就好像多彩的画册被合上之后,展现出来的也只是单调的封面。
但事到如今,已经是不由得他这样从容了,紧迫的现实已经在强制着他去思考。
他自己也成为了感染者。
在医院检查出这个状况之后,他清楚的看见医生熟练的按了一下桌边的一个黄色按钮,却仍旧面色如常的和他通报他的检查结果,但眼神却明显变了,那是一种类似于临终关怀般的目光。
令人作呕的歧视一般的同情。
他二十几年积累的生活常识总算是警醒了他,“不能就这样让近卫局的人抓走”,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他当即便夺门而逃。
医院之外,昔日熟悉的街道一如往常。人们或聚或散的在高楼与高楼之间的间隙之中行走,似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紧迫,而他像是被从这之中割裂开来,孤独而迟钝的在铺了黄褐色砖瓦的盲道上踱步。
像是一条淋了雨的长毛老狗。
工作的公司自然已经不能去了,而电影院,图书馆,商场,以及其他一切能够想到的公众场所也很快便将不再欢迎他。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返回家中的,当他看见放在床头的一张相片时,才稍微醒过神来。
他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很暗,厚实的窗帘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间的灯,微黄的光照亮了房间内的其余事物,虽说也只是些生活用品罢了。
照片是他和父母一同照的,那时他还是一名心志远大的高中生,梦想着成为一名大人物,而如今却只是在码字楼内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就好像是一块石头被研磨了千万次后只能称之为灰尘。
但已经是连灰尘都算不上了,顶多只是一摊任人践踏的污泥。
他拿起口袋里的手机,只是默然举的起了一会儿便又放回口袋内,当下的处境无论是对谁告知都只是给他们制造麻烦而已。
……,他一时之间迷茫了,对于感染者被抓住之后个人的财产将被如何处置他毫无概念。
他在床上坐下了,想着此时自己的身份证上应该已经被标注了感染者,而手机则被定位,成为了近卫局找到自己的帮凶。
没有可以逃脱的办法,他选择就这样等待着近卫局人员的到来。
大约十几分钟吧,又或者是长达几个小时,他记不清了。
近卫局的人员直接打碎了门进来,他看着这些人的着装,心想确实如朋友所说的,是一群残暴的黑色渡鸦。
它们将他按在地上,双手扳到腰后,用一幅沉重的手铐铐上,像是对待一名凶恶的,随时要伤人的反社会分子。
他而后被进行了细致的搜身,那感觉如同千万只蜈蚣从皮肤上爬过一样不快。
他被带走了,带往感染者该待的地方。
他给最好的朋友留了一条消息。
“希望你日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