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醒

作者:凤舞苍流 更新时间:2010/5/4 17:04:05 字数:0

总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久到醒来时,已记不清“昨夜”合上眼之前的心情。

梦却很短,短到即使只是瞬间的失神便能将其遗忘。

“浦先生,感觉好一些了吗?”

白衣女护士的形象倒映在视网膜中,透过崩离破碎的光线,既无法确定她的年纪亦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轻柔的话语在狭小的空间内悄然游弋,就像是欢腾于玻璃缸中的金鱼般令人欢悦。

这是第几次恢复意识了呢?

这样的疑问刚浮出脑海,马上就沉入了意识深处。

倩影浮动起来。我听到了水盆被轻放在矮桌上,丝巾在水中激荡的声音,随后面部的肌肤上传来温润的感觉,很微弱也很真实,丝巾与肌肤轻轻地摩挲着,很容易产生类似某种充满生机的东西被注入了肌肤下肌肉和血脉中的错觉。

濡满热水的丝巾开始离开了脸部,在我的残躯上旅行起来,缓缓地转移到颈部、胸部、腹部……直到身体被翻转过来,于是我全身都洋溢在这样的舒坦的情境中。

然后,有人抱住了我。

抱着我的人很温暖,我能感受到她有规律的呼吸。她温柔有力的手指沿着我全身血管和神经的线路不断突进,时不时地抓住我的关节挤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她是谁?

我是一个“病人”,我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由于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所以病症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归根结底应该属于不睡着就会很麻烦的病吧。

如果给我多一点时间,也许我会记起她是谁,也许我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但我的时间非常的有限,往往还来不及思虑过多,便会再次沉入睡梦中。

这个总是看不清楚样子的护士从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病房里了,整个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我从来没有看到除了她之外的人进来过。

每次从沉睡中醒来时,她都会出现在病房里,温柔地给我做简单的护理工作,然后很温柔地让我睡着——真是像约定一样。

“五年了呢,如果我的男朋友也跟浦叡先生一样乖巧就好了。”

护士的语气不知为什么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于是我知道自己叫浦叡。

我忽然有种回应她的冲动。就像八十岁的老处女忽然想要男人了一样,经过长久的睡眠之后,我忽然也有了说话的欲望。

但是,在那之前,消毒水特有的酒精香味洋溢在我的鼻端,手腕上传来刺痛的感觉,就像是不小心被蚊子叮咬了一下那样麻痒的感觉。

“想要说话”的欲望不再激昂,像潮汐回落般沉入了意识的深处,随后连意识的波动也渐渐地消失。

于是我又睡着了。

再次恢复意识,视网膜里并没有护士的踪影。

时间是傍晚,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刺激着我的双眼。外面传来鸟叫声清脆而纯粹。

瞪着死鱼眼等了很久,护士并没有到来的迹象,于是我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从眼皮上传来剧烈痛感,让我全身颤抖。

我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有闭眼了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睡着,意识不断地跳跃着,如脱缰的野马般不肯回落,眼神在室内不断地逡巡,视野所及之处,并无那个可以让我睡着的道具的存在。

——注射器应该被护士带走了。

于是,我感到恐慌。

强撑着双手要让自己坐起来,孱弱的双手仿佛要被压断,不得已之下笨拙地加了些腰力,终于如愿以偿。

坐在病床上,白炽灯的光线非常刺眼,四周无人,如死域般寂静。

大概是由于长时间护理的缘故,即使是在床上躺了很久,关节依然可以活动,虽然动起来就疼,痛的要命,但好歹也是可以活动的。

从病床上走到病房门口,期间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多的仿佛要将我榨干。

轻轻打开白色的木门,过道里毫无人迹。

在过道里自顾自地前进,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有一男一女两个医生在过道里说着悄悄话,随便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本来想找这两个人帮忙的,可是想了想我并没有需要被人帮忙的地方,于是就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在临近凌晨的午夜前夕,我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门外是一条大路,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

天气闷而不热,不多时降下雨来。

雨越下越大,很快将我不多的衣服打湿,雨水顺着两颊流下,汇入衣领中,最后从脚跟处离开我的躯体。

身边不断地有人经过,他们要么打着伞,要么穿着雨衣,也有拿公文包盖住头部的,他们行色匆匆,神色间并没有迷茫。

看着他们——胸腔偏左的区域有些奇怪的反应。

我没有中断前进的行为,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停止,在哪里停止。

肌肉开始小幅度地痉挛,连带着关节处也被牵扯到乱局中,于是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雨忽然停了。

困惑地抬起头来,可以看见一把洋溢在昏暗的街灯中的白色雨伞。面上绣着蓝色的百合。

撑着伞的是一个笑起来很爽朗的少女,眼睛闪闪发亮,略微平板的身材在黑夜里散发着异样的活力。

“谢谢你!”由于长时间不说话的缘故,从嘴里冒出来的话语,最终不过是无意义的呢喃。

“不用谢。”她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她的眼睛很灵动,咕噜噜地转着。

我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原本以为再过一会儿她就会离开,没有想到她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许她跟我是同路吧,这么想着,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沉静下来。

终于她再次说话了:“这位大哥住哪个小区,我送你回去吧。”

“我无处可去。”我望着她,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自己的窘境。

“那就去我家吧。”

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出了令人惊讶的话语来。

“可以吗?!”

“我一个人住,没问题的。”

“你真是好人。”

“才不是呢,只要是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放着不管吧。”

那是谎言,从医院离开了之后,我身边有无数把雨伞经过,现在浮动在我的上方的是唯一停留下来为我遮风挡雨的一把。

我们在住宅区间走了许久,最后在一座五楼的小型公寓前停下了脚步。

她拉着我上了公寓的三楼。

她的住处是公寓三楼的一室,门牌上写着一个“寒”字,字迹潦草却别有风韵。

“把衣服脱下来吧,我帮你洗干净,你先洗个澡吧,我这里有不少中性的服装,你可以随便穿……哇,你的身材真好啊,怎么保养锻炼的……”

她的手很不厚道地从我的胸前掠过,让我有一种被吃豆腐了的错觉,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穿着男性向的衣服,由于胸部扁平,这样的衣服异常地适合她,不过更令人在意的则是她的脖子。

纤细而红润的脖子,颈动脉轻微地脉动着,说话的时候颈部的筋肉会跟着跃动,光是看着就让人口干舌燥。

忽然,她促狭地笑着,一只手温柔地按上了我的肩膀:“其实,我是一个大叔控!”

我的身体不断颤抖,胃部痉挛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脖子。

她忽然将脑袋凑了过来,薄而嫩的嘴唇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中间透出了一小截舌尖。

她咯咯地笑着,天然而无心机地观察着我的反应。然而比起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我更关心她的脖子。

“我不是大叔!”

“你就是大叔!”她的手指轻轻地在我的前胸点着小数点。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去想要抱住她,而她却在被我抱住之前越开了一小步,让我扑了个空。

在理解到自己被耍了之前,我又看到了她的脖子。

她歪着脖子,笑嘻嘻地用眼睛瞄我,眼睛里的促狭和欣喜我一概看不见。

我只是呼吸粗重,一眼不眨地紧盯着她的脖子,看着她的颈动脉在筋肉的牵连下怒张起来,颜色由白色变为惨白,又由惨白变为深红。

我跨前一步,紧紧地抱住她,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却只能让我更加的难以自抑。

“不要这样……啊……”

我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汹涌而来的犹如海啸般的本能吞噬了我,张嘴咬下,喉咙里充满了甘甜的味道。

少女在我的怀里轻轻敌颤抖着,渐渐地,渐渐地失去了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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