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一切像出生之前一样寂静。
没有一丝声音。
不知道是空间的跨度阻碍了声音的扩散,还是这个空间本就不着一物的虚无。
等待着开始。
等待着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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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薄薄的纸上,什么都没有。这张纸悄无声息的让黑色的光芒从自己身上透过,也悄无声息的反射着这无尽的黑暗,映照着无尽的虚空。一切等待着开始。准确来说,时间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本来也就无所谓开始了,但神奇的是,有那么一刻,它却真的在慢慢打开。对于等待了无数漫长的时间的纸片来说,如果有开始的话,一切等待就都是有价值的。相反,如果永远不开始,再长的等待,也如同这面薄薄的纸一样,不着一物,并且不留一秒。
它静静的躺在这很久了,真的很久了,它不知道自己在哪,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它有些惊讶。因为起初,它也只是张纸罢了,可是现在,它竟是在思考。有时候它会想:“我是谁。”但这个问题慢慢的失去了价值,无论怎么自我探究,它也找不到自己的意义。后来也许想过“我从哪里来”,但毕竟无法活动,也就无从得知,所以它只是一直等待着。作为一张纸等待着“我将要去哪里。”
这样的纸很多,非常多。
大概有2^1024页吧。这些纸张被一个厚厚的精装封面包裹着,却只有一本汉语词典一样厚。一千多页的空间里,挤进了无数刚刚好在物理意义上拥有厚度的纸。阳光终于在它们之间折射了:像是感受到了玻璃镜一样的光,反射并汇集成了纸一样的白色,淡淡的藏在这铜色的精装古书里。
古书很安静,它和那些纸张是一样的,都在默不做声的等待着。只不过它不能够映照黑暗,只好自己在这苦中做趣了。面前的人走了一次又一次,翻阅了这里的每一本书,唯独它,俨然碎在了街角的玫瑰,不曾被人注意,不曾被人捡起过。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还原的《理想国》和《道德经》之间。像是隐藏了本身一样,放在书架的角落里败坏腐化着。
一如这冷寂的宇宙。孕育着无限可能,却也无人操控。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这里亘古的宁静,随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交错的突突声,还有远在人耳听力范围外的声波。所有的波在此刻相互碰撞,填补着震动的空缺,达成频率的一致,这便是共振,死亡的共振。
“只有2分钟了”一个军服的大叔举起右手,低声向着小队后面的人招呼着,“除去我们和保护目标外,还有个6个生命体,坐标发给你们了,一组负责三个,我们负责另外三个,快速解决掉他们。这是这辈子最后一个任务,给老子好好干。”
“结束了...”。“结束了...”。出人意料的,小队的成员没有严肃的回答,反倒是释然的笑着看看彼此。大叔回过头,最后一次看向队里的成员:“哈哈,说得好啊,结束了...”“曾欧亚大陆联合国,红龙小队队长,李军龙,在此报告!这是新世界的开始,我愿意用生命的终结,换取人类种族的无疆”他像是重复什么一样,抬起头对天发誓。
随后小队四个男士,也同样仰头望向天空的方向,异口同声的呐喊到:
“生生不息,繁荣昌盛!”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面对手无寸铁的无关人员,枪声赫然响起。5.81mm口径的子弹穿透了细胞间的缝隙,碰触到神经的时候,信息以电的形式向大脑汇集,经历无数次突触,在神经元中跳跃,告诉人们中弹的痛苦,中枢系统本能的收缩,去保护出血的地方,红细胞填充着缺口,免疫系统防御着外来的微粒,但一切为时过晚,子弹简简单单的刺破了厚厚的脂肪层,敲断脆弱的肋骨,径直刺向跳动的心脏。哪怕对于精细巧妙的人体而言,只需要顽固的突破就好了,没有什么能够抵挡的。
生命在跳动中开始,此刻,对于将死的他们来说,却在爆炸中结束了。量子一样的信息,在这样普普通通的生命的大脑与思考里倒也纠缠过,往复过。此刻,却也是瞬间无法观测了,生命的纽带,如此就断裂了。
在纯粹的杀人科技之下,再巧妙的生命,也不过简单的一下就罢了。“杀人嘛,头一拧,一扔,就结束了。”很快就死了,甚至没时间说出痛苦,对于本来就需要死亡的他们,也就更是如此了。
“指挥部,我们...完成任务了。”
几乎是在半分钟后,小队消灭了这个图书馆内除去保护对象和他们自己以外的全部有生力量,其中几乎都是对此毫不知情的无辜人民。
这样的行动从一开始就让人摸不到头绪,但不知为何,却好像有计划,有目标,像是预测了未来一样的,所有参与其中的“知道真相者”或是“任务执行者”都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付出生命。[在末世到来的时候快速杀死所有幸存的人类?]不论怎么讲,这样的事情在现实的世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人接受吧。
“那么, reversion计划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各位,感谢我们到此走了这一遭吧”
两个小队的队员,最后一次在天台上相见,他们彼此最后一次敬军礼,这次,不仅仅为了亚欧联合,更是为了整个星球的文明。
“三、二、一...跳!”
天台上,包括西服男子在内的10名特种队员(特别行动组队员)依次跳向离他们一步之遥的,充满着死亡的电子的立场,用如此坚定而有序的方式,为“游戏”的轮回和重启,又一次付出了生命。跳向立场自杀之前,西服男子小心的掏出内兜的怀表,打开刻印着不知是谁的照片的表盘,表上的时间巧妙的停留在2044年一点整的位置,时针和秒针相错在一起,透过蓝光投下的阴影,显得异常沉寂,就像死掉了一样。
湛蓝的穹顶之下,新的世界如同被洗劫一空的国际象棋的棋盘,黑白分明,棱角清晰,唯独这闪耀着电光的立场矗立在棋盘之上,但即便是如此,它的存在,也仍然宣告着这个棋盘最后的“player”对于他们来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
能源终止
立场解除
......
生命信息指示:幸存者:两人.
特征表明以确定,程式启动
...
跨维度链接中...
信息开始记录。
量子体征:完整
...
...
...
...
...
Re:准备就绪
...]
诺子已经爬上了图书馆的顶楼,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蓝色的立场从底部开始崩溃,单由电子就构成的稳定约束结构,整齐而平缓的向上消失。不过虽说是消失,到是形容成聚集更加形象,因为其太过整齐,就好似一面向上翻卷的纸一样,不留痕迹。
站在这样的画面之前,看着悄然落定的尘埃和散去痕迹的一切,诺子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就像深深的沉在梦里的人,只是期待着梦醒似的。
“叮”
候场室的门也准时的响起,夜子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全息投影仪(“信笺”),转身向门口望去,漆黑的房间里,奇异的颜色缓慢的从墙角开始攀登,文字一般的符号在墙面上缓缓印出,交叉跳动并向上升起,散发着蓝色的光芒。这光芒均匀的照亮着整个房间,其中相互交汇的地方映照出一个不知名的,水滴一样的生物。那“生物”就这么静静的悬在硕大的候场室中间,一动不动,像一个工艺品一样。
诺子来不及欣赏这工艺品一样的生物,甚至毫不在意这奇异的字符构成的墙体。简单的瞥了一眼后,他慌乱的向大门走去,夜子的感知里,所有熟悉的东西就像被改写了一样,那种稳定的,熟悉的量子结构,周围熟悉到令人镇定的量子自旋的感觉,此刻全部改变了,一无所有了。夜子急于想知道这一切。
哪怕,这答案已经明明无法挽回、毫无意义。
在他推开门的时候,新世界的光芒第一次照进这沉寂的黑暗,在阳光宣布新的开始之前,在宛如两个世界的人交互之前,轻快的人声毫无征兆的响起: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夜子幻行先生,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我记载的,不管是过去,现在,亦或是将来。这是不诤的事实”
“他是在说我...?我...”夜子震惊的回过头去...茫然的看向他都不知道的存在。在这一秒钟都不到的不解和疑问之后。
书架上安静等待的那本书的第一页,两条细线,第一次,凭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