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到2044年——漫长的20多年间,苏岩从健壮的中年男子一点点沉淀,现在已是不惑之岁的人了。
这二十年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得而知,公众所知的,只有苏岩逃过了核爆事件,侥幸成为了三个生还者中的一位而已。不幸的是,其余的两位生还者,都在事发后半周时间离奇死亡了,政府封杀了所有相关的新闻和信息。这么多年过去,却仍有少数认为自己知情的人对此议论纷纷。
但是二十多年终归平息了一切——时间这面湖水,静静的吸纳着波浪和涟漪,任凭石头砸下去,水花飞起,又任凭阳光在它身上躁动,风在它表面蹂躏。哪怕有那么一刻真的被深深破坏掉,稍纵即逝的分子重组的运动间隙中,它依旧会平息的像宇宙一样安静。
安静,是躁动的表象,却也是与躁动相对的平息。
苏岩依稀记得自己被救后第一个晚上的,那个关于卫星的梦——关于整个宇宙向他坍缩的梦。的确,那个梦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在苏岩的潜意识中,它似乎在指明什么,寓告着什么,以至于梦的日子过去了那么久,自己还记忆犹新。
没错,那个梦,就是最初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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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苏岩的生活,倒是从那时开始便恢复了往日的样子,2021年2月初,正冷的季节,他在医院度过了两周的观察期,赶上了回家过年的堂安高铁。
安西——正是苏岩出生的家乡,在2020核爆事件后,人民政府为他赔偿了CNN百分之一的股份和400万亚欧新币存折的补偿,并在安西浐灞生态区购置了一套别墅,希望他能够回到家乡去平息这次事件带来的伤害,顺便安享晚年。
苏岩以为会有人调查他带出资料的事情,但事实证明,无论是与CNN对抗的NCS,亦或是对量子通信技术图谋不轨的他国间谍,还是暗地里期望他为国效力的人民政府,都似乎,并不认为这样一个绝处逢生的逃命者,会带着那些核心的资料。
而且,如果说到这些资料——苏岩的眼里,再次闪过那个男人(唐·菲斯曼)透过电梯门所射来的绝望的目光。想到这里时,苏岩的瞳孔微微有些放大,那是一个人惊恐的表现。也许这些CNN历代奋斗出的研究结论,早已被那些内部的间谍传播了出去。而自己所带出的这些破纸,与之相比,真的就无关紧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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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人,作为趋利的动物,在丧失了一切梦想和志向后,往往会选择避世度日,享受这离开为国效力、为民服务的伟大职业的生活,享受这蓝天下的怡然心境。苏岩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离开天堂市——是时候组建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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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西市日子,就像打印机里的纸,一张接一张的涌出,变得越来越少——打印出来的纸,打满的是故事,只能观看,却也无法修改。而还未打印的纸呢?你还不知道它要打印什么,只知道纸上面也会被打满密密麻麻的字,所以只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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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岩不希望过这晃晃终日的生活,漫无目的的就像一个观测者,甚至连观测都不去想的生活。可他又能如何呢?
若是说这打印机的主人能够做什么,可做什么才能让打印机去更改已经打印出的纸呢?苏岩冥思苦想,想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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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看见一家打印店,纸张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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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这页卷子打印出错了诶,能帮忙再打印一下吗?”一个看起来才初中的女孩子稚嫩的问着。
“啊?再打印一张吗?那可是要额外加钱的。”打印店员平静的回答完后。站在一旁的苏岩一怔,好像体会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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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打印一份,是的,再打印一份就好了——用真的卷子去替换掉真的卷子,这样就能填补错误了!”解决问题不是要从如何面对问题入手,而是要率先想着,如何才能消除问题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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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变数永远赶在人作出改变之前发生,就像坏掉的打印机才会被派遣修理一样,使用它的人,从来不管这机器之前怎的嗡嗡作响,怎的错印滑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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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0年,苏岩和兰香子如愿以偿的迈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前的三年,他们去了马尔代夫岛,也去了冰岛南极旅馆,甚至登上了日本刚刚建成的宇宙电梯一期工程,更在卢浮宫院内的玻璃金字塔前一同仰望了欧洲上空的繁星,上中天时,视星等2.23的龙座,β星和γ星显得格外耀眼。然而在这两颗巨星之间,却隐藏着一颗星等4的恒星,也就是天龙座α星,早在古埃及时期遗留下的齐阿普斯王的金字塔下,就有一条百米长的隧道——4000年前,这隧道静静指着的,就是当时全地球的北极,也是法老仰望的启明星,这颗150光年外的恒星,在宇宙的永久静谧中,和太阳系内这颗行星上的一个点,此刻联结成了一条线。他们互相遥望者,静静的穿过这光也要走150年的距离,这是两代人生命的长度。此刻的他们依偎在这星空之下,仰望着这个星座,但就像本无意义的星空一样,他们也对未来充满了未知,像是对星辰大海一样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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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蒂就是在沉默之后形成的,整个夜晚都宁静的时候,名为confession(译为告白)的钢琴曲在寂静的塞纳河畔的旅馆响起,生命的躁动才刚刚开始。旅馆的浴室里,兰香子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身体半浮在水中。浴池中的水早已满的溢出,花洒却还是不知趣的沙沙作响,打在兰香子冰洁如玉的肌肤上,水纹模糊着蜿蜒的腰线爬上胸前,轻轻触动着两座雪峰的峰顶,兰香子的内心就像快要崩塌的雪峰,就只是等待那个即将踩下积雪的攀爬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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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岩,我...你能帮忙拿下洗漱包吗”长长的舒了口气后,兰香子的声音透过朦胧的水雾,跌宕的传出浴室的毛玻璃墙“那个,我的衣服还在床上,帮忙拿下好吗,只拿内衣就好了///”像是急着要补充这句话似得,兰香子不自觉加快了语速,中间隔着短暂急促的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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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蕾丝花边的淡色内衣,是刚好抵住腰线的款式,此刻就静静的躺在粉色的绒被上,就像平静的湖面,仅仅是躁动的表象。苏岩就像平常一样站起,简单的拎起包,揪着衣服的一角,走向了浴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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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门迟迟没有打开,那粉嫩纤细的手也没有从门缝里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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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岩?你还不进来吗”兰香子小声的说着,却像是在催促,她的手压着自己的胸口,就像是怕心脏要跳出这柔弱的身体一样。五年的生活,让她做出了这个决定,生命的本能也趋势她去面对这个曾经与自己一命之缘的男人,她终于得以坦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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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蒙加速着神经细胞间突刺的速度,充斥着整个身体敏感的部分,血液向皮肤上的触点和下身涌去,针一样的水滴扎进皮层的缝隙,更像是一种神秘的药物,跳动在神经的网格上,督促着身体迎合模糊的精神作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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唾液开始变得粘稠,阻塞在苏岩的喉间,他的喉结轻轻的跳动,稍纵即逝的喘息之后,门伴着拉杆生锈的摩擦声缓缓的推开了。**(迷m药居然是屏蔽词汇qwq)一般的浓雾伴随着**一般的体香扑面而来,这堪比毒品的味道,甚至超过了8个大气压所带来的压力阈值,让苏岩险些黑目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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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子裹着浴巾,面色如同樱桃,刚刚离开热水的身体,就像葡萄酿的浓郁倒在樱桃酒的清雅之中,混合出落日一般的颜色。苏岩的西服裤间,皮料像海绵一样饥渴的吸收着水膨胀,勾勒着一个男人隐藏的魅力。短短的四目对视后,苏岩腰间的皮带正中,就像是被什么顶起了一样,不断地向上挤压着,就似要涨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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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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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性的声音在声带的颤动中传递出去,与水雾交融在一起,散的很开,充斥满了整个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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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兰香子应答的声音极小,就像是呜咽一样,压在嗓间不敢放出来,生怕惊动了这满屋的神圣。香草冰激凌色的浴巾在胸间打开,两晕乳色的D罩大小的山峰,如同蜜枣团子一样红彤彤的轻微抖动着——就像从山间飘落的云朵,让整座山脉露出了他最引人瞩目的风景和难以抵进的山腰。此刻,山门终于向攀登者开放了,露出了稀松的丛林,和掩盖着的峡谷和山麓。那是喀斯特地貌的嶙峋怪石,更是挪威阴暗的浓郁森林。站在山脚,苏岩得以领略整座山脉生命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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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赌博,兰香子抛下了赌码,等着苏岩去解答。一亿多条生命在浑浊的河道里拼命地争抢着,不知疲倦,永远向前,生命就是如此开始的。只有最具希望的生命体才能在薄膜钝化成护盾之前完成爬山的路途,抛掷赌博的第一个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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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依照本性在不同于心灵的快乐中交互连结者,身体迎合着生命迈进的节拍,抵在信任的人的躯体上碰撞着,却只是为了最原始的一种欲望。千百年来,它未曾改变的支撑起人类文化的一个核心根基,背后却是纯粹的希望和对物种的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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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巨石砸到河里,河水一阵混沌,很快却又恢复平静,但河水知道,他随时都会再次变得混乱,谁也不能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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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新的生命呱呱坠地,在安西这座安息的古城,一切悄然无声之中,他的到来打破了沉淀22年的宁静,宇宙的洪波,在这一刻,开始为真相寻求探索了。这孩子,起名叫“苏省(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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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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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子和夜子刚刚离开信笺,作为这颗星球在A时间线仅剩的观测者,就像左旋着钻开卵子的唯一生命,有关见证的征程,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