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拉着我走在特里耶兰的街上,我脑中却不断回想着昨晚和迪特里希的对话:
“关于我的‘不死性’,你到底发现了多少?全部,没有任何保留地告诉我!”
“……”法阵那头的迪特里希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不过很快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不靠谱的态度。
“啊……那个啊,那个正体不明的不死性我也没啥头绪啦,总体而言就是你可以死后复活,但是要付出一定代价,就这样。”
“但是,迪特里希,代价是什么呢?”
“这一切……抱歉串词了,最近在看陛下以前写的话本……我很喜欢那个叫古尔丹的人的台词。”
“……哦,那我之前还写出了新的《军团再临》你要不要看?”
“真的吗?可以吗?”
“假的,给我认真点!”
“……哦……好吧,根据我的研究,复活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目前还不知道条件具体是什么,其次,复活会带来一定的损失……”
“刚刚就知道了,损失是什么?”
“根据记录和观察结果,我个人觉得损失应该是一定的智力和记忆。”
“智力和记忆……我去你这是拐着弯儿在骂我没脑子?”
“我不是,我没有……是这样的,根据我们的研究,死亡会导致灵魂破损,灵魂是生命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灵魂的破损会导致记忆缺失和智力的下降,不过智力下降的程度不会很大,且可以通过之后的学习等等行为进行补全,因此很难看出来。”
“……所以你还是在骂我没脑子?”
“……重点错了陛下!”
“不好意思你继续。”
“上一次死亡实验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件事,您的灵魂破碎后并没有直接消散,而是附着在身体上,经过时间的推移逐渐再度粘合成为完整的灵魂,也就是复活。”
“还有呢?”
“因为实验机会并不多,所以我们没有更多的情报了。”
“……”
“爸爸,那个是什么?”
伊利亚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我抬头顺着伊利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用柳条扎起来的人形稻草人,稻草人身上插满了盛开的鲜花,稻草人放置在一个高台上,高台下是一捆捆柴火,高台周围围了一圈观众,正在高举火把……咳咳,不是FFF团集会,观众也没有穿黑袍拿汽油镰刀。
这啥?我也是一脸懵逼,这时候旁边的一个同样举着火把向高台走去的大叔听到了伊利亚的疑问,停下来站在伊利亚面前说:“那个叫做‘柳条人’,是特里耶兰五年一次的仪式,在柳条扎的稻草人身上插满花朵,然后烧掉,用来向耶兰女神祈祷下一个轮回年的风调雨顺。”
“不好意思,我女儿才四岁,没有见过。”我立刻解释道。
“啊……这样,可是你一个大人为什么也不知道?”
“我还没回答就被你抢先了……”
“哦豁!看来还是我的错了,那我就先过去了。吼吼吼~”大叔一边发出奇怪的笑声一边举着火把向人群走去。
我挠挠头,环顾四周,发现在一条小巷子里,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一直在向我们这里看,虽然他一直努力想隐藏自己的身影,但是那个高大的身体实在是太难藏起来了……
“长江,照顾一下伊利亚。”我把伊利亚交给趁着没人注意变成人形的长江,“伊利亚,跟长江一起逛一会儿,爸爸有点事要去办,跟着长江好吗?”
“嗯……那爸爸回来的时候要给伊利亚带好吃的!”
“好好,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可丽饼。”
长江带着伊利亚走远后,我假装没发现对方一般往回走。
跟踪者跟着我走过一个拐角,却发现跟踪目标早就消失了,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明明是个盾战士就不要装潜行者了,完全暴露了,阿尔伯特。”
“呃!你是怎么……?”
……我是不是该告诉他没有哪个蠢货潜行者会在跟踪目标的时候带着一面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的金光闪闪的大盾?而且随着迪兰达尔等人的故事被平民们知道,“金色的不破之盾”阿尔伯特那面镀金精钢盾……简直已经成了他的标志了。
“你个蠢货,那种半人高的垃圾桶怎么可能挡住得你这个身高……”
“哦哦!原来如此……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袍子上有你的个人纹章。”
“唔……”
“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特里耶兰的一个小酒吧里,我和阿尔伯特并排坐在吧台前,他抵给我一杯加了冰的朗姆酒:“算我请的。”
“哦。”我接过酒,没有喝,“找我什么事?”
阿尔伯特先是喝了一口自己的酒,然后挠了挠脸颊:“那个小姑娘……就是迪兰的女儿吗?”
“是啊,怎么?有话快说。”
“迪兰,曾经跟我说过,那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嗯。”
“你知道了?怎么全世界人都知道了?”阿尔伯特炸了,然后指了指自己,“我最后一个?”
“……可能吧?”
“呃……算了,我想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就这样。”
“带伊利亚来寻找‘根源’。”我站了起来,“其他的不能多说了。”
阿尔伯特愣住了,然后看着我走到门口,才喊出一句:“喂!酒你不喝我喝掉了啊!”害我差点撞到门框!
我走出酒吧,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新格鲁尔街十三号?那是哪里……算了总能找到的。”然后就烧掉了纸条。
问了几个人,总算到了新格鲁尔街。我一家一家看过去,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十三号了:
“一号,二号,三号……十二号,十四号,十五号……等等?刚刚是不是没有十三号?”
我走了回去,应该是十三号的地方,实际上却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小巷子。小巷子里散发着垃圾腐烂的臭味,令人作呕。但是我在这个巷子前感受到了魔力波动,虽然不是很明显,就算换了杜兰特那个程度的魔法师来也不一定能发现,只是对我这个天生高魔抗高魔力感知的魔王来说,真是遇上克星了。
我右手呈手刀,很轻松地没入了一片波纹中,向下划开波纹,一处散发着浓浓的“这就是一个宅的要死的法师的家”的气息的房屋从裂缝中显露出来。阴森,死气沉沉,这是这间屋子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最深刻的印象。
“呃……有一种传统的骑士小说的‘勇者讨伐魔王’的即视感啊……”我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这是不可能的,我一脚踹在门上,腐朽已久的木门应声倒下,重重地拍在地上,地上的灰尘都扬了起来。
“咳咳咳……我的天这鬼地方是多久没人来过了?”我一边挥手扇开灰尘,一边点亮了魔法光源。第一个进入我眼睛的是一张桌子和一整面墙的书籍,桌子上还摆着数量众多的笔记本,似乎是什么数据和研究资料。
我走上前去想看看笔记本里写的是什么,然而脚下一空……
“这里怎么会有个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到达了这个屋子最重要的地方:地下的秘密研究室,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把这里的场景用文字描述出来,眼前是一排排一人高的培养罐,里面装着的是类似人类女性子宫的器官,不过早就失去了活性,散发出腐臭,靠墙放着的玻璃罐里泡着的是大约9个月大的胎儿——当然是被取出来的。一眼望去似乎有数百个这样的玻璃管。黑漆漆的房间后面,似乎还有其他的东西,我加大魔法光源的亮度,向里面走过去。当我看清培养罐后面的东西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消化系统都在翻腾。那是一张张病床,床上是各种各样已经被解剖的,失去了部分肢体的,或者干脆整个身体的皮肉都分离开来的,各种惨状的半腐的婴儿干尸。干尸的眼睛都没有闭上,一个个空洞的眼眶就像盯着我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我忍着恶心穿过病床区,来到了似乎是最后一个区域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丢在地上的文件夹和纸张,纸张上写着的都是:“xx历xx年x月x日,xxx号实验体解剖/死亡/废弃。”等信息。
我回到一楼,找到了文件中唯一的一本日记,那本放在桌子最中心的笔记本,上面记载了这里唯一一位研究人员留给后来者的信息:
“来到这里的人,请无论如何阻止他,阻止维列奥·维克托。”
啧……维列奥·维克托……真是哪都有他。我继续看下去,后面的内容让我浑身汗毛都直立了起来。
“……我终于成功了,那个实验体,可是我发现我根本下不去手将她送给维列奥,那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亲手把我的孩子送上一条必死的道路!他们来找我了,我把一个替代品给了他们,可是那拖不了多久,我带着我的孩子偷偷离开了这个地方,我将她托付给了特里耶兰最善良的一位战士,他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让她逃脱宿命,直到她长大……”
后面的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墨迹,那是凝固不知道多久的血液。
“为什么没有销毁这本日记”,“那个实验品是谁”,这些疑问已经不重要了。我带上日记走出了这间房子,往身后丢了一个高温火球,整座房屋都在熊熊的烈火中化成灰烬,连带着那些恶心的东西,消失在这世界上。
我把日记本收起来,飞奔向长江和伊利亚所在的地方,路上没忘了顺手带一个可丽饼,虽然突然消失的可丽饼和出现的海默金币应该把老板吓坏了吧。
“伊利亚……该死的维列奥!大卫……如果你现在动手,可别妄想能够承受我的暴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