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倾颜,小小的心还未被染污。那天在寻找书籍的途中,遇到一个比自己大一些的清秀男孩被一群身强体壮的男人欺负。
在这个隶属于研究所的“废品场”,人们的心理是扭曲的,与理念与学术已没有任何关系,只剩下那种被遗弃的怨恨日夜滋长着,吞噬了他们的心。而本来就缺陷众多的基因更是心理畸态的温床。
偏执,狂躁,恶毒,嫉妒,欺骗,**,强迫,抑郁,贪婪,猜忌,诬蔑,背叛。
无一不足。
当时只有十三岁的瘦弱男孩,清秀的脸被抹上污泥,漆黑顺直的及肩发变得脏乱不堪,衣衫褴褛,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因为长相俊俏,因为待人温和,因为能够画出美丽的图案,所以是贱种,所以要挨打,要在刚刚解冻的冰冷河水中捞寻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要被夺走食物丢进泔水桶。
他不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从小就孤零零没有任何引导和依靠,要自己学会这一切并不容易。体格不够强壮,只能闭上眼任人欺负,不知所措的独自在角落中哭泣。唯一的慰藉就是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土上描绘想象中的美好。
饿了三天,蜷缩在一个小小的储物间里,流泪都没有力气了。死神是不是即将降临?就像那些人所说的一样用锁链将我拖入地狱?不...我怕。
害怕死亡,却同样害怕活着。
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却干干净净堆放了许多书的小阁楼里,身边放了一些剩下的食物,还有,面前的一个,天使般美好的孩子。
“你可算醒了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就这么死了呢...这两天我只能喂点水给你,那些食物是我省下来的,这两天那些大姐姐总在外面,我没法出去拿食物,不过你先吃吧,至少不至于再饿昏了~”
风卷残云般吃掉了食物,沈栖夜和陆倾颜的初会就这样在死神身边开始了。
“本来是想看看哪里还有书的,结果看到你奄奄一息的样子,以前见过一次你被他们欺负,好不容易偷偷把你拖到这里来。。”
“拖”到这里?...栖夜顿感浑身酸痛,虽然大部分是被人打的,不过有几处明显是近几天才出现的淤青,想必是被拖过来的过程中撞到过不少东西吧...
“你怎么能不被人发现就把我弄过来的呢?”避重就轻的问了这么个问题,最疑惑的事情不太好开口。
“为了找这些书又不被人发现,我可是找了很多隐蔽的地方呢~~很多废弃的杂物间都可以联通,虽然有点狭窄让你撞到...不过总之还是成功到达了嘛~~~”
好美的笑容。栖夜为之一窒,那样发自内心的温柔与善良,同时又充满着稚嫩的智慧与高贵气质。
看来核心问题已经不问自明了。
为什么会救人,在这个冷漠自私的可怕地方,强大的恃强凌弱,弱小的依靠出卖其他弱小而换取自身的利益。不去掠夺或是背叛就应经是仁至义尽了,从没有人会发疯到去关心别人。
在这里,居然能有人保持着内心的善良,不是下凡的天使又能是什么?
仔细的端详,女孩身上的衣服当然也是破破烂烂的,不过洗得很干净。脱色的过于大的衬衫和工装裤,是有着十几年历史的老东西了,可穿在她身上却很自然,让人看着就舒服。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墨中带蓝的长发,清澈透明的海蓝色瞳仁。
她身上也依稀能看到伤痕,甚至比自己还要多出数倍,不过很奇怪,根据自己的经验,这种深度的伤基本已经没可能好完全了,恢复程度十分有限。但女孩身上的伤疤仿佛都可以完美的痊愈,现在许多都只剩下马上就要消失的浅痕。
这样夺目耀眼的容貌和过于干净的心,看来不少人都想在她身上留下疤痕啊。就算现在还是童稚居多,那些疯狂的女人们应该早就发现这个“敌人”了,长大之后,真不知会是多么倾国倾城的人啊。出生在这里,老天也太会捉弄人了。
“你很喜欢看书?”
“嗯,是呀。可以知道很多东西,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我的想法好像与这里的人完全不合,但是后来才发现书里的人很多都跟我是一样的呢。真高兴我并不像大姐姐们说的那么坏呢。
“小时候她们让我去把另一个姐姐的衣服扔进臭水沟里,我觉得那样不好,那样的话她就没衣服穿会很冷的啊!结果她们就都骂我是坏女孩,拿刀子划我。说真的当时我好害怕,而且脸上很疼,心里也很疼,那时想我可能真的很差劲吧。
“被丢下后爬到一个放工具的地方,发现那里有很多书——自从八岁被丢到这里之后就没再见过了呢——不知不觉就那样看书熬过了很多天,伤口不但不疼而且还愈合了诶!好像只要不去想的话,我不吃东西也不会死...这个果然很奇怪的吧...但是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只有在你身上我感觉不到那种可怕的感觉,所以请不要嫌弃我好么...不要像他们一样...”
看着女孩说着说着就潸然泪下的样子,栖夜下意识地过去拥住了倾颜,直到几年后才明白原来自己这时就已经彻彻底底爱上她了。她是自己的太阳,想要陪伴她一起到光明的地方去。
“不要哭了哦...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我们在一起吧...”
“真的..?”
“嗯,我不会骗你的!”
十三岁的男孩和十岁的女孩,在被研究所遗弃的废品站不起眼的小小阁楼中,谨持着他们从污浊的四周全力维护住的善良与爱,支撑着彼此。这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简单约定。
Black Sheep,被世人所摒弃的人群之中,被舍弃的孩子们,藉由彼此微弱的火光,蹒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