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积蓄了许久的雨,终于是落了。
雨幕洗刷着所有人的视线,在惊呼声中,纷纷撑开雨伞。
他们想看的比赛,已是期待已久。
天才与天才的对决,我想,没有人会厌恶的。
赛台上。
对立而站的两人衣着全被打湿,雨水滴落在头发上,顺势直下俏美的脸庞以及赤白的面具。
屏息许久,夜枳率先拔剑直冲,手腕扭动,紧握着的竹剑爆出阵阵嗡鸣,斩向防守状态的叶琳。
不能让她看出来我是在放水,先试探性的加强攻势好了。
嘭!
划破雨幕的斩击,被突然挡在胸前的夜凌瓦解。
嗯?
这倒是出乎了夜枳的意料,什么时候叶琳的反应这么快了?
剑刃旋转,蹭着对方愣神,夜凌毫不留情地反刺过来。
夜枳被突如其来的刺击吓了一跳,这么近距离的攻击,哪怕他领悟了心诀,也不可能抵挡住啊。
所以他的肩膀挂彩了,还好警惕感让他挪了下脑袋,不然就是西瓜开裂了。
“哇,小琳你想谋杀哥哥吗?”
肩膀上的疼痛令他有些恼火,自己妹妹有点邪门啊,就算全力以赴,也得顾上兄妹情面啊!
万一把我这么亲切可爱伟大帅气的哥哥杀掉了,你上哪去找啊?!
叶琳没有理会他,继续提着剑冲上来,看那布满阴霾的脸,像是在追杀有了小三的奸夫。
“小琳!”
嘭!
夜凌倾尽主人的全部力道,刮破所有阻碍水珠,重重地斩在竹剑上。
不对劲,这个状态的叶琳,非常不对劲。
顶开铁剑,夜枳竹剑甩出,横劈向对方的颈部,如果集中那里的话,应该可以击昏她,然后再让魔王好好检查一番。
必须保留力道,不能伤害到小琳。
嗡!
心乱,剑乱,心诀能赢,完全是依靠空灵状态下的全神贯注。
现在的夜枳内心跟翻滚的长江一样,又怎会有前几场那般超凡的剑击。
“哥哥不是说好了会等小琳的吗?”
机械似蠕动的双唇,叶琳驱动夜凌,漆黑的剑刃隔着竹剑表面,滑向夜枳。
叮!
迫不得已之下,夜枳只能松开剑柄,防止手腕遭到斩击。
“每次比赛完都说好了会等小琳的……”
冰冷的话语,跟这鬼天气的温度一样冰冷。
没有了武器的夜枳,只能不停地扭转身子躲闪叶琳的攻击。
“不是的小琳,听我解释啊!”
夜枳话还没说完,夜凌的下一击立马袭来。
“我不想听!”
攻击落空,叶琳没有表现出片刻惊讶,继续舞剑横扫夜枳。
这下口头制止没了,弄的夜枳只得抱头鼠窜。
“为什么啊?!为什么每次哥哥都要骗我!”
雨越下越大。
“每个人都这样!我原以为哥哥是例外,为什么?”
叶琳挥剑狂斩,委屈的小脸上流淌着的液体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雨势还在增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沉默不语的夜枳在地上翻滚几周,抓起散落在一边的竹剑,举手一抬挡住了叶琳挥下来的斩击。
“小琳。”
双剑顶在一起,四目相对,那张赤狐面具上面的纹路燃烧起来,形成一条不断流转的火龙,盘旋在赤白色的底面。
听到夜枳轻唤她,叶琳身体微微颤抖了下,黯淡的目光也恢复了些光亮。
“话说……小琳你到底为啥生我气啊?”
脑袋愚笨的夜枳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干笑着问道。
尼玛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琳听到这句话后,原本才恢复了些光亮的眼瞳又暗了下去,连带着停下的夜凌再次舞起。
“喂喂!小琳!”
“哥哥永远是个大骗子,永远只会油嘴滑舌!”
嗡嗡嗡!
划破雨珠丶空气的音爆响彻在两人之间,一攻一躲。
不行啊,这么重手的攻击,我只要一松懈,一定又得躺回到病床上的。
剑雨不断,竹剑被打的像是随时都要破碎,还好由魔王那摸来的竹子,比昨天的坚硬多了。
终究是没法子了啊。
夜枳挡住叶琳的最后一剑,对方也因为体力流逝有些严重,开始弯腰喘息起来。
只有打碎握剑的心,才能制服她。
放空,放空。
夜枳调整呼吸,稳住微微发麻发抖的右手,握着竹剑,转化攻击手顶着磅礴大雨冲了上去。
“哥哥是要对自己的妹妹下手吗?”
急速下坠的竹剑忽然停住,停在距离叶琳头皮仅有两厘米的地方。
“小琳?”
噗嗤。
夜凌没有开刃,但是不代表它剑尖不尖锐啊,想要穿破人类肉体,还是简单的很。
先是触电的感觉,然后开裂的剧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来,迅速攀上大脑。
“哥哥,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开小琳了,对吧?”
躁动不已的夜凌继续深入,一阵一阵,制造出刺耳割肉声同时,一直穿透那颗跳动的心脏,直至只剩剑柄在外边。
噗!
翻腾而上的一大口鲜血被夜枳倒吐出来,还冒着热气的血液溅落在叶琳的后背和被雨水冲刷着的赛台上。
疼……
种种因素,意识开始模糊,夜枳根本没有力气张口说话,只能一遍遍地被伤痛折磨。
身体一轻,直接倒在面前叶琳的肩上,他很想问为什么,待脸转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叶琳那湿润的侧脸,上面正挂着十分诡异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啊!!!”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整个赛场开始哄吵起来。
“喂!这位选手…”
裁判察觉到异动,慌忙走上台前。
“「时界·鬼」!”
一道娇喝过后,整个世界像是遭受冰冻般,人,雨水,土地全部凝固,还能活动的只有发动魔法的魔王一行人,以及台上的那对兄妹。
“路西法。”
魔王努嘴吩向下属吩咐道。
会意的路西法急冲上去,手刀打掉叶琳手里的铁剑,分开“依偎”着的两人。
“诶诶?古老师?”
“怎么他们一动不动的?”
“你们两个也过来吧,加百利,跟上。”
犹豫了下,魔王觉得还是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们两个好一些。
毕竟都是伙伴嘛。
“加百利警戒,小心别惊动了这边的家伙。”
说完,魔王额头生出那对黑色犄角,绝美的侧脸上浮现出漆黑色的烙纹,正往外直吐着热气。
………………
疼……
心口好痛啊……为什么会这么痛……
夜枳很想抬起脑袋质问叶琳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浑身无力,并且隐隐感觉,自己的换身魔法正在消失,也就是说,这钻心的痛苦,即将转移到萝莉身体上面。
你都快死了,还有心思想这些吗?
意识慢慢消散,随着冰冷的雨滴,一同消散。
忽然间,半死状态的夜枳感觉有谁把自己拥入怀中,这久违的熟悉感,好像是……
“大……大变……态”
使劲浑身力气说出口的话语,相对的,伴随着痛苦的咳嗽,新鲜的血液顺着嘴角不断滑落。
而在说出这句话后,心脏猛缩,紧接着夜枳变回了萝莉身体,但夜凌还是插在胸口,没有因为她变身而消失。
痛吧,很痛,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去感受了。
好困啊……好想睡觉……
“夜枳妹妹,不要睡!醒醒不要睡!”
剧痛感越来越微小,但莫名的困意却让夜枳眼皮有些撑不住了。
好吵啊,我想睡觉啦,再不睡觉,就没有精力执行计划了。
有道声音在耳边吵个不停,弄的夜枳根本睡不着。
“殿下!把剑拔出来!我帮她恢复伤口!”
“可是这么大的剑,拔出来的话,夜枳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夜枳,是谁?哦,好像是我的名字,失血过多,不可能吧,我只是想睡觉啊。
意识遭到摧残,夜枳的大脑开始模糊不清,最后的神经慢慢断裂,剩下的只有作为生物的本能——身体。
“殿下!在磨蹭的话,她真的要死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还想再看到这张脸死在你怀里吗?!”
路西法没有往日的冰冷,通红的眼圈愤怒地盯着魔王。
“你还想看到自己的妹妹,痛苦地死在你的怀里吗?!”
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选择权在魔王手里,路西法只是作为一个第三人在劝说,哪怕很愤怒,也只称得上劝告。
魔王没有在说借口,缓缓伸出剧烈颤抖的手,握在夜凌的剑柄上面,不停颤抖着的灵剑,瞬间安静下来,像是见到了非常恐怖的怪物。
“忍忍,夜枳妹妹,忍忍就过去了。”
已是奄奄一息的夜枳能不能听到魔王的声音,无人晓得,除了她自己。
剑缓缓抽出,带出来的血液从剑刃下滑落,再次流进夜枳胸部的刺口里。
哐啷!
终于拔出来的夜凌摔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这仅仅几秒钟的声音,对于拔剑的魔王来说,也恍如几年,带给她的心灵痛苦,一点都不比身为受害者的夜枳低。
“好了,殿下,把她交给我吧。”
“嗯。”
魔王低垂着头,非常小心地把怀里的夜枳转交给路西法。
“放心吧,我发誓不会向几百年前一样的。”
“呜…嗯。”
凝固着的雨,似乎跟冰非常相似啊。
同样冷,同样令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