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普通的女高中生,徐雅琳要想从沉闷单调的学校回到温馨舒适的家,还必须面临一个难关——搭乘公交车。
下班的高峰时刻,车厢里总是挤满了人。车厢内的空气,总是沉闷烦热,夹带着乘客的汗臭,每一秒都在挑战乘客的耐性。徐雅琳挪动脚步,顶住肩臂,扭动身躯,转动眼球,好不容易才取得一角视野。穿过玻璃窗和车身的空隙,徐雅琳看见路边熟悉的水泥建筑,便知道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徐雅琳挣扎着试图从人群中穿行,可是摇晃着的乘客没有一丝礼让她的意思,甚至有一位满脸烦躁的少女还低声地向她嘀咕“急什么”。在徐雅琳作出任何回应之前,车上响起了乏力的机械式广播:“下一站是盛平路站,请各位要下车的乘客准备。”大概被广播所惊醒,刚才还在打盹的一位大汉反射性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拉高嗓门,大声呼喊。“下车!下车!下车!”乘客被那雷霆般的声音所惊吓,连忙往两边躲去。车厢霎时被开辟了一条通道。徐雅琳也忘记了要和那位少女计较,趁着这个机会,跟在大汉的后面,一口气冲到后门。
公交车还没有停稳,徐雅琳听到‘吱嘶~~~~~’的声响,眼前的车门便被艰难地打开了。大汉着急地冲出车外。徐雅琳也没落后,一个跃步,右脚着地,左脚跟上,还没等站稳,又走前两步。徐雅琳心想着远离车门的范围,不会受到别人从背后撞击。这才放下心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展僵直的手臂,放松紧张的身体。
一阵冷风掠过徐雅琳的热脸,她才发现黑压压的云影投在路上,取代了夕阳的暖光。又一阵冷风,掠过徐雅琳的身上闷热的汗水,使得寒冷马上渗入徐雅琳的骨髓。徐雅琳受到严寒的刺激,不由自主地观察四周。狂风压歪路边古老的榕树上繁茂的枝叶。有些细小的枝叶经不住,直接打在过往的行人身上。而行人不顾落在身上的枝叶和凌乱的衣服,匆匆地加紧脚步,各自往不同的目的地奔去。
错不了!暴风雨快要降临。
徐雅琳一边后悔着自己忘记带上雨伞,一边跑着小步拐进路旁的一条小巷。巷子口那古老的麻石大屋,墙壁上钉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铁牌子上隐隐地显现出蓝底白字,“永宁巷”三个字。
永宁巷其实并不安宁。古老的巷子都是没有规划的。以前的人们随意地在巷子里搭建房子,导致整条巷子的道路错综复杂。如果不是生长在巷子里的人,走在曲折的巷子里,看着满眼都是清一色和统一风格的屋子,肯定觉得自己走进一座森林里,自然而然地迷了路。由于地形混乱,加上人口迁徙,一些不良少年便利用小巷胡非做歹。
徐雅琳跑在这座老巷森林里,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一样快乐。她很喜欢这条巷子,她喜欢脚踏在凹凸不平的麻石板上的感觉;她喜欢古老的榕树上那遮蔽酷热的太阳的繁叶;她喜欢雨水顺着屋檐而下打在石阶上发出的滴答声。正因为她喜欢这条巷子,她在心中默默地咒骂那些不知好歹的小屁孩。
可是那些小屁孩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愤怒,依然肆无忌惮地任意妄为。
“小丫头,我们哥俩今天想问你借点钱。”在巷子里一间空置的房屋旁,染红发的少男,夸张地撇着嘴,正在翻动眼球,用装傻的面孔盯着一位大约十三四岁少女。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宽大汗衣,还有一条边缘破碎的牛仔裤。一看便知道,这少男就是个没有主见的家伙。
少女明白自己被勒索了,一时不知所措,左手紧紧抓住精致的小挂包,右手捂住胸口,双眼避开少男的视线,慌张地观察四周,脚后跟不自觉地往后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含糊地说着细语,谁也没有听清楚。
红发少男左侧,有一个个子较矮的少男。那少男也染了红发,穿着夸张的宽松的汗衣和短裤。他似乎想把自己装成高大魁梧,却变成了滑稽的模样。矮小少男不耐烦地咧嘴咬牙,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少女眼前晃来晃去,压着嘴巴用怪异的声音说话。“我哥在问你啊!你究竟是借…”
“借你个屁!”少女并没有回答,而是徐雅琳代为回答,打断少男们的坏事。
徐雅琳毫不留情,从持刀少男背后冲了过去,一上来就用左手扭了持刀少男的右手。持刀少男吃不住这样一扭,手指变松软。徐雅琳趁机用右手接过小刀,马上再往左手加劲。咔的一声,少男痛得呀呀大叫,显然是手腕脱臼了。她没有给少男回复的机会,右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膝关节,少男只好乖乖地跪在地上。
牛仔裤少男先是害怕,后来转为愤怒,准备回击徐雅琳。可是,他的反应太慢了。徐雅琳不等他准备,左拳就先往他那张傻脸送上一拳。牛仔裤少男身子往后倒,双手前伸试图取得平衡,突然被徐雅琳的左手拉住左手。两股力一扯,他的手臂也脱臼了。牛仔裤少男并没有呀呀大叫,只是泪水不禁地往外流,舌头被牙齿咬伤了。
那两个少男自知敌不过徐雅琳,连爬带滚地急着离开。徐雅琳还是气愤不已,向逃走的两人投去凶狠的目光,冲着他们放出狠话。“你们敢在永宁巷混,瞧我下次扭你们的头。”
那两人自顾逃命,没有回话,一个瘸着腿,另一个垂着手,十分滑稽。
看着这两人远去,徐雅琳把小刀扔到一旁的垃圾箱,这才回过头安慰少女。“没事了。他们都跑了。”
少女依然是一副惊吓的表情,似乎还没有镇定下来。
徐雅琳便伸出右手,示意要握手。“我叫徐雅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嘉佳。”林嘉佳那柔软的右手握住徐雅琳温暖的右手,灿烂地绽开笑容。
林嘉佳的声音十分动人,那声音就像早起的鸟儿在绿树上鸣唱那般清脆悦耳。她的长相也十分可爱。她有一头乌黑亮泽的短发,短发的右上方别着一枚星形小发饰,双鬓刚好挂在轻柔的耳朵边,水灵灵的大眼睛上是卷曲修长的睫毛,标致的小鼻子下含着樱桃般的笑嘴,挂在她那饱满的圆脸蛋上甚是好看。她身上穿着一件短袖校服,校服的折领和衣袖是浅蓝色,左胸前的位置画有白鸽飞翔海天线条的校徽,除外就是单纯的白色。与校服相配的,是一件浅蓝色褶子裙,刚好盖到她的膝盖上约两寸的地方。整套服装搭配在娇小的她身上,给人一种清爽和可爱的感觉。
尽管徐雅琳是个女人,她却看得入迷,心跳加速,总有一股想拥抱林嘉佳的冲动。在徐雅琳冲动之前,上天给了她一场及时雨,好让她冷静冷静。那些水柱哗啦落下,立刻就连接整片天地。雨点打在少女们身上,满是湿闷的感觉;再加上呼啸的狂风,少女们马上便感到刺骨的寒冷。两人急忙跑到一旁的榕树底下,想借着繁茂的枝叶来遮挡雨水,可是雨水流过绿叶,继续滴在少女们的身上。
林嘉佳连忙从小挂包里掏出两把粉红色雨伞,自己撑起了一把,把另外一把递向湿答答的徐雅琳。“请你带上。”
“谢谢。”虽然到家只有几步路程,徐雅琳面对着林嘉佳的好意,还是不忍心拒绝,于是伸出双手接过雨伞。徐雅琳正准备打开雨伞,她腰间的手机响了,传来怪异的铃声“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杀了你!”。那种嚣张的HIPHOP音乐和粗暴的歌词,气得徐雅琳直皱眉头,张开嘴想骂人。
而林嘉佳神色惊恐地盯着徐雅琳,彷佛见到怪物似的。徐雅琳注意到林嘉佳的眼神,害怕产生不好的误会,准备解释手机的怪响的原因。还没等徐雅琳说话,林嘉佳却惊慌地大叫起来。“妈妈!对不起!我会学坏的!”那种竭斯底里的惊叫吓得徐雅琳呆住了,她就这样看着林嘉佳跌跌碰碰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