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好一阵，呕吐物已经在床边蔓延了一大滩，格瑞斯才算是有点消停下来，但似乎还是有些发恶心，扒着床沿，又咳嗽又干呕了几下，吐不出什么。于是一翻身，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我和护士姐姐看到这个样子，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身心俱疲的倒在了椅子上。
护士姐姐很快已经从旁边的洗手间拿来了清扫用的拖把和抹布，我看到这样，就赶紧起身，护士姐姐一起清扫格瑞斯的呕吐物。
那股之前在药里面闻到的刺鼻的恶心气味，也弥漫在呕吐物里。我一面清扫，一面闻着这个难闻的味道，又对着一堆烂泥般的呕吐物，自己的头脑也有些发晕发胀起来。感觉也想像格瑞斯那样干干脆脆地大吐一场。
催吐药的功效真可怕。
好一阵清扫好了地上床边的呕吐物，也把格瑞斯床上和衣服上粘带的一点，用抹布尽量擦干净了。我又重新身心俱疲地倒在椅子上。
格瑞斯现在安稳地沉睡着，比之前看起来轻松了不少。至少没有皱着眉捂着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个僵硬的龙虾了。呼吸看起来也平稳了许多，只是还是有些发热的症状，脸有些发红，但已经好转了少。
“……她现在……没事了吗……？”我望着沉睡的格瑞斯，向护士姐姐询问道。
“目前是没事了。” 护士姐姐仔细地望着格瑞斯，像是观察她的状况如何。“只是……” 她转头看着我，紫色的眼眸里有种意味不明的光芒：“她会昏睡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起来之后可能会有点记忆混乱。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
嗯？
记忆混乱？
就是说可能会忘掉之前发生的事情？
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
也就是说自己的记忆会变得和做梦一样，又混乱，又支离破碎，还记不清楚具体细节吗……
这可有点麻烦了呀，我还想着等她醒了以后，仔细问问她关于有人刺杀王的事情呢。比如她怎么知道的事情，是谁刺杀，目的为何。但如果她变得记忆混乱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难办了。
但也都是因为我给她吃了那个药导致的，要怪也只能怪我……
也不知道记忆混乱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能不能像失忆病人寻找回记忆一样，慢慢地努力回想起来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努力帮她一起分析回想，说不定能找回原来的线索……
而且格瑞斯对这件事情反应这么大，应该是印象深刻的……
说不定能记得……
希望她能记得。
“怎么了？”护士姐姐看到我很长一段没说话，就关心地问道。
“啊？”我回过神来，发现我刚刚自顾自地就陷入了沉思，看起来就好像突然发起呆来一样，于是赶忙敷衍道：“啊……是说会昏睡很长一段时间？”
“对啊。”护士姐姐点点头。
“很长一段时间是指多长？”
我问出这个问题以后，自己又有些忐忑起来。如果真的很严重，昏迷了一两个月的话，不仅影响到格瑞斯的初选，而且刺杀的事件也就来不及阻止了……
“二十到四十个小时吧。” 护士姐姐探头观察了一下格瑞斯的状态，一面熟练地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护士姐姐瞪我一眼：“以后不准给别人乱吃药！！” 她紫色的眼睛里面有些不满的嗔怒，看起来竟像是有点恼了。
这也确实是我的不对。
况且一天麻烦她两次，还耽误她下班休息，帮着我给格瑞斯检查找药，还要清扫呕吐物……
对她来说真是麻烦的一天……
我赶紧低下头来，一面点头，一面乖顺的回答：“好……”
也算是真真切切地吃了一个教训。
以后再也不给别人乱吃药了。
我坐着发了一会呆。格瑞斯还是没有什么苏醒的征兆。只是发热慢慢消退了下去，变得平静了很多。眉头也舒展开了，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失了，重新回到了原先有些发黄的鸭蛋白色。褐色的浅色雀斑颗颗嵌在脸上。亚麻色的粗发像稻草一样乱蓬蓬地散在枕头上。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平缓的。一吸一呼，很轻微的声音，在安静的医疗室里面绵延不断地起伏着，不仔细听的话并注意不到，但一旦注意到以后，就变得越来越明显起来，最后竟感觉只剩下这一个声音，明显到有些巨大地，充斥着整间医疗室。
但并不刺耳，也不讨厌，只是很有规律的，很缓慢的，呼吸的声音。仿佛身边沉睡着一只巨大安详的猫咪。因为是巨兽，爪子十分锋利，声音也强大得不容忽视，像是呼出的气体能够卷起一阵巨大的风来。但又因为是在沉睡着，让人感觉非常安全，祥和。危险刺激的周围安存着轻松自在的奇异之感。
我呆坐着听着这个声音，不由自主也放松了身体，眼皮有些发沉起来。
屋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对面的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窗帘，应该是加了一层遮光布的，因此一团厚实的黑色，透不出一丝月光或者星光。让人感觉有些压抑沉闷。
“你先回去吧。”护士姐姐看我眼皮上下打架，知道我困了，于是就和我说。
我震了一下，发觉自己刚刚有些恍惚了。周围灯光有些昏暗，格瑞斯依然安详地躺在身旁，眼睛紧紧的闭着，发出柔和的呼吸。胸口上的薄白被子随着她的呼吸，轻柔地上下起伏着。
我反映了一两秒，才站起来，和护士姐姐告辞。
走之前还是回头看了两眼格瑞斯。尽管她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但我还是有点心神不宁。觉得很是对不起格瑞斯。但又觉得她这样的状态昏迷也比较好。
我顺着长长的昏暗走廊往寝室走，光滑的木地板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听着特别明显。有点像日本的电影里面，冰凉的木屐踩到洁净的铺满月光的地板上，发出的轻巧怡人的响声。这样宁静的声音，合着我跌宕不平的心跳，倒也有些安抚的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