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裤兜里还真的发现一颗水果糖。但一颗水果糖并不顶饿,况且我答应了艾比要给她。我就朝艾比的位置看过去。
艾比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在洗漱,还是去洗衣服去了。
于是我走过去,将糖放在艾比的桌上。
然后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将干净衣服和洗澡用的瓶瓶罐罐都放在盆子里,抱着进了洗漱间。
洗漱间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但灯还是打开着的,明晃晃地照着大理石的瓷砖,反射出来的亮白色灯光有些刺眼。
我穿着亮蓝色的拖鞋,拖鞋上还带着一朵小黄花。就这么踩着地上还留下来的残水,走进了一个洗漱隔间里面,拉上帘子。
隔间里不大,三面是瓷砖砌成的墙。一面是厚实的防水帘子。给人一种私密的安全感。
我把盆子放在洗漱间墙壁上嵌着的夹子上,一个金属的镂空架子,闪着冷冷的铁光。
我又伸手进去,把盆子里面的各种瓶瓶罐罐拿了出来。事到如今,我已经慢慢开始适应复杂的洗漱工序了。但当一个个瓶子密密麻麻地排开来之后,我还是有点唏嘘的。洗发露,沐浴露,护发素,卸妆水,保湿水、乳,洗面奶,还有假发养护一套器具……实在是太壮观了。想起当年自己在家,基本就用沐浴露,连洗发水都不怎么用,就用肥皂搓一搓的日子,实在是太简单朴素了。
我伸手把衣服脱下来,挂在洗漱间里面的钩子上面。我今天下午穿了一件非常简单的长裙。裙子上没有那种碎小的装饰花朵,而是用粉色暗暗的纹了一朵很大的莲花。因为是暗纹的,所以在光线明亮的地方,看不太出来,会以为只是件白裙子。但是到了光线比较暗的地方,就能看出上面摇曳着的大朵粉色莲花。袖子上和裙角处有透明的蕾丝,长长的垂下来。走路的时候会产生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但又因为很薄很窄,也不会妨碍行动,大部分时候都可以忽略它的存在。
但是现在因为下午被捆着挣扎了半天,晚上又在尘土满满的房间里面呆了好一阵,更别提用力把格瑞斯抱到医疗室的时候出了一身大汗,此时的裙子已经变得不能更脏。亮橙色的裙子此刻显得灰扑扑的,失去了神采,而且还发出一阵难闻的臭味。
我看着脱下来灰头土脸的裙子有些发呆。
感觉她就像我现在的女装身份一般。
虽然这个裙子,腰身和肩膀都很窄,穿着是十分不舒服的,有一种束缚的感觉,和我本身的性格非常不符。但一旦穿上了以后,即使麻烦又难受,慢慢的,竟然能一点一点习惯下来,最后竟然会变得意识不到她的存在了。
只有脱下来之后,才会意识得到,自己已经穿着她一整天了。手臂和腰间被勒着的地方有点轻微的发红,按下去有些软软的疼痛感。但是也并没到讨厌的难以忍受的地步。
原来我已经越来越习惯了……
越来越习惯这个女装的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对着散发着灰尘和汗的味道的小裙子,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才好。不知道究竟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难过才好。才来到这个世界多少天,就已经在慢慢被这个世界改造了。
我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那样高声尖笑,夹着嗓子说话的假女人呢?
也会拿着扇子在眼前扇着,眨巴着眼睛,扭动着腰肢,故作妩媚吗?
也会变得聒噪,变得爱聊八卦,变得喜欢打探别人的私事,喜欢和一群人家长里短地聊天吗?
会变成像我来的那天,我看到的那些“怪物”们吗?
我不知道……
而且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又能不能发现呢?
我又能不能再改变回来呢?
我还会想改回来吗?
……这些问题似乎都很难在现在得到答案。
人的适应力似乎是无穷的,但这种适应力到底是好是坏呢?
我这样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男孩子,也能在短短几周之内,因为强大的外界条件,变得适应起过女孩子的生活来。所以,究竟什么才是不变的?什么才是真正的性别,真正的性格?
我们原来世界的性别观念,难道也是这样东西吗?女孩该穿裙子,男生不该娘娘腔。这样子的观念,说不定也像这个世界的女装观念一样,是附加给人们的。
人们不断的遵守,最后就完全以为是自己的了,不知道是外界给自己附加上去的。
就像穿久了一件裙子一样,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已经忘记了它不是自己的了。
那些观念,大概就像永远不会脱下来的裙子吧?
一直穿着,走路也穿着,睡觉也穿着,洗澡也穿着顺便洗洗,一直一直不会脱下来。这样,就会误以为那是自己的一部分了,最后就长在了身体上,撕扯也撕不下来吧。
毕竟人还是要适应外界而生存。
又怎样的外界条件,就会有怎样最适合的观念吧……
我望着那件灰扑扑的橙色小裙子发了好久的呆。
感觉好像领悟了什么人生真谛,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领悟到。
但不管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我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身子。
水哗啦啦地从花洒倾泻而下,冲刷走的身上的污垢,和一些疲惫的感觉。我闭着眼睛,沐浴在暖洋洋的热水中,感觉到了惬意。
一瞬间,刚刚的纠结和不安都被抛在九霄云外去了。舒舒服服的过好今天,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至于越来越适应女装这件事,虽然我无法肯定是好是坏,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越快适应,我之后的生活会越轻松。
既然我暂时无法改变现状,那就先轻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吧……
毕竟生活已经那么辛苦了。
一想到这里,我感觉轻松了不少。不但是心情上,而且身体也随着热水的冲刷,慢慢恢复了许多精力,感觉不像之前那样精疲力尽了,重新清醒了不少,又感觉到自己有活力地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