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禅与歌

作者:禁代曲奇 更新时间:2023/6/1 15:53:30 字数:2005

对于难于接受自己的弱点的人来说,这时候的静默是非常令人难受的。于是有人会很急迫地从这份宁静之中逃脱开来,又冲向另一个人群之中,开始另一次扮演。就这样来回旋转,尽量让自己没有完全不戴面具的时机。

这个时候,静默被放置了,因此又显现出它的重要性来。人总是需要脱下面具,真正用苍白的皮肤面对着虚无的空间,凝视自己单调又无神的双眼的时候。一直带着华丽的假面,穿着金光闪闪的服饰,总有一天会不堪重负的。人不应该总是追求华美,而也应该接受自身的瑕疵,才能承受得住更难更残酷的考验。

独处自然有它的好处,但是如果像是歌里所说的,即使不爱独处,但也被迫独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渐渐习惯了的状态,其实并不是一个良好的状态。

独处真正体现出它的价值的时候,是在繁华过后,那一场空灵的宁静,让身心有一个暂时的喘息的机会。只有这时的寂静,才算是真正美丽而有价值的寂静。

但如果一直独处,一直一直的面对着这份寂静,这份安静就会从有价值的寂静变成了一滩死气沉沉的死水。没有活力也没有生命。人总是需要他人的温暖的,也需要在与他人的互动之中学习自我,认识自我。“人,就是与他人碰撞之后,反弹回来的东西。”曾经有人这么说道。

虽然人大概不完全是这样的情况,但和他人的互动,在形成和认识自我上面,确实是无可或缺的。无论什么高尚的品德和德行,都需要在与人互动的时候修习,也需要在有他人在场的时刻展现出来。

一个人,一直独处,然后说自己很有仁爱之心,这样的说法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也许他一个人的时候,能想象自己很有仁爱之心,也能说自己在修炼仁爱之心,但等到遇到真实的情况的时候,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可以在口渴的时候将水送给别人喝吗?可以忍住满身的臭气,用体温温暖一个浑身发抖的流浪汉吗?这些都是非常具体且困难的问题。只有一个人安静的修行的时候,是很难设想到这些问题的。即使设想得到,也会倾向于低估这些问题的难度。毕竟想一想和实际去做完全是不同的两回事。

于是,自己修行的仁爱之心,不经历现实中与人相处的考验,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天底下所有美好的品德都是如此。不畏惧强大的对手,可称之为勇敢。不吝啬于自己的财务,愿意送给他人,可谓之慷慨。愿意帮助别人,乐于分担他人的忧愁,可称之为善良。一切的美好品质,人性之中闪闪发光的东西,都是在与他人互动和交往之中产生出来的。

也许自己本身就拥有这些美好的品质,但是只有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这个品质才会真正的散发出光芒来,而且也才算是真正的派上了它的用场。

于是,歌咏独处的人容易掉进自欺欺人的问题,如同钟情于人际的人容易陷入不自知的困境一般。世上的事物,总是恰到好处才好。平衡才是最重要且难修的功课。一味只往一个方向走,容易钻进牛角尖里,最后变得偏激起来。

“感觉快乐就忙东忙西。”

“感觉累了就放空自己。”

“别人说的话,随便听一听,自己做决定。”

这三句是这首歌的第一个小高潮。从这里开始,这首歌从平平淡淡的叙述,逐渐转向有些激烈的告白。但即使说是有些激烈,总归还是比平常爱恨情仇的歌来的缓慢平淡不少。毕竟整首歌都算是处于比较平实的叙述之中。

前两句话是在叙述一种生活的状态。这种状态,应该算是比较普通,省心的状态。有一些随顺自然的感觉。总让我想起一则禅宗故事。

是一则吃水皆禅的故事,在禅宗里面非常有名。

有人问慧海禅师:“和尚修道用功否?” 禅师回答说:“用功。” 问:“如何用功?” 禅师回答:“饥来吃饭,困来睡觉。” 那人继续问:“所有的世间人都是如此吃饭睡觉,与和尚用功难道不同吗?” 禅师回答:“不同。” 问:“有什么不同?” 禅师回答:“世间人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索取;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

这个禅宗故事粗看文理不通,细细思索而来却颇有深意。

世间人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索取;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

这不单单只在说世间人的吃饭睡觉,而是在说世间人的一切时段,都是这个样子的。连最普通最不耗脑的吃饭睡觉,都是百种索取,千般计较,那在平常生活中,有怎么能放下这些索取和计较呢?就连吃饭和睡觉的时候,都要各种挑剔和计较,这些得失之心一刻都不能放下来,也就没办法好好吃饭和睡觉了。

因此说到修禅,能回归最本源的行为,就是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没有更多的烦恼挂碍,清清爽爽的活着,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而最后一句,别人说的话,随便听一听,自己做决定。也涉及到一个非常有用的人生哲学。

就是为自己负责。

其实我们处于非常年幼的时期,生命完全是依赖他人而存活的,因此就没有任何为自己负责的概念。如果渴了,有父母负责喂水;饿了,有长辈负责喂饭;心情不好了,有别人负责哄。因此可能会养成一个习惯,就是把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伤痛病痒,都归结到别人的身上。自己不舒服了,都是怪别人没有照顾好。自己不开心了,都怪别人没有好好对待自己,没有顺着自己的心意,哄着自己。

但随着年龄的慢慢增加,曾经身为幼儿的我们慢慢的获得了一点自主权,也慢慢学会了为自己负责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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